50. 大獎賽(2) 晉江獨家(1 / 1)

冰尖美玉[花滑] 祝鳶 8071 字 6個月前

從冰場上下來以後, 紀和玉就被奧古斯塔和斯坦利,甚至還要加上鬆下真一牢牢堵住。

“Heyu,你實在是太棒了!”斯坦利毫無介懷地攬住了紀和玉的手臂, 興高采烈道, “難怪你沒有時間回我的vx, 一定是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訓練上了!”

紀和玉哭笑不得地推開了他的手, 一旁,奧古斯塔正用一種看怪物一樣的眼神, 毫無保留地盯著他不放。

“怎麼可能!”奧古斯塔難以置信道,“你怎麼突然也能跳3A了!”

“Heyu就是可以。”斯坦利笑眯眯道,同時不忘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神色有些複雜的鬆下真一, 讓他也發表下自己的意見。

然而, 還沒等鬆下真一出聲,奧古斯塔的目光便重新燃起了戰意, 灼熱的視線落在紀和玉身上, 看得紀和玉微微一僵。

“但是即便你也跳出了3A,我也不會怕你的!我還是會在冰面上戰勝你!”

奧古斯塔還要再說些什麼, 就被早就站在不遠處看好戲的葉甫蓋尼一把拽走了。

“抱歉,奧古斯塔給你添麻煩了, ”葉甫蓋尼對紀和玉微微點了點頭,“Ji,你滑得很好,我很期待你在總決賽上的表現。”

他們走遠後就換上了R國語言進行交流, 否則的話, 紀和玉將聽到奧古斯塔更加令人哭笑不得的發言——

“師兄,你怎麼能長他的誌氣,滅我的威風呢?你難道不期待我在總決賽上用實力打敗他嗎?”

晚飯時間, 紀和玉接到了來自蔣一清的邀約。

雖然組委會都會在酒店為選手們提供營養餐,但保險起見,各國代表隊都會選擇自備食物,以免吃到了不乾淨的東西或是水土不服而發生腹瀉。

營養師將飯準備好後,連帶著紀和玉那份一起,送進了蔣一清的房間。

因為剛從訓練場上下來,紀和玉仍穿著一身運動服,外面隨意裹了件外套就找到了蔣一清的房間。

“小玉,你來了,”蔣一清拉著紀和玉在椅子上坐下,笑道,“咱們也算認識了很久了,我的兩個好朋友,林安然和雲澈也都跟你很熟,今天總算是見到面了。”

“蔣哥好。”紀和玉很有禮貌地向蔣一清打了個招呼。

見紀和玉一身運動服,蔣一清不由一愣,樂道:“小玉,你這是才從訓練場上下來啊,怎麼這麼爭分奪秒的。”

紀和玉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參加比賽的大家都太厲害了,我也得努力一點才行。”

“行了,一邊吃飯一邊說吧,”蔣一清沒忍住揉了揉紀和玉的發頂,果然是如想象中一樣的柔軟觸感,不由笑道,“難怪安然和我說了好幾次,叫我找機會揉揉你的頭。”

“咳咳咳咳——”紀和玉沒想到蔣一清私下裡竟然是和林安然一模一樣的性子,說出來的話簡直語不驚人死不休!

“還是吃飯吧蔣哥,”紀和玉避過蔣一清的手,無辜地說,“我餓了。”

蔣一清好笑道:“行,不逗你了。”

他正要開吃,紀和玉突然想起了什麼,攔住了蔣一清的動作,說道:“上次直播間裡有人說想看我們吃什麼來著,正好讓我先拍張照發條vb。”

@紀和玉V_:和蔣哥會面P國總決賽了,答應大家的直播吃飯。@不知道該蔣什麼的一清V

[健身餐1.jpg][健身餐2.jpg]

ip屬地:P國

蔣一清順手轉發了紀和玉的vb,並且配文道:“幫大家驗證過了,小玉真人和鏡頭裡的一樣漂亮。”

紀和玉看到了蔣一清的轉發,指著手機哭笑不得地說:“蔣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蔣一清聳了聳肩,玩笑道。

很快,紀和玉的vb下面就有了粉絲評論。

【主食的紫薯、紫米還有那一堆看上去沒怎麼經過加工的水煮蔬菜看起來好素淡啊quq隻想吃葷菜裡面的蝦和水煮牛肉。】

【樓上的,不要以為是蝦和水煮牛肉就好吃了orz,這種一看就是無油無鹽清水菜(輕輕)】

【哈哈哈哈小玉還說自己不是老乾部,小玉但凡你抬眼看一看蔣神的vbID,再看看你自己的vbID呢?】

【蔣神親眼認證的漂亮哈哈哈哈xswl】

【小玉的ip屬地已經是P國了誒,小玉和蔣神總決賽都要加油啊!】

【啊啊啊啊小玉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們要看直播吃飯又不是為了看飯,是為了看看你呀TAT】

蔣一清挑了挑眉:“小玉,看起來你人氣還挺高。”

“蔣哥你就彆取笑我了,”紀和玉無奈道,“蔣哥你可是如今華國男單第一人,我哪裡好意思在你面前班門弄斧。”

“剛剛那個3A練得不錯,”蔣一清笑著搖了搖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半是打趣半是落寞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哎,我老嘍,現在的小朋友都這麼厲害了啊。”

他如今已經二十三歲,已經漸漸過了這項運動的黃金時期,日積月累的傷病正在漸漸將他拖垮,但成績始終邁不過世界前十的門檻,稱不上真正的一線花滑運動員,隨著時間的流逝和年歲的增長,他能夠突破自己的機會也越來越渺茫。

望著紀和玉年輕的、尚還帶著幾分稚氣的面龐,蔣一清不由有了一瞬的恍惚。

如果當年的自己也在紀和玉這個年紀裡有這樣好的天賦,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紀和玉從蔣一清有些怔然的目光裡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

“蔣哥又在說笑了,”紀和玉有些拘謹地抿了抿唇,輕歎了口氣,並未因對方的讚美流露出多少的喜悅之色,反而語氣有些凝重,“還不夠,“奧古斯塔他們也變強了,我想要拿冠軍並不容易。”

“小玉,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給自己的心理壓力太大了?”蔣一清回過神來,拍了拍紀和玉的肩膀,開玩笑似的說道,“你看,我出來混了十幾年了,一塊像模像樣的獎牌都沒有拿過,不照樣過的好好的。”

“那不一樣——”紀和玉脫口而出道,而後,又在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麼之後猛然改口,“抱歉,蔣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蔣一清歎了口氣,“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陳教跟我提過幾句,你私下裡是怎麼訓練的,從運動員的角度,我不會阻止你。隻是,從前輩的角度,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受傷。小玉,你才十五歲,可以對自己好一點。”

——至少我還能站在冰上,就不需要你來面對這一切。

蔣一清在心底默默加了一句。

“我還好,”紀和玉輕咳一聲道,“反倒是你,蔣哥,今天在冰上試滑的時候,最後落冰那一下你是不是差點摔了?”

“……你看出來了啊,”蔣一清沉默了片刻,面上仍舊是那副沒心沒肺的笑容,“小玉,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眼力是真的不錯。”

“蔣哥,你這是怎麼了?”紀和玉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道,“跟我說實話。”

“沒怎麼,一點舊傷,不礙事的。”為了轉移話題,蔣一清又揉了揉紀和玉的發頂,“你小小年紀不要操心那麼多了,這些事情都有我的教練們操心呢。”

紀和玉並不相信他的說辭,但也並不催促,隻是目光平靜地望著蔣一清,仿佛不得到一個答案就不會罷休。

明亮的燈光清晰地映照在少年琥珀色的瞳仁之間,襯得他的目光愈發清澈而鎮定,被這樣一雙眸子望著,很難有人能夠堅持原則。

蔣一清的喉頭微微發澀。

其實他不願提及這個話題,不僅僅是不想將自己的脆弱暴露於人前,更多的,是不想讓“傷病”這個沉重的名詞,就這樣直白地出現在少年的生活裡。哪怕紀和玉或許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蔣一清還是希望那一天能夠晚一點來。

“好吧好吧,如果你想知道的話,”蔣一清無可奈何道,“這次是右踝上的舊傷犯了,不礙事。”

接著,在紀和玉明顯不相信的目光裡,蔣一清隻好哭笑不得地改口道:“……的確是有那麼一點礙事的。不過不是最嚴重的時候,我估摸著打一針封閉應該就差不多了。”

蔣一清本以為紀和玉還會在說些什麼,沒想到少年仿佛當真隻是這麼隨口一問,平靜地點了點頭後就沒有追問。

既不表示遺憾,也不帶有同情的意味,紀和玉這樣的態度讓蔣一清很舒服。

“對了,聽說陳教給你請了克裡斯編排節目,請了喬安妮給你製作考斯滕?真有面子,連克裡斯都能請得動。不過想想也是,如果想你這樣的表演都不能打動這位大藝術家,我想不出還有誰可以。”

“蔣哥謬讚了。”紀和玉被誇得面上微紅,在今天正式接觸這位華國花滑男單一哥之前,紀和玉沒有想過,蔣一清不僅不是個高冷大神,反而很愛開玩笑。

“不是謬讚,”蔣一清神色認真,隻是如果他沒有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揉紀和玉的發頂,恐怕會更有說服力一些,“是你值得。”

“小玉,你可以自信一點,彆給自己太大壓力。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可不像你這麼愛胡思亂想。十五歲,正是可以好好享受比賽的時候。陳教跟我說過,你一直在擔心華國的花滑發展問題……嗯,小孩子不要擔心那麼多,會長不高的。”

其實,蔣一清十分清楚自己這一身的傷病給自己設定的極限在哪裡。

他已經二十三歲,本來也即將到退役的年紀,又因為獨自一人扛起華國男單的大旗,落下了一身的傷病,每參加一場比賽,都可能意味著職業生涯的又一次縮短。

葉甫蓋尼私下裡與他說過,自己可能再堅持幾個賽季就要退役,而對蔣一清來說,退下去的年紀隻會更早而不會更晚。

葉甫蓋尼常年名列世界第一,已然見識過了花滑圈子裡最頂端的風景;R國作為傳統的花滑大國,除了世界第一的葉甫蓋尼外,還有目前世界第四的安東尼奧,世界第六的波爾卡諾,以及已經十六歲的,很快就能升組的奧古斯塔,R國花滑不會因為葉甫蓋尼的退役而黯淡——

可他與葉甫蓋尼不一樣。

華國花滑積弱已久,就連他的世界前十的排名,都是苦熬了多年才熬上來的。不要說冬奧會的金牌了,就連各個分站賽裡的獎牌,也很難摸到一次。他如今已經到了快要退役的年紀,這一身的傷病也不能支持他繼續比賽多久,往後的希望,可能更加渺茫。

但他不能退。

華國的花滑斷層得厲害,國家隊裡名次能打進這麼前面,能保住大賽的參賽資格的,其實也就他一個人而已。如果他不繼續堅持幾年,恐怕華國不要說摸到獎牌了,連打進總決賽都很勉強。在找到能撐起華國男單的運動員之前,他絕對不能倒下。

蔣一清凝視著面前的少年,思緒已然飄了很遠。

15歲的紀和玉橫空出世,直接拿下了大獎賽華國站的冠軍和M國站的亞軍,憑著亮眼的總決賽門票,成為東西方媒體口中的衝金黑馬。而今天,那個輕輕鬆鬆的3A,再次向蔣一清證明了紀和玉可怖的天分與實力。

少年就如他所演繹的那支短節目一樣,是一株異常頑強、異常堅韌的新芽,隻要給他時間,他終將熬過漫漫寒冬,生根發芽,甚至長成一株參天巨木。

可偏偏,紀和玉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蔣一清並非不知道紀和玉為什麼這麼拚。

……無非,是怕自己倒下以後,沒有人能接過他肩上的重擔罷了。

紀和玉的訓練一向是以成年組選手的標準要求自己,所練習的跳躍、連跳,也都已經達到了成年組的難度門檻。

其實按理說,像紀和玉這樣尚未發育,骨骼並未長成的選手,不該輕易嘗試四周跳的。四周跳對膝蓋的損傷實在太大了,而骨骼尚未完全定型的青年組選手,更很有可能因為四周跳的練習留下長久的隱患。對於健碩型的選手如奧古斯塔那般,尚可以通過強大的肌肉力量,減弱四周跳對關節的負荷,但像紀和玉這種身材纖細的,所有的衝擊力全由膝蓋承擔,實在很容易出問題。

蔣一清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但這都是紀和玉自己的選擇,他無權阻止。畢竟,哪怕是他自己,如果有紀和玉這樣好的天分,想必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我沒有在擔心什麼,”紀和玉微微垂首,語氣低沉卻堅定,“比起和他人競爭,花滑更像是和自己競爭,和自己的極限賽跑,我隻是想把自己的技術打磨好,僅此而已。”

“我明白的,”蔣一清突然笑了,“小玉,我都明白的。”

不論是蔣一清獨自苦苦堅持多年的艱辛困苦,還是少年默默加之於自己身上的壓力,都是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無需說之於口。

少年用他稚嫩但又意外的堅韌的身軀告訴蔣一清,這種種橫亙於華國花滑通向世界一流之路上的艱難險阻,往後,他們一起面對。

“早點休息吧,今晚記得多多洗手,”蔣一清笑眯眯的拍了拍紀和玉的肩膀,將紀和玉從那種不自覺的嚴肅狀態中解放出來,“明天爭取紅一點,抽個好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