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桃花亂~ 司機開到一個岔路……(1 / 1)

紅樓花下客 墨寶非寶 3466 字 8個月前

司機開到一個岔路口,薑橈隔著車窗瞧見兩塊藍色路牌,一左一右。左邊上頭寫著“慕田峪長城”,右邊寫著“紅螺寺”。

紅螺寺在這兒?挺有名的一個求姻緣的地方。她曆來聽聞,沒去過。

車自然是往長城那條路開,她笑著,和司機玩笑說:“求姻緣往右,守江山往左。”還挺浪漫的,一道幾百年的綿延長城守了一寺香火姻緣。

聽說這長城有夜遊的項目,訓練營許多孩子第一次到北京,沒登過長城,所以當晚上大家都被安排夜遊長城,看漢服遊展和古箏表演。

她來得晚,直接讓司機送自己過來,行李留在車上,到長城腳下的巴士站,已經七點。上山的遊客不比下山的少,她喘著氣,一路往山上爬,等到真正到了長城的樓台上,恰好燈火被點亮。從簡單的照明,一下子過渡到了燈海通明——箭孔燈、洗牆燈,還有城牆上的全部燈帶都一霎亮了。

“教練,”身後有人叫,“你走慢點兒。”

薑橈一聽這話,猜是自己人,抬頭。

地磚上,一盞盞黃色的油燈往前照,城牆儘頭,恰好是山巒起伏的頂端。

起初是一個人,穿著集訓服,後來是一群。走在前頭那個,身形熟悉,她以為看錯了,借著油燈的光定神看,沒錯……是穿著黑色集訓服,正心不在焉往前下走的沈問埕。

燈光勝過了月色,他的五官被從下而上的照得極不真實。他沒看見她,也沒回看身後跟上來的一群又一群的少年,而是偏過頭,看著遠處起伏的山影雲海。

薑橈不可思議地瞧著他……

沈問埕收回視線,隻覺得這山間空氣不錯,稍許解了心頭煩悶,一抬眼,瞧見站在箭樓下的女孩身影。

薑橈在和他對視的一秒,醒過來,輕抬起右手,不自然地擺了擺,這動作像個超大號招財貓……她仿佛看到沈問埕略停了腳步。

兩人的距離,對話太遠。她想,要不要主動走下去,迎上他們。這念頭剛起來,沈問埕已經朝著前方、她這裡走了過來。

人越近,影子越長,拖在他身後。

他邁上十幾級台階,站到她跟前。

“你怎麼來了?”薑橈沒來由地壓低了聲音。她理不清思緒,他一個事業群老板,怎麼跑單獨的一個遊戲青訓營來了。

沈問埕比她站低了一層,稍稍低頭:“你呢?”

“我?”她被問得懵。

“我看名單上,應該付聰來?”沈問埕直接問,“臨時換了人?”

薑橈被他的眼睛看得慌,怕他誤會,自己知道他在,所以才臨時換了過來:“本來是付總監要來……我們討論了一下,還是他留在公司好,碰上亞運會,他在公司比較踏實。”

見沈問埕不答,她緊跟著說:“我不知道你在。”

“我在,你就不來了?”沈問埕問得直接。

“不是這個意思,要知道你在,應該總監來,你級彆高……我陪著不合適。”

沈問埕沉默著。

“而且,”她低聲說,“要是大家都知道你在,我臨時換了崗,怕大家說閒話……”

“說什麼閒話?”沈問埕直接問。

“說……我知道大老板在,特地換崗,過來表現,”這倒是句實話,“新人太冒頭表現,職場大忌。”

沈問埕被她的謹慎逗得笑了。

他從離近,就聞到了薑橈身上的香,很淡。在南京電梯間時,也是這個味道。

“我過來的事沒幾個人知道,知道的人,更不會往外說。老板的行程,都有分寸。剛也和這邊的負責人說過了,”沈問埕簡短說,“集訓期間,我的工作牌也都是教練。”

言外之意,集訓營這裡,沒有沈問埕。至少對公司那裡,沒人敢傳大老板在這裡。

“今天剛來的這些,是選拔出來的六十人,”他繼續說,“職業俱樂部的,最後一星期過來。主要看看,有什麼新人能招進俱樂部。”

言外之意,認識他的職業選手,最晚到,眼前這些根本不清楚他是誰。

薑橈啞口無言。

拍照的少年們三兩湊過來,問他:“沈教練,你朋友?”

“算是,”沈問埕介紹她給大家,“這是遊戲公司的宣傳副總監,姓薑,訓練營二把手,配合總教練,監督你們這二十五天的訓練和選拔。在訓練營算是我領導。”

沈問埕往台階上走,丟下最後的話:“你們熟悉熟悉,我上去看看節目在哪兒。”

少年們開心笑著,紛紛和薑橈打招呼,她回應著,身後的男人已經進了烽火台。他們這裡人多,都穿著統一的訓練服,惹了不少圍觀的目光。薑橈見遊客漸多,倉促和大家說“先自由活動,等回了酒店再正式介紹”,就讓大家原地解散了。

薑橈三兩步進了烽火台內,在幽暗的燈光裡,瞧見等在那兒的沈問埕。

她想叫沈總,但想到他之前的話,沒叫出口。

沈問埕見她從狹窄的石道門進來,在她神色猶豫間,琢磨著一件事。兩人這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一次次偶遇,讓他開始格外關注這個女孩兒,在電梯間時,他還以為是她的有心為之。一個男人,單身男人,碰到有好感的異性,發現對方同樣對自己有不同的感覺,自然不會排斥發展。

一切按部就班,穩步向好時,局勢突然變得不再明朗。來之前,他想的是,既然薑橈澄清都是誤會,他一個大男人就該識趣,窮追猛打不是他的性格,調整小一個月總能差不多冷靜了。未料,琢磨了一路的女孩子,就這樣出現在面前。

“節目快開始了,”眼前的薑橈避開他的目光,瞧著烽火台外,“我聽到外邊的聲音了。”

他平淡地“嗯”了聲。

薑橈感覺他往前走了半步,離近了,心開始不受控地跳得快了。

“去看看?”他在身邊問。

“要叫他們嗎?”她故意往烽火台外看。

“不用,”沈問埕說,“上來前,約了集合時間,讓他們自由活動。晚上不止一個活動。”

薑橈點了下頭。

沈問埕身子往前傾,她微斂了呼吸。他越過她眼前,朝著石壁洞口往外看另一個烽火台,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如果沒興趣,我們也可以下去走走。”

危險的社交距離,但他過於坦然,她倒不好避讓開了。

“把大家丟在長城上,不太好吧?”她提醒他。

“教練看到領導來了,陪著逛逛,怎麼看,都不過分?”他竟開了句玩笑。

薑橈忍不住笑了,放鬆稍許:“等到認識你的選手過來,拆穿你就麻煩了。”

“他們不敢,”沈問埕道,“那幫小孩兒有分寸。”

兩人低聲交談著,幾個小選手跑進來,有說有笑的,一見拐彎角落裡的他們,馬上識相地當沒瞧見,扭頭就鑽出了烽火台。

他不以為意,沒有要出去的趨勢。遠處終有古箏曲子傳來。

“開始了。”她提醒他。

沈問埕沒答,低頭瞧了瞧她:“你每次見我,不用太當回事兒。我做不了多久你老板。”

薑橈驚訝,抬頭看他,想從他神態裡辨出真假:“你不是剛回來嗎?”

“事出有因,沒多久你就知道了,”沈問埕對她的提問,一貫回答的態度認真,“我回來有回來的理由,差不多一年卸任,之後的去向還沒定。”

古箏曲像個背景音,六百多年的烽火台裡,兩人像在曆史中,談論著微不足道的人間事。

薑橈隱隱約約地,感覺他話中有話,強製遏製深想的念頭。

“小林總知道嗎?”她試探,“還有宋總,她剛調過來,知道嗎?”

沈問埕默了片刻,跳過林涇深,直接問出:“宋一琳?”

沒等薑橈應聲,他已經用完全公事公辦的口吻道:“準確說,我不清楚,她知不知道。”

“上次在婚宴上,讓你為難了嗎?”他忽然問。

薑橈搖頭:“沒,不是說過謝謝你了嗎?真心的。上次你要沒過來,才真麻煩。那杯酒,我一點兒不想喝。”

沈問埕見她話語間,顯出了對那位韓總的不欲談和少許不屑,心下了然。

“我不知道你過來,以為是付聰,就讓把宣傳負責人的房間安排在我一層了,緊挨著,”他低聲問,“你要怕有人說閒話,讓人直接換。”

薑橈想想,點頭。倒是該換。

沈問埕站直身子:“走,出去看表演。”

他先一步,略貓了腰、低頭,走出烽火台的石洞門。

薑橈慢了半拍,在心裡把兩人沒連貫邏輯的對話過了一遍,貌似,在主動提醒她換房間、避嫌,怕她被人說閒話……還有那幾句,像是說,兩人僅是臨時上下級關係。

乍聽著都像朋友間的閒聊,不能深想,深想下去更像一層壓著一層的“隻可意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