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窩裡橫
“砰”
門重重被關上，關門聲大得好像房子都跟著震顫了一下。
蘇葉將人趕了出去。
生氣？誰生氣了？
哄？誰需要她哄了？
有病吧這狗女人，不對，她一直都挺有病的，莫名其妙，神經病一個。
蘇葉一邊氣鼓鼓，一邊又情不自禁撫上自己的唇，剛剛接吻時的觸覺似還有殘留。
咬她那一下，會不會下嘴太重了？
蘇葉猛地將觸摸唇的手收回，大力晃腦袋，打了個寒顫。
想什麼呢，這是又想到什麼地方去了，怎麼可能咬重了，沒咬死她都算自己心善了。
不過，好軟啊，她的唇……
“叮咚叮咚”
急促的門鈴聲打斷了她亂飛的思緒。
蘇葉眉目一凜，大力開門，氣勢洶洶朝外吼：“按什麼按，都把你趕出去了你還不走……”
話音戛然而止。
孔斐穿著黑色皮夾克，戴著棒球帽，整個人看起來挺颯的，她雙手環於胸前：“你這是乾嘛呢。”
蘇葉尷尬輕咳，避重就輕地換了話題；“沒帶鑰匙嗎。”
孔斐：“忘記帶了，所以，你剛剛乾嘛呢，是有誰來我們家了？小情侶吵架？登門道歉？還把人趕出去了？”
蘇葉連忙打斷她：“不是什麼小情侶，是仇人。”
孔斐上下瞄她：“還仇人呢，我看是情人才對。”
蘇葉白她一眼，懶得搭理她了。
“熱死了。”孔斐將皮夾克外套脫下丟衣架上。
“能不熱嗎，你大夏天的穿個皮夾克出去。”蘇葉非常之不理解。
孔斐將空調溫度調至最低：“你不懂，我這叫耍帥，現在的小妹妹都喜歡我這種酷颯風格。”
蘇葉好笑搖頭，忽而似是想到了什麼，問：“小妹妹喜歡你這種，那大姐姐呢？”
“大姐姐啊，”孔斐隨口答：“你這種咯。”
蘇葉：“我這種，是哪種？”
孔斐：“風情萬種。”
蘇葉：“……”
沈輕霧算是大姐姐嗎？
呸。
誰要管那狗女人喜歡什麼類型，愛喜歡什麼喜歡什麼，和自己又沒關係。
孔斐賤兮兮湊過來：“所以，你的男朋友其實不是男朋友，而是一個大姐姐。”
蘇葉推開她：“神經啊你。”
蘇葉走開了，孔斐還在後面喊：“什麼大姐姐啊，你怎麼藏這麼嚴實，你啥時候還開始喜歡大姐姐了，你不是天天嚷著自己是直女嗎。”
回到房間，隔絕了孔斐的哇哇亂叫，走到窗邊往下看，樓下的那輛黑色賓利不見了，想必人已經走了。
心裡莫名升起一股失望。
沈輕霧在，她不喜歡，沈輕霧走了，她也不喜歡。
所以，再次得出相同的結論，沈輕霧不是個好東西。
*
《花已儘》即將開拍，進組前，經紀人給蘇葉安排了個小助理，整日跟著。
小助理姓黃名小月，笑起來有小酒窩，挺靦腆一小姑娘。
蘇葉一直都被公司放養，平時一個人習慣了，突然來了個小助理幫著收拾行李，處理各種雜事，弄得她還有些不習慣。
小助理一口一個老師，更是讓蘇葉格外變扭。
所以，在小助理又一次喊她“蘇老師”時，她抬手打斷了：“你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黃小月慌忙搖頭：“那不行，太沒大沒小了。”
蘇葉一陣好笑：“那喊我蘇葉姐吧，彆喊我什麼老師了，怪怪的。”
黃小月忙點頭：“好的，蘇葉姐。”
和小助理相處得還算是融洽，進組後，一切也都比較順利。
沒發生任何波折，大家都客客氣氣的，甚至對她還挺照顧。
可能是劇組裡的人本身就好相處，當然，也有可能是沈輕霧的緣故，畢竟大家可都以為她是什麼關係戶。
不過不管大家態度和善的原因是什麼，她好好拍她的戲就好，也不想管太多。
蘇葉是過得很舒坦，但……
剛從休息室出來，遠遠就看到小助理似是和人起了爭執。
倒也不算起爭執，因為黃小月全程是挨罵的那一個，幾乎是被人指著鼻子罵。
“對不起。”黃小月低著頭抽抽噎噎，一直說對不起。
蘇葉眉頭一皺，暴脾氣瞬間上頭。
二話不說，當即就衝了過去，一把將欺負黃小月的人推開。
“撲通”一聲。
那人直接往前一個趔趄，臉著地，摔了個大馬趴。
等那人再爬起來，鼻子下方流了兩行鼻血……
蘇葉本還想罵人，自己的小助理被欺負了，她這暴脾氣怎麼可能忍，但現在看人摔一跤還流鼻血了，又突然沒那麼理直氣壯了。
而被蘇葉推倒流鼻血的人，是這部劇的男主角，梁倚林。
梁倚林一邊擦鼻血，一邊點頭笑：“蘇小姐力氣可真大啊。”
這話是笑著說的，但又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在裡面。
蘇葉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偏頭看到黃小月哭得滿眼通紅，火氣瞬間又上來了。
他欺負人在先，也怪不得自己推他，更何況誰知道他這麼大個人站都站不穩，推一下就摔成這個樣子了。
這事最後以梁倚林憤憤離場，並拋來一個陰沉眼神收場。
事後黃小月一臉愧疚：“對不起蘇葉姐，我給你惹麻煩了，梁老師人脾氣不太好，剛剛我路過沒留意到他，沒和他打招呼，他有點生氣，罵了我兩句……”
蘇葉眉頭皺緊緊的：“他是什麼皇親國戚嗎，見著他就非得和他打招呼？這事你沒錯，這人也太張狂了些。”
蘇葉說得一臉憤慨，黃小月則一臉感動地看著蘇葉。
然而，很快，蘇葉就被打臉了。
蘇葉的第一場戲就是和梁倚林的對手戲，而這場對手戲是男主角扇了蘇葉所飾演的女三號一巴掌。
真正意義上的打臉……
梁倚林顧及著蘇葉這個虛假的關係戶，發生矛盾時沒有翻臉，這會倒是公報私仇起來。
“啪”
一巴掌扇臉上時，蘇葉臉都被打偏了，臉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坐攝像機前的李導，“蹭”一下站了起來，連卡都忘記喊了：“怎麼還真打了。”
梁倚林立馬彎腰鞠躬，滿臉歉意：“不好意思，剛剛我太入戲了，一時間沒控製好力度，”
他看向蘇葉，態度謙遜有禮：“蘇小姐應該不會計較吧，畢竟都是為了把戲演好，來劇組是拍戲的，又不是來當大小姐比關係誰更硬的，蘇小姐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呢。”
蘇葉捂著被扇得紅腫起來的臉，耳朵在“嗡嗡”作響。
梁倚林話說得義正言辭，但要說他沒有公報私仇，狗都不信。
雖然知道梁倚林是故意的，但他那話說的滴水不漏，蘇葉還真不好發作。
畢竟她也隻是個新人，虛假的關係戶又不是真關係戶，能發什麼脾氣，難不成還鬨去沈輕霧那告狀嗎。
剛這麼想，一抬頭，迎面就和沈輕霧對上了視線。
不知道什麼時候，沈輕霧來到了拍攝現場，也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
蘇葉在沈輕霧面前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又湧了上來了，放下捂著臉的手，將臉偏到一旁去。
李導上前關心：“蘇葉你沒事吧。”
蘇葉：“沒事。”
李導回頭看了眼沈輕霧，隨即瞪了梁倚林一眼。
這梁倚林是他侄子，平日裡在劇組就高調得很，李導向來是睜隻眼閉隻眼，唯獨一點，很早之前就警告過他了，絕對不能和蘇葉發生什麼衝突，他這蠢貨怎麼還偏要往槍口上撞。
梁倚林也是心頭發虛，他確實有想借此解解氣的想法，也確實那麼做了，那一巴掌他可沒留手。
但沒料到居然讓沈輕霧看了個正著。
不過，應該也沒事吧？
畢竟自己“入戲了不小心真打”的托詞，也不算太勉強，更何況事後也道歉了。
梁倚林不安地看向沈輕霧。
那人就站在不遠處，一身素雅旗袍，一半在陽光下一半在陰影裡，笑容和煦，手中握著佛珠，看起來完全沒有攻擊性，甚至帶了幾分悲天憫人之感，似天邊神女。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因為自己打了蘇葉一巴掌而報複吧。
應該不會，畢竟沈輕霧看起來實在仁慈且和善，完全不似會為難人的人。
這麼一想，梁倚林懸著的心也就落回了肚子裡。
*
蘇葉回到休息室，黃小月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愧疚得都快掉眼淚了。
“行了行了，”蘇葉大大咧咧擺手：“跟你又沒什麼關係，給我補補妝，遮一遮就行了，我皮糙肉厚的，打一巴掌沒什麼……”
話音未落，休息室的門被推開。
沈輕霧站在門口，一身修剪得體的旗袍，發絲由玉簪盤起，端莊高雅，似皎皎明月。
她目光落在蘇葉紅腫的半邊臉上。
蘇葉偏了偏頭，將頭發往下扒拉，遮住受傷的臉：“小月，你先出去吧。”
黃小月恍惚回神，慌忙挪開看向沈輕霧的視線，點頭，快步出去了。
沈輕霧走了進來，站定在化妝台前，凝著她，沒說話。
“乾嘛，”蘇葉陰陽怪氣她：“我說你一大忙人，手底下的大項目都處理不過來，怎麼還總往這小劇組裡跑。”
沈輕霧：“不是挺凶的嗎，被打了怎麼還不會還手。”
蘇葉瞥了她一眼，忽而想到了什麼：“梁倚林不會是你的人吧？你指使他打的我？”
沈輕霧薄唇微抿：“你還真是豬腦吃多了。”
蘇葉撇嘴：“不是就不是唄，罵什麼人，更何況你不就這樣的人我才會這麼想。”
“我罵你一句都不行，你罵我還罵得少了，”沈輕霧走到沙發邊，坐下，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蘇葉看著她那勾手的動作，一陣不爽，這狗女人那“過來”的樣子，怎麼就那麼像逗狗！
“我不過去，我過去乾什麼，看著你就煩，趕緊給我走。”蘇葉本就臉疼，這會更是一點就炸。
沈輕霧：“你倒是窩裡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