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雙重生

沈輕霧走了，而蘇葉則僵愣在原地……很久很久。

什麼叫“我也不介意”。

她不介意什麼，這狗女人不介意什麼，不介意自己負責？

她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蘇葉，”

“蘇葉在不在。”

遠處，工作人員拿著試鏡名單按順序在喊名字。

蘇葉回神，忙小跑過去：“我在我在。”

工作人員上下看了她一眼，眼眸微亮了下。

雖說來試鏡的人個個顏值不低，但眼前這人在一眾人中，顯得格外拔尖亮眼。

紅唇桃花眼配上一身張揚紅裙，妖嬈嫵媚，倒是很貼合花魁這個角色。

是美的，也是媚的，但總給人一種花瓶感，看起來就不像是有演技的樣子，工作人員心裡暗暗這麼想。

“趕緊進來吧，到你了。”工作人員說。

進入試鏡廳，蘇葉來到舞台上，而舞台下，坐著一排人。

一眼掃去有導演副導製片人，還有坐於主位的沈輕霧。

她端坐在那，不需要任何表情和動作，就給人一種高潔神聖感，猶如天上不可觸及的明月。

面善心毒，人模狗樣，蘇葉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蘇葉將視線從沈輕霧身上抽離，收斂思緒，走至舞台中央，彎腰：“大家好，我是……”

導演頭都沒抬，直接打斷：“行了，彆耽誤時間，直接開始。”

蘇葉彎腰的動作僵住，站直身子：“好的。”

她剛要開始表演，卻聽沈輕霧忽而開口：“李導很趕時間？”

李導一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尷尬笑笑：“三小姐這是認識她？”

沈輕霧臉上笑意淡去，沒說話，手指撥弄著腕上佛珠，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李導莫名心中一顫，一瞬掌心冷汗冒了出來。

這沈家三小姐雖說長著一張悲憫眾生的溫柔模樣，但不知道為什麼，短短相處不過十幾分鐘，他卻總覺得這沈三小姐挺駭人的。

人身上帶了些神性，自然而然也就帶了些邪性。

“那個，蘇葉是吧，你繼續自我介紹，我這邊聽著呢。”李導重視起來，看了眼手上資料，後又抬頭看了看台上的人。

這一看不由還多看了兩眼，台上的人形象和角色很契合，多情嫵媚。

李導很滿意角色的貼合度，但下意識覺得這人沒演技，因為這鋪面而來的花瓶氣質……

花魁這角色戲份可不少，這要弄個完全沒演技的花瓶演了，那不得毀了整部劇。

李導暗暗焦心不已，沈輕霧的人，他也沒那個膽子說不要，這可怎麼辦。

站在台上的蘇葉，見李導一臉凝重，心中惴惴不安起來，隨即看向沈輕霧，這狗女人又想乾什麼，難道是要攪黃自己的試鏡嗎。

果然是個狗女人，她太狗了！

蘇葉在心裡將沈輕霧罵了無數遍，什麼話臟就罵什麼話，心裡罵得歡，但表面卻是謙遜有禮的重新自我介紹了一遍。

李導沒了一開始的不耐煩，非常客氣：“嗯，挺好挺好，開始吧。”

蘇葉也察覺到了李導態度上的變化，有點不明所以，瞥了一眼沈輕霧，她這算是搗亂還是幫忙？

蘇葉要演繹的角色擁有雙重身份，是青樓花魁同時也是貌美細作。

一場酒醉戲，花魁奉為信仰的觀念轟然崩塌，被所有人放棄，陷入絕境，酒醉後跪倒在地，同時也是角色黑化的開始。

這場戲沒有台詞，想要演繹好，純看演員的表演能力。

蘇葉很快就調整好狀態，整個人踉踉蹌蹌起來，仿佛真就是個喝得伶仃大醉的人。

踉蹌幾步，忽而跌倒，跪坐在地。

眼神是酒醉的迷蒙，她在笑，好像真開心得不得了，魅惑的眉眼攝人心魄。

沈輕霧望著台上的人，繼續撥弄著手腕佛珠，眼底儘是他人看不透的幽潭。

下一秒，花魁笑意戛然而止，眼中迷蒙散儘，桃花眼中蘊著滿腔的憤恨。

李導眼睛大亮，瞬間坐直身子。

原本隻是覺得形象符合，對演技沒抱太大希望，此時，驚喜萬分！

表演收尾，李導意猶未儘地點頭，鼓掌，語氣難掩激動：“好，很好！”

前面看了太多瘋狂捶地，瘋狂眨眼，但掉不出半滴眼淚的表演，蘇葉的表演讓他整個眼前一亮。

就在他當下就要拍板定下時，突然想到了什麼，側頭看向沈輕霧，語氣恭敬：“三小姐覺得怎麼樣？”

沈輕霧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這話讓李導心裡有些沒底，試探道：“我覺得，挺不錯的？”

“是嗎，”沈輕霧停下撥弄佛珠的手，揚唇：“你眼光還不錯。”

李導：“……”

李導本還想不明白，沈三小姐這麼大一人物，跑來一個三流劇組，參加一場女三號的試鏡是為了什麼，現在他算是徹底懂了。

台上這人，怕不是一般的關係戶。

但還好，這關係戶有些實力，無論是形象還是演技都令人分外驚喜。

蘇葉站在台上，聽不清台下人說了什麼，隻看到沈輕霧在和李導說話，然後李導臉色就變了。

蘇葉大為光火，這還不明顯嗎，沈輕霧分明就是在攪局！

氣死！

蘇葉垂在兩側的小手握得“咯吱”作響，憤憤瞪著沈輕霧。

沈輕霧看到她這憤慨的小表情，頗有興致地朝她挑挑眉。

蘇葉紅唇緊抿，桃花眼眯起，胸腔竄著一團熊熊燃燒的火，恨不得馬上衝下去揪沈輕霧頭發。

然而，就在這時，李導突然開口：“這個角色，是你的了。”

蘇葉一愣，差點沒聽明白這話的意思。

沈輕霧沒攪局？那她剛剛和李導說什麼了，整得李導一副便秘的表情？

出來後，蘇葉撓撓頭，有點懵，角色拿到了是值得開心的一件事，可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沈輕霧到底和李導說什麼了。

難不成是想等開拍進組後，她作為投資人要使勁折磨自己？

有可能，現在就刷下去，多便宜自己，那不得先讓自己拍幾天，折磨幾天，然後尋個理由把自己替換掉。

這才是沈輕霧，這才是沈輕霧那個黑心肝會乾的事。

“滴”

是汽車的鳴笛聲。

蘇葉肩膀一抖，一陣心悸，冷汗從額頭冒了出來。

隨著這一聲鳴笛，有那麼一瞬她好像回到了車禍現場，骨頭碎裂的疼痛感席卷全身，令她窒息。

等到她從惶恐中緩過來後，發現一輛黑色賓利停在了腳邊。

車窗緩緩落下，一張溫柔婉約的臉映入眼簾。

蘇葉擦去額頭冷汗，不願讓沈輕霧看去自己狼狽的模樣。

她在沈輕霧跟前總有些她自己都不理解的自尊心，這或許也是她上輩子總和沈輕霧作對的原因。

“不舒服？”沈輕霧問。

“沒有。”蘇葉語氣冷硬，抬步要走。

沈輕霧也沒攔，這讓蘇葉鬆了口氣，隻是走了幾步，又覺不對勁，回頭去看。

那輛黑色賓利正隔著一米的距離，緩慢地跟在後面。

蘇葉眉毛倒豎，沒理她，繼續走，可走了好一會身後的車都還跟著。

這狗女人到底要乾什麼，她要存心想折磨人的話，劇組開拍之後有的是機會。

總不能是真想讓自己負責吧。

想到這，蘇葉打了個冷顫。

蘇葉加快腳步，前面就是地鐵了，上了地鐵就能甩開她了。

走著走著，腳步忽而一頓，她望向前方十字路口，陷入兩難。

上輩子過馬路被撞死的場景曆曆在目，導致她現在每次過馬路都有心理陰影，下意識的不敢。

她左右看看，試圖找地下通道，但很可惜，沒有，想要過馬路就隻能走這個紅綠燈。

路口紅燈轉綠燈，綠燈又轉紅燈。

蘇葉遲遲沒有挪動步伐，烈日曬得她頭頂發麻。

最終，沒能戰勝內心恐懼，拿出手機搜索地圖，看看繞行多遠能有地下通道。

這時，身側有人站定，遮住大半烈陽。

蘇葉側頭看去，看清人後，眉頭一皺。

“綠燈了，走吧。”沈輕霧先一步往前走。

蘇葉沒動。

沈輕霧回頭：“你不會連馬路都不敢過吧。”

蘇葉立即炸毛：“誰不敢了。”

被激了一下，她直接大步往前，隻是走到中途，心跳開始不受控的加快，手心沁了一層薄汗。

想要快點通過馬路結束這折磨，可越想快，腳步卻是越來越慢，越來越慢，腳底仿佛千斤重。

眼看綠燈都要變成紅燈了。

她惶恐看向身側，她討厭沈輕霧，但這會卻害怕沈輕霧走太快。

要是沈輕霧先一步走了，這馬路上就隻有她一個人了，那她估計得害怕得原地暈過去。

但奇怪的是，沈輕霧和她步伐相近，一樣的慢。

保持著距離，但始終在身側。

光影打在沈輕霧側顏之上，暈染一層光圈，美得像是水墨畫中走出來的清雅仙子。

微風拂來時，攜了些許木質沉香，帶走了夏日的悶熱感，以及蘇葉心底的惶恐害怕。

有那麼一瞬，她居然在沈輕霧身上感覺到了安全感。

蘇葉收回目光，垂眸，為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感到奇怪。

終於，最後一步，她成功通過了這條馬路，回頭再看那無事發生的十字路口時，如釋重負。

恐懼得到緩解後，又開始看沈輕霧不順眼了。

這麼近，要是揪沈輕霧頭發，那豈不是一揪一個準。

為什麼這麼執著於揪沈輕霧頭發呢，那自然是從來沒真揪到過。

每次有這想法，就被沈輕霧那大塊頭保鏢給攔下，總想揪，總沒揪到過，自然而然成了一種執念。

蘇葉眼球轉了一圈，盯著她由玉簪盤起的墨黑長發看。

揪還是不揪？她那大塊頭保鏢不在，現在完全是絕佳機會。

“想揪我頭發？”沈輕霧問。

蘇葉表情一頓，眼睛瘋狂眨動。

她怎麼知道的？！

沈輕霧輕笑：“你這臭毛病，還真改不了。”

蘇葉一臉懵，沈輕霧這話什麼意思，可不等蘇葉問什麼，沈輕霧已經走了。

看著沈輕霧折回馬路去往對面的背影，腦子飛速運轉。

她怎麼會知道自己想揪她頭發，她又怎麼知道自己有這個“臭毛病”，總不能是她會讀心術，除非……

除非她也是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