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八歲的孩子達了二級。

有教練忍不住喃喃：“已經好久沒看到這麼有天賦的孩子了……”

十幾歲的達二級不少見，但八歲二級的少之又少，幾乎個個今後都能走得很遠。

李維也愣了，即便早先就已經認可了那姑娘的天賦，但他還從沒想過，這次比賽她會直接把二級給破了。

那可是二級啊！

在這個年級組就能把二級破了，可以想到今後幾年，這個項目都會被這姑娘抓在手中。

哪怕今後幾年都再也不進步，隻要能把現在水平保持住，拿個獎牌也穩了。

相比之下，第二名的天賦就顯得平平無奇了。

她遊了32秒多，雖然比起去年有所進步，但進步得不多。

雖然離二級不到一秒的差距，卻好像遇到了某種瓶頸。

還是年齡太小了，有教練心中歎氣。

一看那孩子，就知道她是被“年齡”卡住了。

對於青少年運動員來說，進步分兩種，一種是隨著年齡增長，力量自然增加，成績隨之出現明顯進步。

另一種就比較特彆，學會把技術和自身融合，以最大程度運用起來。

哪怕力量不足，可以，技術來彌補就行了。

然而聽起來簡單，實際大家同樣學技術，學出來也是有好有壞，每個人的領悟能力不一樣。

更彆提實際和自身情況結合起來了。

正因為如此，於昕桐這樣的孩子在這個年齡段才那麼少見。

因為這個年齡對速度本身造成了限製，身體還沒發育，力量先天不足，純靠力量最多隻能達到一定水平，再高就上不去了。

這就是那個孩子和於昕桐的差距。

眼見50米自由泳這一枚金牌也要被她拿下，而且看起來完全輕輕鬆鬆，場邊教練們不禁都有些眼熱。

又是20分。

於昕桐這樣的孩子，誰看了不動心啊？

而且她本身還是個人參賽，沒有所屬隊伍，完全就是塊香餑餑。

有教練悄悄離開觀眾台，來到遊泳館外隱蔽的角落，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果不其然，沒幾項之後，50自決賽比完，這20分進了於昕桐的口袋。

原本經過半天比賽，從總分榜上掉下來少許的名字，再一次飛躍而上。

孤零零的一個名字，出現在一列學校名稱中間是那麼紮眼。

整整齊齊的一列突然凹下去一截，任誰走過路過都會瞥一眼。

一連拿下兩塊金牌的黑馬，於昕桐在這個賽場算是徹底出了名。

由於打聽的人太多，連市小的隊員都成了教練們眼中的香餑餑，抓住一個就瘋狂提問。

薑彥涵也不幸成了其中的一員，被一個不知哪個隊的陌生教練拉住，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但這小子可是於昕桐的頭號粉絲，沒人比他更了解於昕桐的厲害。

“於昕桐平時訓練怎樣？”

薑彥涵雙眼放光：“她可厲害了！”

教練到嘴邊的話頓了頓：“那你覺得她比賽這幾天相比平時……”

“都很厲害！”薑彥涵接話。

“……”

“那……”算了，教練問不出來了。

問了半天，這小子嘴裡全是厲害厲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複讀機本機。

見這人走了，薑彥涵還有些鬱悶。

他知道的可多了，為什麼對方不再繼續問下去了？

之所以抓著這些孩子問，還是因為找不到正主，於昕桐此時不知跑到了哪裡，在賽場竟然沒一個人見到。

打開安全通道的門，迎面而來的是大自然的微風。

比起遊泳館內的消毒水味，外面的空氣十分清新，讓人突然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不過於昕桐可不是來這裡呼吸新鮮空氣的，她左右看了看，沒見到人，便在遊泳館牆體形成的一處陰影裡開始原地跑跳。

即便遊了兩場，身體還是發木，也許短時間高強度對於她現在的體質來說還是負擔太重了。

一般都是越遊越開，而她卻是越遊越緊。

肌肉一旦緊了，可不利於發揮。

晚些時候還有今天的最後一項，100米自由泳，等這項比完，那她本次比賽的個人全能就已經完成了四分之三。

於昕桐的目光專注，一組高抬腿下去出了一身薄汗，她的襯衫下還是泳衣，等於穿了兩層衣服，她提起領子扇了扇。

終於，在練了一會兒之後，感覺肌肉有了點鬆弛感。

於昕桐無比慶幸，自己有那麼多的經驗，知道如何應對和處理各種狀況。

按照原先的情況，比賽入水經過冷水一刺激，有很大概率要抽筋，那可就不妙了。

臨回去前，她又最後轉了轉肩，模擬了下劃臂動作。

沒人告訴過她，她現在的動作就已經很漂亮。

那是一種流暢的美感，她自己總是覺得很多地方不足，是因為她對自己要求的標準太高。哪怕從細節上還存在問題，比起其他孩子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這也正是吸引教練們的原因之一。

能在這個年紀把技術學得這麼好，不光是她的教練會教，她自己悟性一定也足。

快到檢錄時間，於昕桐才再一次出現在大家視線中。

這個看起來有些瘦小的女孩，脖子上戴著自己的參賽證，略舊的襯衫下，肩背挺得直板板的，像棵堅韌的樹苗。

其實經過這幾場比賽，教練們早對這姑娘的個性有了點判斷。

贏了比賽雖然看得出開心，但好像並不算多激動，倒是個淡定的性格。

雖然教練們都喜歡活潑開朗的孩子，平時更討喜，但實際遇到於昕桐這種他們更願意教。

心態穩，關鍵時刻發揮出色，這就足夠了。

其實他們的判斷沒錯，於昕桐以前就是著名的比賽型選手，比賽永遠比訓練狀態好，從來不會掉鏈子。

一方面自己狀態調動得好，另一方面平時能力到位，比賽隻是一股腦把水平都發揮出來。

“這姑娘是真的很不錯。”有教練評價。

不知道為什麼，眼下教練們之間的氛圍有點怪，原本每組比較出色的孩子上場，他們都會討論半天，結果於昕桐一出來，好半天也沒人說什麼。

暗潮洶湧這個詞，放在此處挺應景。

三小的教練悄悄瞥了眼一步距離外二小的教練，很快收回目光。

這群家夥都在打什麼主意，彆以為他不知道。

於昕桐排在第三組，前兩組比完，第一名目前是一小的那個姑娘。

原本該是目光焦點，但和第三組出場的於昕桐比起來好像不算什麼。

於昕桐是目前這個年齡段唯一一個達了二級的，哪怕換了個項目，大家也依然期待她的表現。

“嗶——”

比賽哨音劃破場館上空。

女孩腳下一蹬，和同組的其他人同時騰空。

“撲通”一聲。

她入水的瞬間，幾個教練心臟都猛跳一下。

以前沒太注意，現在才發現她身上還有令他們驚喜的地方。

“這出發也太漂亮了！”

然而她漂亮的不止是出發，而是全部遊程，大概因為心思變了，大家第一次這麼仔細地去觀察她的動作細節。

越仔細看，他們下方緊握的拳頭越顫抖。

一直到於昕桐觸壁，拿下這組的第一。

教練們心中都對成績有數，不用公布結果，也能猜到她和上一組那孩子比較，究竟誰快誰慢。

第三個20分了！

如果說兩個20分，僅僅隻是讓教練們蠢蠢欲動，心底癢癢，而這第三個20分，就完全點燃了他們心中的那把火。

60分究竟能和其他隊拉開多少差距？

三小的教練朝空中一揮拳，“這孩子我們要定了！”

……

第一個比賽日結束，市小的隊伍坐著校車返回。

小孩子精力都有限，經過一天緊張的比賽，大家都很累了，一路上睡得昏天黑地。

於昕桐也睡著了，長長的眼睫垂著，額頭輕輕抵著車玻璃，隨著車身輕微晃動。

坐在最前排的李維回頭看了眼，壓低聲音，憂心忡忡道：“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想的。”

100自是最後一項，比完賽就要集合，全隊一起乘車回去。

李維也就去找這姑娘，準備幫她收拾東西，結果找了半天沒見到人。

回過頭來，正打算轉轉其他地方，就見到遠處一個角落，三小的兩個教練找到這姑娘正在說什麼。

他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三小的人走了，二小的教練又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

三小喜歡挖人是眾所周知的，他們一向到處打主意，從各個不起眼的學校挖走過好苗子。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次連二小都心動了。

吳有名歎了口氣，“如果開的條件好，人家也沒理由拒絕吧，那我們這邊怎麼說？”

他對於市小這邊的情況很擔憂，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其實我早先時候就去問過了。”沒想到李維竟然這樣說。

吳有名驚訝地看著他。

是啊，他早就該想到，李維這麼惜才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毫無行動，說不定很早以前就做過努力。

“那怎麼說？”

李維也沒說結果，而是輕輕搖了搖頭，“說實話，這些都不是好選擇。”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飛逝而過的街景，眼中的光變了又變，“我認識個人，我有點想給她送到上面去。”

到上面去？吳有名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