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雷斯垂德略顯憔悴的面容, 米亞有點兒惋惜,美人遲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被人催著遲暮就是一件很糟心的事情了,這位探長先生怎麼就遇到了夏洛克·福爾摩斯這個坑貨了呢?
想到曾經的雷斯垂德探長總是在歇洛克身後撿功勞並一路高升的曆史, 米亞就覺得現在的雷斯垂德探長有點兒慘, 夏洛克·福爾摩斯, 不連累的他丟失功勞就不錯了,還想要撿功勞升職?
大概率的,是癡心妄想的。
米亞不禁有些好奇,是什麼樣的關係能夠讓這位探長先生總是能夠在恰如其分的時間出現在夏洛克的身邊為他收拾爛攤子?這已經不在普通朋友的範疇裡面了......
雷斯垂德並沒有注意到米亞的表情,實際上他現在累的要死。在剛剛熬了一個通宵解決了案子之後, 他隻想要好好睡一覺而不是被臨時叫起來處理案件。但考慮到打電話的人的身份跟出事的人的身份, 他還是不得不痛苦的從床上爬起來開車到貝克街來解決這件事。這對他這個年紀的男人來說,真的是太不友好了!
然而現實就是再不友好, 他也要撐住自己已經快要二十四小時沒有睡覺的腦袋來解決夏洛克這個小混蛋惹出來的麻煩。
帶著自己的手下給赫德森太太做了筆錄, 去樓上給現場拍照留證之後, 想要離開的雷斯垂德被米亞攔住了,“雷斯垂德探長。”
“馬洛裡小姐?”雷斯垂德有些驚訝, 這位女士攔住他有什麼事情。
根據從某個人那裡得到的消息, 這位馬洛裡小姐是個不能惹的人物, 他並不認為雙方之間有什麼交集。
“之前那些人闖進我家裡的時候留下了一些影像資料, 我想也許你會需要?”她晃了晃手機,表示願意提供一些線索。
愛麗絲的謹慎性格讓她對自己的工作從來都不打折扣,出門之後就會開監控,所有的過程全都被錄了下來一點兒都沒有漏掉。
“......我的確很需要。”雷斯垂德張了張嘴,半天吐出來一句話,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這位女士是個不能招惹的人物, 正常人誰會在自己家裡面安裝監控這種東西啊?
你一個普通公寓在家裡面安裝這麼多的監控,真的不覺得有問題嗎?
撐著腦袋的雷斯垂德看著屏幕上的那幾個囂張的連臉都不遮蓋的男人一陣牙疼,隻覺得這個世界自從九隻眼計劃爆出來之後就越來越玄幻了。不但普通市民陷入了被害妄想症的窠臼當中,就連犯罪分子們也是腦回路異常,連給自己的臉打碼這種事情都不屑去做,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這種狂野彪悍的作風讓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俄羅斯□□,但是考慮到最近倫敦的政治情況,他又掐滅了這種想法。
從去年的九隻眼計劃曝光開始,倫敦就一直處在一種詭異的政治氣氛當中。不但內閣的老爺們每天都緊張兮兮的盯著各種新聞提心吊膽又有什麼糟心的事情被曝光了出來導致自己的政治生涯毀於一旦,或者是出現什麼足以把他們送進監獄裡面的證據,就連普通的市民們也感受到了這股風氣帶來的改變——倫敦的治安環境變好了!
這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當多的像是海水一樣的糟心事堵在面前的時候,人們會自發的尋找能夠讓自己喘息一下的方式。
正如一些快要破產、生活環境也糟糕的要命的城市會把自己給包裝的光鮮亮麗吸引遊客們來消費,試圖拯救城市一樣,倫敦的政客們也想出來了一種方法轉移民眾們的注意力,大力支持打擊犯罪行為。就連常年虧損的警察局都收到了諸多不明人士的捐款,目的就是為了讓這些收入並不能滿足生活的警察們不要把太多的時間精力放到兼職上面,而是重新轉移到自己的工作上,確保倫敦最近這段時間電視上每天都充滿了各種犯罪分子被逮捕的消息,讓倫敦市民們的情緒安定下來。
最終達到大家忽略他們的那些糟心事的程度。
這有點兒難,不管是從政治上來說還是從其他方面來說,但不管怎麼樣,最近幾個月的時間裡面倫敦的犯罪行為確實是已經少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大多數犯罪分子們不是偃旗息鼓的跑到彆的城市去發展,就是暫時把自己給隱藏了起來,避免在這個風口上引起官方的主意,給自己招來麻煩。
俄羅斯人也是一樣。
這個在過去的十多年時間裡占據了倫敦犯罪市場很大一部分份額的群體最近簡直稱得上是銷聲匿跡,即使是在俄羅斯人多的要命的街區中散步都聽不到多少帶著奇怪口音的說話聲了。大家生怕被這件事給牽連到,最後搞得本來沒事的自己要給人背黑鍋——畢竟俄羅斯人在過去的那些年裡面已經為此付出了不少代價,天知道有多少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們做的,結果卻被丟到他們頭上?
這些以美國為首的組織對俄羅斯人有著一種天然的惡意,簡直就是刻印在了基因當中,真的不能不防。
雷斯垂德不能說自己就對這些俄羅斯人有什麼刻意的針對,但是在過去的幾個月時間裡,他也確實是抓住了不少俄羅斯人的小辮子把他們送進了監獄,避免上司來找自己的麻煩。
所以他再清楚不過這些人現在都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反正是躲得躲,避的避,倫敦的俄羅斯人從來就沒有這麼少過!
好的,首先排除了一個最簡單的可能性,雷斯垂德又陷入了煩惱當中,不是膽大包天的俄羅斯人,又會是誰呢?
原諒他並不是一個善於分析人種的法醫,對於這幾張典型的白人臉孔是真的沒有辦法分析出來他們到底是哪一個地方的人——這活兒應該交給夏洛克那個小混蛋來做。本來就是他惹出來的事情,當然要他自己來解決,但問題在於現在他聯係不上這家夥!哦,能夠對他造成影響的華生醫生也聯係不上,這絕對是一個十分糟糕的消息。
他是不是應該把這些錄影發給另外一個相關人士來解決這個問題?
相對於雷斯垂德的糾結,米亞這邊就沒有那麼緊張了。搞清楚了這件事不是針對她,219B的住戶放鬆了很多,甚至還有心思去翻開莫裡森用了加急快遞送回來的時裝目錄,為參加家族之友的婚禮挑選禮服跟鞋子。
“......知道了,我會確保盛裝出席的。”米亞嘴上應付著電話裡面的加雷斯,手則是漫不經心的翻過那些圖冊,對於自己回到倫敦之後已經參加了超過十場婚禮這種事情略感無奈。
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最近兩年結婚的人特彆多。不能說是一個月一場婚禮,但是兩個月一場婚禮絕對有,以至於原本打算低調生活的米亞都在這個圈子裡面混了個臉熟。
也就是她回到倫敦的時候威廉王子已經結完婚了,不然的話,百分之百會被家裡面人給拖去參加婚禮!
唉,當初的小女孩兒現在都成了白發蒼蒼的老太太了,參加婚禮不純粹是給自己添堵嗎?
米亞歎了一口氣,在旁邊的紙上記錄下了選中的禮服的品牌跟號碼,準備發給還在法國待著的莫裡森,讓他到時候把這些衣服一起給帶回來——有一個在時尚圈裡面混的堂兄就是有這種好處,她去法國折騰自己的時間都省掉了!
穿著長裙跟高跟鞋參加婚禮的米亞喝了一點兒酒之後覺得有點兒暈,找了個地方任由稍顯遲緩的思緒放飛,就當自己是個工具人。
實際上也的確是。
家族友誼的關係,謝爾比家族的這場婚禮,生活在倫敦的年輕的蘭道爾們都參加了,就像是蘭道爾家的婚禮謝爾比家族也會出動同樣的隊伍一樣。隻不過跟謝爾比家族這種枝繁葉茂的後代比較起來,溫格蘭德侯爵這一支的蘭道爾們不但數量少,結婚的人也少。
湯姆·謝爾比那一代的幾個兄弟姐妹真的是太能生了,簡直就是比斯科皮和瑪格麗特還要可怕的存在!而這些數量可觀的後代們也很能生,到了現在,謝爾比家族已經成為了一個成員超過百人的大家族,這無疑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數量。
再加上他們的姻親,現場的一堆人簡直看的米亞都有點兒眼暈,完全失去了交流的欲望,隻想要在角落裡面歇一歇自己那笑的快要抽筋的臉。
“終於找到你了!”兩道一模一樣的聲線突然出現在米亞身後,喬治跟弗雷德一左一右的冒了出來。
米亞:“......”
救命,這兩個人為什麼就不能每次隻出現一個人?這樣大家還能有愉快的談話,出現兩個人根本就是作孽!
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了米亞走過來打招呼的湯姆:“.......”
氣氛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
他加快了腳步,走到米亞面前,“嗨,米亞,真高興在這裡見到你,總算是能有個說話的人了。”
微妙的看了一眼赫德爾斯頓家的雙胞胎,湯姆不得不坐到了米亞的對面,而不是她的旁邊,一臉熟稔的說,“婚禮結束之後去放鬆一下?”
這就是上流社會的無聊之處,新人們的婚禮永遠都是社交場所,除了在神壇前面宣誓的時候簡直一無是處,隻有無聊跟無聊,並且浪費新人們的時間。湯姆並不喜歡參加這種個婚禮,他還是更喜歡放鬆一點兒的場合,比如說私人性質的聚會或者是家族式的邀請之類的,現在被迫在休息時間裡面進行各種交際對他這樣的人來說真的很浪費時間。
“放鬆?去酒吧嗎?”弗雷德眨了一下眼睛。
“還是夜店?”喬治跟上。
“倫敦夜遊怎麼樣?”弗雷德微笑。
“泰晤士河最近幾年的治理情況非常不錯,正好我們有一艘小型遊艇,可以在上面開個小型party。”喬治補充。
兩個人甚至都不需要對視就能知道對方的心思,先乾掉這個對手再說以後兩個人之間的競爭!
湯姆聽著這兩個難纏的雙胞胎一人一句的在那裡攪局,很想要揪住他們的領子丟到一邊讓小屁孩兒彆搞事,但考慮到他沒有這兩個人高,也沒有這兩個人壯,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他當初真的應在運動上面多花點兒時間,現在就不會因為體格差距而落敗了。
但就這麼放任這兩個家夥破壞他的計劃還是讓他十分不爽,“我想喝酒之後還是不要夜晚在水上活動比較好,橋牌俱樂部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他改變了自己的策略,選擇了一個比較令人安心的活動。
在婚禮上喝了一些酒,但還不至於達到喝醉程度的米亞緩緩的眨動了一下眼睛,她是不是讓自己陷入了一種不是那麼容易脫身的情況?
“我以為你不喜歡喝酒?”一道聲音突然插入到有些凝滯的氣氛當中,伴隨而來的是一具極有壓迫感的身影。
萊斯利悄無聲息的走到了這個角落,就像是當初把米亞從床上提起來一樣,雙手握住了她的上臂,把她從椅子上提起來放到自己身邊,“我想你需要一點兒冰塊,加雷斯正在找你。”
說完也沒有去理在場的另外三個人,直接拖著米亞離開了。
弗雷德:“......”
喬治:“......”
湯姆:“......”
認真的嗎?他們剛剛是不是被人給截胡了?
“你環遊世界回來了?“米亞有點兒驚訝的看著萊斯利的臉,他是不是發腮了?竟然比以前好看了!
“就算我是開車環遊世界,一年多的時間也夠我去很多地方了。”萊斯利回答的輕貓淡寫,“而且總是遠離人群並不是一件好事,我的問題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來一個社交恐懼症來彰顯我的存在是多麼的特殊。”
“Hmm,你現在確實是不特殊了,話都多了。”米亞點點頭。
跟當初那個一天都不說一句話的羅伊比起來,現在的萊斯利簡直稱得上是話癆了。
“......你喝多了。”萊斯利低頭看了一眼金色的腦袋,淡淡的做出了評價。
理智的米亞是絕對不會做出這麼杠精的行為的。
“1945年的木桐酒莊,很難讓我不喝多啊。”米亞歎了一口氣。
多麼具有紀念意義的一年,即使是用來招待客人的酒並不是最頂級的那批,可是這個年份依然讓她頗為懷念。
“我以為你更喜歡1949年的葡萄酒?”萊斯利挑眉,他記得之前給她當保鏢的時候米亞就喝過1949年的葡萄酒,但也僅僅隻有一次,平時她除了製作食物之外基本上是滴酒不沾。
“1949是一個好年份不是嗎?”米亞笑眯眯的說。
她不但喜歡1949的葡萄酒,還很喜歡1949的白酒跟威士忌呢~
“對於葡萄酒來說,是的。”萊斯利想了想,點頭讚同米亞的意見。
四十年代最後一個好年份的葡萄酒確實比同時代的葡萄酒味道更好,也更令人驚豔。
雖然從葡萄酒釀造的角度來評價的話,1949並不是葡萄酒釀造者喜歡的年份。
因為在這一年,不管是勃艮第的葡萄園還是波爾多的酒莊,都因為低溫冰雹凍死了大批葡萄樹,加上一場葡萄酒產區1893年以來最嚴重的炎熱乾燥氣候導致的火災,雙重災難的疊加之下,法國葡萄酒產區的葡萄產量簡直低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水平。
好在九月初的時候終於有了小雨,讓事情有了轉機,沒有讓葡萄樹都饑渴而死,反而是在最佳氣候中收獲了一批在極端天氣下形成了特彆濃鬱口味的葡萄,繼而釀造出了味道格外深邃的葡萄酒。
萊斯利自己對酒沒有什麼特彆的興趣跟愛好,但是上過的課程讓他足以品味出跟1947和1948另外兩個四十年代的好年份比起來,1949年的葡萄酒具有更加複雜的芳香,口感也更加豐富。
不過他還是覺得葡萄酒這種東西,年份太長的過於脆弱了,喝起來太過麻煩,“我記得我的酒窖裡還有一些兩千年之後的好年份葡萄酒,更適合平時飲用,你要不要嘗試一下?”
他記得家裡面在寧若絲的那座莊園裡面存了大批的葡萄酒,自從他的伯父因為酗酒過世之後就沒有人碰過那裡的酒窖了,而儘職的管家每年都會為酒窖添加一批新酒,現在應該已經存了不少了。
“有82年的拉菲嗎?”米亞提起來了一個年份的波爾多葡萄酒,戲謔的看著萊斯利。
“如果是拉菲的話,從1923開始,每年都有。”萊斯利歎了一口氣悠悠的說,“不過今年的葡萄酒還在木桶裡面,距離銷售還有一段時間。”
他們家的那位祖先為了追妹紙也是夠下本錢的了,人家在法國買酒莊他也跟著在法國買酒莊。雖然手裡的酒莊不多,但是已經足夠家裡面的酒窖就算是被他的伯父那麼禍害也依然無損存量。
米亞:“......”
她真的隻是在開玩笑而已。
當初買了一堆的酒莊囤酒,但是某些原因的關係,拉菲酒莊並沒有落到她的手裡面,而是成為了鄰居的戰利品。
因為關係不錯,她每年都能從拉菲酒莊購買到一大批的葡萄酒,算是這座酒莊的大客戶之一。不過82年的時候,她的朋友已經過世了,雙方之間的關係早就淡了下來,以至於那瓶大名鼎鼎的82年拉菲她手裡面的數量還真算不上是多......
似乎是覺得米亞喝的有點兒多,萊斯利體貼的接上了自己的話,沒有出現冷場,“至於82年的拉菲,那年年份不錯,酒窖裡面存了不少。如果你喜歡的話,酒莊那邊也應該有一些存貨,可以運到英國來。”
他說話的時候依然是一臉淡定的樣子,就好像不是在說現在被市場上炒起來價格的82年拉菲,而是最近幾年的拉菲酒。
“......你的話真是越來越多了,看來環遊世界讓你的心情好了不少。”米亞幽幽的吐出了一句跟當前話題八竿子打不著的話。
“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萊斯利反問,“我記得你之前還總是因為我話太少而認為我太過沉悶。”
“你現在都進化到能鑽進彆人腦子裡面了?”米亞杠精體質又開始起作用了,她可從來沒有因為保鏢先生太過沉悶而做出來什麼針對他的事情,這種臆測想想就算了,說出來不太好吧?
“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你喝多了之後很喜歡跟人抬杠。”萊斯利的腳步停了一下,轉頭微妙的看了米亞一眼。
之前怎麼沒發現她喝多了之後會出現這種情況?
呃,忘了之前當保鏢的時候兩個人基本上不說話......萊斯利捏了捏鼻梁,想起來了那時候他的情緒問題還沒有解決,根本就不想要跟人交流。
“你的話出現了漏洞才會被人指出針對,這不是我的問題。”米亞才不管他是怎麼想的呢,十分直接的說出了想法,“你的話要是沒問題,彆人也不會抓著漏洞不放。”
“同一個意思不用兩句話來重複表達。”萊斯利歎氣,感覺他真是犯了一個錯誤,該早點兒找到她,這樣米亞就會因為旁邊有人而減少酒精的攝入,不會出現這種杠精情況了。
“這是為了強調問題所在。”米亞笑眯眯的說,把萊斯利的話給頂了回去。
“好吧,就當你是為了強調問題所在,那我現在問一個問題,你要不要去我的酒窖看一看?”萊斯利這次直接翻了個白眼兒,簡單粗暴的提出了問題。
“你剛剛說加雷斯找我?”米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我說謊了。”萊斯利回答的很乾脆,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意圖,“所以你的回答是什麼?”
他知道米亞沒有喝醉,但是比喝醉更好的是她現在的狀態,連平時顧忌到禮貌問題而不會說出來的話都能輕易說出口,簡直就是典型的酒後吐真言了,完全不用擔心她滿嘴跑火車的胡亂忽悠人。
“隻是去酒窖看一看?”米亞思考了一下問。
“隻是去酒窖看一看。”萊斯利認真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