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一個的, 有事情的時候全都不在,都乾什麼去了?
這麼想著的米亞又遭到了對面的人重重一擊,“這裡沒有這個人。”
米亞:“.......”
好吧, 她懂了, 夏洛特是個沒有編製的臨時工, 連名字都不配有!
默默的掛掉了警察局的電話,又給家裡面打了個電話告知需要晚一點兒回去, 謝過了卡曼太太, 米亞走出了彆墅。
找人找不著,那就隻能在這裡蹲守了。
米亞歎了一口氣, 難得她想要當個好人來著,結果誰都不配合,真是一件令人憂傷的事情。
從包裡面拿出來一卷緞帶, 米亞靠在牆邊給漢娜剛出生不久的孩子編織掛在搖車旁邊的裝飾品。
這個被阿申巴赫先生期盼了好久的孩子終於在一周前呱呱落地。為此, 沃爾夫·阿申巴赫請了不少人去慶祝這件事。楊科跟艾瑪甚至還因為這件事感到有些失落——兩個孩子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們不再是母親唯二的孩子, 有一個新出生的孩子代替了這個位置,而且他比他們更有優勢, 約阿希姆·馮·阿申巴赫有父親!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件事真是過於令人悲傷了, 以至於這兩個孩子最近這段時間情緒十分低落。
但剛剛生完孩子的漢娜正沉浸在做母親的喜悅當中,楊科跟艾瑪平時又要上學跟她見面的時間不多, 竟然沒有發現這件事。
至於阿申巴赫先生有沒有發現這件事就沒有人知道了,反正這位先生在明面上的態度是挺到位, 各種禮物還有錢都沒有缺了楊科跟艾瑪的,彆人也挑不出來他什麼毛病。
所以說重組家庭有時候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米亞活動了一下頸椎,掏出懷表看了看, 都快要八點鐘了,也該回來了吧?
她猜的沒錯,過了一會兒,路口處出現了亮光,一輛汽車停在了本達家門口,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從上面走了下來。
米亞快步走了上去,攔住了想要開門的男人,“本達議員?”
“你是?”本達看著眼前的年輕姑娘有點兒疑惑,他並不認識這位女士,對於她是怎麼找到自己家的事情升起了警惕之心。
“我是夏洛特的朋友,你的鄰居卡曼家幫傭的女兒。”米亞率先報出了自己的身份,打消本達的警惕心理,“今天我在卡曼家的窗戶處看到格蕾塔把一個帶著大包裹的男人從後門放進了你的房子,離開的時候他帶著的包體積變小了,並且給了格蕾塔一張鈔票。”
她看著臉色突然變的難看起來了的本達,明白了這個男人的到來肯定不在他的計劃當中,“考慮到兩周前施特克曼議員被刺殺的事情,我建議你謹慎對待這件事,不要輕易的進入險境。”
該做的事情她都已經做了,要是他自己執意找死,就不關她的事情了。
“哦,對了,這個給你,也許會派上用場。”米亞從口袋裡掏出來了一張素描,正是之前那個進入到本達議員房子裡面的男人。
“我——”本達還沒有說話,就見到格蕾塔提著行李箱從房子裡面走了出來,兩個人的目光對接的同時,都呆了一呆。
好吧,這下子真的是認證物證確鑿了,沒事你拎著行李箱跑什麼路?
米亞看著表情一下子驚恐起來了的格蕾塔,不想要發表任何評價了。
反正這事兒到了現在已經不是奧夫貝克女士一個人能夠扛下來的了,她隻能祝這位女士好運了。
不過大概率的,她的運氣是好不起來的,因為本達衝過去抓住了這個已經嚇呆了的女人,並且強行拖著她想要往房子裡面走。
“我建議你現在還是不要進去,最好找個地方詢問一下這位女士她都做了什麼。”米亞看著怒火衝天的本達,提醒了一下他。
這可不是一個進去的好時候,萬一裡面要是有個什麼定時火乍弓單的,那可就沒人能保證他的安全問題了。
本達:“.......”
米亞的話像是一桶冷水一樣,讓他被怒火衝昏了的腦子清醒了過來。
轉身拖著格蕾塔走向了卡曼家。
“......是的,派人來我的住處,解決這件事。”他放下電話之後,眼神冰冷的看向了格蕾塔,“你在我的房子裡面做了什麼?”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一家從來沒有對不起過格蕾塔,她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就算是個傻子,都知道現在他家裡面可能是安裝了一個定時火乍弓單了,本達又不是傻子,隻會想到更多。甚至就連夏洛特都成為了他的懷疑對象,不然她為什麼要把格蕾塔介紹給他們家當女仆?
不,不會是那個小助理。他看了坐在桌邊一臉淡定的米亞,腦子冷靜了一下,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如果夏洛特參與進了這件事的話,那就應該有個更加謹慎的計劃,格蕾塔也不應該跟這女孩兒有交集,今天就更加不會出現在他的眼前告知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是這個格蕾塔怎麼問都是一聲不吭,讓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判斷出來他的房子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這讓本達十分焦躁,好在不久之後警察局就派了一隊人手過來檢查他的房子。
“在您的書房中的抽屜中發現了這個。”專門負責火乍弓單方面的男人將一個小型火乍弓單放到了本達的面前,“這種火乍弓單被設置成為隻要拉動抽屜就會火暴火乍......”
從戰場上幸存下來的警察把桌子上的裝置給介紹的很明白,讓本達的心都快要涼透了。
這東西的設置意味著他肯定會死!
這麼近的距離,難道他還會有一個完整的身軀留下來嗎?
本達看向一言不發臉色慘白的格蕾塔,突然之間就冷靜了下來,衝著旁邊的警察揮揮手,“把她帶到警察局去收押。”
現在,這件事已經不僅僅是他自己的事情了,還意味著不知名組織對猶太人的敵對!
本達臉色陰沉,思考著這件事的發展,眼神一撇,看到了桌子上留下的那張字條,嘴角不禁抽動了一下。
在警察來到之後,那個漂亮的女孩兒就以自己有門禁的理由離開了,順便留下了自己的聯係方式,並承諾會出庭作證。
從頭到尾,她都非常冷靜,冷靜的簡直都不像是一個剛剛抓到了一個放置火乍弓單的人——即使她並沒有等到警察排查出房子裡的危險就離開了,但按照她攔住他回到房子裡面的行動來看,這女孩兒不可能想不到屋子裡面是火乍弓單。可她依然這麼冷靜,甚至冷靜到冷漠的程度,真的很難讓人不多想。
“她說她是這裡幫傭的女兒,你對她熟悉嗎,菲莉絲?”本達坐在桌子旁邊,揉了揉了太陽穴問自己的鄰居卡曼太太。
在身份上她不可能說謊,因為菲莉絲看到她的時候還驚訝她怎麼這麼晚又回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不算熟悉,她媽媽在我這裡工作了好幾年的時間了,幾個月前說是丈夫賺了一點兒錢,要回鄉下去生活。”卡曼太太也是一臉的驚魂未定,要是本達家火暴火乍了,那距離他們家這麼近的自己家難道不會被波及嗎?
該死的格蕾塔·奧夫貝克!
“回鄉下生活?”本達疑惑,賺了錢之後難道不應該在柏林繼續生活嗎?為什麼要去鄉下?在柏林生活習慣的人能夠重新適應那種單調的生活嗎?
“她丈夫在戰場上失去了一隻眼睛跟一條腿,還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病,鄉下生活對他更好。”卡曼太太給了本達一個你了解現在的柏林是個什麼鬼樣子的眼神。
雖然城市生活更加便利,但是最近社會形勢越來越不好也是真的。尤其是對一個患有那種戰後後遺症的的人,她親眼見過發病的人,那真是太可怕了!
對於安娜丈夫那樣的人來說,生活在鄉下要比生活在令人焦躁不安的城市中安全多了,最起碼犯病的次數都能少很多,也能省下很多用來購買鎮定藥物的錢,比在柏林生活方便多了。
本達的眼睛中閃過了一抹茫然跟困惑,一個有嚴重精神病的人竟然會有那樣的一個女兒?
他當然知道這種精神病,實際上他曾經的戰友就患上了這種病,到現在整個人都已經徹底的廢掉了,這樣的人能夠靠著什麼賺錢?
“謝謝,菲莉絲。”本達謝過了卡曼太太,離開了她的家。
決定明天再處理有關這位......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那位女士好像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名字?
本來精明無比但是被今天發生的事情給衝擊的頭腦發昏的本達愣住了,他居然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夏洛特!那女孩兒說過她是夏洛特的朋友!本達記得今天來這裡的那個拉特的小跟班,他迅速抓起了自己書房裡的電話,撥通了格裡安住處的電話,然而回應給他的隻有無人接聽的電話聲。
“啪!”本達重重的掛掉了電話,坐到了椅子上。
“親愛的,你還好嗎?”本達夫人端著一杯牛奶走進來,擔心的問。
本達接過牛奶抹了一把臉,“孩子們都睡下了嗎?”
他不想要讓妻子更加擔心了。
“都睡下了。”本達夫人為丈夫按摩著太陽穴,“事情怎麼樣了?真的是格蕾塔乾的嗎?”
她簡直不敢相信,在格蕾塔最潦倒的時候是他們對她伸出了援手,幫助了她,她為什麼要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今天白天的時候發生的一幕幕事情閃過本達夫人的眼前,讓她終於明白了那不是因為格蕾塔舍不得離開她的女兒,而是因為那時候她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讓他們全家都去死!
“是她沒有錯,但是她拒絕開口說話。”本達疲倦的說。
這就意味著他們沒辦法從她的口中得到任何消息跟幕後指使者。
“不過我從今天那個女孩兒手裡面得到了一副素描圖,我把它展現給格蕾塔的時候她的表情出現了變化,說明她認識這個人,我們可以從這裡著手。”那幅素描圖已經被帶去了警察局,這大概是今天最大的收獲了。
本達相信這難不倒警察局的精英們,隻要他們想,在柏林找到一個人簡直太容易了。
“我唯一想不通的事情隻有一件,那個孩子為什麼會幫我?”本達在米亞的眼睛裡面看不到對財富權力的渴望,也看不到任何貪婪,那她為什麼會這麼做?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米亞給了他答案,“原因很簡單。”
她衝著本達笑了笑說,“我跟你說過了,我是夏洛特的朋友,你是她的上司,幫助你就是幫助她;而且我討厭拖朋友下水的人,夏洛特的好意不應該被人這樣放在泥土裡面踐踏。”
果然本達這種在政壇上已經待了很多年的人是不會輕易的相信彆人的好意的,既然這樣,那她乾脆就給他足夠的理由,也省得他東懷疑西懷疑的沒事給她找事兒。
說到底,他又不是無可救藥的糸內米卒,她伸出援手的時候更沒有打算得到什麼回報,但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是事實。現在說出來總比他以後自己發現要強,避免他心裡面再產生什麼奇怪的想法。
“夏洛特·利特?”他雖然對那個格裡安·拉特的小跟班沒有什麼太多的印象,但是名字還是知道的,隻需要等到找到這兩個手下,就能很簡單的得到驗證。
“沒錯,夏洛特·利特。”米亞點點頭,“你不用考慮太多,就算是普通人我也會這麼做的,不必為此有什麼負擔。”
所以她不喜歡跟玩政治的人打交道,一個一個的都麻煩。
“我明白了。”本達點點頭。
經過了昨天晚上發生事情,他已經不會再對米亞的這種淡定的態度過於驚訝了,“那麼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他問米亞。
利特是利特,她是她,兩者之間有聯係,但是卻不會讓他混淆不清。
“我堅持。”本達強調。
他完全不介意為這女孩兒做一些自己的權力範圍之內能夠做到的事情,他跟家人的生命比什麼都重要!
而且欠人東西總是不好的,沒有人知道以後對方會要求他用什麼來做回報。
“好吧,既然你堅持,那麼我有一個朋友在美國生活,他也許會需要一些幫忙,你有這方面的關係嗎?”米亞挑挑眉,把問題拋給了本達。
她能有什麼需要這位先生幫忙的?在德國?
在美國還差不多。
彆相信所謂的隻有亞洲人講究人情關係,西方世界隻認契約合同萬事公平這種胡說八道,真要是這樣的話,每年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高中生全美國的尋找有分量的校友給自己寫推薦信!
最能體現公平的教育都這樣,還指望這個社會有什麼所謂的公平?
所謂的普世價值也隻是普世價值,美國還是清教徒國家呢,但還不是私底下道德敗壞的虔誠信徒一堆?
如果本達有在美國的人脈的話,她倒是不介意到時候搭上一班順風車,誰會嫌棄自己的麻煩事兒太少呢?
“美國?”本達愣住了,這什麼思考邏輯?你跟一個德國的議員討論在美國的勢力,怎麼感覺就這麼奇怪呢?
“當然是美國,我沒有什麼需要你為我做的。”米亞笑了笑,靠回了椅背,“我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我相信你已經見識到了這一點。”
這是一個艱難的時代,生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一個人有一技之長,總會比彆人生活的更加容易一點兒。
米亞認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經向本達展示了她的能力,不需要她說更多的廢話了。
本達:“.......”
眼前的年輕姑娘那種底氣十足的樣子簡直讓他懷疑她是不是嫁給了一個國王!他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有底氣的女人,即使是那位尼森家的掌權人老尼森夫人都沒有她這麼氣勢十足。
或許她確實是有所倚仗.......本達若有所思,還是決定完成眼前的這筆交易——他親自提出來的。
“我在美國確實有一些朋友,但是我不確定這能幫助你的那位朋友多少。”他思考了一下之後說,“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寫一些推薦信給你,更多的我沒辦法做到。”
隔著一個大洋,就算是他想要做點兒什麼都不可能,隻有推薦信是他能夠做的,“而且我必須要說的是,我的很多朋友都是猶太人。”
他幾乎是在明示米亞,現在的社會風氣對猶太人可不友好,要是她的那位朋友也抱有同樣的態度的話,大概是沒有辦法從這其中得到任何幫助的。
“沒關係,他有一個有猶太血統的妻子,這點完全不成問題。”米亞衝著本達露出了一個誠懇的笑容,滿嘴大實話,一點兒謊言都沒有摻。
本達愣住了,有種十分古怪的感覺。但隨即就把這件事給拋到了腦後,點了點頭,“那就好,這兩天我會寫好這些推薦信,那麼那位先生的名字?”
寫推薦信,總要有名字吧?
“維蘭德,維蘭德先生。”米亞面不改色的說出了漢斯準備到了美國之後就改成的姓氏。
“好的,那麼周末還是這裡?”本達掏出自己的行程記事本翻看了一下,跟米亞確定時間。
“沒問題。”米亞同意了約定的時間。
“到時候見。”本達喝光了杯子裡的咖啡,站了起來,跟米亞各自離開了這裡。
同一時間,蘇聯大使則是正站在那節被各方爭奪的列車前面,憤怒的將偽裝成為金塊的碳塊給丟了出去。
在這場爭奪戰裡,站在政府一邊的格裡安·拉特進了醫院;站在國防部保皇黨一邊的布魯諾·沃爾特跟著一罐毒氣車廂一起變成了碎片;透露了消息的蘇聯人索羅金娜消失的無影無蹤;為了爭奪黃金而奮鬥的黑色勢力狼狽的逃離,最終所有的一切都成為了一場笑話。
至少蘇聯大使托辛是這麼認為的,他被人給耍了!
正如為了所謂的死去的情人弗裡茨·霍克特而選擇炸死簽發了處死證明的本達議員的格蕾塔。
此時她表情呆滯的坐在那裡,根本就不肯相信本達議員沒有簽發過那張處死弗裡茨的命令,“我親眼見過那張文件!”她嘶吼著,聲音沙啞。
“實際上,本達議員根本就沒有這種權力。”審訊她的警察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覺得她簡直愚蠢極了。她甚至都不願意去驗證一下這個消息的真假,隻憑借著彆人的幾句話就相信了所謂的本達議員殺死了她的未婚夫,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但是她足夠幸運,如果不是本達議員意外的獲救了的話,她現在面對的就不僅僅審訊,還有真正的被處死了——那些火乍弓單被證明一旦火暴火乍能夠毀掉半棟房子,靠近它的人是絕對活不下來的,人總不可能比木頭還要堅硬,在那樣強大威力下的火乍弓單中幸存。
糸內米卒黨的計劃很好,理查德·佩特裡希用假名弗裡茨·霍克特冒充德共欺騙格蕾塔,利用她來殺死本達議員,然後將這件事嫁禍到德共身上,從而達到促使政府對德共進行清洗,從中獲利。
如果本達議員死了的話,這個目的確實就達到了,但是本達沒有死,事情就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並且因為這件事引起了各種各樣的連鎖反應。從德國到蘇聯,從德國到美國,一些事情在不知不覺之間發生了變化。
暫且不管這些變化的發生到底會對米亞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在拿到了本達寫好的幾封推薦信之後,也到了他們快要離開柏林的時候。
不過在那之前,米亞還要解決一些事情。
“你要離開德國?”夏洛特一臉震驚,她本來是想要拉著米亞來慶祝自己正式成為一名警察的,沒想到竟然得到了這麼一個消息,一時之間竟然有點兒茫然。
“嗯,安娜得到了一筆遺產,決定去美國做個地主。”她衝著夏洛特做了個鬼臉說,“你知道的,他們一直都想要當地主,但德國的地價太貴了。美國不但地價便宜,環境也比這邊要安全一點兒,那裡很適合諾伊爾生活。”
夏洛特:“.......”
竟然沒辦法反駁米亞的話!
她為朋友變成了有錢人高興的同時也有些傷心,以後想要再聯係米亞就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情了。
“彆擔心,等我到了美國安定下來之後就給你寫信。”米亞安慰了一下沮喪的夏洛特。
然後把一個小包放到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