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夠倒黴的了, 頭頂三座大山,一個壓力比一個大,好兄弟能逃就逃吧。
“知道了, 知道了,會注意不穿幫的, 等我找到那個有意思的女孩兒,學會拆雞架了之後回去給你展示!”徐正雨完全不像是好友那麼擔心, 笑嘻嘻的說。
薛功燦:“......”
隨便吧,反正他是完全放棄跟一群女人鬥爭了!
跟暴躁的薛功燦不同,米亞這邊的心情很好。雖然並沒有在中介找到適合她這種學生的工作, 但是她跟那家中介的老板聊的很開心,而且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語言‘天賦’。
中文、日語、英語這幾種語言基本上已經能夠覆蓋韓國各種工作面, 長時間的不用考慮, 也輪不到她這種高中沒畢業的小菜鳥, 但是短時間的, 比如說導遊跟客服溝通什麼的, 還是很有希望的。
畢竟一個人能當好幾個人用,價格也不高,臨時抓來救急還是挺劃算的。
另外她還在一些求職網站上發了信息,注明了自身條件。雖然不一定靠著這個工作就能掉到她的腦袋上,但是萬一呢?南源距離首爾又不是很遠,坐車幾個小時而已,一天完全能打個來回了,也不是很麻煩的事情啊。
生活嘛, 還是要樂觀一點兒,一時的困難不代表永遠的困難,總有陽光明媚的時候。
所以米亞很快就把一堆的煩心事兒給拋到了一邊, 投入到了學業當中。
先搞定學業問題,這個是重點中的重點,沒有基礎說什麼都白搭。為了這個,米亞用十分嚴肅的態度開始了高考前的衝刺——聽起來有點兒早,但是考慮到韓國高考的各種奇葩問題,想要考上一個優秀的大學,這也不算是很早了。
另外,就是開始觀察金融市場的曲線,了解這個世界的金融狀況。
來錢的道路千千萬萬,最有可能暴富的都寫在刑法上面了,但偶爾也有那麼幾條漏網之魚,金融行業就是其中一種。隻要操作的好了,暴富根本就不算是一回事!
當然,這種暴富需要厚積薄發或者是足夠的資金積累。前者好說,還能勉強湊夠,後者不管是自己有的還是當大佬的白手套,都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而且還容易出事。米亞沒打算一口氣吃成一個胖子,她也沒有那個資本,光是起始資金就這一點就足以讓她在這條路面前敗退。
她走的是前一種,準備聚少成多,慢慢的積累資金。這樣到了她高中畢業的時候,不說多,至少能夠賺出來一兩年的學費,那以後的事情就好操作多了。
各種目標被釘在了她臥室的牆壁上,導致了韓丹姬在空閒時間裡面竟然找不到米亞的身影。
“喂,你最近是怎麼回事,整個人像是蒸發了一樣,下課就見不到人了?”想要跟米亞八卦的韓丹姬同學也是個執著的妹紙,直接追到了她的家裡面。
米亞:“......”
雖然暴躁的情緒已經消失了很多,但是對著這位韓丹姬同學,她是真的提不起來應付的興趣。這麼明顯的躲避態度難道還不足以讓這妹紙意識到什麼嗎?難道非要說一些難聽的話才能讓她明白彆人不想要跟你她接觸?
米亞對此表示很懷疑,她覺得更大的可能性是對方根本就不管她說什麼,隻管自己的想法跟行動——這種事情她又不是沒有遭遇過,遠的不說,李夢龍同學幾次對著她欲言又止不就是?那小眼神,搞得她都快要以為自己對他做了什麼不應該做的事情了,簡直雷電加身!
還有方誌赫,這個能夠把一個普通同學帶到自己好朋友家裡面的人也不正常。自從那天的警察局事件之後,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她在暗戀李夢龍,所以才會想儘辦法幫他找說辭解釋自己的無辜,這腦補的能力,米亞都快要給他跪了!她就差沒有把避之唯恐不及幾個大字個寫在臉上了,還要她怎麼做啊?
對著李夢龍大喊一聲,“你趕緊滾!”嗎?
大家都是同學,這麼撕破臉的行為大可不必!
本來就不是很熟悉的關係,以後就繼續保持不熟悉不好嗎?
可是誰知道韓丹姬現在竟然會追到她家裡來?現在是不是應該慶幸莫名其妙跟李夢龍成為了朋友的方誌赫沒有跟著一起來?
還好之前有被光明權杖給加持過,米亞現在的情緒已經沒有那麼暴躁了,能夠用比較冷靜的態度來面對指責她的韓丹姬,“因為要賺未來上大學的學費,沒什麼時間玩樂了。”
韓丹姬對這個解釋接受無能,“什麼嘛,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才高考,哪用得著那麼著急啊?”她覺得米亞純屬是小題大做,那麼遙遠的事情為什麼要把壓力放到現在?
“你應該說隻有一年多的時間就高考了。”米亞嘴角緩緩扯出一個惡劣的笑容,“去掉吃飯跟睡覺的時間,再去掉耗費在路上跟處理個人衛生的時間.....以及最重要的兼職工作的時間,連一年都沒有了,哪來那麼多的時間用在玩樂上面?”
你自己整天作者當明星的美夢就自己去奮鬥,彆拖著彆人一起下水好嗎?誰有時間陪你玩過家家啊?不用多,每天抽出一個小時跟你在一起玩,那一年半就是五百多個小時,二十多天全浪費了!
要是個正常人,大家一起也就算了,她也不是那種孤僻到不跟人交流的人,但特麼的這個朋友彆說是靠譜了,她不離譜都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明知道這是一個大坑還往裡面跳,她是要有多腦殘?
韓丹姬長大了嘴巴,被米亞的時間算數給震驚的完全沒有辦法說話了,半天才終於結巴出來一句,“你以前也沒有這麼緊張啊!”
她一臉委屈的說,明明春香以前即使是是要學習跟打工,也會跟她和誌赫經常一起玩,怎麼突然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
“因為我以前並沒有如此深刻的意識到錢對我來說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沒錢我就沒有辦法上大學,就失去了改變人生的最重要機會!”米亞半真半假的說,對韓丹姬這個腦回路真是一萬個不理解。
她都說到這份上了,對方怎麼還不明白?
“......”韓丹姬張了張嘴,這次是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春香以前不這樣的,怎麼一下子就變成拜金女了?”她嘟囔著跟男朋友方誌赫抱怨著今天的遭遇,心情十分糟糕。
明明春香以前沒有把錢看的這麼重要的!韓丹姬傷心的想。
“也許是有什麼苦衷吧,你知道她要是不上大學以後就隻能當個小攤主了。”方誌赫安慰著女朋友,對米亞的決定倒是有點兒理解。
在韓國,想要改變自己的人生,上大學是最好的出路了,春香的成績這麼好,難道就真的要放棄上大學的機會去當一個普通的小攤主嗎?
但是她害的丹姬傷心了,還是不能原諒!
旁邊的李夢龍坐在那裡呆呆的,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其實是有點兒感覺的,自從落水之後,曾經跟他針鋒相對的成春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平時見到他簡直恨不得繞道走,半點兒交流的想法都沒有不說,連打招呼這種事情,如果不是因為禮貌問題的話,他覺得對方都會直接無視自己。
“我.....是一個這麼讓人討厭的人嗎?”他不自覺的發出了一聲疑問,不明白事情為什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是不是那天沒有害她掉下水就不會會造成了現在這種狀況?
“不至於。”米亞詫異的看著堵住了自己道歉的李夢龍,很平淡的回答,“我們就是普通同學而已,談不上什麼討厭不討厭的。但是跟你可以隨時拿出上大學的學費不一樣,我的學費要靠自己賺,以後才有上大學的機會。”
“李夢龍同學,對你來說不重要的東西對我的意義卻完全不同。生活並沒有善待每一個人,你不能要求我放棄自己的未來,就為了陪你度過無聊的高中生活。”她很認真的對李夢龍說。
瞎子都能看出來,李夢龍不是傻子,他隻是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而已。對父親的下意識反抗讓他選擇了不學習這種最簡單的對抗方式,所以才會對學習成績那麼不在意,每天到處亂晃。
但是這是他自己的事情,彆人又沒有義務陪著他玩這種對抗遊戲不是嗎?
“我還趕著去圖書館.....”米亞拖了個長音,暗示著李夢龍趕緊讓路。
神經病啊!堵在人家面前詢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他們之間有多熟悉嗎?要不是現在就在學校裡面,也不想要跟這人繼續維持之前的那種打打鬨鬨的關係,信不信她直接把他扒拉到一邊兒掉頭就走?
“抱歉——”李夢龍看著米亞嚴肅的臉,不自覺的讓開了路,看著她離開了這裡,神色消沉。
看著這樣努力生活的米亞,他竟然有點兒恍惚,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努力,隻有他不但絲毫沒有前進,反而更加後退了?
“嘀嘀嘀——”心煩意亂的李夢龍不耐煩的接起了電話,“喂?彩琳姐?”
米亞沒去管李夢龍正在糾結不已的時候接到了洪彩琳的電話變換了多少種情緒,因為她這邊也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之前那個聊得很開心的中介所大姐的。
“春香啊,我這邊有個工作,你有時間嗎?”丁美子猶豫了一下,“是整理跟死人有關的東西,需要一個會日語的人把他留下的物品給打包好,郵寄回到日本去。你要是害怕的話,我就找彆人試試看。”
這個突然接到的工作對女孩子來說應該是有點兒可怕吧?她不是很確定米亞願意接受。
可是這孩子是她認識的人裡面既會日語,價格也最便宜的人,要是換了另外一個她認識的人的話,不說對方要從首爾趕過來,隻談報酬就比她高出不少了。
“沒問題!”米亞一口答應,完全沒有任何猶豫,死人不比活人安全多了啊?更何況還不是直接接觸死人,隻是整理對方留下的東西而已,能有什麼問題?
“是要現在過去嗎?”她問了一下,確定工作的時間。
“四點鐘的時候你來我這裡,跟你的搭檔一起去。”丁美子鬆了一口氣,又能省一筆錢了,果然人才是需要收集的!
“這是金秀雅。”四點鐘的時候,米亞來到了中介,丁美子介紹給她認識了一個穿著厚厚的帆布工作服的女人。
看上去大概有四十幾歲的樣子,表情倒是很平靜,看到米亞的時候還衝著她笑了笑。
“您好。”米亞跟她打了個招呼。
“......具體的情況秀雅會跟你說的。”丁美子沒交代幾句,就把她們推出了門。
“美子就是這樣,性格總是風風火火的,你不要介意。”金秀雅拎著自己的那隻大袋子對米亞說。
“不會,要感謝美子姐給我介紹工作呢。”米亞笑眯眯的說。
不是丁美子,她還沒有這種賺外快的機會呢,有什麼可抱怨的?
再說了,中介這種地方,要是性格猶猶豫豫,磨磨蹭蹭才叫要命,誰會願意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啊?
“我們這次去的人家,是一個日本人的家,本來是來這邊工作的,但是之前的公司裁員,他就失業了。因為沒有勇氣跟家人說,一直靠著微薄的積蓄跟打零工過活,昨天酗酒過度死在了道邊。”兩個走上公交車後,金秀雅跟米亞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他的家庭關係好像不是很和諧,那邊隻是說要把重要的物品給收拾出來郵寄回去,剩下的東西都不要了。”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會日語的人,來分辨這人的遺物裡面有什麼是重要的,又有什麼是不重要的。
“知道了,我會認真工作的。”米亞安靜的聽完了金秀雅的話,點了點頭。
海外務工人士的悲哀,有時候死在了外面也沒有人關心。像是現在的這位,能夠在死後把骨灰埋在家鄉已經不錯了,還有很多人的家屬根本就不想要這種累贅,拒絕支付費用,最終隻能被政府部門給隨便埋在不知道什麼地方。
至於為什麼跟家人關係不好,原因也猜得出來。
沒有了工作當然就沒有了收入,進一步的,也就沒有辦法往家裡面寄錢了。
這就又涉及到了另外一個知識點,有時候一些外出務工的人在外面會組建另外一個家庭,來安慰自己孤單的心靈跟身體。通常這種情況發生在同樣外出務工的人之間,但是也有例外,外來人跟當地人搞在了一起,從而取得當地的居住權......嗯,再往後就是各種法律問題了,反正隻要立得穩,翻車幾率無限小!
現在這位死者,看樣子是那種沒有在異國他鄉另外組建家庭的類型。
米亞跟著金秀雅走到了一座低矮的建築群前面,看著她用鑰匙打開其中一個房門,進入了一個亂糟糟的房間。
“啊,真是酗酒者的房間呢,到處都是亂糟糟的酒瓶子。”金秀雅看著這間充滿了垃圾跟酸臭味的房間唉聲歎氣。
她不是第一天做這種工作了,心態也從最初的忐忑不安慢慢的轉變成了現在的波瀾不驚,當下指揮著米亞去書架那邊查詢看看有什麼是需要放到箱子裡面郵寄給那家人的,自己則是走到了衣櫃前面拉開門,一件一件衣服的翻找起來。
雖然家屬說除了重要的文件之類的東西都不要了,但是誰知道他的衣服裡面有沒有什麼彆的重要的東西呢?
米亞沒去管金秀雅的工作,而是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脫下外套放到袋子裡,穿上金秀雅丟給她的帆布外套,她開始翻動書架上面的書——在那之前她還順手給自己戴上了一副手套。
相澤英明應該是一個很喜歡讀書,也很愛護書的人。
她拿下了一本村上春樹的《海辺のカフカ》,翻了翻帶著明顯的閱讀痕跡,書中卻沒有折頁跟臟汙的書頁想。
人在異國他鄉,想必是有很多的無奈。
沒有從書本裡面翻到什麼東西,米亞把這本書放到了一邊。從名字跟出版社就能看出來這是一本從日本帶過來的書,也不知道書架上還有多少種這種類型的書?
繼續一本一本的翻著書,等到把所有的書籍都翻完了之後,她也隻是在書籍上找到了四本從日本帶過來的書。書上的毛邊顯示著這大概是相澤英明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面思念家鄉時候的慰藉之一。
至於另外的慰藉,米亞輕輕的打開了一個記事本,裡面夾著兩張照片,一張是一對夫妻抱著一個孩子跟三個老人的合照,另外一張則是這對夫妻兩個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年輕人笑容明亮燦爛,洋溢著幸福,跟這個亂糟糟的房間完全沒有辦法聯想到一起。
米亞面無表情的把這兩張照片放到了那四本從日本帶來的書籍上面。
接下來就事那一堆摞在一起的厚厚一摞文件,她需要從這厚度快要達到半米的紙張中分辨出來什麼是需要一起被郵寄回去的,又是什麼不需要。
最後,她從桌子上的這堆文件跟地上的各種廢紙裡面找出來了一些大概是相澤英明寫給家人的信——沒有寄出去的那種,也放到了書籍的那一堆。
這個時候,金秀雅已經翻完了那些衣物,開始翻找相澤英明的行李了。
等到兩個人終於結束了所有的翻找工作之後,時間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了三個小時。
“這些都是要寄回到日本的嗎?”金秀雅看著那一摞的A4紙,有點兒吃驚的問。
這麼厚,都快要趕上一本字典了!
“嗯,都是相澤英明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面寫給家人的信件,也許他的家人會想要看一看。”米亞點頭。
信件裡面講述了很多,包括並且不限於他在這幾年時間裡的心路曆程跟對家人的愧疚和懺悔,可以看出這個男人的內心痛苦。
米亞對他的這種心態不置可否,沒有勇氣告訴家人你被裁員了並不是逃避跟墮落的理由。但既然他寫出了這些信,還有一些信件上面有著明顯的淚痕洇濕,就說明這些信件對他很重要。
那就歸屬到重要物品裡面吧。
漂泊在外的異鄉人啊.......
“好吧,這是你的專業範疇。”金秀雅對此並沒有發表太多意見。
這女孩兒明顯是被臨時找來救場的,等她像是她這樣見多了就不會再對這樣的事情這麼在意了。
“哎呀,已經快要八點鐘了。”把書籍跟信件還有一些證件之類東西放到整理箱中,金秀雅看了一下時間,都過去了這麼久了。
“是呢,第一次做這份工作,抱歉耽誤您的時間了。”米亞微笑著說。
“沒關係,我第一次跟我老公做這個工作的時候也是這樣呢哈哈哈哈——”金秀雅哈哈大笑著說。
其實這小女孩兒的速度已經很快了,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本來還以為要忙碌到半夜呢!
“我給我老公打電話,讓他來接我們,把你送回家。”金秀雅沒有再耽誤時間,立刻撥通了丈夫的電話,“......是呢,一起工作的孩子速度很快,提前了很多......”
掛掉電話之後,她笑著跟米亞解釋了起來,“我家的那位,是在殯儀館工作的,今天正好有工作,要不然我們還能再快一點兒。”
她是一個遺物整理師,丈夫平時則是在殯儀館工作,沒有工作的時候就會幫忙她整理死者遺物;有工作的時候也會在下班之後過來幫忙搬動那些比較沉重的物品。
今天恰好趕上了殯儀館忙碌的時候,就跟著米亞兩個人來了這裡。
時間在兩個人的聊天種很快就過去了,沒多長時間,金秀雅的丈夫盧在石——一個看上去比金秀雅大了不少,沉默寡言的男人就開著車來了。
衝著米亞點了點頭,他沒有說話,直接把金秀雅整理好的幾個箱子都搬到了車子的後鬥裡面。
“彆在意,我老公就是這個性格,平時在家裡面也不說話的。”金秀雅衝著米亞抱歉的說。
“沒關係,我也有點兒社交恐懼。”米亞回了一個乖巧的表情。
她看到了盧在石淩亂的頭發下面那若隱若現的助聽器,但是卻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對金秀雅報了自己家的地址,坐到了車子後面。
真是充實的一天呢,米亞看著車窗外面的路燈想。
她的兼職工作終於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這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