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終她還是無法放棄心中的那一點點的希望, 衝出了家門。
米亞做到了太多她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那些以前對她來說就像是奢望一樣的東西就那樣的出現在面前,讓波莉沒辦法掐滅心中的火苗, 甚至於原本的那一點點星火, 也在反複思考當中變成了一片燎原的大火。
為什麼不呢?
如果嘗試一下就能找回自己的孩子的話,她願意做所有的事情!
“實際上你什麼都不用做。”米亞喝了一口紅茶,感受著來自於武夷山的古老味道,歎息一聲, 靠在了沙發上面。
“什麼都不用做?”波莉茫然,什麼都不用做就能找回她的孩子了嗎?
“你忘記了喬治。”米亞提醒她。
喬治·桑斯特, 當初那個在她給科爾·加威特手術之後照顧他的小個子男孩兒,在一年前已經成為了一個警察——米亞幫忙的。
事情都有兩面性,這個時代固然是混亂的要命, 但有些事情也是真的容易鑽空子。
就比如說警察這個職業, 不去考慮高層人士的話, 成為一個底層警察還是很容易做到的。特彆是喬治經過了一年多的認真學習之後, 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不識字的街頭小混混, 而是成為了一個計算能力還不錯的人——他的經曆簡直可以給那些死活學不好數學這門學科的人士們作為範例來進行展覽了。
這樣的人, 也許因為學曆跟資曆背景的關係暫時還爬不到更高的位置, 但這隻是時間問題不是嗎?
在米亞的資助下, 他已經開始利用工作之外的時間去讀了夜校,也許將來還有機會去讀大學課程。這些在未來都會成為他晉升的基礎, 成為在競爭中打敗自己對手資本。
而對於米亞來說,街頭幫..派就始終是街頭幫..派, 這裡又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出了事逃跑也沒有人能夠找到他們,隻要一個國家級彆的體量單位下定了決心, 是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幫..派的——即便是英國這個有著十分不靠譜內閣的國家,不管是社會還是經濟,都會推動他們這麼做。
能夠留下的那些幫..派們,要麼就是安分守己的縮在自己的地盤上過日子,名為幫..派,實際上已經成為了聚集地,要麼政府需要他們的存在來進行一些官方不方便進行的行動。
不管是哪一種,都隻不過是政府手中隨時可以舍棄的棋子而已。
作為一個生意人,特彆是在資本主義國家的生意人,最應該做的不是跟幫..派牽扯上多麼密切的關係,而是跟官方勢力打好關係,做一個快樂的官..商..勾結聯盟中的成員。
所以她果斷的在有機會的時候把為自己工作的喬治·桑斯特給塞進了警察隊伍當中。
在這個混亂的時代混亂的地區中,跟大多數隨便混日子的人比較起來,喬治·桑斯特是少數的會去思考自己未來的人,也是少數的願意為了更好的未來而拚搏的人。
換句話說,他有腦子,而不是隻靠著肌肉指揮身體。
“為什麼不?”他反問恩曼。
曾經的小夥伴們疑惑他為什麼要自找麻煩的每天學習大量的知識,搞得自己總是疲憊不堪,但是他自己卻清楚的知道這個能夠改變自己未來的機會是來的多麼不容易。
“一份穩定安全的收入,也許還帶著一些不是那麼穩定的灰色收入,我可以靠著這些錢來讓我的弟弟妹妹健康長大,不用餓肚子,也不用靠著在街頭摸人錢包維持家庭的生活開支。”他看著恩曼,緩慢的說出了自己的理想,“我們在街頭拚殺是為了什麼?不就是過上好日子嗎?”
一個人進入了幫..派之後就很難再擺脫這個幫..派在他身上的烙印了,不管走到哪裡,這個烙印都會提醒著他是一個幫..派成員,除非死亡,否則永遠都彆想要擺脫這個身份!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遇到了瑪麗埃塔小姐,波莉的親密友人,她願意拉他一把,他非常珍惜這個機會。
誰會喜歡過這種每天擔驚受怕,隨時就會死去的日子呢?
就像是科爾·加威特,如果不是瑪麗埃塔小姐的話,這個比他的年紀還小的家夥早就死了,死的彆人都不會記住他的名字跟曾經做過的事情!
所以他義無反顧的投入到了提升自己的課程當中,終於在去年成功的成為了一個警察。
“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你會成為蘇格蘭場的高層也說不定呢?”米亞送給他的入職禮物是一匣子最好的煙草,不管是去換成廉價的煙草還是用來跟上司同事打好關係都非常實用。
“我們不用喬治做什麼違反法律的事情,隻要知道這種事情是由哪個部門來負責的就行,剩下的事情,可以用一些額外的手段解決不是嗎?”米亞微笑著說。
有時候其實不用做太多的事情,隻要一個小小的消息來源,合法合理的那種。
波莉茫然,事情會這麼簡單?
如此的簡單粗暴,真的會有用嗎?
“當然。”喬治抬頭對恩曼說,“在規則之內做事才能讓自己最大限度的不會被問責,出了什麼事也能甩脫責任。即便是必須承擔責任,也會是最小的那一部分,你知道那些政客們總是喜歡玩這一套,就算是沒有任何證據你是有罪的,他們也能找到目擊證人給你定罪,所以我們這些底下的人也要想辦法不做那隻倒黴的替罪羊。”
他真心覺得瑪麗埃塔小姐不是男人真是太可惜了,如果她是一個男人的話,也許現在她就可以參加市議員的競選了!
啊,還有她那糟糕的身體也是製約她不能在政壇上面有進一步發展的重要原因。上帝實在是太不公平,給了她一個超越了常人智慧的大腦,卻沒有給她一個健康的身體,讓這位小姐隻能平凡度日,而不能讓她的才華揮灑在英格蘭上空。
喬治有些惆悵,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要遭受如此多的劫難呢?
那樣的一個人就應該儘情的綻放自己的光芒才是啊.......
應該儘情綻放自己的光芒的米亞現在正坐在車上前往一家餐廳。
合作夥伴的不穩定會造成很多意外的情況發生,她希望能夠儘量杜絕這種可能性,那麼搞定會造成波莉出現不穩定情況的因素就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她討厭這種從一個母親身邊搶走孩子的行為。
如果說邁克爾·格雷被帶走的時候還是懵懂的兒童,沒有太多記憶可以重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的話,那麼安娜·格雷呢?
她已經懂事,並且拒絕了離開自己的母親,但還是被強行帶走了。
在沒有發生家暴或者是任何性犯罪的情況下,米亞不認為警察跟教會有這種權力剝奪他人的撫養權力——特彆是在當事人明確拒絕的情況下,這難道不是另外的一種犯罪行為嗎?
當然,對著曾經處理這件事情警察的妻子她不能這麼說。
“......我知道這是一件很令人為難的事情,但請您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米亞坐在中年女人對面,一臉誠懇的說,“失去自己孩子的痛苦是無法治愈的,她甚至隻能用酒精來麻痹自己,靠著對上帝的虔誠才支撐了下來,難道我們不應該對這樣一個可憐的女人伸出援手嗎?”
看著對面的女人有些動搖的表情,米亞的眼睛立刻濕潤了起來。
她用繡著鬱金香花紋的手帕輕輕的沾了沾眼角,從手提袋裡面掏出一隻裝滿了英鎊的信封放到了桌子上,輕輕的握住了對面女人的手,“神愛世人,幫助彆人,也幫助自己。戰爭摧毀了太多東西,唯有我們的心靈依然堅定,柯林斯警官是個好人,他一直在為了社會的穩定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貢獻,現在是時候讓他發出更多的光芒了。”
啊,感謝這個腐敗的時代,升職是可以用錢買到的,卡爾·柯林斯警官距離那個該死的警長職位隻差一些英鎊!
“.....好吧!”對面的女人咬了咬牙,抓住了那隻信封緊緊的攥在手裡,“明天還是這個時間跟地點,我會把你想要的東西送來!”
這無所謂不是嗎?
時間過去了這麼久,那女孩兒都快要成年了,而且她被帶走的時候本來就已經記事了,根本就不可能忘記她的母親。
現在對方隻不過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哪裡而已,他們甚至不必做出太多的行動,隻要把當初的那些收養資料交出去就行,這沒有任何影響.......
“我不知道,莉莉,負責這件事情的教區主教可不是一個好惹的人,傳說他在政府中有很硬的後台。他是一個天主教神父,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柯林斯煩躁的說。
他已經隱隱約約的觸摸到了一些秘密,並不想要去碰觸這些他不應該知道的東西。
“親愛的,我們不需要做什麼多餘的事情,就隻是把當初那些資料給她,剩下的我們不管!”莉莉扳過了他的頭,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你距離警長隻差一步,絕對不能讓法瑞爾壓在你的頭上,那會讓你送命的!”
她從信封中抽出了那疊英鎊,在桌子上拍的邦邦響,“看看這個,隻要有這些錢,我們就能讓該死的傑瑞·布恩把你提拔到警長的位置上而不是法瑞爾那個混蛋!”
“而且這對那個神父更加無所謂不是嗎?”她對柯林斯口中的神父不以為然,“難道他還能掌控每一個教區中的孩子嗎?”
“上帝啊,他甚至都不是一個英格蘭人,而是該死的愛爾蘭佬!”柯林斯太太尖叫一聲,“卡爾,我們是新教徒而不是天主教徒!”
該死的愛爾蘭佬們,從來沒有放棄過搞事情,好不容易戰爭的到來讓他們消停了幾年,但現在戰爭結束了,這幫該死的家夥們又要開始興風作浪了!
“冷靜一點兒,莉莉。”柯林斯抱住了妻子,“噓,噓,冷靜,就聽你的,我會搞定這件事情的,彆擔心.......”
莉莉說的對,如果讓法瑞爾得到了警長的位置的話,那他以後就會被派去做最辛苦最臟的活兒,遲早有一天會出事的!
柯林斯瞬間下定了決心,把那些關於安娜·格雷跟邁克爾·格雷的資料和消息交出去。
就算約翰·休斯是個戀..童..癖也沒關係,那兩個孩子都過了年齡了,他不會在意他們的!
所以米亞第二天很順利的拿到了兩份資料,安娜·格雷跟邁克爾·格雷的。
“Oh my god,oh my god......”波莉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東西是真的,不斷的驚呼著。
“不是上帝,是米亞。”艾達翻了個白眼,對於波莉天天把上帝給掛在嘴邊十分無語。
念了那麼多年的上帝也沒見上帝幫了她什麼,現在還要靠著一個才剛剛成年不久的年輕姑娘才能找到自己被搶走的孩子,這種上帝有什麼用啊?
波莉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搭理艾達,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兩份資料上面。
“我的安娜,我的邁克爾......”她撲到桌子旁邊,顫抖著雙手翻開了放在上面的那份資料。
“看守所?”讀到了資料中內容的波莉看到了一個敏感的字眼兒,手一抖,文件夾掉到了地上,“怎麼會是看守所?”
她後退幾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說話的聲音都抖了起來。
“因為她一直試圖回來找你。”米亞俯身撿起那份文件夾,輕聲說,“所以他們每次抓到她的時候都會把她給關在看守所,然後換一個家庭繼續寄養。”
這是一個勇敢的女孩兒,她為了回到自己母親的身邊一直在努力,即使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但卻從未放棄過。
不過要是這麼繼續下去的話,這女孩兒大概也挺不了多久了。多次失敗的打擊跟被抓到之後的訓誡,再來幾次的話,搞不好她就直接崩潰了!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波莉茫然的跌坐在地上,腦子裡面一片混亂。
艾達看著她這個樣子又想要翻白眼兒了,甚至還有一種想要高呼上帝的衝動。
她親愛的姑媽就隻顧著在那裡哭天喊地的,難道她忘記了自己才是這件事的事主,而不是米亞嗎?
天知道米亞花費了多少的精力跟金錢才得到了這些消息,她為她們做的已經夠多了,能不能彆這麼一副軟弱無能的樣子了?
她是不是都忘記了自己姓什麼了!
米亞看著一臉崩潰的波莉聳了聳肩,表示對此無能為力。
該做的事情她都已經做了,為了保持這位合作夥伴的穩定性她不但讓喬治打探到了消息,之後還派人仔細的調查了當初曾經參與過這件案件的人,最終從中篩選出了卡爾·柯林斯這個最合適的人選,從他的妻子那裡取得了突破口。
現在她都把波莉的兩個孩子的消息送到了她面前了,還想要她做什麼?
一條龍的服務到底嗎?
彆逗了,波莉可沒有請求過她把自己的孩子給找回來,隻是請她幫忙調查他們的消息而已。事情發展到了現在,已經變成了家事,要看波莉自己的決定,她手沒那麼長,也沒那麼愛多管閒事!
伊露維塔在上,澳大利亞,那可是隔著一個大洋,難道要她騎著掃帚飛過去把那孩子給接回來嗎?
啊,邁克爾·格雷倒是距離這裡很近,但那是波莉自己就能解決的問題,她又為什麼要插手?
米亞疲倦的揉了揉額角,雖然身體已經好了很多,但她可是還在恢複期呢,為什麼要承受波莉的魔音穿腦啊?
“你還好嗎?”艾達注意到了米亞的不舒服,坐到她身邊詢問。
這兩年多的時間裡面,她受了米亞不少的照顧,對於這個比她還小兩歲的女孩子能夠獨自奮鬥到現在的這種地步,艾達在欽佩的同時也對她感到非常憐惜。她本應該過著幸福的生活的,現在卻不得不為了這個隻有三個女性的家庭奔波勞累,還要幫波莉找到她的孩子,以至於在臨近聖誕節的時候都不能好好休息。
“我想我需要一個足夠時間的午覺。”米亞搖搖頭,表示她並不是很好。
生理期除了會讓她大量失血之外,還會造成嚴重的頭疼,這讓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我送你回去。”艾達先把依然還在哭泣的波莉給扶到了沙發上,然後扶起了臉上沒有什麼血色的米亞,拉開了大門。
等到把米亞送回去之後,她才回到了家,握住了波莉的肩膀,“聽我說,湯米他們馬上就要回來了,我們可以讓他們去一趟澳大利亞,把安娜接回來!”
艾達實在是受夠了波莉遇到自己孩子的事情就變得神智大失了,這個時候的波莉完全沒有了一個謝爾比家族女人該有的氣魄,簡直軟弱的可怕。
“湯米?”波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是的,湯米,湯米他們馬上就要回來了,他們可以去澳大利亞把安娜給接回來!”
艾達的話一下子就讓波莉重新振作了起來,頹廢之氣一掃而光。
艾達:“.......”
她算是發現了,隻要跟波莉的孩子有關,她就完全沒有了理智,隻憑借著本能行事,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真是可怕!
另外一邊,米亞回到了家之後,定好了鬨鐘,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溫暖的空間跟蓬鬆的被子讓她這一覺睡的很舒服,醒來之後感覺好了很多。
再喝上一杯濃稠溫暖的燕麥粥,米亞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
“讓科爾去開車,我馬上就下去。”米亞把自己的頭發重新挽成發髻,戴上了一頂連著面紗的帽子,走下樓套上了厚重的外套。
“去碼頭。”她坐進車裡對科爾說。
今天會有一艘法國的輪船送來一批化學原料,她需要親自去驗貨接收。
“啊,這該死的聖誕節!”她一邊給自己戴上手套,一邊歎息了一聲。
距離聖誕節還有兩天的時間,可是大部分的人已經不工作了。特彆是戰爭的勝利氣氛感染了太多的人,讓大家快樂的完全找不到了方向,瘋狂的沉浸在了這種歡快的氣氛當中。她的藥店也不例外,不僅僅是那些學徒們,就連本該專業鎮定的兩個藥劑師,薇薇安跟肖恩也成了每天走上街頭慶祝的一員。
特彆是肖恩,這個花花公子一樣的男人寧願請假不要薪水都要去跟一群慶祝勝利的姑娘們鬼混,以至於現在藥店裡面隻有薇薇安一個人堅守,連驗收貨物這種事情都要米亞親自出馬!
而這對於一個正處在失血期間的姑娘來說無疑是一件非常糟心的事情。
特彆是等到她來到碼頭之後,發現今天到港的船隻特彆多的時候。
“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戰爭勝利了,幾乎每天都有輪船把我們的英雄帶回來。”賣原料的商人聳聳肩對米亞說。
英國有幾百萬人參加了這場戰爭,死了很多,但是活下來的也不少,他們不可能坐在一艘船上回來不是嗎?
“你說的對。”米亞點頭。
按照英國政府對士兵的吝嗇程度來看,他們是絕對不會特地雇傭一大批的船隻專門運送那些士兵回來的,這屬於額外的支出。
甚至來拿船票會不會被報銷都是兩回事,畢竟這可是曾經會要求戰士們自備武器的大英帝國!
米亞搖搖頭,拎著自己的手袋下了船,準備去把車子的門給打開,讓科爾把那些原料給放進去。
卻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幾個年輕人正在匆匆忙忙的往外走,在亂糟糟的人群中撞到了她。
“抱歉!”幾個人中看起來最年輕的那個見自己撞到了一位女士,反射性的道歉。
老天啊,看她那毫無血色的臉,該不會被他給撞出來了問題吧?
“你還好嗎?”另外一個人扶住了暈眩了一下的米亞,詢問道。
他可一點兒都不希望剛剛回到家鄉就遇到這種歡迎儀式!
“我沒事。”米亞站穩後不著痕跡的的把男人的手從自己的手臂上推下去,看了幾個人一眼之後微笑著說,“不必道歉,回到家鄉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不是嗎?”
她衝著幾個人點點頭,“祝你們好運,伯明翰的英雄們。”然後轉頭離開。
“她怎麼知道我們剛從戰場中歸來?”約翰看了看米亞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外套,目瞪口呆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