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20
林萊內心:‘哇嗚哇嗚。’
白玉堂見她沒有反應, 就說道:“怎麼,你也要阻攔我——”然而看著她朝著自己看來的閃亮目光,他就知道她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所以他話也就那麼戛然而止了。
“也”?林萊想到了之前蔣平寄給她的信, 當即明了。
她擺擺手, 笑著說道:“我是不是還沒有回答你剛才的那個問題?那我現在告訴你吧, 我對展大哥的禦貓稱號同樣沒有任何不滿, 我隻是有些不滿官家遲遲下不了決心,給匹配我能力的權柄。”
白玉堂想了想她剛才的話,“所以你要求這個官職品階比正四品高, 是因為你能力如此?”
“那當然了!”林萊肯定道。
白玉堂見此,同樣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她, 旋即大笑:“很好。林惠風你很好!”
“哈哈, 彼此彼此。”林萊誠心誠意道,“我覺得我們得開懷暢——”
“飲”就算了, 林萊眼睛一轉,就把那碟吊瓜子拿過來, 很是豪爽地說道:“來吧!吃!”
白玉堂:“。”
因為這時候他情緒十分激蕩,所以也就不在意這點小節了。
他跟著抓了顆吊瓜子,一吃到嘴裡,就覺得這小食確實可以。
兩人就那麼開懷暢嗑起來。
哢嚓哢嚓哢嚓。
過了片刻, 林萊才出聲,繼續說起先前的話題:“白兄,不得不說你剛才帥到我了!那一刻,你在我心目中的身影可高大了!”
白玉堂瞥了她一眼:“意思是我從前不高大?”
話是如此,可他卻是被她如此直白的話,給弄得有點害羞, 好在這一點都不妨礙他嘴硬。
林萊眨眨眼,他非要這麼嘴硬是吧?“算是吧——你瞪我做什麼,你看你現在也才十八。”
白玉堂:“哼。”
林萊笑嘻嘻道:“好啦,你這個十八是十八,可卻是你‘錦毛鼠’白玉堂雖死猶生的十八啊,金光閃閃的。”她見他又重新開心起來,就笑得越發燦爛了,她心念轉圜間門突然也來了一股豪情:“白兄,不知你可否願意叫我憑一憑你這股東風?”
白玉堂好奇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林萊就和他嘀嘀咕咕起來。
這不是官家一直顧忌這顧忌那,雖然有心要搞一個直接對他負責的六扇門,好網羅天下武林高手,可這畢竟沒有先例,再加上林萊又是女子,所以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個準話。林萊先前冬天更多精力都在她的道觀上了,就沒有一力催促他,可現在都到春天了,官家再那麼蠍蠍螫螫的,她都要不耐煩了。那她為什麼不主動出擊呢?
正好如今白玉堂要去大鬨皇宮,那她就想著借此來給官家點壓力。
當然了,林萊並沒有想著就那麼踩著白玉堂上位,那她成什麼人了。
不僅如此,林萊還不想白玉堂最終被治死罪,因此她想到了個圍魏救趙、先抑後揚的法子。
那就是先讓官家誤認為是西夏武林高手來中原,尤其是皇城鬨事,但結果卻是虛驚一場。
等下!
林萊這時候想到了一個墊腳石,龐太師啊!
龐太師本來就不是什麼好鳥,不說他其他方面的惡行,就是他和他的黨羽屢次想要加害包大人,就是罪不可赦的。先前他還將那化名邢吉,實則真實名號是炳翼公的西夏異士,送到她跟前來,叫他們倆相鬥……總而言之,林萊拿龐太師做墊腳石,那是一點都不心虛氣短。
至於這次要如何呼應白玉堂的行為呢?
林萊想到這兒,看了白玉堂一樣,忽然想到了他之前那個提議,狗咬狗一嘴毛。
稍微一思索,她又想到了另一個案件。
這個案件其實很簡單,就是一起真正的冤魂索命案。
案件發生在京畿路考陳縣,一冤魂附身在身上活人李綿,借此殺死了他的仇家。
這起案件最終還鬨到了開封府來,原因主要在於這活人李綿該當有罪嗎?
畢竟他當時並不是他,而是那附身到他身上的冤魂。
可冤魂又畢竟是借了他的手。
最終大家商量來商量去,還是裁定那李綿無罪。
林萊如今想起這個案件,是想到了個變體狗咬狗一嘴毛的計謀。
她繼續和白玉堂嘀嘀咕咕,從她和炳翼公一事,說到這冤魂索命案,諸多前情都和他仔細說了,末了她說出了自己的主意:“到時候我們叫龐太師的一個親信,去裝作被鬼附身的樣子,去當街刺殺包先生,事發後當然會由我接手此案,到時候我就將嫌疑人預鎖定到那個西夏異士,乃至於西夏武林高手身上,說他們有可能來皇城鬨事,先引起下官家的戒備。”
白玉堂接道:“而我要在這種戒備中,闖入皇宮鬨上那麼一鬨?”他說著眼底異彩連連。
林萊便打趣道:“看你這樣,你是覺得更有挑戰性了?”
白玉堂:“當然!”
林萊繼續給他加油打氣:“若是到時候你還成功從大內侍衛圍剿中脫困,那你豈不是更厲害了?”
白玉堂:“唔——”
“我相信你能辦到的,白兄。”林萊再接再厲道,“再說了,如果你到時候在這一節就死了,那豈不是白費我這個欲揚先抑的法子了?”
她接著進一步說了她的想法,最後總結道:“雖死猶生是不錯,可還是既活著又享有榮光更好,不是嗎?”
白玉堂沉默不語,隻是直直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萊:“??”
林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白玉堂白兄,你這是怎麼了?不會是被我對你的一番情誼給感動壞了吧?”
白玉堂:“……才沒有!”
見她挑眉,不信。
白玉堂快速說道:“你也不是全然為我著想吧,你看你這麼打算,畢竟是想借著事端,從皇帝那兒預支好處吧。”
林萊:“是的呢。”棒讀。
她這麼做,完全就是意識到她剛才說對了,也就是堂堂“錦毛鼠”白玉堂白少俠,被她為他做的打算給感動了,還是大感動,隻是習慣性嘴硬不願意承認罷了。那她還等什麼,繼續逗他呀。
白玉堂:“……”
林萊繼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白玉堂偏過臉去,過了會兒才說:“我沒白交你這個朋友,行了吧?”
林萊見好就收:“也行吧。”
白玉堂:“。”
他扭過頭來,瞪了她一眼,但這一眼實在是沒什麼威懾力。
林萊是一點都不覺得怎麼樣,反而還衝他俏皮地眨眨眼,“知道了知道了,我們是真心朋友——以後我可都得這麼解讀你這種時候的話,才能更好展現你內心真實的想法。那麼,我們繼續說我們的連環計吧,畢竟剛剛我們隻是說了個大綱,真正要實施起來,還需要細細謀劃。”
白玉堂已經不想反駁什麼了,他越反駁她會越來勁的,因而隻是說:“我和你一起——你要是敢提什麼白色夜行衣,我們就此散夥。”
林萊小海豹鼓掌:“哎呀,白兄你都會搶答了。”
白玉堂:“林惠風!”
兩人又過了幾招,過後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兩人又湊到一起嘀嘀咕咕起來,不過這次他們嘀咕的是等下要去吃什麼,像是各種吃新鮮野菜,比如蔞蒿炒豆乾還有油燜筍等,還有吊瓜子這道小食,它顯然已經在短短時間門內就獲得了白五爺的青睞,看他還特意問起它來。
林萊覺得這有什麼,她又去屋裡拿了一碟出來,仍舊顆顆飽滿。
兩人繼續坐在椅子上嗑啊嗑,看起來十分愜意,完全叫人想不到他們倆剛才都密謀了什麼大事。
像“墊腳石”龐太師此時就還不知道他又要倒黴了,而他這段時間門是沒怎麼鬨出幺蛾子來,但也隻是因為他沒找到機會而已。
他和包拯乃至開封府的梁子,那是結得死死的。
不說遠的,就是最近,開封府揪到了戶部衣糧案判官廖天成的小辮子,聯合禦史參了他一把,最終導致廖天成險些丟了官。要知道廖天成那個官可是個肥差,而廖天成呢,又是龐太師的親信門生,這下子門生兼錢袋子之一,差點就沒了,龐太師能不記恨包拯嗎?
其實吧,禦史才是這件事的主力,奈何龐太師眼裡隻有包拯這個大仇人。
再說那廖天化,他向來唯龐太師馬首是瞻,不管是做人還是做官可都不咋樣。
可惜這樣的官,還是沒能回家吃自己。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倆就被林萊給惦記上了。
本來龐太師最親近和最信任的人是他的女婿孫榮,但孫榮還是太明顯了。何況龐太師就算是使用冤魂索命的手段,去極限一換一地殺害包大人,他還不至於自斷臂膀到叫孫榮去。而那廖天化,既是龐太師的門生,近來又和包大人有摩擦,那就比較合適了。
至於林萊要如何讓他們倆按照她的設想走?
這時候可就要易容術登場了。
她這裡依次易容成龐太師和廖天化,“龐太師”去和廖天化說我們如此如此去嘎了那包黑子,你放心,到時候老夫必然會保你無事,畢竟冤魂索命後又被無罪釋放的,可是有先例的。而“廖天化”則是去和龐太師進言,說不如我們這樣這樣去殺包拯,到時候老師你可要保我,畢竟我為了您豁出去了。
再一個,這種密事自然是要保密的,進了你我耳,就不能再過第人。
這麼一來,真正的龐太師和廖天化應該不會再對一對這件事。
當然了,這裡面還是有漏洞的。
沒關係,林萊也已經想好了。她之後還會去龐太師家製造“邢吉”回來報複的假象,讓龐太師誤以為廖天化到時候去刺殺包拯,不單單是因為這是他們提前說好的計謀,還牽扯進了“邢吉”一個西夏間門諜。
到時候兩害相權取其輕,龐太師可不會選擇認下和西夏間門諜有關,而隻會咬死這件事隻是人為。
而林萊這麼做,還是因為她隻想將事情鬨大,而沒想鬨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還有一點。
她這次將包大人給牽扯了進來,她先在心裡對他說聲不好意思。
謹慎起見,林萊還是要給展昭透露下口風的,要他到時候隨機應變。
林萊之後找到展昭時,並沒有告訴他全部事情,隻是告訴他,最近龐太師那邊又有針對包大人的動靜了,讓他之後護衛在包大人身邊時多加點小心。
她也沒有告訴展昭,白玉堂已經來汴梁了。
這件事知道內情的人越少越好,避免到時候演戲沒辦法演到位。
到這裡,龐太師這邊,林萊布置得差不多了。
再說皇宮那邊。
踩點是必須的,對於這部分事情,主要還是白玉堂在做。
他還在統合過信息後,在內心進行了數次演練。他當然知道皇宮不是好闖的,更不是好出的,可他並沒有心生退意,而是目光越來越亮。
冷靜的發瘋,不外如是。
林萊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人生就是需要有點波瀾嘛,若是這波瀾十分壯闊,那就更好了。
可以說,林萊也有點興奮起來了。
另一方面,她根植在骨髓中的謹慎習慣,也在發揮作用。
所以她一直在心中從頭到尾地過他們的計劃,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可能的意外,還有後備方案。甚至於她還悄悄地找到了天殘老人,他老人家已經雲遊回來了,問了他老人家,她最近運勢如何。
天殘老人仔細看了看,說:“一如既往的好。”
林萊:很好。
如此一來,林萊就有點像是在安全的發瘋了。
她至今還沒有得封巡察使秘使,她小小發瘋下怎麼了?
再說對龐太師一黨,難道隻許他們時不時搞事,就不許她主動出擊一次了?
反正,搞事,就要搞事。
數日後,一切準備就緒。
計劃開始。
廖天成臨到頭來,還是有些緊張。
這是無法避免的,畢竟他要去殺的人是開封府府尹包拯,朝廷命官。
如果到時候自己失敗,那他這官帽必然就保不住了。
但是廖天成轉念一想,就衝包拯對著龐太師一黨不依不饒的勁頭,那他們這邊若是不早日除掉他,那他們遲早要完蛋。那自己這次若是按照原定計劃,成功地殺掉包拯,那他就是他們一黨的大功臣,到時候他豈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麼一想,廖天成就鎮定了下來。
他不是不可以叫手下殺手來代替他,但是他人面生,到時候又如何能請得動包拯前來?還可能會引起開封府能人,尤其是那禦貓展昭的警惕。再一個,如果是將此事推諉給屬下,又如何能顯得出來他廖天成的難能可貴?尤其龐太師還一早就選中了他,與他密謀。
富貴險中求,廖天成最終還是自己上了。
之後,廖天成用“我要投誠”的理由,給包拯送信,將對方悄悄地約了出來。
這個理由很好很強大,看包拯為了掩人耳目,確實一個人來到了約定地點。
廖天成大喜。
他不知道的是包拯那邊已經得到了提醒,一下子就猜到了廖天成這麼做,很反常,那必然有妖。
故而他看似是一個人過來的,實則展昭悄悄地跟在他身後。
不止展昭,林萊也在附近。
一方面,她可不能叫包大人有任何閃失,另一方面,她到時候還要使用操影術,操縱下廖天成,對上“邢吉”當真出沒的扣兒。
小院裡,廖天成按耐住內心的各種情緒,尤其是激動,準備先放鬆下包拯的戒心,再行刺殺之事。
為此,廖天成就說起了他們一黨的一些無關痛癢的秘辛。
包拯:“?!”
展昭:“!”
林萊:“!”
哇,這算什麼,意外收獲嗎?
沒想到廖天成這麼拚,以至於包拯都有一瞬間門覺得他可能真的要棄暗投明了。
直到廖天成像是癲癇發作,整個人突然抽搐起來。
包拯:“??”
展昭:“??”
林萊:“。”不是,鬼上身不是這樣的。
算了,她還是繼續看下去吧。
屋內,包拯見此情景就要過去詢問廖天成如何了,不想廖天成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但見他抽出袖中匕首,就要朝包拯刺去,關鍵時刻,展昭殺到。
廖天成:“!!”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所以他就繼續演下去,演自己是安樂侯附身。
他當然不會是展昭的對手,也就是在林萊的操縱下,他勉強和展昭過了幾招,但也到此為止了。
展昭順利將廖天成製服。
他和包拯面面相覷,龐太師這次到底是使得什麼招啊?
怎麼他們還一頭霧水呢?
好在廖天成在開封府中醒來後,繼續演自己被冤魂附身,才叫包拯恍然大悟。
顯然包拯也想到了李綿被附身案,隻是他嚴重懷疑廖天成是裝的。
包拯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他就叫人去請林萊過來。
林萊:到我的戲份了是吧?俺來啦。
對林萊來說,她製造出廖天化受龐太師指使,而再現冤魂索命案這一節,就是要扯出西夏天師堂的炳翼公,她還要危言聳聽,說他可能回來報複龐太師,甚至還有更大圖謀。比如說若是炳翼公控製的是龐太師,而又叫龐太師這個天子近臣去謀殺皇帝那可如何是好。
反正就是先抑一下,製造下恐慌氛圍。
而且林萊並沒有一上來就篤定什麼,她通篇都是可能、猜測、或許等模棱兩可的詞。
即便如此,叫她那麼一說,龐太師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連連說冤枉。
甚至於龐太師都請官家叫包拯來嚴查此案了。
這可真是稀奇。
為此,倒是叫氛圍稍微輕鬆了些,但畢竟還真的存在西夏奇人異士過來報複龐太師,甚至另有陰謀的可能,所以官家不但叫包拯細查廖天化案,又叫林萊上前來,去施展她的法師才能,儘早將危險的萌芽掐滅。
林萊眨巴眨巴眼睛,就那麼看著官家。
官家還沒有反應過來:“?”
林萊:官家是在裝傻嗎?
官家:“!”
他此時懂了。
這一次茲事體大,官家多少還是有了些危機感,所以他就願意徹底鬆口了。便是林萊先前提議過的六扇門,他都表明事後著手組建。林萊覺得這還不夠,她要的還有六扇門總捕頭的位子,不然到時候若真有什麼武林高手,來皇城搞事,她又不是什麼老大,怎麼好意思先出頭呢,是吧。
官家:行行行。
林萊:那沒事了。
她得到了官家的金口玉言後,自然打起了精神,去好好、細細地調查是否有西夏奇人異士潛伏進了皇城了。林萊還不忘看向龐太師,龐太師如今那叫一個愁眉苦臉。
原因嗎?還是他也有點懷疑是不是那個“邢吉”回來報複他了。
因為最近他家裡可能鬨鬼了,誰知道那是不是“邢吉”鼓搗出來的。
可千萬彆是啊!
龐太師此時也留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他看回去。
林萊朝他微微一笑。
龐太師:“!!”
這個林惠風和他有仇啊!偏偏還是她來負責偵查此事。
若是她到時候在官家那兒汙蔑他,那他豈不是危矣?
龐太師那叫一個頭兩個大,可他還能怎麼辦,隻好上前和她拉關係套近乎。
林萊呢,她當然沒有要趁機汙蔑龐太師家裡遭了炳翼公。還是那句話,有分寸的鬨事。
何況現如今她想要的,都基本拿到手了,接下來就隻要幫助白玉堂做好他想做的,整個計劃就算妥了。
不過對龐太師該有的恐嚇,還是要有的。
林萊這麼想著,就又對龐太師一笑。
龐太師:“…………”
他當初作甚要用暗昧之術害那包黑子啊,要是那時候他沒這麼想,那他就不會引狼入室,就更不會如今沾上了和西夏異士勾結的罪名。
他老龐太冤了哇!
但是其他人都不這麼認為,他們都覺得就算龐太師沒有引來西夏異士,他也乾得出讓自己門生廖天化,裝作投誠包拯,卻伺機刺殺人家的事。至於時候裝作冤魂索命?那更是他的作風了。
不然林萊也不會這麼計劃。
接下來她這邊就隻需要仔細調查,最終得出這件事就是龐太師的陰謀的結論就行了。
頂多是這個過程需要一點時間門,借機讓緊張氣氛多彌漫下。
她確實成功了。
即便大臣們都認為西夏還不會那麼喪心病狂,派高手來皇宮滋事,不過以防萬一,皇宮上下還是開始了戒嚴,尤其是官家的寢宮附近,那更是被大內高手圍得水泄不通。
官家心態倒是挺好的,這日他還有興致問大內侍衛首領,江維舟,“你和林卿,你們倆誰武功高?”
江維舟慚愧道:“屬下不才。”
官家更進一步問道:“要是你們決一死戰,你覺得你能有幾成勝算?”
江維舟又不能撒謊,隻有越發羞愧地回道:“屬下必死無疑。”
官家見他都要找個地洞鑽進去,連忙擺擺手,叫他放鬆下。
官家是知道江維舟具體厲害程度的,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不禁在心裡感歎:怪不得她敢那麼要求。怕不是她以後會成為天下第一?隻是不知道和那遼國、西夏等的武林高手比又怎樣?
他轉念又想,她現在才多大,卻已經這麼厲害了。
思及此,官家又問江維舟:“林卿年紀如此小卻這麼厲害,在武林中尋常嗎?”
江維舟:“。”
官家是不是想他羞愧死?
官家一看,都不用他回答就知道了,頓時大樂。
倒不是樂江維舟的表情,而是覺得她未來如此可期,那他怎麼都不會吃虧的呀。
故而官家再沒有多少給她那麼大權柄的顧慮了,心不煩意不亂後,官家就上床安歇了。
卻不知今夜的皇宮可並不太平。
“錦毛鼠”白玉堂來訪了。
他本來是打算從內庫裡拿走幾樣寶貝,昭顯下自己的實力,以及證明他錦毛鼠到此一遊。
不想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恰恰撞見了一起密謀殺人案。
原來是郭槐的一個乾兒子郭安,要為他這個乾爹報仇,同時也是怕被如今已經是大內都堂的陳林事後清算(這陳林當年在狸貓換太子案中,還保護過還是嬰兒的官家),所以他就招呼來一個小太監何常喜,叫他去給陳林下毒。
兩人的對話,恰好被白玉堂聽見了。
他揚揚眉,便也不去那內庫盜寶了,稍後他乾脆現身,先是殺了郭安,又綁了何常喜,讓他明日一早就去開封府陳明案情。
這麼一來,旁人自然會知道他“錦毛鼠”白玉堂來過了,而且還正好在那做了開封府護衛的展昭跟前現一下。
一箭雙雕,快哉快哉。
白玉堂情緒一上來,就另有了想法。
隻是這次他就沒那麼幸運了,鬨出了點輕微動靜,就被巡視的大內侍衛們察覺到了。
大內侍衛們:“!!”
他們都快嚇死了,生怕真有賊人冒天下之大不韙,來皇宮對官家不利,當即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緝捕起這大膽賊人來。
白玉堂不憂反喜。
這下子好了,皇宮即刻熱鬨了起來,連已經安歇的官家都被驚動了。
此時此刻,林萊其實也在這皇宮中,不過她完全隱匿了身形,即便是見白玉堂被大內侍衛圍堵,她都沒有多餘的動作。說到底,這完全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她如果插手,又算是怎麼一回事呢,是吧?
再說他這個副本,追擊過來的大內侍衛中最高等級是LV36,最低的也有LV28,而白玉堂雖然如今等級已經到了LV38,但他畢竟是一個人,對這皇宮內院又不如人家大內侍衛熟悉。可林萊之前就說過,此時白玉堂的LV38是金光閃閃的LV38——他此時此刻簡直像是燃燒自己,儘情地投入到這場“錦毛鼠到此一遊”戰中了。
那叫一個光彩奪目。
林萊在一旁看得目不轉睛,在心中喝彩連連。
戰場轉移了一次。
林來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這畢竟是1VN,再有信念也不能當內力使用不是。
就在緊急關頭,白玉堂卻是看準了方位,朝著正上方疾射了一根如意索,好似鉤到了什麼,叫他能夠借力躍到半空。
然後,他竟然在半空中如履平地一樣疾走了起來——他可是有備而來的,特意在這附近提前放好了一條鐵索,因為是夜晚,大內侍衛巡邏時又少會朝天上看,所以才叫他最終用了個正著。
這一幕就這麼成功驚呆了完全不知情的眾人。
林萊卻特彆想笑,白兄他的鐵索水上漂沒白練啊!
哈哈哈哈。
林萊強忍著笑,知道自己也該走了。
於是,她沒有驚動任何人地離開了皇宮,在汴梁城的屋頂上飛躍來飛躍去,最終在曲源街那處住宅停了下來。過了會兒,林萊等來了儘興而歸的白玉堂。
他受了不少傷,卻再是精神奕奕不過了。
“儘興了?”林萊問。
白玉堂:“嗯,儘興了。”
林萊又說道:“我也得到我想要的了,來吧,白兄——”她伸出手去,要和他擊掌。
白玉堂當即明了,也伸出手來。
擊掌。
啪的一聲,十分響亮。
擊完掌,兩人對視一眼,皆是心滿意足地哈哈大笑起來。
林萊還說呢:“不錯不錯,我們這蛇鼠一窩組合,甫一在汴梁亮相就大獲成功。”
白玉堂:“嗯?”
林萊指了指自己:“靈蛇。”又指了指他,“錦毛鼠。”
“我們又狼狽為奸,這不是蛇鼠一窩是什麼。”
白玉堂讚許地點頭:“確實是蛇鼠一窩。”雖然這個詞是個貶義詞,但是他此時此刻卻非常喜歡它,覺得它實在是太貼切了。
想到這兒,白玉堂又悄悄地看了她一眼。他雖然嘴上怎麼都不想承認,但他內心很開心她這次義無反顧地和他站到一邊的。
林萊也很開心,她這次可是一箭多雕。
比如說龐太師那兒,他即便和那廖天成對了口供,意識到哪裡不對,可已經晚了。何況包大人為了避免他們串供,就根本不給龐太師去探監的機會。更重要的還是龐太師才不好承認“邢吉”來過,真的可能順著他和廖天成的計劃推波助瀾的可能,因此他想辦法暗示了廖天成,讓他將全部罪責都承擔下來,就說這次是他為了討好他,所以才想到了這麼個餿主意。
如此一來,即便龐太師到時候還是沒事,起碼他這個錢袋子廖天成是不能再有了。而且對龐太師而言,官家對他的忍耐可以有限的,終有一天官家不想再容忍他了。
可以,可以。
而他倆是開心了,皇宮裡卻亂成了一團。
被白玉堂殺死的郭安,還有被捆綁起來的小太監很快就被發現了。
官家為此知道了內情,當即便知做此事之人並非是衝著刺王殺駕來的,反而很有幾分江湖豪俠氣概。後,官家又聽圍剿那人的侍衛們說對方如何迎戰,又如何逃脫,再加上侍衛們無一死亡,他就更確定了對方雖然行跡鬼祟,又大膽到闖入皇宮,卻是個大俠一般的厲害人物。
如今他和大宋正缺如此高手拱衛,尤其他國朝廷皆是招募民間門高手為他們所用,值此便是對他國的一種威懾,他大宋又如何能落後?而如今此人的到來,簡直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啊——先前西夏高手疑似潛伏進皇城一節,周圍人為此有點緊張不安,還是叫官家看在了眼底,記下了心裡
總之,官家不怒反喜。
第二日,官家招包拯和林萊進宮。
包拯已然查明了廖天化冤魂索命案的真相,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林萊在旁協助。她也正好要說此案中並無西夏高手作祟,不想官家聽她說完,卻連連搖頭:“這皇城確潛伏有高手,昨日此人還夜闖了皇宮內院呢。”
包拯大驚失色:“陛下!”
林萊:“。”
她是覺得包大人不必如此驚慌,沒聽出來官家的語氣中還帶著笑意嗎。
她得承認官家確實不愧是官家,心不是一般的大。
官家叫包拯稍安勿躁後,他又看向林萊:“那高手很有幾分放誕不羈,不過確係難得的高手,看他都在朕一幫大內侍衛手中順利逃脫了。這不禁叫朕好奇起來,到底是他厲害,還是林卿你更勝一籌?”
林萊立刻響起了警鈴:“六扇門指揮使之位必是我來坐,這沒得商量!”
官家:“哈哈哈哈,朕說什麼了嗎。”逗她可真有意思。
林萊:“。”她好想翻個白眼。
包拯:“。”不是,人家都夜闖皇宮了,不要說得人家還能得到獎賞一樣!
包拯覺得這樣不行,他連忙上前奏明觀點。
官家卻擺擺手,讓包拯隻管去審何常喜那個小太監,就知道昨日那人並無惡意,隻是不知道他來皇宮到底是何用意。說到這兒,官家就看向林萊,“林卿,你不是覺得你少有敵手嗎,不若你負責追捕此人,借此和他分個高低?”
林萊:“。”
她倒也不必這麼“賊喊捉賊”吧。
不過為了防止官家在鬨什麼幺蛾子,林萊隻能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下來。
有人夜訪皇宮,還殺了一個奸人,又在大內侍衛圍堵下順利逃脫的事,很快就隨著包拯回開封府,而傳入了展昭耳中。
展昭:“!”
他不動聲色,又隨著包拯開堂審訊了那個何太監,聽他描述那人行為特征後,展昭就心中有數了。
不過他沒有將自己的猜測,就這麼告訴給包拯,而是回頭找了個機會,離開了開封府,去找人了。
展昭找的是誰呢?
“展大哥?”
展昭常常未語先笑,給人很溫和可靠的感覺,但是此時他卻是一臉嚴肅。
“惠風,我覺得大事不妙。”
林萊左右看看,才拉著展昭進到屋內:“你猜出來夜訪皇宮之人是白兄了?”
展昭一愣,“還真是他?”
他頓了頓又說:“‘夜訪’?惠風你如何能這般定性他所做的事?等等,難道官家並沒有要嚴懲白兄的意思嗎?——之前我怕府尊看出我知曉什麼,便沒敢仔細問他。”見她點頭後,展昭不免跟著鬆了口氣。
過後,展昭又皺著眉道:“白兄此次未免太大膽了些。”
“這不是事出有因嗎?”林萊說著就一直盯著他,展昭這才反應過來:“禦貓!”
林萊點點頭。
“我原本以為白兄得知此事後,會直接來開封府找我,以討要個說法呢。”展昭有些驚奇,可他又仔細想了想,便明白了幾分:“白兄可是想到了這稱號亦非我本意,才改變了主意?”他忍不住感歎道:“好個錦毛鼠白玉堂,他還是那般通達諳練,恩怨分明!”
林萊現在可聽不得這話兒:“展大哥,這種誇獎的話,你還是到那白耗子跟前說去吧。”
展昭敏銳地察覺出什麼:“要不我也誇你一句?省得你又說我偏向他。”
林萊:“……那倒不用。”她說罷撇撇嘴,“唉,這不是那白耗子鬨得那般沸沸揚揚,官家又求賢若渴,對著我接連誇了他好幾句,還說什麼他可能比我還厲害。這像話嗎?”
關鍵是官家都說定叫她做六扇門指揮使了,現在他竟然還猶豫了!
這可不能忍。
所以她和白玉堂他們蛇鼠一窩組合,就此解散了。
哼。
展昭心說:‘原來如此。’
怪不得他覺得她剛才語氣格外酸溜溜的呢。
他正要安撫她兩句,就見她掐起腰來:“官家可是將緝拿他的任務,全權交給我了。那白耗子就給我等著瞧吧,我非要把他追的抱頭鼠竄不可。”
展昭笑了:“抱頭鼠竄啊——”“鼠”字上重音。
林萊也笑,其實她現在和白玉堂的情況,更像是“貓鼠同眠”,畢竟他們倆這捉人的,和被捉的沆瀣一氣麼。隻是她的代號又不是“貓”,所以這個成語就不用了。
說起貓來:“展大哥,你怎麼回事?你剛剛明明還在那兒大肆欽佩白玉堂,怎麼這會兒又打趣起他來了?牆頭草啊牆頭草。”
展昭哭笑不得,“惠風你不也是嗎?你看你這句話怎麼都像是在為白兄打抱不平。”
林萊“唔”了一聲:“哼,白玉堂那個賊眉鼠眼的男人,又如何擔得起咱們倆對他的好感呢?”
“賊眉鼠眼?”展昭好笑地搖搖頭:“惠風,這次我可不會附和你了。”
林萊無法反駁,雖然他們蛇鼠一窩組合解散了,可他之前那無比帥氣的一面,她還記著呢,因此她決定收回這個成語。“罪孽的男人,總行了吧?”
展昭失笑。
他現在已經徹底放下心來,也有了閒心問她:“惠風,你準備怎麼追捕白兄?等下,你沒有在官家面前透露,其實你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吧?”
林萊搖搖頭,而說起這個來:“唉,這件事還挺叫我為難的。我若是查得慢了,官家會質疑我的能力,再等官家知道我和白兄早就認識後,還會懷疑我有意包庇他,可若是查得快了,官家又會懷疑我是不是和他同流合汙,設計好的。我得想個法子,將官家的注意力從這一部分上挪開。”
她想到官家那心大,有時候又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性格,就來了個主意:“我乾脆不去查他是誰,直接喊話叫他現身好了。他既是做了夜闖皇宮那麼大的事,若是不叫人知道他的名號,豈非是錦衣夜行?那麼,他肯定是想叫他人知道他姓誰名誰的。再一個,他若是不敢出來和我較量,那他就是縮頭烏龜,欺軟怕硬。”
展昭不住點頭,“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就是惠風,我看得出來你確實對白兄有些怨念了,看你這都是第幾次用帶蔑視之意的詞語了,倒是這次沒有繼續帶‘鼠’。”
林萊嘿嘿一笑:“展大哥你提醒到我了。到時候若是他晚一點出來,我就可以喊話說他是不是長得獐頭鼠目,不敢出來見人。”
展昭:“……唉,我就不該提醒你的。”
林萊直笑:“晚了。”
過後,林萊還真打算這麼做了,正好她還能順便給白兄更快揚名,叫更多人知道有那麼一個人夜闖皇宮還全身而退了。
她真有同伴愛。
林萊叫人張貼出去的布告,官家那兒很快就拿到了一份。
官家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的用意,暗自點頭。
他就是有點遺憾到時候不能去現場觀看(林萊在布告上還給出了碰面地點,也就是一決勝負擂台),沒辦法,雖然他一力解釋昨夜那人並沒有惡意,更不是來刺王殺駕的,可李太後知道這件事後,那叫一個緊張。他更不可能出宮去了,他身邊的大內侍衛就更不好離職去觀戰了。
官家越想越遺憾,好在他轉念一想,到時候兩個武林高手都要收歸他麾下了,那這幾分遺憾也就頃刻間門煙消雲散了。
另一邊。
曲源街,白玉堂這幾天都在天殘老人這兒養傷,加練功。
天殘老人興致來了,還會指點他兩句。
白玉堂獲益匪淺。
天殘老人也覺得他根骨不錯,為此還不吝誇獎了他,但是吧,天殘老人非要接一句:“可若說根骨最佳者,那還得是豆豆。就是惠風。”
白玉堂:“……”
林萊這時候溜達溜達地拿著一份布告過來,見到白玉堂後就將那份布告丟給他。“白兄,看來我們終究有一戰啊,雖然是勝負已定的一戰。”
白玉堂:“……………”
白玉堂覺得他們這對師徒是不是有點欺人太甚?他不想和他們說話了,就拿著布告到一邊去了。
天殘老人見狀就對寶貝徒弟使眼色。
林萊假假地歎口氣:“師父,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們蛇鼠一窩組合正式宣告破裂了。”
天殘老人也假假地歎口氣:“名利動人心啊。”
林萊讚同道:“可不是嘛。”
聽得見的白玉堂:“。”
這公平嗎?為什麼這對師徒這麼奇葩,武功竟然還能那麼高?
他也想歎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