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一個面容嚴峻的中年Alpha雙手猛然撐桌, 強大威嚴的氣場深深扼住在場每一個人的脖頸,沒有人敢跟他對視上。
“誰能告訴我,雅典娜的監測係統是怎麼回事!你們這些人在乾什麼!為什麼事情發生後的十二個小時後我們才得到消息?”
底下終於有人唯唯諾諾出聲了:“上將, 雅典娜的主機因不明原因受到損壞,現正在自動修複中。”
他們也是今早才發現這個紕漏, 按照中央程序設置來說,人工智能主機在受到損壞時會提前發出預警。
但是這次電子病毒太悄無聲息了, 直至工作人員發現監測畫面一直在重複前四天的鏡頭, 才恍然發覺出現大問題了。
但為時已晚, 一直以來,人類都很相信人工智能的工作能力,完全沒有想過人工智能也會出現差錯。
上將聽著手底下的人彙報, 頭疼欲裂。
他簡直無法想象這次出現的事故會對比賽造成怎樣的影響。
先不說參賽選手裡面有皇室旁係,單單一個許辭就夠他們吃一壺了, 他背後不僅站著許家, 本身也有一個極其敏感的性彆身份。
這一屆選拔賽是第一次允許Omega參加的大型競技比賽, 根本不能有任何差池,一旦出現問題……
回想起大人給自己的交代, 上將眼神一厲, 之後再來收拾這些偷懶耍滑之輩,現在最急要的任務是討論出補救措施。
荒星上怎麼會出現高等畸形種!
按道理來說, 荒星根本不會出現畸形種。畸形種依靠人類生存,而幾百年來未被人類踏足的荒星怎麼可能會存在畸形種。
唯一一種解釋就是有人在荒星上異化成畸形種了。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是吧?
在大眾長久的觀念來看,人類變成畸形種隻有一種途徑,那就是被畸形種接觸感染異化。
可還有一條隱藏的異化途徑被上層人給隱瞞了,當人的精神閾值超過臨界值時,也有一定概率異化成畸形種。
上層人將這條消息給瞞得死死的, 除了站在金字塔頂尖的那一小撮人擁有知道的權力。
為什麼?
因為這說明了一個恐怖的事實,畸形種並不是入侵物種,它本就是人類的產物。
這無疑是給每一個對抗著畸形種的人致命一擊,多年以來的努力全白費,人類根本無法從根源上切斷畸形種與他們之間的共生關係。
甚至連神殿的存在都顯得十分可笑……
上層人為了維持自身表面光鮮亮麗其實內裡早已腐爛不堪的地位,做出了許多荒唐的舉動。
正常,這就是人性。
總得給那些底層人一些活下去的希望,以不至於讓他們徹底對這個世界失望。
……
談昭看著躺在床位上的軍校生,他臉上的淤泥被擦乾淨,露出那張俊秀白淨的臉。
諾亞。
如果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的話,那麼他還有另外一個名號無人不知——萬年老二。
諾亞自從喊了那一嗓子後,便陷入了深度昏迷。
軍醫來給他看過,據說是由於體能達到極限,身體開啟了自我保護機製,給他喂了幾瓶營養液恢複體力。
現在雅典娜的主機受到不明攻擊,營地外的所有軍校生都失聯了,外面發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要等諾亞醒來後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
營地裡的人因為諾亞的到來已經忙成一團了,就連清閒的談昭都被分配到來看守昏迷的諾亞。
外面的雨水在玻璃上蜿蜒留下一道道痕跡,空氣裡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一時間安靜極了。
談昭黑眸沉沉,她剛剛收到通知,跟著諾亞一起進來的那些飛蛾全都是未知畸形種的殘留物。
營地裡,有些人已經中招了。所幸,發現還不算晚,已經及時阻斷了感染進度,剩下的一切要等神殿那邊來人才行。
而最先被飛蛾圍攻的諾亞卻沒有被感染,不是他命大,而是他足夠機敏。
談昭明白他逃命時為什麼身上塗滿了泥巴,這樣就從物理層面上阻斷了飛蛾的口器,任由飛蛾再多,他也不會被感染。
“呼。”
病床上的諾亞驟然睜眼,雙瞳裡還充斥濃厚的恐懼,張口呼吸著大把新鮮空氣,搭在床沿邊的手忍不住的顫抖著。
談昭大步走過去,先是看了一下他床邊檢測儀的身體數據,一切正常,隨後,談昭按下桌旁的一個按鈕。
諾亞顯然還是沒有緩過神來,無神的視線跟著談昭的動作飄移,他似乎在確認自己真正抵達了安全地帶。
沒過多久,一大群人風塵仆仆地趕了過來,為首的便是剛開完會的上將。
“救救他們,他們還被困在裡面!”諾亞像是找到主心骨了,言語間十分激動。
“請保持冷靜,保持心率穩定,深呼吸。”專業的醫務人員守在他旁邊,手裡握著注射器,尖銳的針頭一點冒著寒光,一旦看到諾□□況不對就一針下去。
“外面發生了什麼?”為首的上將直接抓住重點提問道。
“外面……外面……”諾亞像是回憶起不可名狀的東西,臉色陡然蒼白,胃部一陣反酸,他竟當著一堆大佬的面嘔吐起來。
可是他已幾天沒有進食,能嘔出來的也隻是一堆酸水。
站在一旁的談昭貼心地遞上手帕,或許是談昭的冷靜安慰到了惶恐中的諾亞,他漸漸鎮定下來。
諾亞勉強能穩住自己的情緒後,開始述說自己的回憶。
在比賽開始後的第三天,他跟相聚在一塊的隊友一起行動,尋找著快要告罄的物資。
沒想到狹路相逢,冤家路窄。
在一個補給點面前,他們又碰到了帝國第一軍校的人。
這是很尷尬的一件事,特彆是當圓球還在兩撥人面前嘮叨著:“請用積分兌換物資,如果積分不夠,可以跟其他人‘借’哦~”
這不就是攛唆兩方打起來嘛。
正當兩方人僵持不下時,從遠處的樹林裡突然鑽出來一個人。
不,應該不能用人來形容了,那就是怪物。
諾亞說到這裡,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旁邊的醫生眼疾手快地將針紮向他的手臂。
在鎮定劑的幫助下,諾亞又平複了情緒,因為受藥物的影響,他說話的聲音開始變得有氣無力的。
那個怪物還保留著人類的身體特征,所以,當時所有人都沒有過多防備一個落單的軍校生。
直到它抬起頭,全白的眼瞳已經證明了它非人的事實,臉上鼓鼓囊囊還在蛹動著的是一個個被藏在皮肉深處裡的卵。
它似乎還保留著那個軍校生最後殘餘的意識,像破舊的收音機一樣卡頓喊道:“快……快……跑……”
可它一張口,無數的小飛蛾便從它口裡飛出,耳眼口鼻都爬出許多灰白色的蛾子,有些甚至還是才剛剛孵化出來的幼蟲,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完成了幼體到完全體的進化,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兩方人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可為時已晚,許多成熟的完全體飛蛾紛紛朝他們飛來。
被咬到的人發現自己身體裡已經存在那些惡心的卵,他們當機立斷剜下那一塊被寄生的肉。
沒過一會兒,那被丟棄在地上的血肉就成為了它們最好的溫床,無數飛蛾爬滿在那塊肉。
那一幕讓人看得頭皮發麻。
新鮮的血肉更加刺激了那些半空中的飛蛾,它們將目標對準了受傷的人。
兩方也顧不上補給點的物資,開始聯手消滅那些來勢洶洶的詭異飛蛾。
可那些飛蛾像是無窮無儘般,哪怕他們地上已經躺了厚厚一層飛蛾的屍體,圍繞在他們附近的飛蛾還是跟來時一樣多。
最致命的是,那些飛蛾具有致幻性,人在不知不覺中會降低警惕性,甚至是會放下武器不做任何抵抗。
眾人深知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四處分開逃走,試圖分散部分飛蛾。
方法是有效的,但效果甚微。
而諾亞的兩名隊友為了掩護諾亞回營地求救而光榮犧牲,回想起他們被飛蛾吞噬的一幕,諾亞淚流滿面。
認真聽完全過程的上將臉色一片鐵青,根據諾亞的描述,那個未知畸形種等級絕對不低,還帶有極強的感染性和迷幻毒性。
救援行動迫在眉睫。
談昭抬頭看向窗外,外面不知何時暴雨已經停下,烏雲散開,日光越發刺眼起來。
雨停了……
大雨過後,便是那些飛蛾活動的巔峰時期。
……
“小辭,快來幫凱瑟琳治療一下。”張君安疲倦地安排眾人,“安斯埃爾,你清點一下物資還有多少?”
他們已經跟那些飛蛾糾纏了兩天時間,那些飛蛾就像是狗皮膏藥,怎樣都甩不開。
特彆是今早的一場大雨衝刷掉了他們身上的泥巴,張君安他們一行人又跟飛蛾打鬥起來,這次險勝,將飛蛾甩掉了有一段距離。
經過幾天的逃亡,原本養尊處優的眾人也流露出極少出現在他們身上的滄桑和狼狽姿態。
許辭漂亮的臉上早就被泥土抹得烏漆嘛黑,一向有潔癖的他現在也顧不上其他了,為了活下去他什麼都可以做。
凱瑟琳靠著樹乾虛弱喘息著,手臂上赫然存在著一個碗口大小的傷口,是剛剛在與飛蛾打鬥過程中產生的,鮮紅的血肉翻出,鮮血混雜著泥水順著她的指尖滴落下來。
許辭走到凱瑟琳旁邊蹲下,充滿生機的小樹苗在他手心裡憑空出現,翠綠的枝條跟他如碧水般的眼眸相得益彰,枝條上的樹葉流光溢彩,漂亮的就像是由寶石雕刻而成。
這就是許辭的異能,也是帝國第一軍校破例將他選拔至校隊的真正原因。
許辭的異能叫生命樹,樹枝上的一片樹葉便能治百病,生白骨。
說來有些誇張,可當許辭的異能進化到九階時,說不定將死之人都能被他從死神那邊搶過來。
是真正意義上的閻王要你三更死,許辭留你到五更。
醫治凱瑟琳身上的傷口完全沒有問題,許辭扯下生命樹上的一枚小樹葉遞給凱瑟琳,順便從旁邊摘采著盛滿雨水的橢圓形樹葉,一汪水順著樹葉尖尖流過凱瑟琳的傷口,衝刷著上面的汙濁。
凱瑟琳接過樹葉,輕車熟路地咽下它,感受到一股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她看向傷口,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沒過一會,傷口結痂自然脫落,手臂光滑如初。
不得不說,他們能堅持至今跟許辭的異能脫不開乾係。
“隊長,我們的物資已經全部消耗完畢了。”安斯埃爾舔了舔因缺水而脫皮的唇,他已經有很久沒有攝取水分了,但是他又嫌棄著雨林裡的自然水。身為王族旁係,他擁有一些旁人不能理解的堅持。
安斯埃爾的彙報無疑在所有人心裡覆上一層極厚的陰霾。
過了這麼久,官方那邊還沒有派人來,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還沒等眾人喘過氣來,那群飛蛾又卷土重來,沒了大雨的妨礙,那些飛蛾的速度更快了。
而這一次湧過來的飛蛾比以往都要多,遮天蔽日的蛾子讓所有人面如死灰,這次的數量多到恐怖,他們根本沒有逃脫的任何可能性。
凱瑟琳撐著樹乾勉強站起,坎貝爾的榮譽時刻提醒著她,哪怕到死亡的最後一刻,也要守護住身為坎貝爾的尊嚴。
以往沉默寡言的壯漢這次也一言不發地站在眾人面前,寬厚的身體擋在所有人前面。
難道他們真會隕落在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荒星上嗎?
眾人不敢相信,在生命最後一刻,他們屏息祈禱命運女神的垂憐。
所幸,命運女神回應了他們。
“咦,終於找到幸存者了。”
熟悉的腔調讓唯二知道來者是誰的許辭和凱瑟琳瞪大了雙眼。
一刀劃開天光,凜冽的刀氣如長虹將密不透風的蛾子大軍破開了一個大洞,談昭宛若救世主般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