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珊瑚寶(三)(1 / 1)

“玹嬰。”鬱潤青微微歎息了一聲說:“你來找我也無濟於事。”

“得不得濟,不試試怎麼知道。”玹嬰笑著,不以為然。

陰雲蔽月,夜色漸深,靜謐無邊的黑暗籠罩著連綿的山巒,分明是仙門清修之地,此刻卻沉寂的令人覺得恐怖。

鐘知意屏住呼吸,悄然後退。

可她剛剛挪動腳步,“瑤貞”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略有幾分戲謔地說:“想跑,可來不及了。”

鐘知意抽出傘柄中的軟劍,瞪著玹嬰,“來不來得及,不試試怎麼知道!”說完便張開流雲傘,腳尖一點,騰空躍起。

玹嬰微微一笑,竟從袖口裡翻出一張深藍色的符篆,夾在指間,向外一揮,聲音冷而短促道:“急急如律令,定!”

鐘知意本欲落在房簷上設法向戒律堂夜守求援,然而還不等飛到與屋簷齊高,便覺小腿一痛,垂眸看去,那深藍色符篆端端正正黏在她的靴筒上,隻一眼,鐘知意便動彈不得了,猛地從半空中摔下來。

“砰——”

玹嬰像是被她落在地面時發出的巨響嚇著了,輕輕“呀”了一聲,隨即看向鬱潤青,歪著腦袋道:“你的符果然好用。”

道法符篆攏共有黃、藍、紫二種顏色。其中黃色符篆威力最低,亦最尋常,以些許靈力便可以催動,而藍色符篆雖然能夠借助天神之力呼風喚雨,但對施法者的修為和悟性要求極高,強行催動定然會遭到天神之力的反噬。

放眼世間,天師道修士不過寥寥十幾個,修為突破築基期的更少之又少,鬱潤青根本沒想過有人能拿她畫的符篆去用,平日畫好的符篆都隨手放在櫃子抽屜裡。

玹嬰十分清楚她這一習慣,因此一進門便堂而皇之的將抽屜裡的符篆收入囊中了。

見鬱潤青沉默不語,玹嬰又道:“你徒弟,還這麼年輕,天資也不錯,你應當不願意她止步於此吧?”

鬱潤青淡淡道:“我如今這副樣子,縱使有心幫你解開血咒,也是無能為力。”

鐘知意被定身符壓著,動彈不得,卻不耽誤開口說話,她又急又恨道:“師父,彆聽她的!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才不怕!”

“瑤貞”睨她一眼,咬了咬牙,再度丟出一張藍色符篆,就在符篆騰空的瞬間,鬱潤青也抬手施法,意圖將其引入掌心,那符篆驟然受到兩股力量的拉扯,進退兩難,懸於半空,整張符紙都繃緊了,隱隱發出清厲的裂帛之聲。

鐘知意看著這一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震驚的同時,一下子心如死灰了。

玹嬰……竟然是劍符雙修。

僅僅一縷元神,就能與元嬰期的大天師鬥法鬥到勢均力敵的地步……

不對!

不是勢均力敵!

“瑤貞”嘴角溢出一絲暗紅,眼睛裡也逐漸爬滿密密麻麻的血絲,她忍了又忍,還是吐出一口滾熱的鮮血,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可饒是如此也不肯服輸,惡狠狠地瞪著鬱潤青道:

“你為了救你徒弟就要殺了瑤貞是不是?”

瑤貞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天神之力的反噬,這樣下去,勢必爆體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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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潤青微微抿唇,放下了手。

“瑤貞”得意一笑,昂然自若的用袖口抹去血跡,繼而指訣一翻,朝著那連綿不絕的山巒道:“玉帝有敕!敢有不伏!急急如律令!將來!”

淮山之內,妖獸極多,玹嬰不過隨意召將,便召來一隻體型巨大的鬼車鳥。

鬼車鳥被符篆操控,和瑤貞一樣成了玹嬰的傀儡,完完全全聽從玹嬰的驅使,玹嬰對它也很滿意,抓著鬱潤青縱身一躍,跳到它十頸環簇的背上,至於鐘知意,沒能逃過一劫,被鬼車鳥一口叼了起來。

鬼車鳥振翅高飛,頃刻數裡。在呼嘯的狂風之中,鬱潤青聽到“瑤貞”近乎甜膩的聲音。

“其實我來找你也不單單是為了解開血咒。”她嬉笑著抱住鬱潤青,側臉軟軟的貼在鬱潤青肩上,甜言蜜語簡直信口拈來:“你知道嗎,在蠻荒神域的這些年,我每一天都很想你。”

鬱潤青說:“每一天都很想殺了我。”

“胡說什麼呀,我怎麼舍得殺你。”

“如果當年不是我在你身上施下血咒,你也不會被封印在蠻荒神域整整七年,你不恨我?”

“不恨,我說了,我每一天都很想你,每一天都會夢到你。”

鬱潤青嘴角微彎:“這話聽著很耳熟,我記得你在幻境裡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說一次不夠,說兩次,這自然是我的真心話。”“瑤貞”的手捏住她的耳垂,語氣仍然有一種頑皮的嬌嗔:“你也是很想我的對不對,要不然為什麼這麼輕易就叫我把你拐出來呢。”

“我隻是怕你在山裡會傷及更多人。”

“哼,口是心非。”

鬱潤青低下頭,鼻尖微動,似乎是尋著味道去注視“瑤貞”的眼睛。

“瑤貞”托住鬱潤青的臉,用那少女獨有的,稚嫩又清甜的聲音說:“她漂亮嗎?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你也喜歡嗎?你怎麼可以給她煮猴耳朵面呢,你還要給她炸小肉丸……”

“玹嬰,你這樣故技重施,隻會讓我想起從前的愚蠢可笑。”

“……我從前是不是讓你很傷心?都是我不對,以後我什麼事都聽你的,你原諒我,彆生我的氣,好不好嘛?”

鬱潤青笑了笑,忽然握住“瑤貞”的手腕,一把將她按在鬼車鳥的背上,旋即兩指並攏,指尖下壓,在“瑤貞”拚命掙紮下毫不猶豫的定住她眉心。

隨著一聲刺耳的尖叫,一縷元神從瑤貞雙目中噴湧而出,仿若離籠之鳥,驚惶逃竄,眨眼間便消失在深濃夜幕裡。

鬱潤青緩緩鬆開手,微微俯下身,拍了拍瑤貞的臉。瑤貞痛昏了過去,絲毫沒有反應。

“師父!怎麼回事啊!”

鐘知意被九頭鳥的某一個頭叼著,下落不明。

如此劣勢,令鬱潤青忍不住長歎了口氣:“你能看到玹嬰

那張召將符在哪嗎?”

鐘知意的聲音在狂風裡顫抖:“看啊不到啊——”

鬼車鳥近月而行,高約千尺,此刻身負召將符,不把二人帶到目的地是不會停下的。鬱潤青渾身上下隻有一條手帕,一時真不知道怎麼才能把這兩個小倒黴蛋全須全尾的帶回淮山。

她摸摸瑤貞的腰間,並沒有摸到隨身佩劍,反倒是摸到了一張紙。鬱潤青將紙展開,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卻也顧不得許多,隻隨便折一折,折成紙雀的樣子,而後滴血為咒,命其去尋嶽觀霧。

做完這些,躺在她懷裡的瑤貞終於悠悠轉醒,呢喃著喚道:“潤青師姐……我們這是在哪啊……”

“你不記得?”

“記得什麼……”

瑤貞虛弱地翻過身,吐出一大口血,氣若遊絲道:“潤青師姐,我是不是要死了,好痛啊……”

鬱潤青撫了撫她的背,用靈力修複著她斷掉的經脈:“沒事,過會就不痛了。”

瑤貞緩了片刻,果然好轉,她費力的抬起頭,看向那仿佛近在咫尺的月亮:“我們這是……要去哪?”

鬱潤青不知道該怎麼和瑤貞解釋現狀,隻能說:“……玄冥教,極樂宮。”

瑤貞瞠目結舌:“極樂宮!為什麼!”

鬱潤青拉著她坐起身,頗為疲憊道:“去找找小六,她恐怕也快要死了。”

瑤貞雖然一頭霧水,但聞言還是趕忙爬起來去解救被鬼車鳥叼在嘴裡的鐘知意。

鐘知意好不容易得了救,卻絲毫不見喜色,驚魂未定的看著鬱潤青:“師父,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鬱潤青想了想說:“你試著把流雲傘召來,然後,先帶瑤貞回淮山吧。”

鐘知意遲疑了,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這麼遠,我怎麼召啊。”

鬱潤青道:“那是你的法器,召之即來是最基本的。”

向來傲慢狂妄的鐘知意,此刻竟流露出些許氣餒的神態:“可是,誰都能催動它,比起我,它反倒是更聽師父你的,我有時候真懷疑,我到底有沒有資格駕馭它。”

瑤貞盤膝坐在一旁,戳了戳她的肩膀,小聲道:“欸,我覺得每個人的法器就像我們養的小貓小狗,你的流雲傘一定是很貪吃很好騙的小狗,所以很容易就被肉骨頭勾引走啦,不過,它肯定還是最喜歡你的,你遇到危險,不管多遠它都會來救你的,試試嘛。”

鐘知意眼眶一紅,猛地將臉扭到另一邊,硬聲硬氣地說:“試就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