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周圍人的議論, 證明沈修一開始的目光的確在他身上：“你一開始的目光，看向的不是我嗎？”

他隻不過慢了一秒才抬頭，沒和沈修目光對上, 沈修就放棄他，選了F班最沒有存在感，從來沒被他放在眼裡過的‘蘑菇’。

林嘉識不是很能理解。

林嘉識的話, 讓空氣都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在這種窒息的氛圍下，林嘉識豁出去, 逼迫自己直視沈修冷厲的眼神。

來之前他想得很清楚, 今天的質問行為, 不管沈修是什麼回答, 有沈修帶，隻會增加他的識彆度, 他都賺了。

大不了觀眾說他情商低, 性子耿直。

不懂拐彎抹角的笨蛋執拗的美人, buff疊滿，這人設也挺好。

公演舞台後靠投票淘汰時, 沒有辨識度熱點和好奇度人氣的練習生才會被觀眾忘卻淘汰。

隻要他被更多的觀眾記住，不管用什麼辦法, 他都算贏了，黑紅, 也是紅。

沈修：“......”

驚嚇過後就是莫名的質問, 沈修大腦與身體同時宕機罷工，僵在原地。

【林嘉識真的好莽, 氣鼓鼓就來問了，問的問題還有破綻，熱血上頭了吧, 沒仔細想就衝來問，是懂如何讓人尷尬的。】

【可是......C位隊長想選誰就選誰，這還需要向被選擇的人解釋嗎？林嘉識這樣，把最後選擇他入隊的莊毅隊當什麼了，莊毅真是個冤種。】

【難道就沒人注意到我們在彈幕上瘋狂提醒，明明知道修大佬看不見，可當林嘉識突然衝出走廊拐角直面修大佬的時候，修大佬一副早已預料到的淡定模樣，絲毫沒被嚇到。】

【修大佬會怎麼回答，這怎麼看都像是個大坑，不過這氣氛太尷尬了吧，修大佬的眼神也冷了，心裡肯定在不高興。】

林嘉識：“......”

該死，都已經過去整整八秒了，沈修森冷的眼神都快把自己凍成冰渣子了，為什麼就不能說句話！

故意的吧？

林嘉識度秒如年。

沈修在心裡做了幾秒鐘的心理建設，才從驚嚇和震驚中緩和過來，望著面前的林嘉識，還是不太明白林嘉識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問題。

畢竟他從頭到尾都沒考慮過林嘉識當自己的隊友。

不過既然林嘉識問了，沈修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僵著臉如實開口：“我看到了應子昂的努力，他的信念感，和他穩定的情緒。”

在明知自己跳得不好看卻能堅持下去不停止的應子昂，信念感是真的強，情緒也是真的穩。

這樣的人，舞台塑造力很有開發價值。

呼......好長一段話，終於說完了，表現不錯！

係統：【說得還挺像模像樣。】

沈修：【......】這個係統不能處，總拆他台。

林嘉識：“.....”

懂了，這是在暗示他那天偷懶沒去聽他上課，在AI測評的時候崩潰摔耳機這兩件事吧！

後面這件事，沈修離開得早，到底誰多嘴講給沈修聽？

‘他比你適合我的隊’

‘因為你沒看我，錯過了我的視線，所以選擇了他’

‘為什麼要告訴你理由？’

‘你以什麼立場來質問？’

來找沈修之前，林嘉識也預先設想過很多種答案，唯獨沒想到沈修回答的會是這一種。

每一個字都和他毫無關聯，仿佛從未考慮過他。

林嘉識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表情倔強，咬著下唇緩緩垂首。

從直播間鏡頭裡看去，林嘉識像一隻被拋棄後垂頭喪氣的不服輸的可憐小獸。

......自己都回答了，他怎麼還擋路？

沈修無語。

【修大佬表情還是那麼的冷酷，絲毫沒被林嘉識可憐兮兮的樣子影響，這......林嘉識心裡估計拔涼拔涼的吧。】

【不小心點進來的路人忍不住多嘴一句，這個被你們叫修大佬的回答得好像沒毛病啊，這林嘉識誰啊，怎麼還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攔路？】

【就是，換做是我的話，為了團隊著想，我肯定也選努力的人，不說他要有厲害，但至少有態度在，這一波我站修大佬選應子昂。】

沈修覺得自己大概沒有勇氣喊醒一個堅決擋自己路的人。

惹不起，他繞道走總行了吧。

與林嘉識擦肩而過時，沈修冷不丁想起什麼，驟然抬眸，看到前方攝像頭的時候，沈修眸子微斂，頓住腳步。

【怎麼突然停下腳步了，是修大佬想回去安慰林嘉識嗎？】

【我靠，這抬眸突然變得森寒的目光，絕了！】

【不要安慰他，明明是林嘉識沒考慮過修大佬的處境非要問，狠也是林嘉識先狠，不值得安慰。】

盯著攝像頭，沈修記起來，在他單采完從采訪室出來的那一小段走廊，是沒有攝像頭的。

林嘉識突然出現攔住他的這一段，正好面對攝像頭。

憤怒讓沈修脫口而出，聲音不自覺染上涼意：“林嘉識。”

低著頭正著急沈修怎麼就走了的林嘉識猛然聽見沈修聲音。

“怎、怎麼了？”是要安慰他了嗎？

林嘉識的聲音帶著明顯哽咽。

沈修：“你問的不太嚴謹。”

“嗯？”

林嘉識懵，沈修冰冷的語氣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被生氣的情緒操控的沈修條件發射似的，變得攻擊性極強。

“嚴謹一點，那句話你應該這麼問‘為什麼是應子昂，而不是我們F班其他人中的任何一個’，而不是‘為什麼是應子昂，而不是我’。”

“把個體隱藏到群體身後問，博一個為F班群體出頭的名聲，是不是會讓直播間的各位觀眾對你印象更好，更深刻，嗯？”

目的被毫不留情的戳穿，林嘉識心頭一凜。

沈修：“下次，想周全了再來問。”

“並且，我從未考慮過你，目光不過是從你面前掃過落在應子昂身上，你的質問從一開始就不成立。”

被人當傻子算計，沈修很生氣，他是個悶葫蘆，遇到人多容易緊張不太想開口說話怕自己說錯話結巴等等，但不代表他真傻，不代表他不會吵架。

係統：【原來你不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話的悶葫蘆，一棍子下去你就炸了。】

釋放完攻擊技能的沈修腦子嗡嗡嗡。

他吵架了？

回想一下......嗯，發揮得還算不錯。

他出息了！

趁著林嘉識沒回過神來之前先走吧，林嘉識恢複了繼續吵下去，萬一他發揮失敗，太急了結巴那就丟臉丟大發了。

沈修沒心思搭理係統，從攝像頭上收回目光，操控僵硬的雙腿離開走廊。

他、他都猜到了！

沈修冰冷攻擊性十足的話語讓林嘉識震在原地，直到沈修背影消失，林嘉識都沒緩過來。

【臥槽！！！剛才修大佬突然抬頭看向攝像頭那個眼神誰懂啊！嚇死我了，隔著攝像頭我都覺得修大佬那雙冷厲的眸子與我對視！】

【修大佬語氣冰涼說話漫不經心，沒想到句句絕殺，最後一句殺人誅心了吧哈哈哈林嘉識人都傻了，那一個‘嗯？’字，反問中包含著冷酷無情的嘲諷和濃濃的警告意味，絕了！】

【我終於知道林嘉識哪裡怪怪的了，仔細回想一下，修大佬和他說過的話多嗎？不多吧，林嘉識怎麼總在其他練習生面前一副和修大佬很熟悉的樣子？反正我聽得神清氣爽通身舒暢！】

【修大佬：嗬，愚蠢。】

【當初聽見夏文浩那一句‘我才不蹭你鏡頭占你便宜’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怎麼可能會有人精神恍惚走到人家人少的A班去啊，每次都彆彆扭扭的，不像夏文浩一樣大大方方，倒數第一和斷層top1，嘖嘖嘖這宿命雲泥之彆感不就一下子出來了，目的不要太明顯。】

虞向晚在采訪室整理完東西出來，抬頭就見拐角看見站著一人，差點沒嚇出心臟病。

虞向晚拍著心口：“林嘉識，你怎麼在這裡？”

現在不都應該和新隊友在練習室熟悉曲子嗎？

聽見聲音，林嘉識恍恍惚惚回神。

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次，他.....翻車了。

林嘉識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沒、沒什麼，姐姐再見。”語畢，轉身離開走廊。

他不敢想象，現在直播間的觀眾怎麼看他。

——

走到‘沈修隊’的門前，沈修神魂歸位，再次成了之前龜縮在‘殼子裡’的沈修，敲門進去都要在門口做三秒鐘的思想準備。

係統：【你出息的時間有夠短。】

沈修：【......不如說完放完大招之後的冷卻時間有億點點長。】

練習室房門被推開，屋子裡的八個人下意識看向門邊，對上沈修冷酷的面容和漠然得仿佛什麼都不放在眼中的視線。

不管看多少次，總會讓他們無法直視。

甚至看到沈修抿唇冷然的模樣時，和沈修說話都需要勇氣。

有人僵著聲音打招呼，有人僵著臉笑。

“回、回來了啊。”

“卡片在多媒體台上。”

沈修尷尬應聲：“嗯。”

聽見沈修冷漠的回應，大家更覺尷尬，一時間不知再說什麼，紛紛移開視線看向窗外或看低頭假裝忙碌。

大家都不再看自己，沈修提起來的心逐漸落下去，忍不住向係統炫耀：【瞧我選的一群好隊友！】

沈修終於能帶著輕鬆的心情環顧房間一周，沒看到向躍廷，心情更放鬆，邁著愉悅的步伐走向多媒體台。

多媒體設備台前，沈修垂眸，看清了卡片上的曲名《血色浪漫》幾個字。

茫然之餘，沈修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哈哈哈《血色浪漫》，是我知道的那個《血色浪漫》嗎哈哈哈，我懷疑節目組在故意為難修大佬我還有證據！】

【笑死了我記得《血色浪漫》的作者還說這是死亡之歌，可我更願稱之為‘社會性死亡之歌’哈哈哈】

【好奇，這麼厲害嗎？我去瞅瞅。】

幾分鐘後，好奇先去查看歌曲詳情的觀眾回來了。

【我隻想說：眼睛，我的眼睛！】

【太辣眼睛了，短短的三分半鐘，看得我腳指頭扣出了地下城堡，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露宿街頭啦！】

【哪個鬼才寫出來的魔鬼歌，憐愛修大佬一秒鐘，這就算是修大佬，也難以拯救這首歌吧。】

砰！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向躍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向躍廷一眼就看到了多媒體設備台上那一抹高大的身形，懷裡捧著東西放到不遠處的桌上。

不忘朝沈修說：“我去宋承望小隊探聽敵情了，可惡，他竟然套我的話，在知道我們這一組的曲是《血色浪漫》之後，笑到打鳴。”

“更可惡的是，我出來的時候他還拍我的肩膀，讓我自求多福，弄得我莫名其妙。”

告訴他做什麼？沈修不知如何回答，隻‘哦’了一聲。

不過，聽了向躍廷的話之後，沈修垂眸盯著手裡純黑色卡片上《血色浪漫》四個字，心中不祥的預感加重。

“你走太快了。”周童手裡也捧著東西出現在門邊，抱怨向躍廷，抱怨完，看見沈修，懶散的身體忍不住站得筆挺。

“沈修，你回來啦。”

“嗯。”沈修應聲，不太習慣誰見到他都喊一聲的情況，為避開周童視線，目光落在周童懷裡的東西上。

一堆瓶瓶罐罐和帶著包裝盒的東西，是什麼？

周童忙解釋：“這些是我看到了咱們組的舞台公演曲目之後，向節目組要的。”

說著，周童把東西放在桌上，訕訕道：“我覺得或許能用得上。”

沈修震驚，來節目組那麼久，他是第一次知道能和節目組拿東西，看向周童的目光帶著欽佩。

心中再一次感歎，至少在隊友這件事上，上天待他不薄！

周童：“......”

完了，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為什麼沈修突然目光涼涼的看了自己一眼？

周童摸不著頭腦，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也偷偷搖頭，他們怎麼知道沈修在想什麼！

向躍廷想到宋承望的話，還是有些不放心，問沈修：“這歌可怕嗎？”

沈修手指在多媒體設備屏幕上操作，查找這首歌：“先看。”

聽到沈修的話，屋內的人自動在牆壁上的大屏幕面前找地方盤腿坐好。

沈修點擊三秒鐘播放，從台上下來，坐在側面。

作為來這個節目組之前，就已經在偶然間看過《血色浪漫》原版MV的人，周童默默關上練習室的門，坐在最後排，減少眼部傷害。

三分半鐘後，看完整個MV播放完畢。

會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面和歌聲，整個練習室內的沉默震耳欲聾，無人開口說話。

沈修坐在側邊，僵著身體坐在椅子上，雙目僵直的盯著自動重複播放第二遍的MV，懷疑人生。

歌詞寫得很好，想要表達的氛圍也很好，但......誰能告訴他，一首歌裡，為什麼會同時兼具狼人，吸血鬼，僵屍，喪屍，小醜，魔法師，惡魔等等元素！

這是什麼大亂燉？

沈修隻想問，寫歌的人，他的精神狀態還OK嗎？

不，應該是選這首曲做舞台公演曲的人，他精神狀態真的OK嗎！

“阿嚏......”此時此刻，在幕後的年輕總導演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誰、誰在想我？”

副導演想到總導演策劃的一整套選秀節目流程，心裡默默：想你？想太美，罵你還差不多吧。

練習室的沈修看著仍舊播放的MV，狠狠自閉。

怪不得節目組說這是最難的歌，沈修現在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造了什麼孽。

MV重複播放第三遍，組內成員們實在是受不了了，他們的眼睛，他們的精神狀態，都受到了強烈衝擊，再看下去，練習室的地板都得被他們的腳指頭扣穿。

但......沈修沒吭聲，沒說停止，他們不敢關閉，被《血色浪漫》的MV尬得頭皮發麻的他們偷偷看沈修。

發現沈修面無表情的盯著MV，臉上沒有絲毫尷尬不忍直視的表情。

組員們：“......”

大意了，是他們菜，是他們定力不夠，瞧瞧沈修，看得多認真，仿佛一點都不覺得這歌它有毛病。

儘管......這MV它真有大病，真有中二病......

但你能說它不屬於音樂嗎？隻要懷著一顆虔誠熱愛舞台，熱愛音樂的心，本著探究的念頭，這有什麼好尷尬的！

作為沈修的組員，他們不能給沈修丟臉！

抱著這樣的心態，沈修隊的組員們紛紛抬頭，逼迫自己看向在重複播放第四遍的MV。

三秒後，組員們面容扭曲，一個個臉上自動生成了‘痛苦面具’裝備一件。

【他們.....精神狀態還好嗎？】

【這什麼鬼畜東西，我中二病時期都沒這麼病，這是精神汙染吧，是吧是吧！】

【這首《血色浪漫》MV讓我想起了被非主流時期的自己支配的恐懼。】

在MV播放第八遍的時候，沈修神魂歸位，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什麼才叫做真正的‘群魔亂舞’，讓他有種為MV裡的愛豆們撥打精神病醫院電話的衝動。

尷尬得頭皮腳底都發麻的沈修上前，關閉了‘群魔亂舞’的MV。

MV關閉的那一刻，組員們偷偷鬆了一口氣，拍著自己麻得沒感覺的臉，生無可戀。

再聽下去，他們真的會尷尬到窒息！

一想到這將是他們初次公演的曲目，一個個是真的想死。

這樣的曲，他們會輸吧？！

【終於結束了！再看下去，我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的手要拉黑這個直播間。】

【修大佬的心態，我服氣。】

【或許......這就是大佬吧，否管多麼辣眼睛的東西，看多少遍都毫無感覺。】

彈幕上滿屏的‘服氣’。

——

與此同時。

林嘉識回到莊毅隊所在的練習室。

莊毅看到林嘉識，問：“你去哪兒了？”

林嘉識僵硬的扯出一抹笑：“不好意思莊哥，我有點事出去了，對不起。”

莊毅看著林嘉識蒼白的臉和勉強的笑容，心中疑惑，他隻是問了一句，林嘉識怎麼一副他在欺負人的模樣。

莊毅緩和了語氣：“沒事，隻是想說，下次離開記得說一聲，剛才點人的時候沒看見你，所以你回來了就問一聲。”

“嗯，我知道的，是我的問題。”林嘉識認錯態度良好。

莊毅沒再和林嘉識說什麼，走到多媒體設備面前，看向下面的組員道：“現在人齊了，開始看本次抽到的舞台公演曲目，看完再討論。”

“好！”

練習室內，莊毅隊的成員們安靜盯著屏幕。

林嘉識坐在最後的位置，目光忍不住從屏幕上移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八個成員，在F班裡，他有絕對自信自己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

精致時尚感，會抓鏡頭，會主動製造無傷大雅的話題熱點和爆點，能力過得去。

就連F班唯一有特點，長相可愛的柯子安，都淪為他的陪襯，奪不走他任何的光芒。

但如今，他在這裡除了一頭特意染成粉白色的頭發之外，能力毫不起眼。

不，翻車一次而已，沒什麼大不了，他不能就此頹廢！

“林嘉識.....林嘉識？”莊毅皺眉喊了林嘉識好幾聲。

林嘉識被前面的練習生轉過頭來推了推手，才回過神來，對上莊毅擰眉的模樣，茫然：“啊......”

莊毅重複：“你有什麼想法？”

林嘉識更懵了，他看向MV，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播放完畢。

他剛才在想如何逆風翻盤的事，壓根沒仔細看到底放了什麼，能有什麼想法，硬著頭皮出聲：“我......”

哢嚓！

宋承望在外急促的敲了幾下，隨即扭開練習室房門，打斷林嘉識的話：“莊毅，走，快點，咱去沈修那裡看他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