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可麗餅!”
客廳與玄關交界處,大開的冰箱門前,蹲成一團小小黑影的喵子高高舉起手裡的點心,高興得身上pikapika 往外掉閃亮亮小星星:“賽高喵~!”
伊地知呆滯:“……哎?”
與此同時,隔壁房間的房門被相當不耐煩地一把推開了——
“吵死了!”
鬆垮垮套著睡袍的白發青年靠在門框上,漂亮過頭的臉上難得什麼遮擋物都沒有,半睜開的蒼青色雙眸裡滿是半夜被吵醒的惱火:“喂!伊地知,給老子一個合適的理由,不然掌摑你啊。”
看看蹲在玄關冰箱前全沉浸式埋進可麗餅裡的妹妹頭蘿莉,再看看倚在隔壁房門口低氣壓滿滿的白發青年。
瞬間,一點神賜的靈光從天而降!
刹那間關聯起一切前因後果,誤報假警的伊地知眼前一黑,隱隱約約感覺到死神正在伸手拍他的肩膀……
打了一個哈欠,五條悟伸手,搭上吵醒自己的罪魁禍首的肩膀:“算了,反正回去也睡不著了——你,過來跟我聊·聊。”
他根本懶得思考,直接給倒黴學弟定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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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地知毫無抵抗之力,當場被死神的手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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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注意後方的意外事故小劇場,喵子從頭到尾沒有一円錢罪魁禍首的自覺。
雖然沒有剛做好的時候好吃,但深夜裡能吃到手作甜食的滿足感,絕對能夠壓倒一切不足之處——
巧克力餅皮,巧克力奶油,加上大塊大塊夾雜其中的生巧。
即使插在奶油最頂端的巧克力餅乾卷已經徹底軟掉了,但對深夜處於高度饑餓狀態的喵子來說,剩下沒有受到太大影響的部分,依舊是好吃的不得了。
短短五分鐘不到。
超大分量的可麗餅完全消失在了小姑娘的嘴巴裡。
臉上還沾著奶油和巧克力痕跡,喵子心滿意足地‘嗝’了一聲,從面前的冰箱裡翻出一罐冰鎮可樂。
——到現在為止,一心一意覓食進食的小姑娘,依舊沒有發現老師和輔助監督都起床了的事實。
難得遇到需要自食其力開聽裝飲料的狀況。
喵子短暫思考,喵子手伸進被外套遮住大半的裙擺裡,喵子左右摸摸,喵子神奇地抽出了一小片簡易鐵片模樣的起子!
喵子撬開了拉環!喵子成功喝到了冰可樂!
——果然,這個世界是難不倒聰明的喵子的喵~~~
冰涼涼,氣泡翻卷,妹妹頭蘿莉心滿意足地抱著可樂罐子,晃晃悠悠往客廳的高檔真皮沙發上一團:“呼咻~~”
愜意極了。
…
然後,突然被拎了起來。
“喲,喵子,吃飽了嗎?”
換了一身裝扮,穿著闊領長袖和休閒褲的白發青年鼻梁上架著一副全部塗黑的墨鏡,拎貓一樣把沙發上的妹妹頭蘿莉拎到眼前,他的身後跟著無聲嚶嚶低泣的眼鏡青年:“老師有事要問你。”
習以為常的懸空而起,喵子抱著可樂罐,歪歪腦袋:“可以喵~”
喵子的腦袋已經恢複了正常運轉。
按照異能力描述的其它世界線推斷,喵子討厭的那個人和五條老師有著相當深的牽連,所以喵子無論如何都要對今天的事做出合理解釋——
不過,五條老師是喵子認可了的老師。
也就是說,這個人是可以得到喵子的全部信任的,那麼喵子就不需要做一些額外的打算。
加上,當年喵子太小了,做過的事根本無法掩蓋,本身就是很容易查到的情報——隻要有心去查。
漆黑貓眼看著墨鏡後的蒼青眼瞳,喵子腦袋擺正,重複了一遍:“可以喵。”
五條悟嘴角揚起真實的弧度。
-
七年前。
家裡似乎出了不小的事,喵子被父母兄長送到了東京比較偏僻區縣的老宅避難。
臨走前,因為某些原因不能雇傭家政的秤夫婦,隻能拜托很多年沒有見過的鄰居夏油家稍微照看一下獨居的小女兒。
五歲的喵子是個超級可愛的小姑娘——
軟乎乎白嫩嫩的小臉,眼尾有點下垂的大大貓貓眼睛,留著齊劉海四六分、兩鬢比後腦長出一寸的妹妹頭。
說話禮貌,乖乖躲在爸爸媽媽身後,甜的不得了。
兒子常年不在家,平時生活也沒什麼多餘的趣味,平時空閒頗多的夏油夫婦對可愛的小姑娘一見鐘情,立即高高興興答應了下來,連秤夫婦堅持要給的禮金都沒有收。
幾乎是當天晚上,喵子就被抱去和非常喜歡這個小姑娘的夏油夫人一起睡。
接下來,
順理成章的。
喵子基本上沒有在秤家的老宅裡住過。
白天在夏油家玩,陪夏油夫人準備料理;晚上被下班回來的夏油先生和夏油夫人一起帶出門散步,回家後,再由夏油先生帶著一起看書。
簡直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喵子的到來,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兒子長期不回家也不聯係家裡的夏油夫婦的焦慮。
於是夏油夫妻和喵子的關係一天比一天變得更親近,甚至夏油夫人都開始盤算著等鄰居家夫婦回來接喵子的時候,和他們商量商量結乾親的事。
喵子也很喜歡他們。
溫柔親和的夏油夫婦和安寧穩定的生活,在很短的時間裡,對在那個時候極度混亂的橫濱長大的小姑娘產生了相當成功的治愈作用。
喵子非常喜歡他們。
…
…直到三四個月後的某一天。
那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格外明媚,夏油家約好了要在那一天出門短途旅行。
喵子記得很清楚。
夏油先生專門請了三天假期,夏油夫人期待得提前準備了好幾天,捧著臉笑得像少女一樣好看,大家都很開心。
…然而。
就在出門前,最後一遍核對行李的時候,門鈴響了。
夏油夫人很意外,放下手裡的東西去開門,緊接著發出了十分驚喜的聲音,於是夏油先生也過去了——
夫婦倆高興得不得了,他們帶著一個個子非常高的丸子頭少年走了回來。
兩鬢斑白的中年夫妻很快克製住了心情,開始關切地詢問空著手、精神看上去十分恍惚的少年怎麼突然回家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丸子頭少年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恍恍惚惚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沙發上的妹妹頭幼女身上。
那是一種非常古怪的視線。
漆黑的貓眼緊盯著異常之源,橫濱長大的小姑娘幾個月來紋絲不動的直覺連連震響,放在膝上的小手捏緊了裙擺。
就在這時。
夏油夫人把仰頭和兒子對視的喵子抱了起來,想要把小姑娘介紹給難得回家的兒子——
可是。
穿著臟兮兮校服的少年張了張嘴,嗓子裡發出乾澀的聲音:“抱歉,媽媽,爸爸,我…有事想告訴你們。”
“能…換個房間嗎。”
貓眼中,瞳孔急劇縮小。
喵子全身所有預警感官,在這一刻齊齊炸響出了最高分貝的警報。
但是。
沒有用行動阻攔的理由,沒有可以說出口的因由,甚至喵子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對夏油叔叔阿姨的兒子這麼警惕。
喵子被夏油阿姨放回沙發上,摸了摸腦袋,還塞了零食,看著夏油一家的身影消失在主臥門後……
放下手裡的果凍,貓一樣的小姑娘無聲無息跟了過去。
…
……主臥的門沒有關緊。
……無數怪誕的咒靈占據了整個主臥。
……熟悉的,橫濱最常見的,四散飛濺的血液。
…
主臥的門縫後,喵子駭然睜到最大的雙眸中,眼瞳收縮成一條震顫的極細豎線!
…
門被猛力推開。
臥室裡的瘋子看了過來。
——站在大開的主臥房門外的喵子腦子一片空白,漆黑貓眼中,倒映出煉獄一般的恐怖景象。
躺在血泊中的夏油夫婦。
努力試圖擋住妻子的夏油叔叔。
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對自己嘶喊‘快逃’的夏油阿姨。
…
色彩在一瞬間全部消失。
…
眼前的世界在怪異地分崩離析。
…
無法理解,無法思考,無法接受。
…
為什麼要殺掉自己的親生父母,為什麼要避開在客廳的自己,為什麼那個瘋子在哭……
…
——即使擁有再如何天才的頭腦,五歲的喵子依舊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於是。
世界崩碎了。
…
極致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開——
‘天才中的天才’級彆的領悟力與天賦,奇詭強橫程度堪比無下限的生得術式。
以及。
相對於年齡來說,優秀到讓普通咒術師無法理解的咒力總量。
愣愣站在門口,年僅五歲的小姑娘在失魂落魄的特級咒術師天才回看向她的視線中,以某一瞬間幾乎不下於他的咒力,無知無覺構築出了類似領域展開的框架!
…啊。
夏油傑的精神恍恍惚惚。
……是小小的,剛剛覺醒術式不到一年的,有著和他還有悟一樣…絕佳天賦的小咒術師。
並不是那些吵鬨惡心的猴子,而是需要保護的對象,是和…菜菜子、和…美美子一樣……是和他一樣的,咒術師。
…
不能殺。
……
可是。
在他晃神的一瞬間,神經崩斷的小姑娘已經無知無覺,仿佛天生就會一般,做出了他無比熟悉的,咒術師的結印動作——
夏油傑還沒有領悟該如何領域展開。
但是,這個剛過他膝蓋高的小丫頭,正在無意識地做釋放領域展開的動作。
…
最可怕的是,她真的做到了。
…
不完全的領域展開。
成功驅逐並重創持有咒靈操術的特級咒術師。
同時,以領域內的規則為基礎,強製觸發出可以對他人使用的反轉術式,險險救回即將咽下最後一口氣的夏油夫婦。
——不僅僅是能用天才中的天才來形容的程度,這已經超出了一切常規認知的範疇,是奇跡中的奇跡。
然後。
曾經見過的,父母的,其他人的,所有的經驗被頭腦無意識用最快的速度提煉出來。
回過神後,喵子頂著咒力超額爆發的極度疲憊,用高度緊繃的精神狀態,製作出了成年人都無法在現有條件下做到比她更完善的計劃和手段,帶著身心都處於半崩潰狀態的夏油夫妻和原本準備去旅行用的行李。
連夜離開東京,藏進了橫濱。
——至此,夏油夫婦的一切蹤跡消失,仿佛人間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