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來娣那個對象到底是誰,說實話,夏芍也有些好奇。
但孫清這麼神神秘秘的,眼裡甚至閃過絲鄙夷,估計李來娣那個對象不僅有錢,還有點問題。
夏芍很配合地露出感興趣的表情,“是誰?”
“你們單位供應科的石科長。”
“石科長?”
“對,我看到他倆的時候,旁邊剛好有人認識那石科長,還說了句石科長真是好福氣,找了個這麼年輕的小姑娘。”
供應科,是每個單位專門負責采購的部門。
大到生產原料,小到一張紙、一根線,全都要經他們的手采購。
比如陳寄北和馬四全做木桶用的木料,就要先做好預算上報給單位,由單位審批,交給供應科購買。
像土產公司這種專營土特產的,供應科更是全國各地的跑。江城每年端午賣的鹹鴨蛋,製作豆腐用的鹵水,都是供應科去外地采購的。
這種部門有油水,還經常出差,倒真有錢也有辦法給李來娣買那些,隻不過……
夏芍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那石科長年齡不小了吧?”
夏芍對廠裡的人事不熟,但能坐上科長這個位置的,絕不可能是什麼二十來歲的小年輕。
果然孫清點頭,眼底那點鄙夷更加明顯,“可不不小了,看著怎麼也得有個三四十歲。兩人走在一塊兒,就像爹領了個閨女,那男的長得還不咋地。”
這還真出人意料,又不是那麼叫人意外,夏芍沉默。
“你說她怎麼想的,十七八的大姑娘找了個那麼大歲數的?就因為那人有錢?”孫清著實不能理解,“她還到處顯擺,這有啥好顯擺的?也不嫌丟人。”
孫青吐了一通槽,又忍不住低聲,“你說那人不會有媳婦兒吧?”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都三四十了,還有錢,哪可能沒說媳婦兒?”
這個夏芍也不清楚,“我來食品廠還不到半年,認識的人不多。供應科和銷售科常在外面跑,見的更少,還真不知道這些,不過應該不可能吧。”
李家這一家人怎麼說呢,淨乾那不要臉的事,面兒上還特彆愛要個臉。
就比如她和李寶生那個婚約,李家明明可以直接說不娶了,反正他們已經來了東北,村裡說什麼又聽不到。可他們偏偏要面子,不想被人說忘恩負義,愣是拖了她四年。
他們攀高枝行,見利忘義行,但都得做得隱蔽,這麼明目張膽給人當小三……
孫清對那家狗東西卻是有多壞想多壞,“怎麼不可能?他們都跟程家撕破臉了,現在混得也不咋地,誰知道能乾出什麼事來?再說那李來娣看著腦子也不太好使。”
她這麼一說,夏芍又不太敢確定了。
李家那精明的兩口子乾不出來,不代表李來娣乾不出來。這姑娘的確不是特彆聰明,她年齡又小,萬一被刺激大了,還真可能乾出什麼不計後果的事。
“你家小陳不
是乾得時間長嗎?你問問他。”見夏芍不語,孫清提議。
“就他那個性子,我估計他也不知道。”
說是這麼說,夏芍還是進屋問了,果然男人蹙眉,“不認識。”
頓了頓,又放下東西看她,“你打聽他乾嘛?”
那小眼神黑的,就差直說這又是哪個狗男人。
夏芍趕忙把事情說了,又出去朝著孫清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我明天去單位問問吧。”
其實想打聽石科長也簡單,找牛亮問就行了,食品廠就沒幾件他不知道的事。
果然夏芍一提,牛亮說:“供應科的石科長?我知道啊,外號石大嘴。咱食品廠嘴長最大的就是他,一笑就露牙花子,還總喜歡叼個煙,叼個上海產的大前門。”
牛亮壓低聲音,“事實上那煙他也就叼叼,平常抽的都是迎春。”
“連這你都知道?”夏芍意外了。
牛亮嘿嘿笑,“他那人煙癮大,一天最少兩包煙,抽大前門哪抽得起。”
大前門五毛多一包,因為是外地煙的緣故還不好買,一天最少兩包,就是一塊多錢。一個月下來三四十塊,就算供應科有油水,也沒人會這麼花,敢這麼花。
夏芍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那他今年多大了?有媳婦嗎?”
“有啊,當然有。他都三十七的人了,哪能沒媳婦兒?”
竟然真有老婆……
夏芍一頓,那邊牛亮又接著說:“不過上個月剛死了,啥毛病死的不知道,反正人是沒了。喪事他還大辦的,有禮沒禮的全都請了,收了少說得有上百塊錢。”
這說話也太大喘氣了,夏芍要是那種急躁性子,估計都得聽閃腰。
不過上個月剛死的……
夏芍撞見李來娣大晚上從人家出來,也是上個月。就是不知道那時候她跟石科長認識多久了,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石科長那位老婆還健不健在。
就算是石科長老婆死後認識的,兩人年齡差得也太多了,更何況石科長還有三個孩子。
“你打聽石科長有沒有媳婦兒乾嘛?”牛亮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夏芍不喜歡背後講人是非的,但想著這事繼續發展下去,以牛亮的消息靈通早晚會知道,她還是透露了一點,“沒什麼,就是發現有個認識的人跟他在一塊,有點好奇。”
再多夏芍就沒說了,牛亮知道她的性子,雖然心裡癢癢,也沒再問。
夏芍這裡打聽不出來,還可以去其他地方打聽嘛。
牛亮琢磨著怎麼把這瓜吃到嘴,夏芍卻想起自己剛來江城的時候去李家吃飯,李來娣嫌她挑,讓她跟之前田翠芬介紹那個二婚的。當時萬輝還問李來娣:“你願意給人當後媽,你怎麼不去當?”
沒想到兜兜轉轉,李來娣還真找了個二婚有孩子的。
“當初夏芍找對象,還知道不給人當後媽,你就給我找了這麼個玩意兒!”
李家,李來娣一進家門就挨了田翠芬一巴
掌。
“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丟人現眼的東西!”又是一個耳光,田翠芬氣得手都在抖。
今天早上出門,她就發現對門老王婆看自己的眼神不對,說話也拖長個調子,“喲,這不老李嫂嗎?你家姑娘可是給你找了個好姑爺,啥時候請我們這些鄰居喝喜酒啊?”
田翠芬被她說得不太高興,“你這又是聽誰瞎說的?我們家來娣可沒有對象。”
老王婆就站在自家大門口,見她臉色不好,立即笑了,“你這咋還捂著蓋著呢?誰不知道你家來娣有能耐,傍上了食品廠的石科長?嘖嘖,那個有錢,還沒結婚就又是給你家來娣買圍巾,又是買皮鞋。還是你家有本事,兒子姑娘都能攀上個高枝兒。”
李來娣一把東西拿回來,田翠芬就發現了。
問她,她隻說是對象買的,卻不說她那個對象是誰。再問急了她就往外跑,語氣十分不耐,“你管我對象是誰,到時候我就領回來了。你們不給我找好樣的,我自己找還不行?”
正好那一陣換季,寶生病了,拖拖拉拉大半個月不好,田翠芬就沒抽出工夫管這個閨女。
此刻聽老王婆說,她心裡一跳,當即就要抄掃帚,“你少血口噴人!”
老王婆呲溜一下鑽回自家院裡,關上院門,就在那扯著嗓子喊:“我不就說了兩句大實話,咋還打人了?我可是親眼看到你家來娣跟那石科長在一起的,還剛從人石科長家出來!”
兩嗓子,就把左右的鄰居全喊了出來,站在院子裡豎著耳朵聽。
田翠芬臉都青了,連打帶踢哐哐砸門,“你給我出來!不就你想把你家小三子介紹給我們家來娣,我沒同意,至於這麼壞我們家來娣名聲嗎?你虧不虧良心!”
“我要是有一句說假,叫我生兒子沒□□兒!”
老王婆“呸”一口吐在地上,“我家小三子哪能高攀上你們家,你那未來姑爺可是供應科的科長,有錢著呢。就是年紀大了點,都能給你家來娣做爹了~”
老王婆不出來,田翠芬也進不去,最後隻能走了,“我們家行得端做得正,不怕你嚼舌根!”
其實就是怕事情鬨下去,引來更多人圍觀。她不在場,那老王婆就沒必要扯著嗓子喊了。
回家後越想越氣,田翠芬乾脆去了趟土產公司,找李來娣問個清楚。
結果李來娣根本就沒在單位,說是請假沒來。再細一打聽,她最近每個禮拜都要請假。土產的人還問田翠芬:“你家姑娘到底想不想乾了?不想乾趕緊回家嫁人,正好她也有對象,”
田翠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李來娣可從沒說過自己請假了,還動不動就說單位加班。
此刻看到李來娣又天黑了才回來,田翠芬上去就揪住了她的圍巾,“你個不要臉的東西!還戴著這些顯擺!那石榮祖都三十七歲了,你也不嫌丟人!”
李常順就在一邊看著,臉沉如水,顯然也知道了。
李來娣一把就推開了田翠芬,“三十七怎麼了?人
家好歹是食品廠的科長,還是供應科,不比你們介紹那些強?我都沒用你們賣,自己就把自己賣了個好價,不是還省事兒了?”
“你!”田翠芬氣得差點背過氣去,被李寶生從後面扶了把。
李來娣臉上還頂著兩個巴掌印,眼裡卻流露出痛快,“我怎麼了?我哪說錯了嗎?大姐不是被你們賣了?二姐不是被你們賣了?在你們眼裡,就隻有兒子才是你們生的,姑娘都是賠錢貨。老石歲數是可以當我爹了,可他給我買這些,你們給我買過嗎?”
聽她說起自己,李寶生動了動唇,卻什麼都沒說,隻把田翠芬扶到了炕上。
李來娣見了,脖子揚得更高,望著幾人眉梢眼角全是冷意,“我好好的工作讓你們整沒了,婚事也讓你們整沒了,我都沒說什麼,你們有什麼資格說我?”
聽她還振振有詞,田翠芬又想上去打人。
最後還是李常順沉聲開口,“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他可有三個孩子,老大才比你小六歲,老二老三也已經記事了。就算你心裡有怨,也不該拿自己的一輩子置這個氣。”
“誰說我是為了置氣?”李來娣說,“不是還可以讓他把孩子送回老家嗎?”
這話還是當初田翠芬跟夏芍說的,田翠芬不自覺問出了跟當初夏芍一樣的話:“那要是等你們結了婚,他老家那邊又把孩子送回來了呢?你還能給攆出去?”
“那不能,老石答應我了。”
說起石科長,李來娣眼裡有了笑意,“他可不像你們,對我可好了。”
那甜蜜羞澀的笑容刺得田翠芬又是一陣氣血上湧,“你是不是蠢?男人送你點東西,說兩句好話哄你,就是對你好了?你給我老實說,你乾沒乾什麼傻事?”
李來娣眼神閃了閃,沒回答這個問題,“你們不老是擔心程文華她爸查賬嗎?老石他叔以前是酒廠的書記,雖然退休了,可有的是人脈,不然老石也當不上這個科長。回頭讓老石跟他叔說說,我爸那點賬肯定沒人查了,我這也是為了家裡著想。”
—
“石科長他三叔以前是酒廠書記?”
牛亮留了心,這幾天專門打聽了下石科長的事,回來跟夏芍八卦。
聽夏芍問,他笑道:“自家兒子侄子不好往自己單位安排,就安排到對方單位,互相照顧唄。咱們廠宋書記的兒子在木材加工廠,木材加工廠毛廠長的兒子在酒廠。酒廠以前這個石書記就倆閨女,就把侄子提拔起來,當了咱們廠供應科科長。”
這些廠長書記的關係可真夠複雜的,夏芍沒有做聲。
牛亮已經重新說回了石科長,“聽說他又要結婚了,找的還是個挺漂亮的大姑娘,今年剛十八。你那天跟我打聽他,不會他這個新媳婦兒你認識吧?”
“如果他沒換人,我應該認識。”夏芍沒想到這倆人動作還挺快。
不過想想她碰到李來娣那次,何雲英跟栓子還沒開始處對象呢,現在都談到結婚的事了,也不算太快。就是沒想到李來娣才十八,真
要去給三個孩子當後媽了。
牛亮聽了欲言又止,“你跟那人熟嗎?”
“不熟。”夏芍實話實說,“怎麼了?”
“你要是跟她熟,還是勸勸她吧,石科長那幾個孩子挺不好伺候的。而且石科長先頭那個媳婦兒剛死,他就又找了一個,還找了個比自家閨女大不了幾歲的小姑娘……”
一說媳婦兒剛死就找新的,夏芍就想起了陳寄北他爸。
石家跟陳寄北的情況還不太一樣,陳寄北那時候小,才九歲,石家老大卻已經十二了。陳寄北沒有兄弟姐妹,石家卻有三個孩子,天然就會抱團兒。
而且石科長有兩兒一女,新媳婦進門無論生男生女,石家都不稀罕了。
這麼複雜的家庭,彆說年輕大姑娘,寡婦或者離了婚再嫁,都得掂量掂量。
如果夏芍是李來娣,再有錢都不會選這樣的人家;如果夏芍是李家父母,也不會讓閨女嫁這樣的人家。但想想李來娣那天從人家裡出來時的情景……
這事搞不好還真能成。
夏芍跟牛亮道過謝,看爐蓋上烤著的地瓜差不多了,戴著棉線手套拿起來遞給牛亮。
正要把另一隻手套也遞過去,牛亮已經空手接了。燙得在兩隻手裡倒,可還是舍不得放,不多會兒就把地瓜烤得乾燥的表皮剝去一小塊,露出內裡流著汁的紅瓤。
牛亮吹著氣咬了一口,“這地瓜真好吃,可惜江城這邊沒什麼人種。”
“你們要是愛吃,明年我讓家裡多捎點。”夏芍又烤了兩個給郭姐和王哥,最後才輪到自己。
幾人圍著爐子吃烤地瓜取暖,話題很快又轉到釀造車間的柳玉霞做青方的時候鹽沒放夠,又費了一批青方。單位很生氣,直接把她辭了,她隻能去家屬服務隊找活乾了。
聽說是跟著服務隊去參地刷參,活又苦又累,冬天乾還很涼。
這顯然是上次帶頭鬨事讓領導記住了,過後工作又沒好好乾,被抓了典型。
接下來幾天,面包班茶餘飯後最大的八卦全來自於李來娣和石科長。
先是李常順和田翠芬找上了石科長,讓他給自己一個說法。石科長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把老兩口哄回去了,沒過幾天,還傳出了兩家訂婚的消息。
接著石家幾個孩子聽說要被送走,大鬨了一場,石家大丫頭還帶著兩個弟弟去她媽墳前哭了一通。
大冷的天,山上雪有人膝蓋那麼高,石科長最小的兒子才四歲,被姐姐背在背上。路上誰看了不得說一聲孩子可憐,說完誰又不帶上一句李家不做人。
李常順和田翠芬都氣死了,隻有李來娣,堅信著石科長一定會把孩子送走,臉上依舊甜蜜。
這事兒還沒個結果,酒廠那邊有消息傳來,借調陳寄北這事兒他們拒絕了。
“他們今年不是要修桶嗎?也說了會考慮,怎麼又不借了?”劉主任皺眉。
聽那邊總沒個動靜,胡副主任今天特地去問了下,臉色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氣的,
有些發青,“他們嫌小陳太年輕了,怕小陳乾不好,浪費了他們的橡木。”
食品廠做桶用的是一種鬆木,重量輕又耐腐爛,做出來的木桶十年八年都不會壞。
這種鬆木自然沒有酒廠用的橡木貴,可張嘴就是怕浪費他們的木料,也太埋汰人了。好像食品廠自己培養不起人,故意把不成手的送去他們那,拿他們的木料練手。
而且陳寄北剛剛從土產公司借調回來,修的就是這種圓肚子木桶,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他們這是今年不準備修了?”劉主任聽了臉色也不好。
“哪能啊?”胡副主任冷笑,“人家廠有錢,特地從省城的啤酒廠請了個木匠回來。說是那人師父專門做圓肚子木桶的,他跟著學了好幾年,手把比老馬還強。”
酒廠這是不僅沒看上陳寄北,連馬四全這個老師傅都看不上。
從省城請人可不比在江城本地借調,光補助費就得花一大筆,何況還有工資。
當然錢是人家酒廠的,人家愛怎麼花怎麼花。隻是這樣一來,食品廠要想把陳寄北借調出去,就得另找地方了,還得去附近其他兩個市找,平添許多麻煩。
食品廠這邊還沒想好怎麼跟陳寄北說,酒廠那邊倒是有人先出來說了。
說食品廠自己有矛盾處理不好,想把人丟去他們酒廠,拿誰當冤大頭呢?
消息一傳出來,木匠房剛有好轉的氣氛迅速冷下來,尤其是馬四全,狀態重新變得緊繃。
馬小寶原本也鬆了口氣,聽到消息,又不得不每天強撐著起來鍛煉。雖說陳寄北沒再動過手,可待他也沒客氣過,每次看到陳寄北那張冷臉,他都更不想來食品廠了。
夏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剛換上找孫清鑲過毛領的條絨棉鞋。
新做的棉褲蓬鬆又厚實,雖然容易顯胖,可夏芍個子高,骨架又小,看著並不如何臃腫。棉褲下隻露出一點兔子毛,等她坐下來,才能看到毛領,好看又暖和。
不僅鞋口,棉衣的領子也被她鑲了一圈。本就是小立領,這麼一鑲立即襯得她俏臉愈發精致雪白。
郭姐一看就笑道:“完了,這下山上的野兔子該遭殃了。”
說著又仔細看她是怎麼做的,“回頭我也去土產買點皮毛,給我家那幾個孩子鑲上。一個個皮猴似的到處跑,天天回來鞋都是濕的,不在炕上烘烘第二天根本沒法穿。”
除了山貨,土產也收皮毛,隻不過賣往外地的多,留在本地的少。
牛亮就是這時候進來的,進門頓了頓,才跟夏芍說起酒廠的事。
“這酒廠有毛病吧?不借就不借,到處嚷嚷啥?”郭姐聽了不快。
夏芍也蹙了蹙眉,晚上下班,不由打量了下陳寄北的神色。
十一月底的天愈發短了,四點半走出去,黑沉沉的天色就已經要靠路燈和手電筒維持光亮。陳寄北帽沿壓著,隻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雙比夜色更加深邃的眼睛。
見夏芍打量,他側眸望來,“怎麼了?”
“圓肚子的木桶你做出來了嗎?”夏芍問得直接。
男人聞言斂了眸,沒說什麼,轉身上車,把她的手揣進自己棉衣的口袋裡。
夏芍看他情緒不高,猜測他應該也聽說了,沒再說什麼。
東北冬天冷,一張嘴就灌一肚子涼風,也不適合說話,尤其是騎車的時候。
兩人一路沉默著回到家,陳寄北又去抱了柴把炕燒上,才洗手進屋,摘了帽子。
“你問我那個桶,”還未熱起的室內他聲音比空氣更涼,“我已經做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