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檢抽查並不是每天都有, 老羅昨天才查過,誰也沒想到他會在這裡出現。
看到老羅一身工作服,背著手站在門口,所有人都閉了嘴, 尤其是周雪琴。
她一個當班長的不能服眾, 讓下面人頂成這樣, 本身就夠丟人了。
何況這件事她還多少有點理虧,見老羅皺緊眉,又問了一遍“都吵什麼呢”,她立馬先發製人,“沒什麼,就是我給小夏安排工作,她不願意乾,說了幾句。”
這話像是在息事寧人,可誰都能聽得出,她在暗示夏芍拈輕怕重挑三揀四,不配合工作。
這一招惡人先告狀太惡心人了,班裡人表情都不太好看,尤其是王哥。
他脾氣硬,最不給周雪琴面子,當即就道:“和面本來也不是該女工乾的活。”
“你讓小夏去和面?”老羅皺起了眉。
周雪琴趕忙解釋:“我這也是想鍛煉她,和面要接觸配方,哪能隨便派人去?”
她這就是說得好聽,知道配方又怎麼樣?誰還能偷學啊?
彆說沒有設備,根本生產不了。就算做點自己吃,也得先能弄到面油和糖吧?
老羅沒說話,看向了夏芍。
這要是一般人, 肯定要說說自己的委屈,趁機狠狠告周雪琴一狀,出一口惡氣。
夏芍長得軟,老羅甚至以為她要哭哭啼啼一番。結果她先是朝王哥道謝,接著安撫其他同事,“我沒事,大家不用擔心,還是乾活吧。”如常回到了崗位上。
她這樣,反而襯得惡人先告狀的周雪琴愈發不堪。
之前周小梅跟夏芍一起掐劑子,周小梅什麼都不會,那活都是誰乾的還用猜嗎?
夏芍到底是不是拈輕怕重挑三揀四的人,不用說,老羅也能看出來。所以她這一狀完全沒必要告,告了也頂多讓周雪琴挨一頓訓,反而顯得她咄咄逼人。
果然見夏芍這樣,老羅看了周雪琴半晌,看得她滿臉不自在,卻一句話也沒跟他說。
“小夏。”老羅突然點了夏芍的名,“你把手頭的活放放,先跟我去做月餅。”
眾人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他是來點人試做月餅的。
可滿屋子人,他竟然點了一個臨時工,這還是第一次有臨時工被他叫去試做。
雖然之前都開過夏芍的玩笑,大家臉上還是露出錯愕。
不顧眾人的錯愕,老羅又點了王哥和郭姐,連懷孕的小張也叫上了,就是沒點周雪琴。
眼見他帶著人就要走,周雪琴臉都漲紅了,“羅主任。”
本來能選到面包班,她這個班長應該面上有光。可老羅連臨時工都選了,就是不選她,剛才那番動靜引來了不少人,窗外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了。
周雪琴覺得丟人,老羅卻沒有要緩解她這份尷尬的意思,直接帶著人走了。一行人走出去好遠,周雪琴還站在原地,臉上一陣兒紅,一陣兒白。
“噗!”不知誰低笑了聲。
她厲目掃過去,眾人全都回崗位上忙自己的工作,也看不出是哪個人笑的。倒是不遠處的餅乾車間還有人趴在窗前往這邊看,兩個車間離得不遠,甚至能聽到隱約的議論聲。
“班員都被選走了,班長沒選,我還是頭一回見。”
“哪隻是班員啊?裡面還有個臨時工。”
“你說陳寄北媳婦兒?”因為會打扮,廠子裡認識夏芍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離得近的幾個車間,“你們說她怎麼也被選上了?難道陳寄北幫她走後門了?”
“老羅是吃這一套的人嗎?”
“也是。他要是吃這一套,周小梅也不用走了。”
“上次下雨你們不知道,這個夏芍乾活可厲害了,掐劑子一掐一個準,都不用上稱……”
再聽不下去,周雪琴“哐”一聲把窗關上了。
可窗關上了,那邊人的表情卻擋不住,她更擋不住這事兒往外傳。
另一邊,老羅本來心情挺好,讓周雪琴給整糟糕了,一路上都板著個臉。
夏芍幾人跟在他身後,誰都沒說話,很快就來到了一處閒置車間。
大概是專門為試做月餅準備的,車間裡面、油都有,月餅模子也摞了一摞,隨時可以開工。
王哥以前經常被點到,有經驗,也不顧老羅的黑臉,直接問:“先做哪個?”
老羅指了指角落裡的大缸,“先和漿皮,和個十斤面。”
那缸足有近一人高,一米二粗,夏芍一進門就注意到了,還以為是裝水的。
結果王哥掀開蓋子,竟然從裡面盛出四斤糖漿,“還是一斤面二兩油,四兩糖漿?”
所謂的漿皮月餅,就是用糖漿和面做餅皮的月餅。常吃的五仁月餅、棗泥月餅,果餡月餅都是這種,每年中秋,食品廠都要提前熬出一千八百斤到兩千斤的糖漿備用。
相比之下酥皮月餅和雙酥月餅糖就比較少了,酥皮月餅和面更是完全不用糖,全靠油酥。
這麼少的面沒法用機器,隻能手和,王哥很快就將料配好了。
老羅又看向剩餘三人,“小郭,你去把面蒸了。”
做餡的面粉和做餅皮的不一樣,必須先烤熟或者蒸熟,如果用生面,吃了會拉肚子。
郭姐答應一聲去了,老羅這才走到案板邊,“小夏,小……”看一眼小張。
他對小張有點印象,但不是特彆深,隻記得她被周小梅連累挨了兩次訓。
“我叫張淑真。”小張趕緊道。
老羅點點頭,“小張,你倆幫我配料,先稱四斤白糖。”
張淑真還懷著孕,夏芍隻讓她看秤,自己去搬了糖袋子過來。
估摸著分量,她盛出來幾瓢,問張淑真:“差不多了吧?”
“還差點,差半兩四斤。”張淑真看著秤說。
夏芍順手添上小半瓢,這回正好了。
接著又稱油,這回夏芍估得準準的,一斤半不多不少。
張淑真有些意外,就連老羅也多看了她一眼,“你再稱,稱一斤核桃仁。”
夏芍捧了兩大捧進去,又抓了一把,相差不過幾個核桃仁。
因為周雪琴那事,老羅本還板著臉,見此終於笑了,“你這手快趕上稱了。”
“我這也是掐劑子練出來的。”夏芍說。
“掐劑子還能練出來這個?”
“能呀。”夏芍笑笑,語氣尋常道:“有一段時間工作任務重,沒那麼多時間過稱,我就儘可能先掂一下劑子的重量,再上稱看準不準,練多了就不用稱了。”
要不是有這一手,她哪敢直接把劑子丟給郭姐他們。
如果周小梅知道是因為自己偷懶,才促成了夏芍那一手掐劑子的好活,還不得氣死?
夏芍說任務重,老羅也想到了周小梅,連帶著對周雪琴愈發不滿。
讓她當個班長,她一點正事不乾,不是亂塞親戚,就是打壓新人。
下午面包班乾完活,周雪琴沒像往常一樣直接回家,而是繞了個彎,來到試做月餅的車間,“羅主任你們還在忙呢?正好我下班了。”搶過張淑真手裡的活開始包餡。
夏芍就在旁邊卡模子,見此什麼都沒說。
倒是羅主任看了她一眼,皺眉,“你來乾嘛?”
“我是來認錯的。”周雪琴臉一紅,低下頭,“最近家裡事多,弄得我焦頭爛額,我沒控製好,把情緒帶到單位來了。”說著還看向夏芍,“小夏你不會介意吧?”
夏芍很介意,但她不能這麼說,這麼說就變成是她小心眼了。
而且周雪琴這一番說辭,其實是在避重就輕。她隻說最近家裡事多心煩,把情緒帶到單位來了,意思她隻是無心之失。而無心之失,顯然比故意刁難輕多了。
能屈能伸還能避重就輕,周雪琴能坐上這個班長,顯然比她侄女聰明多了。
夏芍笑笑沒說話,把卡好的月餅扣在托盤上,端起來問老羅:“現在開始烤嗎?”
“我來。”周雪琴趕緊過來接。
夏芍沒鬆手,“班長你還是讓羅師傅來吧。這個車間用的是新烤爐,前兩天才進回來的,不用燒煤,全用電。咱們班沒用過這種,萬一把月餅烤壞了怎麼辦?”
現在的烤爐除了燒煤的,其實還有燒油的。
隻不過江城食品廠比較舍得花錢,跳過了燒油的烤爐,直接進了一台用電的,想先用個試試。畢竟用電不用燒煤,可以把人手解放出來,投入到其他生產中去。
周雪琴也知道這台機器,正愁沒表現機會呢,夏芍越不給,她就越堅持要。
“還是我來吧,我家裡有人做飯,不著急回去,。你們都忙了一天了,早點回去歇歇。”
烤爐預熱需要時間,烤還需要時間,要是都留下來等烤完,的確就得加班了。
而且在場幾個女同誌都沒怎麼乾過烤爐的活,烤過月餅的就隻有周雪琴和王哥。
老羅終於看了周雪琴一眼,“現在知道錯了,早乾什麼了?讓你當班長是讓你帶領大家乾活,是讓你整天擺班長派頭的嗎?都像你這麼搞,大家還工不工作了?”
對於各個班的班長,老羅還是會留點面子的,一般都是把人叫到辦公室罵。今天他卻當著周雪琴下面的班員就訓上了,聽得周雪琴臉上火辣辣的,可又不敢吭聲。
老羅這樣,顯然不隻是對她這一件事不滿,不讓他訓完,這事兒就沒法過去了。
果然訓完,老羅低斥一句:“愣著乾什麼?趕緊乾活!”
這回夏芍沒再堅持,把剩下的月餅卡好,換衣服下班了。
“她怎麼這麼積極?連錯都認了。”路上張淑真不解。
“小夏一個臨時工都點了,就沒點她,丟人了吧。”郭姐說,“之前不是說單位要進那台純用電的烤爐?當時周雪琴跟餅乾車間的吳班長搶過,都想把第一台安排到自己車間,差點打起來。現在周雪琴自己鬨出這種笑話,吳班長還不逮住機會使勁兒踩她?”
職場就這樣,不同的組班之間都彆著苗頭呢,哪有那麼和睦。
今天鬨笑話的要是換成吳班長,周雪琴未必踩得比他輕,所以周雪琴才急了,趕忙跑來表現。
不過到底能不能表現成,就看她自己的了。
夏芍已經看到了門口的陳寄北,“你們聊,我先走了。”
陳寄北去了土產公司,還每天來接夏芍一起回家。郭姐他們一開始見了還打趣夏芍,現在見多了都習慣了,朝她擺擺手,“你走吧,明天見。”
等夏芍都坐上自行車後座了,張淑真才反應過來,“晚上看電影……”
“我就不去了,你和郭姐帶著孩子去吧。”
隨著話聲飄落,夏芍裙擺輕揚,兩人一車已經漸漸駛遠了。
郭姐在後面看了幾眼,“彆的不說,小夏跟陳寄北這一對兒還真養眼,光看背影都好看。”
看背影都好看的陳寄北正在問看背影都好看的夏芍:“你們要去看電影?”
“是她們。張姐說今天西山部隊那邊放露天電影,約我一起去。”
“你怎麼沒去?”
“太遠了,從這到西山少說五六裡地,去了也沒地方坐,還得站著看。”
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陳寄北頓了下,“就因為遠?”
“對啊,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夏芍的勤快都在上班的時候用完了,一到下班回家,除了搞吃的就隻想懶著。
陳寄北沒再說話,倒是夏芍問他:“你要不要去看看?”
陳寄北今年也才二十一歲,確切點說,還沒過二十一周歲的生日,應該會喜歡看電影吧?
結果大佬不愧是大佬,時刻不忘工作狂人設,“我還要修桶。”
夏芍也就不問了,買完菜正往家走,又想起什麼,“前面停一下,我去趟書店。”
這年代的新華書店其實沒什麼書,大家去書店,多數是年底的時候為了買年畫。不管是風景畫還是人物畫,買上一張貼在牆上,又喜慶又漂亮。
陳寄北不知道夏芍要乾嘛,還是在書店門口停了車。
夏芍進門一掃,哪裡孩子多就往哪裡鑽,鑽過去一看,果然滿滿一書櫃都是連環畫。
她也是才想起來,沒有手機網絡,沒有小說漫畫,這年代有連環畫啊!
小時候她奶奶家有個小箱子,裡面裝了幾本她爸小時候買的連環畫,她翻出來看過。雖然沒有漫畫那麼多變的畫風和故事,但一頁一張圖,也挺好看的。
至少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晚上用來打發時間夠了。
夏芍看了看書櫃,連環畫的種類還不少,幾十種怎麼也有了,不過大多數是抗戰故事。
這年代書籍、電影多是這一類題材,男孩子玩的遊戲也是打鬼子、抓特務。夏芍身邊這幾個小鬼,腰上就彆著木頭刻的小□□,撐得小短褲一個褲腿短,一個褲腿長。
夏芍一個高挑姑娘往裡面一站,比小鬼們高出一大截,立馬引起了小鬼的不滿。
“你一個大姐姐,過來擠什麼?”
“就是,姐姐你不買,就往旁邊站站,彆擋著我們。”
“誰說我不買了?”夏芍從書架上拿下來一本,“《林海雪原》,這個好看嗎?”
“好看!這個講的就是我們東北的故事!”
“我知道我知道!座山雕可壞了,我在狗剩家看過!”
“我也看過,我媽媽說下個月發了工資就給我買!”
《林海雪原》分上下兩冊,兩本下來要三四毛錢,其他孩子立即羨慕了。
那小鬼得意地挺起胸膛,“我家裡還有一本《小兵張嘎》,兩毛一買的,可厚了。”
連環畫都是越厚賣得越貴,最便宜的才七八分一本,大家頓時更羨慕了。
還有人期期艾艾問他,“能借我看看嗎?我不拿走,去你家看就行。”
那小鬼猶豫了下,被那麼多雙期待的眼睛盯著,還是點了點頭,“行,不過不能給我弄壞了。”
聽他們說,夏芍也去書櫃上拿了本《小兵張嘎》,“還有什麼好看?”
這些小鬼背著書包,一放學就來書店看連環畫,不一定都買過,但一定都知道。
聽夏芍問,他們立即七嘴八舌說起來。這個說《雁翎隊》好看,那個說《魯智深倒拔垂楊柳》好看,大和尚可厲害了,“啊”一下就把柳樹從地裡拔出來了。
說著說著,幾人還就夏芍該買哪個爭論起來,誰都覺得自己說的那本最好看。
小孩子才做選擇,夏芍直接抱著十幾本連環畫去櫃台結賬,“我都要了。”
小鬼們當時就傻了。
還能全都要的嗎?他們想買一本,都要回去磨媽媽好多天,磨不好屁股上還要挨巴掌……
就連擁有《小兵張嘎》那個男孩都有些懵,“這麼多,姐姐你給誰買的?”
小鬼們眼巴巴看著她,夏芍沒好意思說是給自己買的,一本正經道:“給我家孩子買的。”
“你都有孩子了?看不出來啊。”店員覺得夏芍太過年輕。
夏芍已經決定也撥十塊錢給自己當零花,以後肯定還會來買,隻是笑笑,沒否認。
立馬有小鬼小聲嘟囔:“我怎麼沒有這麼好的媽媽?”
“是啊,一口氣買十幾本連環畫,這個媽媽太有錢了!”
“要是知道誰是她家小孩就好了,說不定還能去她家蹭。”
夏芍完全是在小鬼們羨慕的目光中走出來的,抱著連環畫,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饒是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依舊感覺自己牛逼壞了,想叉會兒腰。
“這麼喜歡?”見她眼角眉梢都是笑,陳寄北問了句。
“喜歡啊。”夏芍眉眼彎彎的,“晚上沒事乾,正好打發時間。”
買來的連環畫厚厚一摞,書店店員還幫她用牛皮紙繩綁了一下。夏芍抱著,正要上車,就見男人淡淡瞟了她一眼,“給孩子買的?我怎麼不知道咱們有孩子了?”
額……
夏芍眨眨眼,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陳寄北黑眸望著她,“孩子在哪呢?有錢的媽媽。”
看破不說破懂不懂啊陳同誌?都是成年人了,非得這麼較真嗎?
夏芍有些黑線,想一想乾脆說:“沒有可以生,現在就回去生,生對雙胞胎。”
這回被噎住的換成了陳寄北。男人望著她沒說話,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耳根卻微微紅了。
好半天,陳寄北才偏過頭,一貫的冷沉語氣問:“回去生?”
“對啊。”夏芍指指自己的肚子,“這邊這個是老醋菠菜,這邊這個是雞刨豆腐,雙胞胎。”
陳寄北:“……”
陳寄北表示不想理她,並丟給了她一個冒冷氣的側臉。
直到回家,開始修食品廠送來那幾個木桶,這男人也沒再說過話。
太不經創了,這還沒遇到孫清那種老司機呢。
夏芍覺得大佬這心理素質還有的練,搖搖頭,回去找雞蛋,準備把豆腐刨了。
菠菜好拌,焯下水調個料汁就行。雞刨豆腐也很簡單,把豆腐抓碎,放進鍋裡小火炒至水乾,再打上一個雞蛋。又好吃還用油不多,正適合夏天這種炎熱的季節。
天一熱,夏芍已經很少做那種濃香撲鼻的飯菜了,對門孫清和薑百勝還是下意識戴上了口罩。
這回不是用碎布做的,是孫清用紗布縫的,又軟又不悶,居家旅行防備夏芍做飯之必備良品。
為了吃飯方便,薑百勝還把口罩拉上去,隻蓋住鼻子,“鯽魚燉豆腐、蝦醬豆腐、雞刨豆腐……一個豆腐被她做出這麼多花,她就不能用小蔥拌拌得了,那個沒味兒。”
“知足吧,雞刨豆腐也比麻辣鴨貨強。”
孫清不能吃辣,一聞辣味就想咳嗽,可又忍不住香總想去聞,簡直要了命了。
薑百勝倒是能吃點,但媳婦兒沒法吃,他也張不開那個嘴。
擋著鼻子吃完飯,孫清又等了會兒,等外面沒什麼味了才摘掉口罩,出去刷碗。
剛把碗筷放進大地鍋,就見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來人中等個子,笑起來嘴角還有酒窩,看著親切又溫和,“夏芍是住在這吧?”
陳寄北就在院子裡,聞言蹙了下眉,朝裡面喊:“夏芍,有人找。”
夏芍剛翻開連環畫,聞言又把畫本放了回去。
“程經理?”看到來人她有些意外。
程經理點點頭,“是我,我找你有點事。”
夏芍不知道他找自己什麼事,她和程家也就那點聯係,但還是將人請了進去,“文華還好吧?”
聽夏芍問起女兒,程經理表情柔和,“挺好的,孩子已經開始吃奶了。”
不過很快他就收斂了笑容,“抱歉,有些事我實在搞不明白,找人打聽了下。我聽說你來江城,是為了履行婚約,跟從小訂了娃娃親的對象結婚。”
程經理的眼神認真而直接,“你那個娃娃親對象,是不是李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