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情人節是農曆十二月廿七。
不過沒人提起這件事,這會兒，大家還都不知道有情人節。
但老百姓對拿錢這事是非常積極的，所以等忙到這天晚上,薑麗雲就已經把所有錢都結算清楚了。
廿八這天，她跟著馮易去了鎮上。
他們這店會開到除夕上午，然後大家各自回家過年，等到初四，再重新開工。
放假時間有點少，但員工們對此沒意見，馮秋鳳甚至問：“我能不回去過年嗎？”
顧蘭蘭也道：“過年真的沒啥意思，一天天的忙得要死。”
對這時候的孩子來說,過年是特彆讓人高興的，因為能吃很多好吃的，還能穿新衣服。
對這時候的男人來說，過年可以走親戚跟人聊天，日子也過得舒服。
但對絕大多數女人來說，過年並不輕鬆。
從除夕開始,她們就要燉雞煮肉準備祭祖和祭拜年菩薩,接下來,家裡還會請人吃飯。
一旦有客人來，就要忙活半天做一桌菜,著實麻煩！
要是以前,顧蘭蘭是不介意乾這些的,也喜歡過年——累歸累,好歹能吃肉啊！
但現在她在麗雲煎餃店乾了一個月，已經不稀罕吃肉了。
他們家過年煮的雞和肉，自家人隻能吃一點點嘗個味道,剩下的都要拿來請客，也就是說她過年的時候吃的東西，跟她在煎餃店上班吃的東西差不多。
既如此，過年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至於在煎餃店也要乾活……在煎餃店乾活有錢拿，跟在家裡乾活不一樣！
至於馮秋鳳，她不想回去就更正常了。
在煎餃店的生活對她來說太美好了，她一點都不想回去挨打！
而且現在放寒假了，她的兒女天天來鎮上看她……之前她還會想孩子，現在連這都不是問題。
薑麗雲知道顧蘭蘭就是抱怨一下，該回家過年的時候，她還是會回去的。
顧蘭蘭跟她婆婆關係不好，但跟老公的關係還算不錯，她還已經生了孩子，不會真的不管家裡。
至於馮秋鳳……薑麗雲道：“秋鳳嬸，煎餃店的鑰匙你是有的，你可以在這邊住著。”
馮秋鳳道：“我就是說說，過年還是要回去的……”
馮秋鳳在店鋪沒開張的時候就來店裡了，前幾天就已經乾滿一個月，當時薑麗雲就給了她八十塊錢。
她偷偷藏開三十，剩下的五十，也拿其中三十塊給兩個孩子買了各種東西。
這會兒，薑麗雲又道：“對了，眼瞅著要過年了，大家用錢的地方多，我這邊就把大家的工錢全都結清。”
顧蘭蘭還沒乾滿一個月，按理年後發工資，但人家過年肯定有需要花錢的地方。
薑麗雲把顧蘭蘭的工資算了算給她，然後又把這幾天的工資，給了已經領過一個月工資的馮秋鳳和顧大發：“秋鳳嬸，小姑父，等下客人少了，你們可以
出去逛逛，買點想要的東西。”
這幾天，鎮上那可太熱鬨了！賣什麼的都有。
雞鴨這些不用說，擺攤賣爆竹煙花的也不少，五顏六色的對聯和福字更是看著就討喜。
“我也不知道買什麼好……”顧大發不懂這些，拿著手上的錢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候，背著個籮筐的薑小姑來了。
她一來就拿出一塊錢給薑麗雲：“麗雲，我要一碗粉絲湯，四個煎餃，四個煎包。”
“小姑你來吃東西，不用給錢。”薑麗雲笑道。
“要的，哪能不給！”薑小姑笑道：“蘭蘭他們在你這裡上班，你也不會不給工錢，不是嗎？”
那確實……薑麗雲收了錢，但給了五個煎餃五個煎包。
對這個，薑小姑就沒推辭了：“我今天是來鎮上買東西的，順道來你吃這邊吃個早飯。”
這幾天像薑小姑這樣的人挺多，薑麗雲的煎餃店的生意都好了很多！
很多人平日裡，是不舍的花錢吃煎餃這樣的貴東西的，但過年的時候會買點。
薑麗雲笑著跟薑小姑聊起來，薑小姑一邊吃，一邊拿出兩個煎餃兩個煎包分給顧大發和顧蘭蘭。
她吃不下那麼多。
煎餃店給員工的夥食不錯，但早上一般都是喝粥吃個茶葉蛋啥的，不會吃煎餃包子。
煎餃包子的成本太高了。
現在顧大發和顧蘭蘭吃到包子餃子，還挺高興的。
大家夥兒正聊著呢，一對老夫妻從外面進來。
看到他們，馮秋鳳表情一僵。
薑麗雲也認出了這兩人，他們是薑洪海的父母，馮秋鳳的公婆。
這兩人很少來鎮上，看著非常拘謹，進了鋪子之後左右張望了一會兒，小聲問薑麗雲：“麗雲，我們找小鳳說幾句話，可以嗎？”
他們店裡沒有店員不能跟人說話的規定，薑麗雲看向馮秋鳳。
這會兒沒那麼忙，再加上薑麗雲也在，走開一會兒也是可以的，馮秋鳳向自己的公婆走了過去。
雙方其實都有點愣。
馮秋鳳的公婆愣住，是因為一個多月不見，馮秋鳳胖了很多。
在煎餃店乾活每頓都有葷菜吃，米飯更是管夠，馮秋鳳每次都要吃兩大碗飯，吃得著實不少。
她舍不得把炸過雞肉的油倒掉，還總偷摸吃……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胖了五六斤，臉色看著也好了很多，像是年輕了好幾歲。
馮秋鳳的公婆就不一樣了。
這段時間馮秋鳳不在家，他們要乾的工作就多了，他們兒子以前有什麼不順心的，都朝著馮秋鳳發火，現在卻開始針對他們。
一個月過去，他們瞧著蒼老了很多。
兩人來找馮秋鳳，是問馮秋鳳什麼時候回家過年，以及工資的事情。
薑洪海家的日子不好過，甚至比薑瘸子家還要窮。
在薑麗雲兄妹幾個都開始工作之後，他們
家就沒那麼窮了，薑瘸子夫婦手上，也是有那麼一點積蓄的，隻是因為他們想著蓋房子，就總是舍不得花錢。
但薑洪海家不一樣，他們家是真的沒錢。
薑洪海啥也不乾，每天除了喝酒還是喝酒，他們家連過年的錢都拿不出來。
薑洪海的父母支持馮秋鳳到薑麗雲這裡上班，就是希望家裡的境況能改善一點。
馮秋鳳道：“第一個月的工資我已經拿到手了，不過給芬蘭和安樹買了點東西，所以剩下的錢不多。”
馮秋鳳把自己給薑芬蘭薑安樹買的東西，還有二十塊錢給了自己公婆。
這幾天，她花錢給兩個孩子各做了一身衣服，又自己買材料，做了兩雙棉鞋給他們。
她買的布料便宜，全部算下來還不到三十塊，剩下零碎的錢，她就買了紙筆。
薑洪海的公婆想要錢，但看到馮秋鳳買的這些東西，他們也說不出一個不好來。
兩個孩子已經很久沒有做衣服了，確實需要衣服鞋子。
他們把衣服鞋子放進背簍，又把錢貼身藏好：“那我們去買東西了，你明兒個早點回來。”他們原本發愁買過年要用的糕餅爆竹的錢，現在總算是有了。
“好。”馮秋鳳點頭。
薑洪海的父母深吸幾口氣，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冒著香氣的麗雲煎餃店。
這店裡的東西聞著太香了，就是有點貴，他們舍不得買。
馮秋鳳的公婆買東西去了，而這時，又有人從外面進來。
今天來店裡的熟人挺多的，薑麗雲認出這次來的，是跟謝祖根的母親玩得很好的幾個女人。
這些人都是三十年代出生的，她們很少來鎮上，也都不識字，進店之後，問了薑麗雲各種東西的價格之後，就花兩塊錢要了九個煎餃，九個煎包，還有一碗粉絲湯。
她們加起來有五個人，粉絲湯分著喝了，煎包煎餃每人挑著吃了三個，然後把剩下的兩個煎包一個煎餃打包帶走。
走的時候，她們還在念叨：“這粉絲湯真好喝。”
“這東北煎餃也好吃，我以前還沒有吃過。”
“煎包也好吃，油汪汪的。”
……
薑麗雲記得這些人每次上街，都是結伴一起的，謝祖根的母親也會跟她們一起，也不知道這次為什麼不在。
不過她懶得管謝家的事情。
被薑麗雲想起的謝祖根的母親，其實一直在不遠處等著。
見自己的老姐妹從店裡出來，她有點不高興：“你們怎麼吃了這麼久？”
“我們也沒吃多久，對了，我們帶了點煎包煎餃出來，你要不？”她們問謝母。
謝母想說不要，但這聞著太香了……
接過那煎包煎餃，謝母一口咬下去。
真的太好吃了！
這些人又道：“等下我們還想買個炸雞架分著吃，你要不要吃？”
謝母咽了口口水：“包子加雞架，我給你們五毛錢，等下你們去買，我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