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顏剛拐上大路，為了避讓經過的車輛，匆忙瞥了眼手機屏幕，發現顯示的是張畫著純白天使的星空背景圖，嘴上說著沒有，四肢卻配合地控製著車子靠邊停下。

她有定時刪除聊天記錄的習慣，這幾天因為顏女士在家的原因，刪得便更加勤快，可惜時機不對，讓她面對葉星的質疑，變得百口莫辯。

“哎呀，你不要這麼看著我嘛，我跟她真的沒商量什麼。”南門顏眉心夾得死緊，眼神受傷。

葉星不吃她這套，目光中的懷疑不減分毫：“那她不去工作室，跑到北城區的醫院乾什麼？還讓你速來？”

南門顏哪裡知道皎瑞那個家夥又搞什麼，掙紮道：“我真不知道——不是，她既然叫我去，肯定也給你發消息了、的吧？”

葉星另一隻手舉起自己的手機，盛開的大片珍珠梅的背景中，一條聊天記錄都沒有。

南門顏抿了抿唇，反映著心境的暗淡眼色，滴溜溜轉了半圈後忽地亮起光：“你什麼時候刪的？該不會剛刪的吧？你不是沒有刪記錄的習慣嗎？你們倆背著我聊了什麼？”

葉星似是早料到南門顏會這麼說，拇指輕點自己的手機屏幕，用微信給皎瑞發出語音邀請，並自覺點開外放。

皎瑞接得很快。

葉星語氣如常，像是什麼都沒發現過：“哎瑞，你早飯吃過沒啊？我今天出門早，順便給你和顏顏都帶了一份早點，待會到工作室給你？”

皎瑞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沉默了足有五秒才開口說：“不好意思啊葉星，我剛剛快到工作室才想起來還有事沒辦，可能得晚點過去，我那份要不就不留了吧。”

南門顏瞪圓了眼睛，想要開口說話被葉星眼神警告，隻得默默抿著嘴做聽眾。

葉星笑著答應：“好，你先忙你的事兒，忙完再過來，不著急。”

掛斷語音，葉星側身盯著南門顏，朝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還有什麼話說。

南門顏百口莫辯：“好吧，我沒什麼要說的了，不過我真不知道，要不你跟我一起過去看看？”

“嗯。”葉星垂眸點開南門顏屏幕上的位置信息，打開同步導航後，逐一查看沒有被放進清理名單的聊天群記錄。

南門顏被好友不信任的目光刺痛，心裡一邊罵著害苦了自己的皎瑞，一邊苦著臉開車，似是心有不服，每隔一個路口就要歎一聲。

葉星連著翻了幾個群聊，發現說得都差不多，沒什麼意思，無聊地把南門顏的手機放回去。

南門顏餘光看到她的動作，故意用力加重這一次的歎氣。

葉星總算願意轉過頭來看她：“你乾嘛？還想為自己喊冤啊？”

“我那是喊嗎？我確實是！”南門顏撇嘴，“我和她真的沒有商量過什麼，就是昨晚聊了幾句這事兒會不會是那誰做的。”

這話葉星是信的，隻是不太看好當年就沒達成共識的她們，能聊出什麼讓彼此都滿意的結論。

所以和昨晚對待皎瑞的態度不同，她好奇地看著鬱悶地扶著方向盤的人，問：“如果真是姓許的做的，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你不是說——”南門顏一怔，回想起昨晚她回複自己的，不禁蹙眉瞥她，確定葉星不是在開玩笑，想了想改口回答，“讓她給你道歉，然後去澄清，再賠償你，最後警告她以後不許再靠進我們，不然腿打斷。”

葉星挑眉：“就這樣？”

南門顏聲音悶悶的：“昂，不然呢？”

“簡單粗暴，是你的作風。”葉星笑。

南門顏古怪地看了葉星一眼，單手摸了摸自己脖子，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星星，說真的，關於那個人……我總覺得你和皎瑞好像有什麼瞞著我。”

“你覺得？”葉星靠在椅背上，眯著眼睛看向東邊的太陽，語氣沒有任何變化，“那你覺得我們隱瞞了你什麼呢？”

南門顏：“就是不知道我才問你啊。”

姓許的那杯心機茶，當年乾出來的那些破事，在南門顏的眼中——對皎瑞來說是背叛，對葉星來說是挑撥她的兩位好友對立，對自己……其實不過就是一個試圖勾搭她的Omega而已。

她那個時期換Omega比換興趣愛好都勤，說的什麼喜歡，不過是覺得對方信息素好聞，想要多聞一聞罷了。

——就像剛迷戀上糖果的小女孩，見到沒試過的新品，想要嘗一嘗一樣。

再說，她也沒真的對她做什麼，更沒想過一定和她建立怎樣的關係。

後來之所以會和皎瑞吵架甚至打起來，說實話，與其說是為了那個人，不如說是被皎瑞傷了心。

隻是年少時自傲，總在不重要的地方異常執著，不懂挖掘情緒下的真相，總覺得是彆人在辜負自己。

葉星看著表情糾結的南門顏，想起念大一那一年的春節，南門顏跟著南門阿姨去國外找顏阿姨過節，並不在雲城，事後自己又和皎瑞定下的約定，垂著眼皮放緩呼吸。

南門顏沒能得到想要的回答，聽著導航播報的新指令，乖乖在路口轉彎後，不滿地低聲嘀咕：“我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了，可越是想，我就越是覺得當年的事不至於，小瑞她失去一個並不真心喜歡她的人，這到底有什麼值得傷心的呢？”

“是，朋友妻不可欺，我有錯，可她們談地下戀情，誰知道她們在一起了啊！”

“你知道嗎？反正我不知道。打也打了，罵也罵了……”

“後來沒有遵守約定，偷偷改誌願也是我的錯，我承認，可我隻是換到了約定的那所學校的隔壁而已啊，再者說了，如果我不改，以當時我和皎瑞誰都不想看見誰的狀態，還非要往一個學校裡擠，那不是給彼此找不痛快嗎？”

“唉……沒想到事情過去那麼多年，姓許的還記恨著，逮到機會就想報複，也怪我當年年輕氣盛，做事太絕，連累了你。”

葉星聽著南門顏碎碎念結束，調高放倒的椅背，閉著眼睛笑：“你做事太絕？你乾什麼了？不就是讓她在學校裡火了一把？都畢業了，全雲城的高中生都知道又算什麼？”

南門顏：“……”這麼說也對。可是後來她也把姓許的黑料捅到她的大學裡啦！

聽著距離目的地還有兩公裡的播報，葉星深吸一口氣，輕聲安慰道：“不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這件事不管是不是姓許的做的，都和你沒關係。”

南門顏張了張嘴，總覺得葉星這話說得有點怪，又不好再厚著臉皮爭，默默歎氣開車。

車子開進皎瑞發來的醫院大門，她們愣是在停車場轉了整整兩圈半才找到換了車子的皎瑞。

銀白色的911停穩後降下副駕駛車窗，葉星坐直身子笑著和坐在紫色閃靈駕駛位上的皎瑞揮手。

沒想到葉星會來，戴著口罩和墨鏡的皎瑞明顯愣了愣。

葉星渾不在意，微笑著將裝有早點的保溫盒從窗口遞過去：“吃點？”

皎瑞摘下口罩欲言又止，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乖乖伸手接過。

南門顏念叨了一路，因為擔心葉星而低落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她捧著自己的那份早點，伸長脖子湊近窗口問：“好端端的，你跑到這裡的醫院來乾嘛啊？還非要我過來？”

皎瑞用中指頂開鼻梁上的墨鏡，狠剜南門顏一眼，拒絕理她，氣呼呼地升起才降下去沒兩分鐘的車窗，靠在椅背上打開保溫盒吃早點。

葉星看出皎瑞是生氣了，一邊吃著溫熱的灌湯包，一邊飛速轉動大腦，思索她到這裡來的原因。

昨晚她和自己說過今早過來找“她”，雖然沒有明說這個她是誰，但葉星知道一定是許沐。

難不成是許沐在這家醫院？不能夠吧？

難道從商場的地下車庫出來的那輛車裡坐著的不是她？

吃完蝦仁灌湯包，葉星又咬了一口水晶燒賣，餘光看到南門顏一口一個，忽然想起她好像是這家醫院的股東。

……真在醫院？！

葉星三兩口吃完，抽出紙巾擦乾淨嘴角，扔下還在進食的南門顏，打開車門下去，抬手敲在皎瑞的車窗玻璃上。

皎瑞：“？”

葉星又敲了兩下，示意她開窗戶，皎瑞隻得摘下一次性手套照做。

熟料，玻璃還沒完全降下去，葉星就把頭伸了進來，壓低聲音問道：“許沐在醫院裡？”

皎瑞沒想到葉星猜得這麼準，嘴裡沒完全嚼碎的包子咕咚下滑，卡在喉嚨裡差點把自己噎死。

葉星忙給她拍背遞保溫杯，看她好不容易緩下來又問：“你想做什麼？”

不知道何時站在葉星右側的南門顏，聽見這沒頭沒尾的疑問，好奇地攀著窗框疑惑道：“怎麼了怎麼了？小瑞要做什麼？你們在說什麼？讓我也聽聽啊，哎！”

皎瑞：“…………”

葉星聽到南門顏的聲音，這才注意到她也過來了，抽回腦袋站直身子，理了理被窗框碰到的發繩，確認發型沒亂後，剛想重新彎下腰，猛地側過頭看向停車場的最左側。

視線落在熟悉的車身上，又緩慢移動到從駕駛位上下來的女人身上，眉心兀地一跳。

……她怎麼也到這兒來了？不是說有工作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