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玥把車子駛離停車區，想了想說：“當然是因為開心啊。”
葉星覺得隻是這個答案的話不至於要想這麼久，但她總不能無趣到追著人家問“開心什麼？”、“有什麼好開心的？”，嗯了一聲裝作自己剛剛也不過是隨口一說。
兩人的對話到此為止，車內隻餘下淡淡的花香混著葉星身上已經散得差不多的苦桃香氣。
嗯？沒有柚子的味道？
死死地盯著前擋風玻璃的葉星不免有些意外，原來她也不是用信息素當香水使的人。
那昨天在路上遇到時為什麼會有？她眉尾倏然揚起，眼面閃現過叫小林的那個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Alpha。
是因為她麼？
……有信息素釋放，駕駛者分心到險些出了事故，滿足這兩個條件再進行聯想，葉星忽然覺得屁股底下的座椅都變得有些紮人了。
車子駛出城區，一路向南，半晌沒有活躍氣氛的白玥，餘光瞥見副駕上的人不自在地動了動，發暗的眼睛像是瞬間滿電亮起。
她哎了一聲，語氣中的歉意明顯：“瞧我這記性，副駕先前一直是我自己在坐，坐慣了都忘記調整了，你腿這麼長有點憋屈吧？這座椅我改裝過，原本右側的調整按鈕位置低了不少，你往下摸摸看。”
葉星還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聽到她說才發現腿部空間是有點擠，禮貌地道了聲謝。
白玥不傻，僅僅兩個字就聽出了葉星態度變化，睫毛連著心理活動，不自然地顫動了兩下，心裡更忍不住犯嘀咕，自己剛剛是說錯話了嗎？
應該沒有吧？她已經很注意用詞了。
——不是，這豪門家的千金，是難伺候哈！
葉星還不知道她偷偷減分的同時，對方也在偷偷給自己蓋章。
眼看車子已經開出郊區，越走越偏，她提防地看了眼身旁人的側臉，終於記起自己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目的地呢。
眼見天高雲厚，陽光都不如主城區的溫暖了，她清了清嗓子問：“你要帶我去什麼好地方？”
白玥生怕晚一點，又要惹這位千金不高興，連忙應聲：“去前面那座白雲山。”
白雲山是雲城評得上星級的景區，但由於山體不大，人工開發的範圍也小，除了春秋季能看看景色，可供娛樂的項目並不多。
綜合比較，對於本地人的她們來說實在稱不上是個好地方。
所以這個答案，意料之中讓葉星的臉又黑了幾分。
白玥開車很專注，行駛中從來不亂瞟，借著看後視鏡的功夫用餘光掃了眼身旁人的臉，心裡咯噔一聲的同時，立即放棄賣關子。
她賠笑解釋：“很多人還不知道，白雲山後山的楓葉林那邊在上半年新建了一個度假山莊，還沒開始營業呢，現在包給了一檔新綜藝，節目播出之前，暫時應該不會對外開放，我昨天下午和攝像組的工作人員來看過，景色很不錯。”
白雲山建了度假山莊這件事葉星確實不清楚，聽到後面和什麼綜藝有關係，很難不去在意：“那已經包出去了，我們進去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已經和老板打過招呼了，今明兩天，隨便進出。”白玥踩刹車的腳開始用力，車速漸快。
葉星了然，想著既然她都這麼說了，看來那位漫畫家非顏也是她邀請過來的，沒想到她人脈還挺廣。
白玥卻像是從她的輕笑聲中聽出她的心聲，應了聲是。
葉星：“？”
白玥說：“非顏是我大學室友的親姐姐。”
葉星：“……”倒是巧。
又是一陣沉默，葉星望著車子離開兩側盛開著瑪格烈菊、畫著彩色線條的主路，拐進通向白雲山後山的小道。
繼續行駛了大約五分鐘的時間，紫色寶馬最後在新修的度假山莊的停車區停下。
停車區四周有三面圍著金燦燦的銀杏樹，葉星原地轉身望向空著的那邊，霎時被半山的紅葉映滿眼簾。
白玥相對淡定得稍顯冷漠，她下車後伸展手臂，閉著眼睛用力吸氣。
刹那間清新的空氣中裹著淡淡清香湧入鼻腔，她臉上的漠然隨之破碎，下一秒誇張慨歎道：“好新鮮的味道！”
葉星：“……”
兩人穿過鵝卵石鋪設的小道，徑直走進山莊。
葉星見白玥目標明確，專心帶路，便沒有追問非顏在哪裡，可走了半天眼看進了私湯小院，還是沒有找到自己要見的那人的影子，耐心漸漸消失。
“你確定非顏來了？”葉星語氣裡的質疑都要漫出來了。
白玥肯定道：“當然，她比我們提前早到半個小時呢。”
葉星看著忽然送到自己跟前的手機屏幕，又瞥了眼不遠處清澈的池水，試想了自己可能會被白玥拉去泡溫泉的可能性，猶豫著指了指她的手機，“要不你把她的微信推給我？”
白玥何等機靈，一口拒絕：“不行。”
葉星：“為什麼？”
白玥避開和葉星對視，轉過身背對著她，一邊往裡面走一邊說：“因為她設置了拒絕添加，你想加的話，得當面讓她掃你才行。”
葉星想起她先前說的想要見非顏得需要熟人引薦，以及當年網友們傳說的非顏是社恐的事兒，不疑有他，甚至理解地點了點頭。
路過飄著一層熱氣的圓池，跟在白玥身後的葉星蹙眉停下。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剛剛看向上方時，眼角餘光似乎瞥見了水池裡有東西。
泡溫泉在葉星的三人小圈子裡不怎麼流行，但該有的常識是有的，她知道很多溫泉酒店會在溫泉水裡養一些熱帶魚，並以此為賣點做宣傳。
所以，疑惑歸疑惑，葉星沒有任何猶豫就往圓池前走了兩步，想要看看溫泉池子裡的小魚是不是真的全國統一。
可當她低下頭的那一瞬間，期待中的小魚沒看見了，差點被斜浮在水中穿著白色泳衣，散著濃密長發的女人給嚇得一頭栽進去。
“！！！”沒站穩的葉星強行穩住重心，連退三步，捂著胸口快速喘了兩口。
得虧她沒有心臟病，不然這麼一嚇非得嗝屁不可。
走出老遠才發覺身後的人沒跟上來的白玥，後知後覺跑回來，入目是捂著心口的葉星，以及打扮得和女鬼似的遊到池邊趴著的非顏，臉色大變。
她慌張地回來扶住葉星，緊張地仰頭看著她：“你沒事吧？感覺還好嗎？”
非顏抹掉臉上的水珠，聽到熟悉的聲音，抬頭看過來：“月亮，你來啦？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還打電話？你把自己沉在池底，打電話你就能接到了嗎？白玥顧不上吐槽，帶著怨氣剜了她一眼。
後者立即明白過來剛才發生了怎樣的烏龍，秒變臉，攀著池子邊緣坐上來，開始維護自己的人設。
看得一頭霧水的葉星，奇怪地打量了兩人一眼，慢慢拂掉胳膊上的手：“這位就是非顏？”
白玥點頭：“對啊，你不認得？”
葉星倒是想認得，可網上從來沒有流傳過她的正面照，論壇裡現在唯一能找到的那張還是活動現場粉絲拍的——短頭發配茶色墨鏡，下半張臉被一個黑色口罩遮得嚴嚴實實。
要不是她的微博賬號標明了自己是女，根本認不出來。
想當初她的漫畫被拍成網劇爆了以後，還有不少人發帖討論過她是Alpha、Beta，還是Omega呢。
今天親眼見了才知道原來也不是每一個Omega的身材，都會讓人瘋狂羨慕的。
白玥見葉星不回答，納悶地眨了眨眼，主動朝水池邊走過去：“非顏，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位朋友，她很喜歡你的漫畫，你們聊聊？”
聽到白玥說話，看過一眼後就背對著她們的非顏慢吞吞轉過頭，十分客氣地打了個招呼：“你好。”
葉星回神，往前走了兩步，儘量讓自己顯得熱情些：“你好，我很喜歡你的作品，每一部我都有看。”
非顏從台子上回到溫泉水中，隻讓鎖骨以上露在水面：“是嗎？正在連載的《非物》你覺得怎麼樣？”
問得好，非顏畫了十幾年漫畫，一年至少創作一部作品，現在沒有二十部，十六七部也是有的，偏偏就今年的新作葉星還沒來得及看。
她尷尬地笑了笑，為了不出現更尷尬的對話，當即選擇坦白：“非常抱歉，我這個人不太喜歡追連載，所以這部我還沒有看。”
非顏失望地點了點頭，想著那沒了漫畫做題也什麼好聊的了，從不遠處的置物架底層抽屜裡拿出自己的手機，邊打開自己的二維碼邊說：“那我們加個微信吧。”
“好。”葉星倒是沒想到對方會先提，想起白玥的提醒，指尖在屏幕上舞動，飛快打開自己的二維碼。
於是，兩張名片二維碼並排放到了一起。
葉星：“？？？”怎麼和說好的不一樣？
非顏也愣了一下，聽到站在旁邊的白玥突然咳嗽，果斷收回手點開掃一掃。
葉星奇怪地看著發來的好友申請，點開同意又懷疑地看向身後的Omega。
……她怎麼覺得哪裡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