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玥的難纏,在雲城和她換小Alpha的速度一樣出名。
因為上午出現過的意外,才被人注意到的小Alpha下午就被通知以後不用來了。
可惜重新找一個長得順眼的司機,沒有解雇一個不順眼的司機速度快。
沒了Alpha給自己拎包開車擋酒,還要賺錢談工作的白玥隻能親曆親為。
原本按照她自己的節奏,她是不想在和葉家那位掌上明珠見面的第一天,就偽裝成牛皮糖,黏緊了不放的。
無奈於家裡那兩位養父母的格局和眼界實在小,非催著她儘快攀上人家,也是被煩得厲害,加上不想因為他們的愚昧影響到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隻得被推著、硬著頭發再發出兩條自說自話的“騷擾”,期望那位看起來就是被愛浸泡著長大的人發發善心,給予自己一點回應。
哪怕隻是一點點。
可是人心這個事情,是活到今天的她最不敢賭的東西。
白天裡無論看見誰臉上都掛著盈盈笑臉的白玥,在暮色降臨後,酒氣浸染中,那雙亮晶晶的不知是藏著希望還是精明的雙眼,在獨自走出包房的瞬間暗了下來。
她掏出手機點亮,快速掃過被置頂在上方的一排聯係人,除了想收到回複的那個人沒發來消息,彆的聯係人頭像後面都掛著不同數字的紅點。
白玥:“……”唉,她就說吧,太上趕著會被人家嫌棄的。
偏偏姓白的那位蠢貨不信邪,非說什麼——人家那樣的條件,上趕著的人家數都數不完,你不積極一點怎麼有機會!
積極就能有機會了?
嗬……白玥抬手將散落在臉前的長發一把順到腦後,心想混成自己這樣真是有夠現眼的。
——身為一個還算有錢人家的養女,過不上人人以為的那種優渥的生活也就是算了,被當成聯姻的工具也沒什麼,可誰見過她這樣上趕著當工具,還得主動去求人家收下自己這個工具的?
真不知道姓葉的都是怎麼想的,居然能給白家這樣的人機會?
哦!也不能這麼說,她身份證上還寫著人家的姓呢,給的機會也是送到她手裡的呢。
罵天罵地不罵財神爺!是她喝多了酒胡思亂想了。
白玥握拳狠砸了一把窒悶的胸口,揉了揉發飄的眼睛,拎著包從電梯出來,強忍著傾斜的衝動,像個沒事人一般走出私房菜的正門。
手機上被他胡亂備注成財神爺的葉星還是沒有回複。
她揉了揉眼睛,走向停車區的紫色寶馬車,緊著身上的風衣靠在車頭上準備打開常用的平台找個代駕,一回頭看到個穿著黑西服戴著白手套的男Alpha站在一邊看著自己,嚇得差點把手機飛了。
“你哪位?站在我車前乾什麼?”白玥被酒染紅的臉瞬間煞白,漿糊似的轉不動的腦袋都被嚇清醒了不少。
司機小劉十分鐘前就已經等在這裡了,聽到不甚客氣的質問,心裡有些無奈,表面上卻沒什麼變化,恭敬道:“我們家小姐讓我在這裡等您,然後送您回家。”
白玥露在外面的小腿被風吹得直冒雞皮疙瘩,聽到他的解釋,咬牙堅守在原地繼續問:“你家小姐哪位?”
早就認出她的車子和臉的小劉,猶豫了一下,沒有隱瞞:“葉星。”
白玥哦了一聲,反應過來他是葉家的司機後,尾音急轉了個彎,扶著車門問他:“你家小姐來了沒有?車子在哪邊?”
不知道是不是被念叨了的原因,此時正和爸媽坐在客廳裡的葉星,拿起一瓣剝了半邊皮的紅柚放到鼻子前細細聞著,忽然側頭掩面打了個噴嚏。
聲音不大卻嚇壞了正在閒聊的陸嫻和葉永飛,夫妻兩個幾乎同時放下手裡的東西,看向坐在側面的女兒。
陸嫻乾脆起身過來摸了把葉星的腦門:“受涼了?這兩天氣溫不穩定,你可千萬注意,要是發燒了可不得了。”
這個節骨眼上發燒,腺體怕是要跟著遭罪的。
葉星無奈地笑:“鼻子癢了一下而已,媽你太緊張了。”
“真沒事?”陸嫻還是有點不放心,“還是彆在這裡坐這了,回屋歇著吧,沒事早點休息。”
葉星生怕待會忍不住鼻子再癢會說不清楚,應聲起身回房。
其實爸媽的緊張她是能理解的,畢竟她的腺體不算健康,萬一受涼發燒會很麻煩,但就目前情況來看,這確實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總不能為了這點還沒到來的隱患,逼著她也逼著人家強行互標綁定,那是很不講道理的。
看著手中拿回來的紅袖肉,葉星又順著紋路將剩下的半邊皮撕掉,忍不住再一次放在鼻尖聞了聞。
奇怪,明明是個真柚子,怎麼聞起來就沒上午時的那一縷不帶其他任何意義的信息素味兒好聞呢?
掰下一小塊塞進嘴裡,飽滿的果粒在牙齒的擠壓下爆出酸甜清香的果汁,葉星又多吃了兩口,還是覺得味道不對,失望地把剩下的半塊放到桌子上,打開微信看了眼,正巧又蹦出兩條新消息。
一條是司機小劉發來的,說人已經成功接到。
另一條是白玥發來的,誠摯感謝她伸出的援助之手。
葉星:“……”
不知道為什麼,那條用詞明明很誠懇的感謝,她越看越覺得怪怪的。
點進白玥的微信主頁,葉星看了看,沒忍住又點進她的朋友圈。
說起來她們加上微信已經有兩天了,她還沒有仔細看過,現在逐條翻下去,才發現白玥的朋友圈裡幾乎沒有生活上的分享,除去兩三條不知道哪裡來的鏈接之外,剩下的居然全是和工作有關的事情。
意外的是個上進的人。
葉星粗略掃過之後不帶任何留戀地退出微信,又點開常用的遊覽器選擇自動跳出的搜索曆史裡的關鍵詞,專注地看了一會兒才放下手機去洗澡。
草草衝洗結束,衣帽間前側的智能化妝鏡亮起燈光,以往總是胡亂塗點東西就跑回床上的她,難得耐心地坐到桌前的軟椅上,單手拉開桌下的第二層抽屜。
抽屜不大,深度甚至趕不上陸女士的高跟鞋跟,但薄薄的那層儲物空間裡排滿了Alpha專用的抑製劑,以及使用工具。
葉星按照使用順序拿出一瓶,想了想,忍住拿起旁邊一次性用品的衝動,輕輕放回去並關上抽屜,又從另一側的小抽屜裡拿出半盒酒精味明顯的抑製貼,略帶煩躁地一口氣撕下三張,全部按在頸後的腺體旁邊。
混合著酒精味的薄荷涼味在溫熱的肌膚上蔓延,隱隱有些躁動的Alpha咬著下唇仰頭,緩緩舒出一口氣,接著匆忙扯來一張面紙擦掉額頭乍落的冷汗,扶著化妝桌起身,腳步發虛地換上睡衣回到床上躺好。
自從進入青春期迎來易感期,葉星就開始使用抑製劑,這一用就是十一年。
成年之前,沒人會問起理由,因為針對Alpha的法律就是這麼規定的。
成年之後呢?是因為什麼?
真的是因為找不到和她的信息素契合的Omega嗎?
其實並不全是,更大一部分的原因還是在葉星自己身上,是她主觀不願意,和那些聞起來或濃或淡或甜或辣的信息素交纏,她抗拒甚至厭煩,寧願用抑製劑來緩解壓製。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失和抑製劑使用次數的增多,這藥的效果明顯大打折扣,大不如前。
最要命的是,由於頻繁地使用藥劑,每次易感期將要來臨時她的腺體都會隱隱作痛,疼痛的時常也逐漸拉長,而易感期來臨的頻次也在提高。
發展到現在,又得知了父母對她、對她腺體的擔憂,葉星即便再難受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和他們訴說自己的痛苦。
她平躺在床上的身體因為頸後的不適,慢慢翻轉蜷縮,最後像隻被丟棄在寒夜裡的小狗,難受得咬著牙低聲嗚咽。
葉家的房子隔音做得太好,沒有人聽得見有意隱藏自己的葉星正在發生什麼,直到次日清晨,生熬過去的葉星又像沒事人一樣起床,洗漱,下樓吃早飯。
可她低估了家人對她的愛。
剛從台階上下來,走在她身後不遠的葉岩就皺了皺鼻子,疑惑地追了上來問:“好端端的,噴什麼香水?還噴這麼濃。”
葉星訕笑:“有很濃嗎?那我回房換件衣服。”
葉岩眯了眯眼睛,伸手把一言不合扭頭要走的小妹抓回來,想了想說:“哎,等會兒。”
葉星:“?”
葉岩說:“那個,你嫂子他昨天跟我聊了一下,老媽也找我談過,我也反思了,覺得我可能是太武斷了,你嫂子說你對那個白、白……姓白的長相應該是滿意的,要不然你就試著接觸下?”
葉星剛被抓住以為是被她哥給聞出來了,聽到這番話短暫地愣了愣,連忙應聲:“哦,這事兒,我有數,你不用操心。”
“那就行。”葉岩笑了一下,又說,“實在不行的話,咱就談談戀愛算事兒,不用奔著結婚去……”
葉星呆住,心想你這是在說什麼,忽然感覺葉岩好像湊近了些,忙拿掉他壓在肩膀上的手彈開,卻慢了半步被拉住。
“哥?”
“你身上的味兒不對。”葉岩變了臉色,拉著她一邊往樓下走一邊喊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