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060章(二更) 重水(1 / 1)

第六十章

負責給錢的是徐振波, 李成功看著出來搬水的林舒月,有些疑惑地眯了眯眼:“徐老弟啊,這是你家親戚啊?”

徐振波看了一眼林舒月, 說:“是啊, 是我妹妹, 過來這邊看看她大嫂, 順便來這裡工作。”

聽兩人提到自己,林舒月看向他們, 淳樸一笑。

徐振波回答得很自然, 這句話,包括林舒月或者葉雪玉的身世背景, 他剛剛已經在家裡練習了很多回了。

徐振波從褲兜裡掏出煙來, 給李天功點上。

李天功深吸一口,吐出煙圈:“你這個妹妹長得很靚女哦,結婚了沒?”

徐振波拿著打火機的手抖了抖:“我們那邊大哥你也是知道的嘛, 女孩子不上學, 早早的就結婚了。她都這個年紀了, 早上不結婚我家會被笑話的。她男人也來了,就在前面的廠裡打工呢, 她在這裡住一晚上, 明天也要回去上班了。”

李天功沒有再多說什麼, 等林舒月跟馬燕芝搬完了六桶水以後, 他才開著送水車離開。

他的送水生意做得很成功,次次都是從半夜開始送,因為鵬城的很多早餐店都是從五點半開始營業,而用山泉水煮出來的粥也好,粉也好, 都比比普通自來水管的水要美味。

為了自家生意興隆,所以許多商家都朝李天功訂購了山泉水。李天功也是一個大老板了,他手底下也有一兩名員工,但是鵬城的水,他一直都是親自送的。

六桶水被放在客廳裡,之前的五桶水也被裝上了李天功的送水車。

李天功發動車輛,沒一會兒就走了。

今天夜裡天很黑,屋裡也沒有任何光亮。因為李天功是個戒備心很強的人,在昨天中午又發現了林舒月疑似跟蹤他的事件,因此林舒月等人並不敢輕舉妄動。

在短暫的開燈一會兒後,林舒月就關了燈。

林舒月跟葉雪玉也不急著走,就在馬燕敏的房間待著。

黑乎乎的房間裡,就連手機的聲音都被調成了靜音,沒有一個人在此刻說話。

半個小時後,守在門口的吳冬豔給林舒月、葉雪玉發來了短信,李天功已經出了小區。

但她們依舊沒有過多交流。距離她們收到吳冬豔的信息已經過去三分鐘了,這三分鐘裡,她們沒有收到杭嘉白或者趙友誠的短信。

他們兩個分彆蹲守在小區的左右兩側。

按照李天功的小型貨車來計算,三分鐘,他應該開車駛出杭嘉白或者趙友城所守著的區域了。

可十分鐘過去了,無論是杭嘉白也好,趙友誠也好。都沒有看到李天功的身影。由此可見他的戒備心之強。

林舒月覺得,若不是自己在昨天白天恰好就在那個時間段開了善惡雷達。那這一次馬燕敏事件,她雖然會對馬燕敏為什麼那麼愛喝水有所疑惑,加上善惡雷達沒有被觸發以及有趙醫生的背書。她大概率是發現不了這其中的貓膩的。

那麼像李天功這樣的惡魔,則會逍遙法外,繼續作案。

林舒月也仔細想過了,她在醫院沒有觸發案件關鍵詞,是因為在醫院時,馬燕敏喝的水是正常的水,裡面鉛元素並沒有超標。

而她的這一猜測,在昨天夜裡緊急送檢,兩點時收到的檢測信息裡得到了證實。

之前馬燕敏家客廳裡一共擺了五捅水,其中三桶已經喝完了,從桶裡底部殘留的水中,並沒有發現鉛元素的存在的,但沒有開封的水,跟已經開封了的馬桶水,都是鉛元素超標的。

在吳冬豔發信息後的第十五鐘,杭嘉白發來信息,李天功已經經過了他所蹲守的區域,往北邊去了。但因為李天功的駕駛室內一片漆黑,他並不能確定駕駛室裡的人是不是李天功本人。

這就意味著他們還需要按兵不動,繼續等待。

等待的時間無疑是焦灼的,黑夜的存在,又將這份焦灼無限放大。

交管所裡,杭嘉白小隊的隊員江州帶著三名同事,正在聚精會神的盯著杭嘉白蹲守的這一條公路以及旁邊的兩條公路的監控。

一直到將近四點,江州的眼睛都盯紅了以後,他終於在家燈開得比較亮,能照清楚人的早餐店附近的監控中,確定了從送水車駕駛室內下來的人就是李天功本人。

信息發到林舒月以及葉雪玉的手機上,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葉雪玉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的一角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後她回到屋子裡,躡手躡腳的道:“這個李天功的反偵查意識實在是太強了。”

但凡剛剛她們大意了一點,現在說不準就出事了。他的耐心也著實是好,或許他沒出小區的那半個小時裡,他就蹲守在馬燕敏家窗台底下,近距離的監控他們。

這麼想著,無論是葉雪玉也好,馬燕敏馬燕芝也好,都齊刷刷地打了個冷顫。

林舒月沒有說話,剛剛她的善惡雷達一直打開著的,在那半個小時裡,李天功離他們的距離確實是非常的近。

對葉雪玉的話,林舒月深有同感:“我昨天就是跟他了一段路程,就被他發現了,為了裝作平常,我隻好拐進九塘鎮。”

九塘鎮的另外一條路實在是不好走,又窄又小,坑坑窪窪,路的兩邊不是稻田就是池塘。林舒月走起來廢了好大的心力,就怕一個不小心進了稻田或者池塘裡。

進了稻田倒還好說,賠點錢也就行了,但是進池塘的話那可就完犢子了,就是她會遊泳,從車裡出來也得廢好大的力氣。

葉雪玉跟馬燕敏緊緊靠在一起的馬燕敏一人道:“你們安心睡吧,今晚我們在這裡守著呢,外面也有我們的同事,你們彆害怕。”

馬燕敏跟馬燕芝怎麼能不怕?她們根本就不敢睡。任誰知道自己的命被人千方百計的謀奪也睡不著。

徐振波也在客廳待著,手邊拿著一把菜刀,他剛剛就一直在想,如果李天功闖進來,他就先結果了他!

林舒月借著手機的亮光,走到客廳裡,叫來葉雪玉:“阿玉你過來看,這個水的重量是不是不太對。”

葉雪玉從房間出來,馬燕敏姐妹也跟著站起來跟上。葉雪玉聽了林舒月所言,提起一桶水。

一桶水是十升,換算一下單位,也就是一十斤。葉雪玉也是在學校裡練過的,被分到刑警隊也沒有落小練習,單手提一桶一十斤的水對她而言就是小意思,平時她做力量訓練,都是從20斤起步的。

但跟林舒月剛才的感覺一樣,入手她就知道這個水的重量不對。

為了能夠讓自己的這個判斷更加準確,她特地用馬燕敏家不用的十升礦泉水桶去衛生間接了一桶水來對比。

“確實重了不少。”葉雪玉道。

林舒月問徐振波要了兩個透明杯子。

馬燕敏一家就是做小吃攤生意的,她們家裡的透明杯子是有的,林舒月倒了一杯李天功剛剛送來的水,葉雪玉也倒了她剛剛接的普通水來對比。

兩杯水都同樣的無色無味,但是在手機電筒的強光之下,就能夠看得出來,林舒月手裡的那一杯,流動速度慢於葉雪玉手裡的那一杯。

林舒月跟葉雪玉對視一眼:“看出來什麼問題沒有?”

葉雪玉點頭:“你手裡的這一杯,比較濃稠。是重水?”除了重水,葉雪玉也想不到彆的可能了,總不能是李天功在水裡勾了芡吧?

多離譜多扯淡啊!

葉雪玉的這一句重水,讓馬燕敏一家三人丈一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們仨裡文化最高的也就是從高小畢業的許振波了。

馬燕敏憋不住話,率先問:“什麼是重水?”

重水也是水的一種,它跟水一樣,同樣的外觀,同樣的無臭無味,它是由氘和氧組成的化合物,也被稱為氧化氘。

林舒月想了想,道:“普通水和重水的最大區彆,就是普通水能夠滋養生命,但重水不能,人跟動物喝了重水會死,植物淋了重水,則不會發芽。”

林舒月的話,讓馬燕敏晃了晃,被徐振波牢牢地抱住,馬燕芝捂著嘴巴,已經快哭出來了。

“不過彆怕,重水要毒死一個人是需要劑量的。想要殺死一個50公斤的人,至少需要50升的重水。”說來也巧,馬燕敏一出院,李天功就送來了六桶新水呢!

葉雪玉拿出提前備好的礦泉水瓶倒了一瓶水,擰好蓋子,寬慰馬燕敏一家:“我們初步的判斷是這樣的,但肉眼看的並不準確,所以我們需要對這瓶水進行檢測。”

她說著,又給剩下的幾桶水都倒了出來,並且將水桶跟水瓶都標上號。

做完這一切後,她們回到房間,這一回,馬燕敏身子不好已經睡下了,馬燕芝不敢睡,一閉上眼就做噩夢,林舒月跟葉雪玉則一站一坐,保衛在馬燕敏一家的面前。

天光大亮,吳冬豔走到馬燕敏家的後面,提前給葉雪玉發了信息,葉雪玉把昨夜倒出來的幾瓶水從廚房的窗戶遞出去給吳冬豔,吳冬豔將幾瓶水放到手提包中,提著上了車。

接著微弱的光,林舒月想了想,為了保險起見,她又拿了個空瓶子,把倒出一杯水後有些不滿的水桶補上,然後將上面的編號擦掉。

葉雪玉看到她的模樣,把另外一個桶裡的水提到衛生間去倒掉。

徐振波跟馬燕芝看到她倆的動作,又緊張起來了。

到了快七點時,林舒月跟葉雪玉同時收到了杭嘉白的短信,李天功送完水,去而複返,又往這邊來了。

葉雪玉立馬往馬燕敏房間的衣櫃裡藏。

徐振波深吸一口氣,往廚房去,幾桶水被林舒月跟馬燕芝搬到了角落,放在之前擺放的幾桶水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兩人回馬燕敏的房間,馬燕芝提醒徐振波,一定要冷靜,從容,不要讓李天功看出半點不同來。

徐振波掐了自己一把,強迫自己冷靜。

他在廚房打米熬粥,像之前一樣,他分兩鍋熬,一鍋用自來水,一鍋像以前一樣倒上李天功送來的水,往裡面撒了一把米,放上電飯鍋。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徐振波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他在廚房磨蹭了幾秒鐘,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敞開嗓子問道:“誰啊?”

李天功在門外站著,將徐振波的鄰居家四處看了又看:“徐老弟,是我啊。”

“李大哥啊。”徐振波說著,去開門。

李天功手裡提著一袋子水果,在徐振波開門以後走了進來。

他借著進屋的時候四處查看,最主要的目光落在客廳角落裡的幾桶水上,看到隻有一桶開了封,其餘幾桶都是滿的以後,平靜地挪了目光。

他道:“徐老弟啊,你老婆跟你妹妹她們還沒起呢?”

徐振波情緒不太好:“我老婆昨天後半夜又疼了,折騰到了天快亮才睡著,我妹妹她們還在睡。”

房間門沒有關,坐在客廳裡,李天功就能看到躺在床上睡著的林舒月三人。

對於徐振波的情緒問題,李天功也能理解,畢竟誰的老婆要死了,也不能開開心心的去接受。

他拿出水果放在茶幾上:“這是我早上在路邊買的水果,想著弟妹出院了,送過來看看他,算是我這個當大哥的一點心意了。”李天功的表面功夫做得還是不錯的,買的都是貴的水果。

要是以前,李天功這麼做,徐振波早就感動不已了,但到了現在,他隻覺得諷刺。誰能想到啊,對自己一家這麼好的李天功,會是謀害他婆娘,謀奪他家房產的人。

李天功此舉在徐振波看來,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他甚至想要一巴掌打在李天功的那張臉上。

房間裡一直聽李天功跟徐振波聊天的馬燕敏著急了,正好身上疼,她就哼了出來。

她的痛哼聲將徐振波內心升起來的滔天怒意儘數壓下,徐振波立馬走到房間裡,焦急地問馬燕敏還好不好、

林舒月跟馬燕芝也順勢醒來,林舒月趕在馬燕芝開口前,先用標準的西南話跟徐振波聊天。

馬燕芝驚訝地看了林舒月一眼,然後順勢也說起話來。

在外面一直聽著的李天功直到此刻,終於放下心來。

已經到最後的收尾階段了,李天功不希望有任何的變數。

徐振波像是終於想起李天功還在一樣,他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疼得他眼淚都掉了下來,他走到外面,還擦了擦眼睛,對李天功道:“不好意思啊李大哥,我這...哎...”

徐振波眼淚水又要掉下來了。

李天功已經見過許多次這種生離死彆了,他表示十分理解,道:“沒事沒事。我先走了啊徐老弟,你放寬心,這個世界上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我先走了啊,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再給我打電話。”

徐振波擦了擦眼淚,把眼中的恨意掩蓋住:“哎...我知道了李大哥,謝謝你還想著我們,還記得來看我們。”

徐振波把李天功送到單元樓門口,徐振波還專門說到了房子的事情,他發現,談論起他們家的這間房子時,李天功的神情明顯要愉悅很多。徐振波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

這個小區,賣一手房子的人那麼多,他家對門的102室從去年就說要賣,彆的單元也有許多房子要賣的,李天功想要買房子,多的是選擇,為什麼偏偏就看中他家,想要買他家的房子直說就是了,為什麼偏偏謀劃這麼久,還要要他婆娘的命?!

徐振波想不通,他也不再多想。

把李天功送走後,就回了家。

李天功則哼著歌曲出了金聖元小區,再過一段時間,他名下的房產就要再多一套了,他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