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024章(二更) 來自未來的報紙3……(1 / 1)

第二十四章

林舒月跟著黃強走進去, 然後在黃強的敘述中,她知道了十五年前的陳年舊事。

從他的話裡,林舒月認識了她從未見過面的師兄陳建龍。

那是1988年,才剛剛工作兩年的黃強手底下來了個叫他師傅的少年陳建龍。

他們都不是科班出生, 但因為熱愛記者這個職業, 於是他們義無反顧的加入了這個大家庭裡。

陳建龍比黃強更加有衝勁兒,他最喜歡的, 就是到老百姓當中去, 憂老百姓而憂, 苦老百而苦。每天他都笑眯眯地, 無論做什麼事情, 他都有詳細的計劃。

他發出去的報道, 幾乎都要加印。曾經有一段時間,鵬城的老百姓們聽到陳建龍這個名字,便覺得舒心、安心。

黃強雖然是他的師傅, 但兩人相處下來更是朋友, 加上當時還不是主編的王明政,人被戲稱是鵬城都市報的“劍客”。

每次他們下班後,總會在鵬城的街頭相聚,一桌小燒烤, 幾瓶啤酒, 人像個少不知事的少年, 大聲地說著、笑著。

1989年的一個夜晚,陳建龍在喝了酒以後,跟他們說,他收到了一個信,信裡, 說的是公安局的局長楊寶宗參與走私犯罪。

楊寶宗是退伍軍人,退伍後來到鵬城當公安局局長。

八十年代,正是各類犯罪滋生最旺的時候,各大省份重大刑事案件頻發。大街上攔路搶劫的、詐騙偷盜的、殺人和欺辱婦女的更是多不勝數。

楊寶宗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鵬城的警力都組織起來,沒日沒夜的巡邏在鵬城的每一個角落,便是偏遠地區也沒有放過。

因為他的這一舉措,鵬城的所有不法分子要麼逃竄外地,要麼夾起尾巴做人。

鵬城的治安空前的好,許多商人聽說了,都到這邊來發展。

這樣一個人民的好警察,忽然說他參與了走私案,誰能信呢?

陳建龍就是不信的那一個。

但他還是決定去調查一番,因為隻有調查過了,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寫信去反駁給他寫匿名信的人。

他走之前,隻將自己的行蹤告訴了黃強和王明政。

黃強再一次有他的消息,是在一個月後的黑夜。

那個時候的陳建龍已經不成樣子了。曾經健壯的他瘦的隻剩下皮包骨,原本那雙隨時隨地都充滿希望的明亮眼睛光芒不再。他的舌頭被割掉了,手指頭也斷了四根。

他將一包東西放到黃強的手裡,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入黑夜中。

黃強去追,但沒有追到人。

他回到住的地方,將陳建龍給他的東西拿出來看。

那是一張張照片,那些照片中,楊寶宗的身影清晰可見。

甚至在那些照片中,還有許多外國人的身影。而他們走私的東西,除了糧食衣物電器這一類的常規物品外,還有毒品。

換句話說,楊寶宗白天是偉光正的公安局局長,而到了夜裡,他就是走私團夥的頭目、是犯罪份子的保護傘。

除此之外,還有每次楊寶宗參與走私的時間、物品。

陳建龍就是臥底在走私團夥裡的,但他被發現了,他的手被砍了,他的舌頭被割了。他是在好幾個人的幫助下才帶著證據跑出來的。

陳建龍死在了那個晚上,跟掩護他出來的那些人一起。

黃強是在天後發現他們的屍體的。還不等他悲痛,他就收到了帶血的警告信。信件上詳細的寫了他父母妻兒的信息。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黃強的所有報道都不能見報,他的住所天兩頭的就被翻。他的妻子孩子在回來時常說家外有陌生人。

黃強再思索後,拿上證據去羊城,就在他即將到羊城檢察院時,他被抓了。

他被關了起來,一天頓的被打,證據被搶走,當著他的面燒毀。

最後,奄奄一息的他被丟到山腳下,是一個上山打獵的老人家救了他。

他沒有死,他回到了鵬城。這一回,他學乖了,他不再試圖揭發楊寶宗了。

他也不跟社會新聞,轉而跟娛樂新聞了。

當初的證據他留了複印件,他將這些東西藏在報社裡,在王明政的掩護下,十五年來,這份證據沒有被發現。

黃強跟王明政也疏遠了,他們像是普通上下屬一般的相處。

可這麼多年裡,他卻依舊不敢有半點放鬆。

十年前,鄭忠福的信寄到他這裡,他去查了,然後在查到楊浩安的背景時他就放棄了這個案件。

因為他太知道楊寶宗的地位了。但在過去的那些年裡,黃強從未放棄過對楊寶宗的探查。

兩年前,楊寶宗終於退下去了,他當時就想將這些證據交上去,是王明政勸住了他。

因為楊寶宗在羊城、在省廳、在部隊的保護傘還在。

同時,他也知道,早有那麼一夥人也在秘密查楊寶宗。

他隻需要耐心等候就好了。

黃強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他終於不負好友所托,隔了十五年,他終於將那份證據送了出去。

黃強終於有臉去陳建龍的墓前看他了。黃強終於敢再拿起相機,拿起筆,拍社會百態,寫眾生之樂苦了。

警察在聽完黃強的敘述後,再看他遞交上來的信息,站起來十分鄭重地朝黃強伸出手:“感謝黃先生送來的重要證據。”

黃強帶著林舒月一起從公安局出來,兩人在公安局門口看到了被人持槍押送回來的楊寶宗。

楊寶宗也看到了黃強,但他已經不記得黃強這個人了。或許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將黃強這個小記者放在心上過。

兩邊人擦肩而過,黃強掏出手機給王明政打電話。

十五年了,他終於又跟王明政約起了街頭燒烤。

可惜總歸是不圓滿的,他們的好友,在追求真理的路上,永遠的離開了。

而他們,人微言輕,因為種種原因,甚至連替他伸冤都等了這麼多年。

林舒月看著兩個中年男人,在天還沒黑的路邊攤,一邊吃燒烤,一邊哭成個淚人。

這頓酒喝到最後,是吃飽喝足的林舒月打車把他們送回去的。

林舒月到家時林舒星跟婁鳳琴都沒睡,見到她安全回來,兩人這才回房歇息。

曾小藝的房間燈也在她回房的時候熄滅。

林舒月的這一覺睡得很沉。

第二天她在枕邊看到熟悉的來自未來的報紙時,早就已經習慣了。

但今天這份報紙,足足有份。

林舒月拿起第一份看,這一份報紙,標題為【中年男子欲炸公安局,是為妻子兒女伸冤!】

報道上的王貴全一臉癲狂,身上綁著炸藥包衝進省城警察局,手裡拿著提著個收音機,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著當日鄧玲在車禍現場說的話。

上面講述了王貴全一家的事情。此時的阿琴已經去世。

結束語,寫的是當年的作案者鄧玲被抓捕歸案。

而第二份報紙,跟王貴全的那份報紙相隔了一個月之久,標題為:【鄭忠福殺妻案:凶手竟跟王貴全案是同一人所為!】

在這份報紙中,報紙還原了鄧玲、楊浩安夫妻殺害梁海慧的全部事實、經過。

楊浩安從小就喜歡少、婦,跟鄧玲談戀愛後,他在背地裡也從來都不老實。在上大學時就因為跟有夫之婦牽扯在一起,被鬨到學校,學校以他品行不端為由,給他記了大過,也不給他分配工作。

在回到鵬城,他利用爺爺楊寶宗的人脈進軍房地產行業,同時鄧玲懷孕,他跟鄧玲結婚。

鄭忠福是他的公司開辦起就跟著他乾的大功臣,梁海慧也被招成了公司的前台。

因為她漂亮,因為她已婚,有特殊癖好的楊浩安對梁海慧就上了心。

在暗示不成後,楊浩安便在一次應酬中突發奇想,讓公司員工給鄭忠福打電話,在鄭忠福來之前,他從會所離開。

他來到梁海慧家,敲門叫來梁海慧開門,並且在確定梁海慧的孩子不在家後,對其實施了□□。

鄧玲在知道楊浩安對梁海慧起心思後便一直留心,見楊浩安電話打不通,她便追到了梁海慧家。

楊浩安太猴急了,他連門都沒有關攏。鄧玲走進去的時候,楊浩安正在壓著梁海慧形式。梁海慧一個勁兒的怒罵掙紮,楊浩安被她的掙紮激怒,用枕頭悶在她的頭上,她逐漸沒了氣。

這個時候的楊浩安依舊沒有放過她,他依舊在發泄自己的□□。鄧玲被氣瘋,出了這種事情她不恨楊浩安,反而將所有的憤恨都對準梁海慧。

她從鄭家的廚房裡拿來刀,對著已經沒了氣息的梁海慧砍去。

楊浩安在提好褲子以後,將屋子弄亂,將廚房裡的煤氣打開,又點了一盤蚊香。

他是警察的孫子,他知道如何掩蓋自己來過的證據,他清理了案發現場他的指紋,又指揮著鄧玲給梁海慧清理身體。

但鄧玲經驗不足,在洗手間留下了一枚指紋,一枚鞋印。

而這起案件在當年便被警察偵破,但那時候的楊寶宗還是鵬城公安局的局長,權勢中天。在他的命令下,警察門銷毀所有證據,將梁海慧的丈夫鄭忠福當成殺人犯。

在王貴全大鬨公安局後,鄧玲跟楊浩安相繼落網,鄭忠福被無罪釋放。

最後一張報紙,是寫楊寶宗的:【昔日英雄終墮落:走私殺人犯楊寶宗!】

在楊寶宗退休的兩年後,他的孫子孫媳婦兒因為故意殺人被公安機關逮捕。暗中一直關注他們這一夥人乘機將他抓捕,順著他身上的藤摸出了結在上面的瓜。

不僅抓到了廣粵省公安廳廳長這條大魚,還將部隊裡的幾個高級將領拉下了馬。

這些,都是發生在2005年的事情。

林舒月在這其中的作用,不過是讓案子提前了一年。

之所以推進得這麼順利,是因為楊寶宗已經退休,對公安局的掌控已經不足,也因為他早就被人盯上。林舒月調查到的東西,給了那些盯著楊寶宗的人一張梯子。

但甭管是因為什麼,無辜者沉冤,凶手伏法,林舒月就開心。

次日,林舒月去上班,在門口遇到了黃強,黃強拍著她的肩膀,跟她說:“阿月,做記者,要不忘初心,實事求是!”

林舒月對他燦然一笑:“師傅,還有不畏強權。”

黃強也笑了。他覺得這一刻林舒月眼中的光,像極了十五年前叫他師傅的那個青年。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走向報社。在他們的包裡,都靜靜地躺著一份今天鵬城都市報的早報。

與此同時,在鵬城下屬的一所鄉村中學裡,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拿著從老師那裡要來的報紙,飛快地往家中跑。

“爸爸,爸爸,楊浩安被抓了,楊浩安被抓了。”

一個杵著拐杖的男人從屋裡面走出來,迫切地看向那份報紙,老淚橫流,他貪婪地將報紙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對他的兒子說:“阿文,把家裡的那隻雞殺了,我們去給你媽上墳。上墳歸來,我們去鵬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