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017章(四合一) 輿論發酵……(1 / 1)

第十七章

《聚焦訪談-網癮學校》這期節目播出後, 收視率達到了頂峰,訪談節目還沒結束,就有無數的電話打到了節目組。

而林舒月第二天剛剛進報社門口, 就被前台小何叫住了, 林舒月朝她走過去,小何從桌子上拿出一個袋子給她。

“林記, 這些都是你的信,我剛剛從外面郵筒裡拿回來的。”作為報社,每天上班前小何都要去檢查一番公司的郵筒。

以往一天最多也就二三十封,但今天早上她去看的時候, 郵筒都裝滿得溢出來了,而且大部分信都是寄給林舒月的。

小何在這裡上班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一個記者收到這麼多信!

不過想想昨天的頭條報紙,還有傍晚時播出的聚焦訪談,倒是也能理解。網癮學校哎,廣告打得多好啊,什麼電視、電台、報紙、雜誌傳單的, 隻要能夠面向大眾的, 他們都投了。

鵬城的老百姓誰不知道有戒網癮學校存在的?結果打得那麼好的學校這麼一下子爆出這種問題, 當時把所有人都炸懵了。

那些電擊器、鋼筋做的龍鞭、明目百出的刑法,跟古時候的還要殘酷。把沒見過市面的老百姓看得一愣一愣的。

知道這件事情是從她們報社報道出去的,昨晚小何一直到十點多都還在接親戚朋友打來的電話了,都是詢問這件事情的真假的。

有些把孩子送去過戒網癮學校的, 還打電話來朝小何哭。小何已經跟同事們確認過了, 昨晚他們也接到過這種電話。

關於這件事情,他們昨天就已經討論過了。據說廣告部那邊現在都在慶幸他們當初沒有接過這個廣告。

據說電視台那邊還有家長不斷地打電話去罵呢!

“謝了,小何。”

“林記者客氣。”

林舒月感覺很新奇, 長這麼大第一次收到信,信件這種傳統的訊通方式,她也就在父母抽屜看過,她上小學時就用小天才兒童手表電話和同學朋友聯係了。

紙信,她還真是第一次收。

她拿著一袋子信件回到工位。

然後她看見了李偉生,李偉生還是一副彆人欠了他很多錢的模樣,對林舒月還翻了個白眼。

林舒月不在的這段時間他確實搞了個大新聞,報道寫的是平安區的一個工地裡。一位農民工跟著包工頭乾了一年多的活兒,卻拿不到一分工錢,去要錢卻被打的事情。

這個新聞一報道就飽受關注,引起社會各界人士的好一頓討論。最後那名工人也成功的拿到了自己被拖欠的工資,李偉生也因此很是出了一把風頭。

但他的誌得意滿在林舒月暗訪結束歸來後戛然而止。

他本來見林舒月去暗訪了這麼多天都不見人,肯定沒有新聞可以寫,結果他這剛剛高興幾天,林舒月就回來了,還帶來了這種大新聞。

林舒月的報道跟聚焦訪談李偉生都看了,不得不說,李偉生對林舒月是佩服的,在佩服的同時,也激發起了他的勝負欲!

兩人一起進的報社,之前李偉生也一直是碾壓林舒月的,因為這個,李偉生在林舒月面前一直都有優越感。

上次林舒月抓了個殺人犯就已經很讓他有危機感,但他覺得林舒月那純粹就是走了狗屎運。段陶勇就是一個隻敢對小孩子出手的渣滓,這種人能有多大能耐?換個成年人他還敢犯下那種罪行嗎?

林舒月抓到他,那純粹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李偉生不服!結果這次她居然又搞出了個大新聞!比上回那個擒拿段陶勇的反響還要熱烈!李偉生接受不了自己被林舒月反超的落差。

他看著林舒月提著的那袋子信,他發誓,他一定要做出一個大新聞來,讓讀者也給他寄那麼多信!

想到這裡,他直接背著相機就出門了。這讓馬上走到他工位拍馬屁的錢永強十分尷尬。

全辦公室的人都看到了,沒有一個人同情他的。對上他阿諛奉承,極進拍馬之事,對不如他的,就算是路過的螞蟻也恨不得踩上一腳。整個報社沒有一個人喜歡他。

林舒月眼裡都沒有李偉生這個人,她對彆人給她寫信這件事還感覺到十分的新奇。

在她的上輩子,通訊發達,聯絡方式多種多樣,寫信這種溝通方式已經很少有人在用了。毫不誇張的說,這些信,是林舒月長這麼大第一次收到手寫信。

這些信大多數都沒有蓋郵戳,甚至有的信封上都沒有寫寄信的地址,可見是直接連夜來到這裡,把信扔到郵筒裡去的,林舒月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複雜了起來。

第一封信是一個叫做黃小琴的女生寫的,她說,她也很喜歡上網交朋友打遊戲。因為過度沉迷,她父母已經做下了把她送去戒網癮學校的決定。連行李都已經收拾好了,但昨天早上看到林舒月寫的那份報道以後,她父母又驚又怒之下,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的爺爺奶奶因此專門過來跟她父母吵了一架。

她爺爺甚至還拿出了鞋底追著他爸爸跑了好一段路,還說她爸爸小時候喜歡玩摔寶,一玩就玩一天,玩到茶不思飯不想的境地。那時候他們都沒有要把他送去給彆人教導,怎麼到了她這裡,她就要送出去給彆人教呢?

她是沒有爸爸,還是沒有媽媽?

最後她爸爸不敵她爺爺奶奶,很快敗下陣來,她爸爸還給她道了歉。

黃小琴在信的最後,感謝了林舒月。冥冥之中,她總覺得林舒月發出的這個報道,改變了她的人生。

林舒月笑著看完這封信的。這封信的存在,讓林舒月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她不是救世主,她也不是神,但她的所作所為能改變彆人的命運,哪怕隻有一個,在她看來,也是值得被歌頌的!

在把這封信裝回信封時,她看到裡面還有一張紙條,林舒月拿出來展開,上面寫了個人名,和一個龍飛鳳舞的感謝。看名字,這個人便是黃小琴的爸爸。

林舒月珍而重之的將這封信放回去,想了想,她又從工位的抽屜裡拿出信紙,給這位叫做黃小琴的女孩寫了回信,裝進信封,寫好收貨地址以後放到一邊。

她繼續拆開信。

如果說第一封信能讓林舒月開嘴笑,那麼第二封信,就將林舒月剛剛揚起的笑容落回原處。

這封信,是一個從網癮學校畢業的男生寫來的,他在信裡自我介紹,他叫小剛。在信裡,他闡述了他在優越網癮學校所受到的經曆,又說了他從網癮學校畢業以後的改變。

他不愛說話了,也不愛出門了。他不想見到任何人,尤其是他的父母。看到他的父母,他的內心就會抑製不住的憤恨和絕望。

但他不得不面對他們。他每天在他父母的面前,扮演著一個乖巧聽話懂事的兒子。

因為但凡他有點不乖巧,他的父母就會說要把他送回網癮學校去。

他現在在很努力的學習,他馬上就要高中畢業了。他的老師說,他能考上大學,但是他並不想去上,他想在畢業拿到身份證後就去外面打工,去哪裡都行,隻要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座城市,以後就都不回來了。

他說,有他父母所在的地方,哪怕豔陽高照,他也覺得他是生活在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的空間裡。

最後,他寫下這麼一段話:我從網癮學校回來以後,我的父母親戚都很欣喜我的變化,他們周圍的朋友都說要把家裡的孩子送進去改造。我說出我在學校的經曆,他們都不相信,還說我撒謊,我的父母因此罵了我一頓,說我讓他們失了面子。

他們惱怒異常,我怕被送走,於是我不敢再繼續說,我將網癮學校中發生的那段事情守口如瓶。我是個慫人,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感謝你把網癮學校曝光出來,這樣,以後就少了很多人受苦了。

林舒月看完後,心情沉重。

她再拆開彆的信,在網癮學校待過的孩子寫了他們在裡面的經曆,回來的變化,以及逃離家庭的決心,甚至好多人都從曾自殺過。

除此外,這些信裡,還有想要送孩子去學校改造,說林舒月捏造事實,跟她大吐養孩子的艱辛和對林舒月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指責,更有甚者,還詛咒林舒月以後結婚有孩子了,孩子也這麼不聽話的。

當然這種信是少數,大多數家長寫來的信裡還是感謝林舒月居多的,他們感謝林舒月的這篇報道,沒有讓他們釀成大錯。

林舒月給從網癮學校出來的孩子們一一回了信,再把這些新件放到回包裡,此時已經到了中午下班時間了,林舒月沒有去食堂吃飯,現在的她急需一些重口味的美食來續命,食堂的飯菜過於清淡,滿足不了她。

順便出去吃飯時把寫好的回信寄走。

李明芳也想要出去改善改善夥食,兩人一塊兒出門。

兩人剛剛除了大廈的門,就被人叫住了,林舒月轉頭去看,叫住他的人是阿豪,他臉上的傷還沒好,但頭發已經重新剪過,不像之前在網癮學校那樣參差不齊了。

阿豪朝林舒月跑過來。

林舒月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阿豪會來找他。

李明芳在阿豪的臉上看了看,識趣兒地道:“這是你弟弟?”

不等林舒月說話,她又道:“既然你弟弟來了,那我就不跟你去了,我上那邊去吃個炒飯。剛好跟隔壁晟達貿易的張月一塊兒吃。”

走在她們前面的晟達貿易的張月聽到她的聲音停下腳步。

“行,有空請你喝咖啡。”林舒月朝李明芳道,李明芳一邊比了個OK的手勢,一邊步伐輕盈地跟著張月一起走了。

林舒月則在他走後朝阿豪走過去:“你怎麼來了?你身上的傷好了嗎?”

阿豪朝乖巧地朝林舒月笑:“這點傷沒什麼事,我已經好很多了。我奶奶知道是你去幫我從那裡面出來的,她在家裡做好了飯,讓我務必請你回家吃。”

阿豪想到一大早就去買菜的奶奶,有點不好意思:“她非要謝謝你,我攔不住。她還給我下了最後通牒,她說我要是請不回來你,她也不讓我進家門了。”

最後一句話顯然是阿豪自己瞎編的。

林舒月看著撓著頭很不好意思的阿豪,仿佛網癮學校的這一遭,對他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影響一樣。

她說:“行,不過你得等我先去郵局寄幾封信。”

“好好好,我跟你一起去。”

郵政局離報社所在的鼎生大廈並不遠,穿過馬路拐過街角就到了。

走這段路程並不無聊,都不需要林舒月問,阿豪就說了自己從網癮學校出來後的事情。他著重講述的,是那個把他送進網癮學校的他的親媽。

“昨天夜裡公安局給她打電話,那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她來接的我。由公安局在場還好,她沒說什麼,還感謝了公安局的人,但是從公安局出來以後她就對我破口大罵。”

“她覺得我給她丟臉。她跟她後面的老公也是二婚,他之前的孩子都很優秀,不是考上了特彆好的大學,就是去國外留學。”

“跟他們一比,我就成了廢物。我不僅逃學,還天天泡在網吧裡面上網。她說,跟她後面的老公提起我時她都覺得臉在發燒,覺得沒臉見人。”

“她年紀大了,嫁過去這麼多年,她後面的老公都不讓她生孩子。她認命了,就想把我接過去養老,但我又特彆上不得台面,所以她講把我送到戒網癮學校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她還跟我說,這個學校被封了沒有關係,彆的城市還有,她這幾天聯係聯係,到時候再把我送過去。我一定要改造好,這樣,她老公才會喜歡,以後才會給我多留財產。”

阿豪在說起他媽時,一改剛才在林舒月面前開朗的模樣,想到他媽那一臉算計的樣子,表情嘲諷。

他又說:“我能聽她放這個狗屁?她老公有錢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是活不起了嗎我惦記他那幾個錢?”

“我轉身就回了公安局,讓公安局的警察當著她的面給她老公打電話。她老公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當場就把她叫回去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她回去生活,要不是安我奶奶的心,我都不會讓她進我家的門。”

“我奶奶說了,從今往後她不會再對那個女人抱希望了。今天早上那個女人來找我,我奶奶沒讓她進門,就用掃把把她趕走了。”

林舒月安靜地聽著,然後在路過一個商店時,買了一根雪糕分給他。

阿豪吃著冰冰涼涼的雪糕,看著自己身邊這個把他從地獄裡救出來的姐姐,覺得身心都被治愈了。

寄信出來,林舒月跟阿豪道:“我今天收到了很多來信,這些來信裡,大多數都是從網癮學校出去的學生寫來的。他們有的在網癮學校的陰影裡一直走不出來,也有的已經從裡面走出來,對往後的生活有了期待。”

“阿豪,你還小,網癮學校隻是你人生眾多經曆中的一個。讓它們過去吧,你朝前面看。日子還長著呢。你還會遇到很多很多的事情。好的不好的都會有,不要讓這件事情困住你。”

“而是要讓這件事情化成你人生的養分。”

阿豪的眼睛一瞬間就紅了,網癮學校的經曆,他覺得要跟隨他一輩子的。

從網癮學校出來的這兩天,他夜裡做夢都是在裡面,教官拿著戒尺拿著龍鞭,肖長鑫舉著熨鬥舉著電療器,他們張牙舞爪的來抓他,他怎麼逃也逃不掉。

他總是會在半夜被驚醒,然後這一夜都睡不著,睜著眼睛到天亮,為了不讓奶奶擔心,他還不敢表現出來。

為了奶奶他也得一步步的往前走。但是那太艱難了,那些日子、那些回憶就像是一頭怪獸,總是在不經意之間追上來,咬他一口。

他的靈魂被咬得鮮血直流。

他伸手遮住落下來的眼淚,過了好一會兒,他大口大口的吃完雪糕,對林舒月說:“今天的太陽真大,刺眼得很。”

林舒月沒有拆穿他,兩人去了烏窖村的阿豪家。

阿豪奶奶已經做好飯了等著了,見到林舒月,她上前熱情地拉著林舒月的手:“是你啊小姑娘,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阿豪還不知道要造多少大罪呢。”

阿豪奶奶說著,就要給林舒月下跪。

阿豪奶奶想到自己孫子回來時渾身的傷,眼淚落下來了。

她青年喪夫,中年喪子,兒媳婦兒也丟下年幼的孫子走了。阿豪是她一個人拉扯長大的,毫不誇張的說,阿豪就是她的命!!

從去年開始,她就感覺她的身體越來越差,可阿豪還小,她不放心這麼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這個世界上,要是出了點事情,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所以阿豪他媽回來認阿豪時,她壓下對這個前兒媳的厭惡,讓她進了門。她這麼做,也是想給阿豪留個關心他的親人。

誰能想到她就心軟了這麼一回,就讓阿豪受了這麼大的罪!阿豪離開她這幾天她一個好覺都沒睡過,阿豪帶著這身傷回來,她真恨不中用的自己年老護不住孫子,恨自己無力阻擋阿豪的媽媽把他送去這個鬼學校!

越是愧疚,她對把阿豪救出來的林舒月越是感激。

林舒月哪裡能讓她跪下去:“阿婆你說這句話真是讓我慚愧,阿豪幫了我很大的忙的。”

醫務室林舒月進不去,她的一舉一動都有教官時刻注意著,且醫務室四十八小時都有人在裡面值守,她想要靠近很難。要不是阿豪,林舒月想要拿到那些影像是需要廢不少時間的。

“奶奶,我餓了。”阿豪不習慣這種雙方謝來謝去的場合,出言打斷道。

阿豪奶奶聞言立馬道:“林記者也餓了吧?快快快進屋來,我已經做好飯了。”

阿豪奶奶帶著林舒月往客廳去,客廳裡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一桌子的好菜,有白切雞,燒鵝,炒花蛤,跟一碟脆生生油亮的炒菜心。

“都是些家常菜,林記者不要嫌棄。”

“怎麼會,這些菜一看就好吃。我還得謝謝你呢阿婆,你不知道,我們單位的夥食難吃得很,天天都是那老三樣,偶爾一次加餐去晚了就隻剩下湯了。”林舒月這句話說得十分真心。

“那以後你多來家裡吃飯,反正離得也不遠。到時候我叫阿豪去接你。”

兩人剛剛坐下,阿豪就端著碗進來來了。

阿豪奶奶跟林舒月自我介紹,她姓方,讓林舒月叫她方阿婆,她也自來熟的叫林舒月做阿月。

阿豪已經盛好了米飯,放在兩人的面前。

飯桌上,方阿婆跟林舒月說了很多很多話,林舒月也知道了,原來當初阿豪總是逃學去網吧,是接了遊戲代練的活兒,在網上賺錢。

“我以前身體不錯,能賺點錢。這幾年年紀上來了,身體就越來越差了,就隻能種點青菜到村口賣。能賺個生活費。”

“阿豪懂事,覺得我辛苦,就自己找了這麼一個活,錢賺得不少,我的藥錢全靠他。他的學習也沒有落下,要不是因為這樣,我也不會放任他一直在網吧泡著。

方阿婆說道這裡時,看著阿豪的眼神格外的自豪。她怎麼也想不通這麼好的孩子,他媽怎麼舍得把他送到那種地方去。甚至在他從裡面逃出來以後,又想第二次送他到彆的這種學校裡去。

阿豪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她這輩子就阿豪一個孩子啊!她怎麼能那麼狠心?方阿婆不理解,也想不通。

“阿婆,真羨慕你有這麼一個好孫子。我看阿豪肯定會有出息,你就等著享福吧!”

林舒月這句話說得方阿婆眉開眼笑:“現在就在享福了,要是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以後考一個好大學回來給我看看就更好了。”

林舒月看向阿豪,阿豪朝她笑了笑,然後對他奶奶承諾:“奶奶,我以後不去網吧了,我一定聽你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以後考個好大學,為你爭光。”

阿豪知道,自己以前天天去網吧,村裡的人看了不少笑話。還有人專門到她奶奶面前搬弄是非。阿豪覺得,他媽來找他的時候,肯定也是聽到了那些話的。

不蒸饅頭爭口氣,以前他是無所謂彆人說什麼,隻要他跟奶奶過的好就好,現在他的想法變了。

方阿婆看了孫子一眼,然後笑了:“那林記者要幫我作證啊,你要是說話不算話,我到時候可是要生氣的。”

“行,我作證。”

正在氣氛融樂之際,院子門被敲響了,阿豪的臉色沉了下來,這個時間,這個點,會來他家的人,除了他那個自顧著自己的媽以外彆無他人。

方阿婆看他:“去開門。要是她又來了,就拿掃把打出去!她已經嫁出去了,跟我們沒有關係了。”

阿豪很聽方阿婆的話,雖然還是不情願,但還是站起來沉著臉去了,但開了院門以後他瞬間就開心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林舒月側頭往外面去看,來的人是周炳榮,他的手裡提著一籃子的水果。

林舒月看到他,就想起那晚上他在醫務室說的那些話,不得不說,這個叫周炳榮的孩子是有點逗比在身上的。

“不歡迎啊?”周炳榮根本不在乎阿豪的回答,立馬又接著道。

“我媽媽又出差了,我爸爸泡在醫院裡不回家,我在家裡也待著無聊,就來找你玩兒。”周炳榮十分自來熟的在阿豪面前進屋。

阿豪把門關上。

見到林舒月,他哎喲一聲:“阿豪,你家有客人啊,這是你姐姐嗎?姐姐真漂亮。”

阿豪的目光在林舒月的臉上落了好一瞬,然後不自覺地勾起唇角:“你不認識她?”

周炳榮朝他翻了個白眼:“你這句話說的,我要是認識這麼漂亮的一個姐姐,我還能忘記?”

他們被解救的時候,周炳榮還不停地在他的耳邊念叨,他多麼多麼崇拜把他們救出火坑的宿管阿姨呢。

結過就這?!想當初,他可是第一眼見到阿月姐的時候就覺得她熟悉的!

阿豪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林舒月的真實身份隻有他知道!他現在看周炳榮,眼神就多了幾分優越感。

周炳榮不明白阿豪這是犯了什麼毛病,但這並不妨礙他在漂亮的姐姐面前獻殷勤。

他對林舒月也沒有彆的想頭,畢竟林舒月看著就比他大好幾歲。

他就是單純的喜歡長得好看的人,無論男女。見到漂亮帥氣的男生女生,他就想上去跟人家搭搭話,做個朋友。他之所以跟阿豪做朋友,也有這一方面的原因在。畢竟阿豪長得確實不醜。

方阿婆已經見過周炳榮了,跟他很熟悉,她讓阿豪去給周炳榮添碗筷。周炳榮也不客氣,拿著筷子夾菜吃。

他家都是保姆阿姨做飯,手藝也就那樣,還是阿豪家的飯菜好吃!說矯情點的話,周炳榮覺得他家的飯菜有種家的味道!

有了這位活寶的加入,飯桌上的氣氛更加活躍了,無論是方阿婆還是林舒月,都被周炳榮逗得合不攏嘴。

阿豪則看周炳榮有點不順眼,但也沒有辦法,誰讓他自己的嘴不甜呢。

下午林舒月要去上班,阿豪非要送他,周炳榮也要跟著。

看著林舒月上樓,兩個少年開始往回走。

沒走幾步,周炳榮跟阿豪道:“今天早上,曾小藝給我發信息,說她的父母對她很不滿意,哪怕不知道教官對她做了什麼。她父母還是覺得她丟臉,她媽媽說讓她去死。”

“她媽說,因為她不聽話,把她送到網癮學校的事情被親戚朋友知道了,大家都指責她爸媽狠心,她爸媽最愛面子,被指責以後把怒火撒到她身上了。”

在醫院時,八十多個學生已經都交換了各自的聯係方式,周炳榮接到曾小藝的信息以後就來找阿豪了。

從網癮學校出來的人,女生們在學校,他們知道,但他們誰也沒說。

無論是誰,也沒有對她們的那一部分特殊遭遇多說一句。

大家不約而同的,為那些女孩子們保守這個秘密。

他們這些男生,在網癮學校裡受到的隻是皮肉之苦,那些女生的遭遇比他們要慘得多得多!

他們沒有本事,在學校裡保護不了她們,但在外面,他們不希望成為那個施暴者。

可依舊有那麼一些父母,就不知道女生的這項遭遇,依舊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惡語相向。

“實在不行,就讓她出來吧,在這邊隨便找個工作,也比在家裡好。”阿豪說道。

周炳榮將手枕在腦後:“我也是這麼跟她說的,具體怎麼樣,還要看她怎麼選擇。”

周炳榮那張臉上,第一次露出嘲諷的笑容來:“有些父母,真的不適合當父母。”

“就像我爸我媽。把我生下來,沒吃過她一天奶,就把我送到我外婆家,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他們一次,等我三歲了,就把我丟給保姆,有時候飯都吃不飽。”

“好不容易我自己長大了,他們的職位也升了,就把目光落到了我身上來了,開始覺得我不聽話了,開始覺得我哪裡哪裡都不符合他們心意了。”

“阿豪,我不稀罕他們遲來的關心,更不稀罕他們打著為我好的話把我送到那種地方。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們。”

“阿豪,我想好了,以後我好好的讀書,爭取早點上大學,然後獨立,離開他們。他們不是覺得我已經沒救了嗎?那就當我死了吧,要想要個聽話的兒子,趁早重新生一個吧。”

兩個少年並排著,談論著日後要走的路。

在去網癮學校之前,他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的未來,但從網癮學校出來之後,他們就已經對未來有了一個較為模糊的規劃了。

*

林舒月回到單位,她打開電腦,搜索起關於網癮的定義以及關於青少年的心理問題。

看完了以後,她著手寫報道。

網癮這一個詞,最開始,是M國一個精神科醫的惡搞,他比照著酗酒、賭博成癮的行為的定義,編造出了“手指會自覺或者不自覺的敲打鍵盤的動作”等七條診斷標準,聲稱發現了新型的精神疾病,但因為備受爭議,在1997年,這位醫生親口在媒體面前承認這是他在一個生活論壇上的惡搞行為。其實並沒有這個疾病。

而從1995年以來,M國精神病學界做了大量關於“網癮”的學術研究,最後他們認為網癮並不是一種病,而是一種“衝動控製障礙症”在網絡使用者身上的體現,也就是跟電視病、空調病一樣,是長期接觸造成的心理習慣,是一種心理問題而不是疾病。①

但是M國學術界做出的診斷跟最開始提出這個疾病的人的申明並沒有什麼用,一些彆有用心的將他的那七條診斷書完全照搬回國,於是網癮在許多國家,正式成了一種病!

投機者看到了商機,於是各種機構拔地而起。

他們有的甚至正規的辦學資格都沒有。他們也不會教導,隻會用打,用罵用威脅那一套來恐嚇威脅孩子。把孩子打怕了,他們得到了錢,得到了皇帝一樣的施暴欲望,家長們得到了一個乖巧聽話不敢反駁他們的孩子。

於是雙方都十分歡喜,至於孩子的意願、健康則沒有任何一個人關心。

譴責這些學校固然重要,但難道那些父母不需要負責任嗎?

他們隻會用老一套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的孩子。他們小時候過得苦,就覺得現在的孩子能吃飽穿暖就應該覺得幸福,應該覺得感激,感激為孩子們創造美好生活的自己。

他們認為孩子是他們的“私人物品”,這個“私人物品”必須得按照他們的想法來生長,他們覺得,他們擁有這個“私人物品”的生殺大權。

他們從來沒有去想過,他們那時候是什麼年代,現在是什麼年代!國家改開以後發展日新月異,掙錢越來越容易,隻要勤快,隻要有手有腳,人人都能吃飽飯。跟他們小時候的從年頭乾到年尾卻連飯都吃不飽的時候不一樣了。

他們睜不開眼睛,看不到這個世界的變化。他們捂著耳朵,不願意聽這個新世界發出的聲音。

他們也不會去接受新興事物。孩子們玩電腦,他們說孩子有網癮,卻絕口不提他們坐在電視機面前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的自己,也不提一不乾活就坐在牌桌面前一待就是一個通宵的自己。

中國式的父母,永遠信奉的都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就拿這次把孩子送到網癮學校裡的這批人來說,就算是再愧疚,能像寫信來的黃小琴的父親那樣給自己的孩子道歉的人能有多少?

能數出來十個都算多的。

因此,這一次,林舒月將手中的筆杆直指這些孩子的父母。

標題她就定成了:《驚!網癮學校的背後,父母竟是幫凶!》

林舒月的這篇報道刪刪改改,寫到快下班才發給王明政。

王明政點開報道看完以後,坐在他的老板椅上沉默地抽了兩根煙,最後輕輕歎口氣,給了林舒月這篇報道頭版,但不是頭條的位置。

下班前,王明政把林舒月叫到了辦公室,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悅:“小林,你寫的那篇‘網癮學校是集中營’的報道被羊城日報轉載了,明天就刊登在頭版上。”

就鵬城都市報這個小報紙,一年內能被官媒轉載的報道少得可憐,這短短一個月都不到的時間,就已經有兩篇了,這如何不讓王明政欣喜呢?

他是報社的主編,但這個報社並不屬於他,他隻是個拿分紅的主理人罷了。這些可都是他的業績!

不過作為領導,王明政高興之餘不忘給自己看中的優秀後輩畫大餅:“小林,你很有做調查記者的天賦!我很好看你,好好乾,升職加薪都會有。”

主編畫的大餅,林舒月不心動,但被前輩認可自己的專業能力,她很高興。

尤其是在晚上回家,在羊城新聞看到關於網癮學校的報道後。

而這件事情到這裡遠遠還沒結束。

在林舒月那篇劍指孩子不合格的父母文章一經發出,便被各大媒體爭相轉載,林舒月這個名字,第一次在粵省的記者圈露臉。

而發出這篇報道後,她收到的信件也如雪花一樣的飄來。寫信給她的大多都是被戳了肺管子的家長們寄過來的,甚至有的小報紙為了博取銷量,還把反駁她的文章發了出來。

林舒月絲毫不懼,出來一篇,她就發一篇報道跟對方掰頭。

而她的這一番舉動跟彆人實時對線的操作也讓鵬城的吃瓜群眾們開了眼,林舒月這個記者的名字正是進入了公眾視野!甚至連外外省的媒體也發表了這場精彩至極的隔空口水戰。

然後林舒月就發現原主那些八百年也不見得聯係一次的同學都冒了出來。不僅是企鵝上,電話多了起來,短信也多了起來。

林舒月想了想,一一回複。跟原主關係好的她就回複得真誠一點,跟原主關係本來就不好的,她就敷衍一些。

在林舒月從網癮學校出來的第五天,在她依舊每天都在報紙上舌戰群儒之時。

關於網癮學校這件事情的輿論發酵到了頂峰,彆的城市的戒網癮學校也曝出了同樣的問題,甚至很多學校比鵬城的優越戒網癮學校更加嚴重。

致學生死亡、傷殘的不在少數!有的被那些學校領導拿錢擺平,有的則一直堅持為孩子討公道,但因為這些學校領導上頭的“保護傘”,他們發出的聲音連個水花都沒有激起來。

其中就以贛省龍潭戒網癮學校的事情鬨得最大,他們好好的孩子被龍潭學校的領導忽悠進去兩天就沒了,學校為了不讓他們追責,直接將那名學生火化,家長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著。

這一年來,那名學生的家長一直堅持上訪,但一點用都沒有。當地的領導為了不讓他們出省,甚至找了人專門看著他們!

這件事情鬨得很大,央媒為此特地派各地記者探訪當地的網癮學校,然後將這些報道整理成冊,用好幾期節目來專門說這個“病”!無數戒網癮學校的負責人被抓捕歸案。

給他們提供種種便利的保護傘被勒令嚴查、徹查。贛省龍潭縣的領導班子從村長開始到縣長,全都在被嚴查徹查的範圍內。

國家緊急出台規範特殊學校的政策。各大精神科權威專家紛紛在媒體上發表關於“網癮”這個病的看法,辟謠了“網癮”是個精神疾病的錯誤。

研究心理學的權威人士也發表了針對青少年青春期心理的文章。

這樣的改變,令林舒月欣喜極了,她知道隻要有市場,網癮學校這種學校換個名字,改個稱呼依舊有無數家長揮舞著鈔票把孩子送進去受罪。

她個人能力有限,但她會把她能做的都儘力去做。

在半月之期的最後一天,林舒月久久沒有動靜的善惡分辨係統也終於有了動靜:【叮!!恭喜宿主,限時任務:‘探訪網癮學校,並將其公之於眾’已完成。】

【叮~~任務結算中,請稍後....】

【叮~~任務結算完畢,宿主獲得生命值X30天,積分300。】

【叮~~恭喜宿主獲得百變糖果X1盒,現金獎勵X500.】

包包裡又多了五張紅票票,林舒月的心情很好。

又多了30天的生命值,林舒月表示很滿意。接下來,她去看了百變糖果的簡介。

這一看,林舒月驚喜極了。

這個百變糖果的功效十分神奇,吃了這個糖果後,將會在她的偽裝上,將這個偽裝做得更真實!

就拿這一次的暗訪來舉個例子,她偽裝成了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但是身形聲音卻偽裝不了。但若是林舒月在化完這個妝後再吃一顆百變糖果,那麼她的身形、聲音都會隨之改變。

這簡直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有了這個糖果,往後她再去暗訪時,她的安全將更加有保障。

隻不過在最初的欣喜過後,林舒月卻還是按照她原本的計劃給自己找一個配音老師。

她上一世的偽裝課程還沒學到偽裝聲音這一項,她倒是在網上學了學,但學的都是皮毛,還遠遠沒有到能夠成功偽裝出各種不同聲音這個地步。

這一次暗訪網癮學校,將她的短板清晰的顯示了出來。

林舒月她爹老林同誌從小就教導她,打鐵還需自身硬。

林舒月很認同這句話,她覺得善惡分辨係統於她隻能是一個工具,不能過分依賴,否則如果有一天善惡分辨係統離她而去,她的生活、工作都會因此而一落千丈!

為此,林舒月還特地給原主的大學老師白教授打了個電話。

白教授是個特彆和善的老老師,林舒月的報道他早已看過,林舒月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的態度非常好,聽到林舒月想學習配音知識後,他給林舒月介紹了一個專家。

更巧的是這個專家就在鵬城定居。

林舒月成功的拿到了地址,決定周六放假時再去拜訪,然後收拾東西跟李明芳一起下班。

因為林舒月這幾天在辦公室待的時間多了,她跟李明芳的關係特彆的好。

李明芳號稱包打聽,甭管是報社的事兒,還是周邊公司的事兒,她都能說個七七八八來。林舒月在跟人對線之餘再聽一聽李明芳說的小八卦,覺得日子歡樂極了。

在夜市裡逛了一圈,買了點零食又買了兩件衣服,林舒月迎著傍晚吹來的微風往家裡走。

推開門,一個中年婦女站在院子裡,正往葡萄樹下的晾衣繩上晾衣服。

聽見動靜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回去專注自己的事情:“回來了?吃飯沒有?姐姐出門的時候給你留了飯菜。”

林舒月仔細地看著婁鳳琴。婁鳳琴跟她上輩子的媽媽長得不像,但在這一刻,林舒月卻覺得她們像極了,尤其是看她的眼神,像了個十成十。

裡面滿滿的都是關切、喜愛,注視她的目光溫柔得像是沐浴在春風中。

婁鳳琴很瘦,一米六多的身高體重大概都不到90斤,臉頰瘦削,眼窩因為瘦有些深陷,但卻皮膚白皙,頭發烏黑。

林舒月有點詫異,她以為生活如此艱辛,原主的母親會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沒想到歲月格外優待她。

看起來頂多四十出頭,模樣比實際年齡小兩三歲。且儘管經曆許多坎坷困苦,眼神卻依舊清澈堅毅。

林舒月笑著走進去:“媽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給我打個電話?”

婁鳳琴的聲音被這傍晚的風吹著,也變的溫柔了三分:“又不是什麼大人物,回來還要專門給你打電話?”

婁鳳琴看著二女兒,擰乾最後一件衣服掛上去:“本來應該早幾天就回來的,但是你吳叔叔不讓走,非要讓我們參加他們的認親宴,這才回來晚了。”

“我一回到家就聽到你姐在誇你,說我家妹崽怎麼厲害怎麼厲害,我好奇得很,快來跟我說說。”

林舒月乖乖的跟在婁鳳琴的身後進了屋裡,婁鳳琴倒了一杯茶,林舒月坐在她的邊上,像在原主的記憶裡時一樣,將自己這段時間遇到的事情跟她說說。

婁鳳琴是個十分有耐心的傾聽者,無論原主說什麼事情,她都是安靜認真的聽著,從來不會像時下的父母一樣,說著說著就生氣,著急,然後急赤白臉的對子女一頓說教,一頓怒罵。

她隻會在原主考了好成績時誇讚她,她考得不好的時候鼓勵她。她不想讀書的時候跟她講道理,她跟姐姐鬨矛盾了,她會兩邊安撫,而不是一個勁兒的讓大的去讓著小的。

她掛念那個從小就被拐賣走的兒子,但家裡的兩個女兒她也沒有忽略。

她乾著最苦最累的活,把掙來的錢分成三份,一份家裡的花銷,一份給兩個女兒讀書,一份則拿來做尋找兒子的資金。

誰也不偏頗。

也許是因為在這兩天看了太多渣父母,林舒月覺得婁鳳琴這樣的媽媽真的是棒極了。

她覺得,如果當父母也需要考級,那麼婁鳳琴肯定是最優秀的那一撥,而那些為了自己的面子,打著“為你好”的旗號,肆意傷害自己子女的父母,一定連及格都考不上。

婁鳳琴舟車勞頓,關注完二女兒後便回房間睡覺去了,林舒月等到林舒星回來了才去睡。這已經是姐妹倆的默契了。

這一晚上,林舒月睡得並不好,久久不曾入她夢中的媽媽來看她了,她穿著筆挺的警察製服,跟她的爸爸站在一起,他們摸著她的頭發,欣慰地說:月寶,你在哪兒都是令我們驕傲的孩子,爸爸媽媽一直陪著你,加油!

睡夢中林舒月,眼角劃下一行淚,嘴角卻帶著微笑。

等她再醒來,想著父母夢裡說的話,隻覺得胸口脹脹的暖暖的。

良久,她收回思緒,一轉頭發現枕邊靜靜地躺著一張報紙。

這一幕似曾相識,林舒月若有所覺,將報紙拿起來看。

《起底‘藝豪榮’集團,還原“三姐弟”的罪惡之路》

報紙的人物配圖,是看起來棱角更加分明,成熟許多的阿豪、周炳榮,以及一個長得極其冷豔漂亮的女人。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張來自未來的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