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照片的記者很會找角度, 把現場的情況真實的記錄了下來。

男主人、女主人、姐姐、弟弟，從左到右，這是一家四口死亡之後排列的順序, 但是後三人的面部朝向卻截然相反, 從右到左, 全都朝向了一面。除了男主人之外，他的面部朝向跟剩餘的三人相反, 剛好能夠看到他們的臉孔。

如果這不是警察之後搬動屍體造成的，而是凶手殺人之後的現場就是這樣, 那很有可能這一家人是一個看著另外一個人被折磨之後死去，最後才輪到了男主人。

那問題來了，凶手是個心理變態還是一個對這家人有著扭曲恨意的人？

米亞對此不得而知, 但卻知道無論是哪一個，這都意味著巴德在偵破這件案子上的阻力很大。

不是因為凶手夠變態夠狠毒，而是因為對方在行凶手段上面的乾淨利落。

受害人身上蓋著毯子看不出來什麼異常，但是暴露在相機中的致命傷, 脖頸處的傷口卻顯示了凶手在行凶的時候不管是在心理上還是行動上都十分冷靜，才會讓傷口這麼乾淨利落, 不帶一絲的拖泥帶水。

不在其職不謀其政, 她不是警察, 不能對這件案子發表什麼評論, 隻能祝福巴德好運了, 早點兒破獲這樁該死的凶殺案件。

胡思亂想的時間門裡，老古德曼已經完成了所有醬料的試味工作, 滿面春風的從廚房裡面走了出來。

“看樣子我說對了。”巴德看著他這個樣子挑了挑眉，覺得米亞這次的生意已經沒有問題了。

“哈哈，幾代人總結下來的經驗確實很令人著迷, 開個價吧。”古德曼哈哈大笑之後，衝著米亞說。

這些醬料，不管是哪一種，都足以撐起一家餐館的招牌菜了，更何況是四種？有了這些，他就算是立刻關掉這間門餐館跑去比弗利山莊附近開高級餐廳都夠用了！

古德曼半點兒猶豫都沒有就決定買下這些醬料的配方，好重整旗鼓，向著那幾個該死的猶太吸血鬼們發起反擊戰，打的這群貪婪的奸商們徹底沒有氣焰。

米亞沒有說話，隻是看向了巴德。

來這裡之前兩個人已經說好了，她不參與討教還價的事情，全都由巴德代為開口。

“雖然比那些猶太人要強一點兒，但喬納森·古德曼始終是一個商人，他會儘一切努力壓價的，尤其是在交易對象是你這樣的年輕姑娘的時候。”巴德可是太了解這些人了，被猶太吸血鬼打敗了並不代表古德曼就不是一個商人了，即使距離奸商還有那麼一點兒距離，但商人趨利的本性會促使他在購買配方這件事情上面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價格壓到最低。

到時候米亞這個沒有什麼社會經驗的年輕姑娘就會遭遇到極大的損失了。

於是巴德當仁不讓的扛起了講價的責任，“兩萬美元。”他開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價格——特指古德曼。

“不可能！”老古德曼都快要尖叫了，“你以為這是法國餐廳嗎？”

開什麼玩笑！就算是法國餐廳都不會開出這麼離譜的價格購買配方，這可是連一棟郊區裝修好了的房子都不到一萬塊的年代，知道一輛福特流水線上剛下來的汽車多少錢嗎？還不到三千塊！

老古德曼氣的胡子都要翹起來了，他萬萬沒想到巴德竟然是一個這麼不務實的人，很想要衝上去給對方的腦袋潑一盆冷水，讓他好好的清醒一下。

“得了吧，喬納森，我們都知道這些配方的意義。”巴德擺弄著指尖的香煙，目光鎮定，“有了這些配方，你不但能夠保住警察局這裡的餐館的位置，還能去彆的地方開餐廳，繼續用這些配方撈錢，連鎖店一旦開起來了，你還用擔心鈔票不夠用嗎？甚至如果你自己不願意乾了，還能開個配料店，專門從事配料的生意，連每天拋頭露面在廚房裡面忙碌個不停都省了，坐著就能收錢，這樣難道還不值得兩萬塊嗎？”

他又不是那種剛出社會的小菜鳥，大家就彆演戲了！

老古德曼眼角一陣抽搐，感覺簡直糟透了，這個巴德·懷特為什麼這麼能說，還這麼敢想？

雖然他說的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事情又哪裡像是他說的那麼簡單輕鬆？

可不管怎麼樣，巴德確實是把他未來的一部分打算給說了出來，而且還說的很有道理，讓他連否認都做不到，隻能苦著一張臉發牢騷，“聽我說，巴德，這個價格太不符合實際了！”

他抬手示意巴德聽他繼續說，“事情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你知道開一家店鋪需要耗費多少精力跟時間門嗎？還有最重要的錢！你說的那些事情距離我真是太遙遠了，根本就不是短時間門裡面能夠實現的！”

說的輕鬆，真要是操作起來就困難多了，需要做的事情跟考慮的方方面面也足以讓人焦頭爛額。

而且老古德曼也沒有什麼分..身技巧，能夠在忙碌一間門店的時候再去忙碌另外一家店鋪的兩頭燃燒自己的精力。也不要提他的家人，他的兩個女兒，都已經結婚生孩子在家裡面做家庭主婦，剩下的小兒子還在讀大學，想要在將來成為一個律師，這種情況下他去哪裡找可靠的幫手開店？

連鎖店就更不用想，那是需要打出來名氣之後才會考慮的事情，最有實施性的反而是開一家配料店，靠著賣配料來賺錢。但這一點也要他的生意重新走上軌道才行，不然一個來拿客人都留不住的餐館賣配料誰會來買？

總之，說來說去，都是他付不起這些錢。

雖然他自己很清楚，隻要把店面開起來，這些付出的費用很快就會收回來了，但正如巴德所說，他終究是一個商人，還是一個很狡猾的商人，能夠壓低價格又為什麼不去做呢？

“那你想要用多少錢買下來它們？”巴德目光灼灼的看著老古德曼，才沒有把他的那一套哭窮給放在心上。

他親身經曆了古德曼的餐館生意曾經有多麼的好，賺的又是多麼的多，又怎麼會相信他的那套說辭？

“一千美元，現金。”他衝著米亞眨了一下眼睛，“不用通過銀行的支票，都是整理好的零錢！”

這樣就能免除掉向國稅局的那幫子吸血鬼們繳稅的費用了！

米亞：“......”

行吧，巴德說這人是奸商真是沒有說錯，他確實是夠奸，連國稅局的主意都敢打，要是她真的同意了他的話，古德曼先生是不是轉手就能一個電話把她給舉報上去？

她垂下了眼簾，就當是沒有聽到古德曼的話，繼續當聾子。

“親愛的喬納森，你砍價的能力簡直比那些猶太吸血鬼還要可怕！”巴德嗤笑一聲，“你說，要是米亞把這些配方賣給你的對手們會拿到多少錢？他們會用一千塊的現金來打發她嗎？”

一千塊？他是在打發乞丐嗎？這可是關係到他的餐廳能不能繼續在這裡開上幾十年的關鍵配方！

“God！”老古德曼瞬間門變臉，“難道我們的友誼竟然脆弱到這種地步了嗎？你居然想要幫助那些吸血鬼們來對付我？”

他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件事？

那些醬料不管是放到誰的手裡面都不會被丟在角落裡面生灰的，而是會變成能夠生錢的搖錢樹！但兩萬塊依然是個不可接受的價格，那太貴了！

“當友誼需要用金錢來衡量的時候，它就不是純粹的友誼了。”巴德表示老古德曼太沒有誠意了。

他當然知道兩萬塊是不可能的事情，真要是花這麼多錢，老古德曼還不如直接讓餐館倒閉，然後拎著那些剩下的醬料去找個有個驚人舌頭的人嘗試著破解配方呢。但一千塊依然是個少的可憐的數字。要知道，這些配料是能夠在未來幾十年時間門裡面給他帶來源源不斷收入的，用一千塊就想要打發掉提供配方的人，這主意簡直打的不要太美妙！

米亞就靜靜的坐在一邊不說話，聽著這兩個人你來我往的互相砍價。

直到老古德曼一臉不知道真假崩潰的喊道，“六千美元，不能再多了！如果再多的話，你就去找隔壁的那兩個吸血鬼吧！”

“成交！”巴德迅速拍板。

他知道這些配方的價值不止這些，如果好好運作的話，它們能夠發揮自己更多的價值。

但現有條件並不支持米亞這麼做。

奧利維亞年老體衰，還不知道能夠繼續活上幾年的時間門，她自己又是個未成年人，也沒有經營店鋪的能力。更何況她去哪裡找開店的資金呢？跟杜福斯夫婦還有約翰·哈裡森的官司還在打，賠償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手。就算是到手了還要考慮自己的生活費，而開餐館需要租房子跟置辦各種用品，萬一要是遇到了一個暗藏險惡心思的經營者，沒準兒她所有的身家連皮帶骨頭都會被啃掉，甚至會因此背上一大筆債務！

各種可能性都考慮過後，居然還是把這些配方給便宜賣掉才是最劃算的，也是一件讓人很無奈的事情了。

但好在米亞快要成年了，這筆錢跟那筆賠償金加在一起，再算上從政府那裡申請到的福利，足夠她跟自己的祖母過上很好的生活。再過幾年，她成年了就可以結婚，到時候就不用繼續面對這種窘迫的狀況了。

嗯，想的挺遠，也挺傳統的，就是不知道到時候米亞成年了之後都不急著結婚會不會讓他震掉眼球？

但不管怎麼樣，總算是有一筆錢到手了，這確實是能讓米亞輕鬆不少。就是這個錢需要分期付款。

“你知道最近幾個月我的生意一直不好，想要拿出這麼一大筆錢來不太現實。”古德曼尷尬的笑了笑說。

他倒不是拿不出來這麼一筆錢，經營餐館多年，要是連六千塊錢都拿不出來，那他這麼多年也就算是白乾了，他手裡面還是有一些錢作為應急金儲備起來的。隻不過身為商人的謹慎使然，他還是覺得分期付款更加穩妥一點兒。

“如果是分期付款的話，就不是六千塊，還要加上這些錢的利息，經營的條件也要更改！”巴德對此寸步不讓，鬥誌十分昂揚。

在為米亞爭取利益這件事上，他感到了一股極大的成就感，勢必要讓這件事完美的完成！

“還有請律師定製合同的費用。”旁邊的當事人米亞幽幽的加上了一句。

這種涉及到財務的分期付款問題，要是沒有一份極為具有約束力的合同來保障的話，誰知道這位古德曼先生會不會中途搞出來一些事情？

比如說中間門關掉餐館把醬料的配方透露給彆人，去另外的地方開餐廳之類的事情？彆對陌生人的底線抱有太大的信心，巴德也隻是他的熟人而不是什麼朋友，謹慎一點兒沒有壞處。

“看來是羅伯特·希爾律師再次出場的時候了。”巴德對米亞的意見十分讚同，“我們需要一個確保你合法利益的合同，裡面的每一個條例都必須要規劃的清清楚楚，而不是僅僅隻是一份買賣合同。”

本來他們是直接帶了一份製式的合同來的，但是如果是要分期付款的話，這份合同就沒有用了，需要製定一份更加詳儘並且約束力更大的合同來保證米亞不管怎麼樣都能夠拿到那筆錢。順便的，也保證這份配方一旦從古德曼這裡泄露出去給彆人使用她將會獲得一份賠償金。

當然，如果古德曼以後不再使用這些配方，隻是單純的售出的話不在此列。但一旦他想要靠著出售這些配方來給自己撈錢的話，那對不起，就法庭上見吧。

畢竟這些配方的價值並不僅僅隻是值六千塊，它們之所以被售賣的價格如此低廉也隻不過是因為被限定了使用範圍隻有古德曼的餐館，再加上彆人的店鋪跟銷售醬料獲利配方的話，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而為了保證古德曼的權益，米亞這邊也不能把這些配方售賣給彆人——除非對方先毀約搞事情。

古德曼最終還是選擇了那份分期付款的合同。

雖然這樣會讓他多付出一點兒錢，但考慮再三，他還是覺得這樣對自己更有利。資金留在手中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六千塊對他來說並不難拿出，但拿出之後無疑會讓手中的流動資金減少。可是等到他的生意重新好起來之後再付賬就不一樣了，這些錢足夠他在這段時間門裡面賺到更多的，而不是一股腦的拿去給一個小女孩兒存在銀行裡面吃利息！

“走吧，我帶你去銀行兌現支票。”簽訂好了合同，巴德示意米亞上車。

早點兒把錢兌換出來，她也能夠輕鬆一點兒。

“三百五十塊存入這個賬戶裡，剩下的錢要小額現金。”米亞坐在銀行的窗口對工作人員說，等到對方操作完畢之後把钅艮行卡跟支票塞進手提袋，數出一百塊卷起來把剩下的錢裝進了零錢包，走出了銀行。

“這個月的謝禮。”她把那卷由二十張五美元組成的美元卷塞進了巴德的口袋裡。

“咳咳咳——”正在銀行門口吞雲吐霧的巴德一個震驚之下不小心岔了氣，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好半天他才緩了過來，表情也嚴肅了起來，“米亞，我幫助你並不是為了這份傭金。”

他隻是從米亞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本能的想要去幫助她而已，不是因為錢或者是什麼彆的因素！

而且就算是要付給他傭金，這個數字也未免高的太過離譜。他從口袋裡抽出那一卷紙鈔，皺著眉頭想要把它們重新塞給米亞。

但是卻被米亞給堅定的拒絕了，“我知道你不是為了這份傭金，但是巴德，你不知道你幫了我多大的忙。”她誠懇的對巴德說，“如果沒有你的話，我簡直不敢想象我現在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處境，你不僅僅是幫助了我，還幫助了奧利維亞，沒有讓這個家徹底破碎。這遠不是這點錢就能還清的感謝，它們對我來說是無價的。”

米亞衝著巴德笑了起來，真心實意、眼睛都彎起來了的那種，“我想我應該為了這份無價的友情付出一點兒，比如說請你去酒吧喝上一杯之類的。但是鑒於我是個未成年人，跟你一起去酒吧隻會給你帶來麻煩，就隻能你自己去解決這個問題了，也許你可以找個關係不錯的朋友一起點上幾杯愛爾蘭威士忌放鬆一下？”

不要小看美國人民的娛樂心態，正是因為現在的科技還不夠進步，大家的線下生活才更加的豐富多彩，人們放鬆自己的方式絕對會讓幾十年後的網民們感慨這才是會玩！

“彆拒絕我好嗎，就當是為了讓我不要對欠你人情的事情太過愧疚？”米亞很認真的對巴德說。

讓他連最後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了，這孩子在某些事情上面真是固執的驚人。

好在米亞現在的經濟情況已經讓他不用擔心她需要為了錢而付出什麼這個年齡本不應該承受的東西，倒是並沒有讓他有多麼大的負擔。

而且奧利維亞也出院了。

這個眼睛裡面有著智慧的老人讓巴德相信她一定會照顧好她的孫女，不會讓她的人生走上歧路。

呃，隻能說米亞現在這個小白兔的樣子真的是十分具有欺騙性，讓巴德徹頭徹尾的認為這就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小女孩兒——奧利維亞也是這麼認為的。

因為她的孫女張嘴閉嘴巴德，讓她一直認為那些諸如打官司還有售賣醬料配方的事情都是巴德提出來——雖然這種想法確實是沒有錯，但她忘記了一件事，不管是聘請律師跟杜福斯夫婦和約翰·哈裡森打官司還是之後的售賣醬料配方，一開始的起因都是米亞自己。

如果不是她堅持要給已經死去的托馬斯跟莉莉安換衣服，巴德不會發現殯儀館的老板有問題。想想看，有幾個這樣年紀的女孩子有這麼大的膽子，去給自己已經過世了的父母換上他們生前最喜歡的衣物呢？這本來就不是一個膽小又處在恐慌跟迷茫中的孩子會做的事情。

而那些醬料的配方，作為一個上面還有個家庭主婦的母親的未成年女孩兒，居然會這麼細心的記下醬料的配比方式，而不是平時隻是被母親指揮著做一些邊邊角角的工作，本身就不普通。更多這個年紀的姑娘們還處在一個瘋狂享受青春的狀態裡面，每天忙碌著跟男朋友約會或者是和同學還有女性朋友一起出去逛街遊玩，而不是連配方中的計量單位都一清二楚。

以及為什麼當初莉莉安自己沒有把這些醬料的配方給兜售出去——這個問題又再次的回到了原點，奧利維亞認為那位都快要跟聖父劃上等號的巴德·懷特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所有的直接間門接的誤解導致了她在住院的時候總是擔心米亞，生怕這個曾經生活過在父母羽翼之下的孩子不能適應現在的這種生活，也沒有辦法好好照顧自己。結果沒想到離開家一個多月之後再回到家，整個家已經變得她都快要不認識了！

“Oh~”拄著拐杖從消防梯走上來的奧利維亞看著樓頂現在的樣子，震驚的瞪大了眼睛，這真的是她已經住了兩年的地方嗎？僅僅一個月的時間門就能讓這裡變化這麼大？

暫且不去管角落裡的那個蓋著雨布的東西是什麼，現在樓頂上的一角已經徹底的成了香草的世界了！隻要澆上水就會瘋狂生長的薄荷現在茂盛的就算是米亞每天揪下來一把泡水喝依然鬱鬱蔥蔥；那棵檸檬小樹雖然沒有掛果，但是肉眼可見的有了鼓起，眼看著距離掛果的時間門也不遠了；羅勒歐芹月桂等香草還隻是小苗苗，可按照這種生長速度來計算，距離能夠使用的時間門也沒有多長時間門需要等待；就連小香蔥這種調味料，都在木箱子裡面竄出來了一截，如果不考慮大批量的使用，每天隻是剪點兒葉子的話，也能投入到應用當中......

至於那些隻有一點點綠意卻沒有大面積爆發的植物小苗，奧利維亞沒看出來是什麼種類。

但是這並不妨礙她終於認識到一件事，也許米亞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脆弱跟天真。

等到她被扶著進入到房間門裡面之後，這種念頭已經悄然轉換成為了米亞其實一個人也能活的很好，她是個堅強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