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威爾本人並不想要這種待遇, 他隻希望睡一覺之後米亞能夠有點兒彆的關注點，不要再用那種詭異的眼神看他。他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當初就應該在接到羅根電話的時候遠離客廳, 去外面的草叢上跟他通話才是最好的方式！

結果現在倒好，米亞不至於聽到了所有的話, 但是她聽到的恰恰就是所有對話裡面最重要的那幾句, 這真的讓威爾有點兒坐立不安。

好在，上天似乎是真的聽到了他的祈禱, 米亞第二天早行出現在客廳裡面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來什麼異狀, 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跟著威爾上了車，一路開向了舊金山。

在車上，她甚至還很認真的跟威爾討論了一下關於史密斯太太的屍體問題，就這件案子進行了一番推理——雖然最終什麼結果都沒有推理出來，但是氣氛確實是比昨天的時候要輕鬆多了。

至少米亞覺得威爾的表情放鬆了不少, 到了機場的時候，他已經能夠像以前一樣笑著跟她說起自己之前乘坐飛機遇到的劫機事件了。

坐在他們背面的白發老人聽著這對年輕人討論著當時的危險情況, 不禁搖了搖頭，現在的年輕人, 真是為了在女朋友面前表現自己多麼的英勇而無所不用其極，劫機這種事情, 發生了之後能有人活下來嗎？

不過他很理解這個年輕人的心理, 在喜歡的女人面前，男人的理智總是更容易消失, 他年輕的時候也這樣，為了爬上心愛姑娘的床，可以徒手去爬帝國大廈！

威爾完全不知道身後有個老頭子在對他進行無情的吐槽，隻是很高興他跟米亞之間的氣氛又重新回到了正常——雖然有種莫名其妙的失落, 但這總比氣氛尷尬要好的多。

兩個人很順利的上了飛機，正好坐在那位之前背對著他們的老人對面。

“兩個小時的時間，你可以先睡一會兒。”米亞指了指自己的眼底，“你看起來像是休息的不太好。”

她覺得威爾昨天晚上八成是失眠了，眼底有著淡淡的青色。

“毯子跟蒸汽眼罩。”米亞從自己的背包裡面抽出一條薄薄的小毯子遞給他，又拆開了一袋蒸汽眼罩，“補充一下睡眠對你有好處。”

威爾早上起來還給她煎了培根，提著行李又開車到舊金山，米亞感覺有點兒抱歉，她昨天應該安慰一下威爾的，不應該就那麼看著威爾糾結這件事情，導致了他現在看起來這麼疲憊。

“呃，謝謝。”威爾接過那條小毯子蓋在身上，然後把蒸汽眼罩掛在了耳邊。

他現在確實是需要一個睡眠，昨天晚上糾結的時間太長，睡過去的時候已經是今天淩晨了，這對於向來作息規律的他來說確實是有點兒超綱。但米亞把自己隨身帶著的小毯子給他蓋著還是讓他有點兒驚訝，這是因為昨天的事情？

威爾很清楚米亞的潔癖有多麼的嚴重，從沒有人可以穿著外出的鞋子走進她的臥室這件事情就能看出來她在衛生方面有多麼的注意，就連他們家的那個倉庫的二樓，也被掛上了外出鞋子勿入的牌子，我行我素的風格讓不少人吐槽她的這種行為。在飛機上使用自己帶著的小毯子而不是飛機提供的也是其中一件，這經常被人諷刺為矯情的行為進一步的證明了她的潔癖程度，現在居然把這條小毯子借給了他，能不讓人吃驚嗎？

“嗯，快睡吧。”米亞沒再繼續說話，從包裡面抽出來一本《甩鍋的藝術》......不對，是《失去的勝利》看了起來。

之前她剛剛看完了《閃擊英雄》，海因茨的怨念簡直衝天！現在正在看三人組中的另外一位先生埃裡希的作品，結果這家夥的怨氣比前者還要重，也不知道埃爾溫的兒子整理出來的回憶錄裡面的怨氣會不是三人裡面最重的？

對面的白發老頭看著一睡一看書的兩個人羨慕的要死，他也好想要有一個這麼關心自己的人啊！可惜，老婆死了很多年，現任還沒有到位，也隻能想想了，未來還是要繼續努力才能讓自己達成這兩個年輕人的成就。

米亞感受著對面那火辣辣的羨慕眼神，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開玩笑，她可是面對過大批的更加火辣辣眼神的人，怎麼會對這種小事在意？

但是她不在意並不代表彆人也不在意，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弗朗西斯正緊緊地盯著米亞，眼神灼熱的像是能夠把她一口給吞下去！

他離開軍隊已經有段時間了。除了擔心那個本·古特曼繼續傷害米亞而儘早的乾掉他之外，並沒有做出什麼多餘的事情。因為他需要一份穩定個工作提供穩定的收入，這樣才能光明正大的接近米亞，而不是一個隻能夠待在陰溝裡面的老鼠。這導致了他在過去的幾個月時間裡面一直忙於尋找這份穩定的工作，都抽不出來什麼時間親自來到瓦萊霍跟米亞來上一場美妙的邂逅。

等到他終於搞定了所有的事情之後，時間已經快要到了米亞上大學的日子——彆問為什麼他知道米亞會去哪所大學這種愚蠢的問題，身為她的鐵杆粉絲，會有人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弗朗西斯當然也一樣。

他每天都在關注著加州理工學院的內部工作網絡，試圖確定她來到這裡的日子。但是等啊等，卻始終沒有等到米亞的消息。於是他隻能選擇親自跑一趟瓦萊霍，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米亞一直沒有來到學校？

但是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他的關注點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

弗朗西斯把目光移動到了威爾身上。他蓋著米亞的毯子，眼睛上面還戴著米亞遞給他的蒸汽眼罩，就那麼平靜的睡在米亞旁邊，自然而又無比和諧。這讓弗朗西斯嫉妒的握緊了拳頭，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把這個男人的眼睛挖出來，再拗斷他的脖子丟到土坑裡面埋起來！

哦，他可以仁慈的容許他保留那條小毯子，作為勝利者的施舍......

“你還好嗎？”坐在弗朗西斯旁邊的女人看著他突然之間空洞起來的表情，有些擔心的問。她可不希望飛機上面出現什麼身體有問題的人拖慢自己的行程。

“不，我很好。”弗朗西斯的語調中依然帶著淡淡的含糊，手術修補好了他的缺陷，卻並沒有改變他的習慣，讓這個即使性格十分冷漠的人在說話的時候給人一種和真實的他完全相反的印象。

就比如剛剛還認為這是個麻煩的女人，就因為他帶著點兒軟的語調而覺得這個嘴上有傷口的男人沒有那麼討厭了。

反而對這個表情憂鬱的男人有了興趣，他看上去像是經曆了太多生活中的艱難不是嗎？

然而弗朗西斯並沒有打算跟旁邊的女人攀談的欲望，他隻是保持了自己一貫的冷淡，很快就讓這位女士失去了跟他交談的興趣——一個對自己沒興趣的男人實在是不值得她浪費更多的時間在他身上。

所以弗朗西斯重新得到了自己的空間，繼續思考關於米亞的問題。

他知道睡著了的那個男人是誰。

威爾·格雷厄姆，一個跟豪利特家有很多年交情的鄰居——他本來是這麼認為的。但是現在的情況讓他有些不確定自己的認知是否正確。因為他並沒有在米亞的身邊看到她那個所謂的男朋友傑克·瓦倫丁。

弗朗西斯當然調查過這個前任國際刑警現任FBI探員！或者說他離開軍隊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調查這個米亞的男朋友，搞清楚對方的來曆跟底細，以便將來在乾掉他的時候能夠起到作用，不至於什麼都不了解就一頭衝進去，給對方反殺的機會。

所以他也很清楚傑克·瓦倫丁同樣是豪利特家的鄰居，隻不過根據他調查到的資料顯示，他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面都在歐洲工作，是今年才回到美國成為一個FBI的。而之後，他就一直都被外派工作，沒怎麼回到過家鄉。這讓弗朗西斯突然之間有了一種想法，是不是有一種可能，他根本就不是米亞的男朋友，隻是那天為了把本·古特曼給吸引出來才和米亞故意裝作是情侶設置了一個陷阱？

這個念頭一旦爆發就不可收拾，讓弗朗西斯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是真的。不然的話，誰會放著米亞這麼一個女朋友獨自待在瓦萊霍，自己在外面出差不回來呢？

而且之前所謂的男朋友的報道也是本·古特曼被逮捕時候的說辭，米亞本人其實沒有公開過自己的感情狀況......

弗朗西斯冷冰冰的眼睛漸漸的亮了起來，這很有可能不是嗎？

但是看到了蓋著米亞毯子的威爾，他的臉色就又沉了下來，傑克·瓦倫丁不是問題，但是這個威爾·格雷厄姆卻讓他搞不清楚是不是跟米亞有著更加深一層的關係？不然的話，他為什麼會陪著米亞一起去上大學？這是一個關係普通的人能夠做到的事情嗎？弗朗西斯盯著沉睡的威爾，想到了自己查到的關於這個人的信息。

一個比傑克·瓦倫丁還要資深的FBI，主要是負責犯罪側寫，並且成功的在去年抓獲了著名的食人魔漢尼拔·萊克特！

他想起來了很久之前他在報紙上看到的米亞照片中有這個醫生的著作。為了更加接近米亞的內心世界，他也去閱讀了這個醫生的作品。那是一個優雅的紳士，他的思想境界無疑要高於大多數的普通人，是一個真正的智者。但是這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被威爾·格雷厄姆給抓進了監獄，這足以說明這個男人的難纏程度，讓弗朗西斯對他有了足夠的忌憚。

如果僅僅隻是家人的話，他可以容許威爾的存在，就像是他容許米亞彆的家人跟朋友存在她身邊一樣。但是如果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僅僅是家人的話，那麼他就需要製定出來一個詳細的鏟除威爾的計劃了！

弗朗西斯目不轉睛的看著正在讀書的米亞，記下了她正在閱讀的書籍的名字，準備去買一本同樣的書閱讀，這樣就能夠成功的避免兩個人之間沒有共同話題出現。

米亞不知道有個自己的瘋狂粉絲就在不遠處盯著自己，隻是很愉快的把剩下不多的那本書給讀完了。

順便感慨一下埃裡希這沉重的怨念真是無所不及。從天氣抱怨到地理狀況再怨念到公路地形，最後再到搞出來了這一堆破事的罪魁禍首，真的是怨天怨地怨人怨的怨氣衝天死了都要鞭屍！

所以她決定還是放棄繼續讀三人組裡面最後一個人的那本回憶錄。顯然這三本書的主旨就是控訴，看兩本已經夠讓人無語的了，沒必要繼續看第三本。

看看時間，還有一會兒就要降落了，米亞掏出來了筆記本，翻到了一頁，在待行事件表的某個項目上畫了個×。到目前為止，她已經把書單上列出來的二戰題材的書籍給讀完了一大半，剩下的那幾十本書，其中一部分是關聯的——比如說她手邊的這本《失去的勝利》作者同名的兩位德國名將的回憶錄，還有一些是在閱讀了部分書籍之後決定放棄繼續閱讀的，這麼算下來的話，這個書單上的書籍剩下的就不多了，大概有二十多本，今年之內就可以完成這個書單上的讀書計劃。

不過勞逸結合，總是閱讀這些關於戰爭方面的書籍會對大腦跟心情都造成一些不是那麼愉快的衝擊，中間還是要讀點兒輕鬆的題材。米亞又翻開了一頁記事本，在其中一本講述魔法題材的書籍上面畫了一個圈，準備正式入學之後去學校的圖書館看看有沒有，如果沒有的話，就在二手書店上面收一本，看完了之後賣掉。

旁邊的威爾動了動，“我吵醒你了嗎？”米亞停止了在記事本上面寫寫畫畫。

“不，我隻是在白天的時候沒有辦法睡得太久。”威爾摘下蒸汽眼罩搖搖頭說。

實際上是他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沒有辦法睡的太沉太久。但四十分鐘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他重新精神起來，他可以晚上繼續補眠。

“好吧，看來你恢複的還可以。”米亞笑了笑，接過威爾疊好的小毯子重新放回到自己的背包裡面，順便把那本已經讀完了的書也給塞了回去。

“《失去的勝利》？”威爾看到書的名字驚訝了一下，“我以為你會更喜歡蘇聯的將領。”比如說斯捷潘諾維奇跟康斯坦丁諾維奇之類的。

“唔，立場上我確實是更加傾向盟軍，但是我對戰爭本身的興趣要比對人更大。”米亞聳了聳肩，做了個你明白的表情。

她其實對人物傳記沒有什麼興趣，會看這幾本書也隻是因為好奇網友們瘋狂吐槽的德國三賤客到底在書裡面怨念到了什麼程度而已，典型的八卦思想作祟。現在看完了兩本，也就沒有什麼繼續看下去的興趣了，當然也就更沒有看蘇聯名將傳記的興趣。

有這個時間，她寧願去多看幾幅戰況分析圖，以後還有機會在網上當一個研究二戰史的博主！

“很好的選擇，戰爭本身留下的痕跡要比人的主觀描述更加具有可信性。”威爾倒是對米亞在書籍上面的選擇傾向性很讚同，“在有可能的情況下，同一場戰役多角度綜合觀察得出的結論往往比單方面的立場進行的闡述更加客觀。”

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了，即使是再怎麼抹去它的痕跡，曾經親眼目睹了曆史的人也不會忘記。但是具有強烈主觀性的回憶錄跟傳記這種東西就說不準了，沒有人知道當事人在當時是不是真的如書中所述說的那樣想的。畢竟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人的想法每天都在變，沒有人能夠保證當時的想法就是現在的想法，記憶不但會褪色，也會對曾經發生的事情進行美化。

特彆是不同立場的人，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會有不同角度的解讀，同樣的一件事，可能在一方的口中是罪惡的，在另外一方人的想法裡面也許就是單純的失敗，根本無關人性。人們總是能給自己的行為找到足夠的借口不是嗎？

所以不要看一個人的傳記跟回憶錄裡面是怎麼說的，看同時間發生的事情造成的結果。事實永遠都是最好的曆史證明！

米亞眨了眨眼睛，威爾這家夥，比傑克那家夥腦子正常多了啊！

“？”威爾看著米亞衝著他豎起一根大拇指滿臉問號，什麼意思？

“隻是覺得你的想法很棒，過於主觀的思想往往會掩蓋曆史的真相。”米亞聳聳肩說。

威爾：“......”

好吧，他知道米亞想到什麼了，之前羅根已經就這個問題跟他討論過。隻不過他沒想到在飛機上居然又要跟米亞討論一下？

“你什麼時候入職？”然而米亞根本就沒有跟他討論這件事的打算——威爾又不是她男朋友，也不會跟著她一起去旅行，討論這種東西根本就沒有意義好嗎？

“......比你的開學日期要晚一點兒。”威爾對於米亞這個急速轉移話題的習慣還有點兒不適應，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她思維這麼跳躍呢？

“需要我幫忙嗎？”米亞問他。

她很清楚自己的性格有多糟糕，威爾照顧了她這麼久，昨天又被羅根搞了一個大烏龍，也有點兒太慘了！她覺得有必要補償一下他，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不用。”威爾微笑了起來，“我住在FBI的宿舍裡面，隻要帶著我自己就行了。”

他對物質的要求其實沒有那麼高，整齊乾淨，食物充足，環境安靜衛生就好。這些FBI訓練基地的宿舍都能夠滿足他。至於讓自己住的更加舒適一點這種事情，威爾很清楚這裡不是他的家，即使他把宿舍給布置的跟家裡面的臥室一模一樣也不是，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在這上面浪費時間跟精力。

“好吧，既然你堅持，那到時候我送你一盆植物吧，你知道我種出來的植物的長勢總是格外好，也許你可以在晚飯後喝上一杯檸檬薄荷水？”見威爾的態度很堅定，米亞也就打消了去幫忙的念頭，過多的侵入彆人的領地並不是一件禮貌的事情。

“我很高興能夠得到你親手種植的植物。”對於米亞的饋贈，威爾倒是接受的很愉快。

他一直知道米亞在種植植物上有種特彆的天賦，那些被她照料過的花花草草總是長得格外的好，品質超出市場上售賣的同品種植物。他家的後院裡面就種植著幾盆她送給他的薄荷——考慮到他將會在洛杉磯這邊常駐，那些沒有人去采摘的薄荷大概要變成薄荷叢了。

對面的白發老人裝作在看雜誌的樣子，實際上是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聽著兩個人的談話。結果越聽越迷茫，這兩個人好像不是一對情侶？

可是他們之前的行為明明很親密啊.......白發老人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鏡，對眼前的情況感到十分不解，難道現在情侶們都流行另類的相處方式？學習英國佬表面上裝作是普通朋友，私底下熱情如火？

而遠處的弗朗西斯則是轉開了自己的目光，不再一直盯著米亞和威爾。

米亞還好，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她已經習慣了在公開場合裡面被人盯著看，但是她旁邊的格雷厄姆卻是一個能夠從蛛絲馬跡中分析出來情報抓住漢尼拔·萊克特的人。他的職業注定了他會對所有注視他的目光保持警惕，他不能冒這個險！

弗朗西斯很快低下了頭，掏出記事本，在上面寫寫畫畫了起來。

旁邊的女人無意中看到了上面的內容，隻覺得一堆不斷的重複的符號像是天書一樣令人難懂。

‘他該不會是間諜吧？’她在心裡面想，覺得這種符號有點兒像是電影裡面展現過的摩斯密碼。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就算這家夥是間諜也不關她的事，會有CIA解決這個問題的不是嗎？

就在這些紛紛擾擾的不同想法當中，飛機降落在了機場。

威爾幫米亞把行李拿下來，兩個人各自拖著一個行李箱進入了機場大廳。

“你真的確定不用我陪著你一起嗎？”威爾看著米亞，微微皺著眉頭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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