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煙聽著,不免點頭:“是了,他這是要扶持自己的兒子呢。這個兒子我之前也聽說過的,素來不爭氣的,爛泥扶不上牆。”
蕭正峰眯起虎眸,沉聲道:
“不錯,他想借著這一次機會,給自己的兒子撈點本錢,混一個資曆。”
阿煙皺眉:
“這個孫奇芳不過是一個紈絝子弟罷了,素來不學無術,威武大將軍為此極為頭疼,他就這麼帶兵前來,身邊可是有人扶持?”
蕭正峰垂眸看了眼柔軟無骨地靠在自己懷裡的女人,點頭道:
“你猜的都沒錯,這一次威武大將軍還派了自己最為倚重的兩位將軍過來,為左右將,輔佐他的兒子。”
阿煙回憶了一番,這場仗她是有印象的,當時的時局和如今略有不同,最後的結局她卻是記得清楚,孫奇芳慘敗,被北狄人殺死,將屍體掛在戰旗上。北狄軍侵入了大昭境內三百裡,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後來還是蕭正峰帶領殘兵舊部,給了北狄軍一記重擊,就此名動天下。
與此同時,京中朝局震動,燕王將登基沒多久的太子趕下皇位,自己登基為帝。齊王自請離開燕京城,並發下誓願永不踏入正陽殿。燕王就此放心,於是派了齊王帶領兵馬,支援蕭正峰,雙方齊心協力一起抗擊北狄,就此將北狄趕出大昭。
之後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燕王駕崩,天下大亂,大亂之中有將士用箭將正陽殿的牌匾射下來,從此天下再無正陽殿,齊王登上正陽殿,就此登基為帝。
後面的那一段,倒是阿煙從市井中聽到的流言八卦罷了,那個時候的她已經遠離了燕京城。
阿煙修長的膀子摟著這男人的腰,靠在他懷裡仰臉望著這男人剛硬的下巴,想著接下來怕就是要開始戰亂了。
這個男人想來也是明白如今的形勢,是以剛才說出了那樣的話。
她輕笑了,柔聲道:
“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咱們以後日子長著呢,如今到底年輕,便是吃點苦也不算什麼。”
她蹭了蹭他的胳膊:
“再說了,隻要一直跟在你身邊,無論怎麼樣,我都覺得好。”
她這樣的話,可真是能把七尺男兒的心都化成水。
蕭正峰眸中深遠,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
“咱們如今手頭的銀票,都在京中有分號,這個倒是不怕的,帶著就走。其餘的金銀,我都分彆藏在幾處,暫時也不必考慮。如今我擔心的倒是糧草問題,如果這位孫奇芳來了,我必然受到排擠,軍中我儲存的那些糧草,若是就此便宜了這人,豈不可惜?”
阿煙想想也是:
“那要如何?”
蕭正峰眯著眼睛,淡道:
“我已經吩咐下去,趁著他們還沒來到,先將這些糧草和重要器械偷偷運出去。到時候他來了,若是敢為難咱們,咱們就帶著細軟離開這裡,隻留給他一個空城,也沒什麼可惜的。”
阿煙卻是想起到了最最重要的:
“那這裡的兵馬呢?”
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明白那些兵馬雖然隻有四五萬,可都是蕭正峰每日操練過的精兵,也都是誓死跟隨蕭正峰的,就這麼扔給孫奇芳那個混賬,實在是替他心疼,也替那些將士惋惜。
蕭正峰聽到這個,笑了下,抬手摸了摸阿煙的腦袋,卻沒再提這個事兒,隻是笑道:
“這個暫時動不得,過些日子再說吧。”
夫妻二人說了這麼一會子話,阿煙忽想起什麼,歪頭問道:
“你用了晚飯嗎?”
“沒呢,本來想等著喝你熬的雞湯,誰知道忽想起什麼,倒是耽擱了,如今時候也不早了,讓荼白過去灶房隨便做點什麼吧。”
無奈輕歎了口氣,阿煙道:“就知道你忙起來什麼都顧不得了,雞湯我也沒喝,如今現再鍋裡用慢火溫著呢,我這就讓她們拿過來。”
蕭正峰不免笑了:
“你這是等著我一起吃呢?以後不許這樣,不然時候一長,難免對身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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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正峰果然說得沒錯,三日之後,他已經正式收到了文書,說是威武大將軍之子孫奇芳為此次北下的元帥,負責抗擊北狄事宜,並將統一接管錦江,呂陽,襄陽,貢康等處的防衛。
這個消息一來,其他幾處的守將也都紛紛炸鍋了,他們知道那個孫奇芳是個書生,並不懂得打仗,如今要他們聽令於這麼一個貨色,哪裡肯呢。
由於這些守將都素來敬佩蕭正峰之才能,此時紛紛送了信函前來,問起此事,蕭正峰都一一回信了。
又過了七八日,那邊孫奇芳的先頭部隊到了,來到之後,蕭正峰先去迎接了。誰知道那先頭部隊的偏將竟是孫奇芳的族弟,叫龐利明的,這位龐利明來了後,先是吩咐蕭正峰收拾好驛站,並開始指手畫腳,要他命人殺雞宰羊好生招待元帥。
蕭正峰自然一一照辦了,還把姿態放得很低,態度恭謹。
這個情景,彆說是孟聆鳳馮如師,便是那位知軍大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暗地裡說道:
“如果不是蕭將軍,北狄軍早已入了大昭境內肆無忌憚了,這個威武大將軍的公子爺還沒乾什麼事兒呢,就擺起這麼一副臭架子來了。”
其他人深以為然,都為蕭正峰不值,好好的大將軍,如今卻要伺候起燕京城裡的紈絝公子爺來了。
然而蕭正峰這個人,卻是安之若泰,默默地接受著對方的諸般挑剔,並儘量滿足著對方的要求。
如此一來,等到孫奇芳終於來到錦江城的時候,他紈絝的惡名已經傳遍了錦江城,人們都知道這位公子爺不學無術,仗著父親身在高位竟然謀了一個鎮北大將軍的封號,並身為這次的主帥前來。
可憐的孫奇芳並不知道為什麼大家用那樣的眼光看他,他隻是看著這裡古老而久經風沙磨礪的城牆,他感歎於這裡的窮困,望著街道上蕭瑟的人流,他越發歎息:
“果然是化外之地。”
此時二十萬大軍停留在城門外安營紮寨,由他帶來的左右二將代為坐鎮軍中,而他自己徑自入了錦江城,下榻到驛站,卻見這驛站裡竟然是舒服整齊乾淨,且有上好的酒菜等著他。
他眼前一亮,這一路行來,連口酒都沒能沾上過,他嘴裡都快沒味了。
一旁的長隨是個精明的,見此情景,忙道:
“元帥,行軍在外,不能飲酒。”
可是孫奇芳哪裡能管得了這個,他鼻子動了動,滿意地道:“這是我素日最愛的酃酉錄酒,難得這麼荒僻的邊野之地,竟然有這等好酒!”
當下也不聽阻攔,就這麼上前,坐在那裡,大吃大喝起來。
而在另一邊,軍中的孟聆鳳抱著大刀,眉眼森冷地對著蕭正峰:
“你竟然偷了我的酒去給那個紈絝子弟喝!”
她簡直是想上前和這個人拚命了。
蕭正峰此時正對著一個地形圖皺眉沉思呢,指尖有力地輕輕在桌案上敲打著,聽到這個氣勢衝衝的問話,連頭都不能抬,徑自將那個地形圖翻了一頁。
孟聆鳳越發惱了:
“我在問你話,你怎麼可以把我的好東西給那個豬狗不如的沒用廢物來喝!!”
馮如師連忙追進來了,無奈地拉著孟聆鳳道:
“孟將軍啊,有話咱們出去好好說,你看將軍正忙著呢,你何必這麼對將軍說話呢?”
這個時候的蕭正峰終於抬起頭來,淡道:
“昨日還剩下一些羊湯,你嫂子熬的,我喝著真是美味。”
孟聆鳳挑眉:
“那又如何?”
蕭正峰挑眉笑了,真誠地道:“你要嘗嘗嗎?”
孟聆鳳:
“哦……”
馮如師從旁拽著她的袖子:
“我覺得這個主意實在是好極了!嫂夫人熬的羊湯雞湯都很美味,將軍大人實在是有福氣,咱們也跟著沾光的話,那真是太好了!”
蕭正峰這些日子忙得離譜,有時候晚膳都不回去吃了,阿煙心疼他,怕他操勞過度對身子不好,就開始想儘法子的為他滋補身子,熬燉了各種可好的飯菜來,會讓柴九用瓷罐帶著送到軍中來。
因為這個,有時候馮如師等人也能沾到一點光,是以知道阿煙的廚藝了得。
孟聆鳳有點心動,可是又實在心疼自己的一壇子好酒,於是冷眉一挑,開始討價還價:
“以後有什麼好吃的,必須記得捎上我!”
蕭正峰大方地拍板:
“成交。”
於是從此後,馮如師和孟聆鳳成了阿煙家中的常客。
她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納悶:“你不是素來不喜孟聆鳳來家裡嗎?怎麼如今倒是大方,她和馮如師是三不五時地過來?”
蕭正峰不敢給阿煙說這都是一壇子酒惹的禍,隻好含糊地道:
“咳,他們每日在軍中也實在是辛苦,真不容易,我想著他們身為我的俾將,我總應該對他們好點。”
阿煙狐疑地盯著蕭正峰,卻見他右邊耳朵輕微地動了動。
於是她忍不住撲哧笑出來,咬唇望著他道:
“行吧,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