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軍大人誠惶誠恐地來拜見了,還帶著自己的小兒子譚浩林。當初因為譚浩林被剃了光頭,太多丟人現眼,於是隻好躲在家裡不出門,上次蕭正峰過去,他也沒敢露面。
可是這次,當他知道了蕭正峰乃是當今左相的女婿,而那位姿容絕美的蕭夫人,竟然是左相家的千金時,實在是嚇得不輕。
他痛定思痛,連忙帶著貴重的禮品,領了自家那個小子,直接跑上了將軍府,算是負荊請罪。
見到了蕭正峰厚,他斥責著自家兒子,命道:
“逆子,還不跪下!”
譚浩林實在是沒想到自己看中的那個小娘子竟然是左相千金,其實前兩天他還催著自己父親想辦法把那個小娘子給他弄到手呢。
如今呢,他垂頭喪氣地跪在那裡,向蕭正峰請罪,猶如喪家之犬。
蕭正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一疊聲表示歉意的知軍大人,也不免感歎,有個當左相的嶽丈大人,也實在是他攀上了高枝。這攀上高枝的感覺,還真是好啊。
感歎之餘,想著朝廷官員多為勢利眼,又不免有些無奈。
在知軍大人帶著兒子負荊請罪後,錦江城的謠言不攻自破,人們都開始知道,原來蕭大人是當今左相的女婿,而那位柔美溫和的蕭夫人,竟然是左相千金!
聽說這位千金,當年還差點成為太子妃呢。
聽說這位千金,那是經常出入宮廷的人物。
於是不過半日的光景,阿煙成為了錦江城茶餘飯後的談資,讚歎欣羨之聲比比皆是。
而孟聆鳳呢,人們也都知道她竟然是岐山孟家的女兒,一時人們不免說:
“怪不得這位孟俾將英姿不凡,原來是岐山孟家的人啊!”
孟聆鳳在這一片傳說中,自然也明白了。
“你是當今左相的女兒,就是那個本來要當太子妃的?”
阿煙輕笑:“是。”
孟聆鳳明白,左相家的女兒顧煙名滿燕京城,那是才貌雙全的燕京第一女。她嫁給自己的蕭大哥,其實是下嫁,也怪不得蕭大哥把她寵得猶如寶貝一般。
她眸中有幾分黯然:
“那你為什麼嫁給蕭大哥呢?”
阿煙挑眉道:
“我為什麼不能嫁給你蕭大哥?”
孟聆鳳聽了,苦笑一聲,也就不問為什麼了。
問了又如何,左右和她無關。
其實她在喝了十八壇子的陳釀後,已經領悟到了一個事實,蕭大哥和自己是沒什麼緣分了。
其實蕭大哥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
人家就是把自己當個兄弟而已。
當兄弟和夫人成為了一個對立,隻能二選一的時候,人家毫不客氣地選了夫人,拋棄了她這個兄弟。
阿煙看著她黯然的樣子,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個女將軍,不是我這種柔弱的閨閣女子,凡事兒想開點。”
孟聆鳳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嗯,知道了。”
阿煙看孟聆鳳無精打采的樣子,便好心提議道:“我看你蕭大哥買回來的雞都要下蛋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孟聆鳳想了想:“行吧,我有點想吃雞蛋了。”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蛋都不容易吃到,都是硬邦邦的肉。
阿煙笑著點頭:
“不如我們煎個蔥花雞蛋餅來吃吧。”
孟聆鳳疑惑地看向阿煙:
“你會做?”
阿煙點頭:
“勉強會做。”
孟聆鳳:
“好!”
誰知道正在這兩個人撿了幾個帶著雞屎的雞蛋,正商量著洗了做煎雞蛋的時候,便聽到柴九那邊急匆匆地跑過來了。
“夫人,孟將軍,不好了,外面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
孟聆鳳皺眉:
“誰和誰打起來了?”
柴九擦了擦汗,無奈地道:
“西越人和咱們老百姓打起來了,好像是說因為缺斤短兩,彼此爭論不休,於是就打起來了。那些西越人覺得受了氣,於是糾結了一批人大約有幾十個,說要討個公道呢!如今已經將一群大昭人逼到了一個客棧裡,正要開打!這可了不得了,一不小心又要出人命呢!”
孟聆鳳一聽,看了眼阿煙道:
“我們過去看看吧?”
阿煙本想著自己一個文弱女子,還是彆過去添亂了,不過想到有孟聆鳳在,也就點頭:“嗯。”
說著時,一邊往外走,一邊問柴九道:
“蕭榮在哪裡?可有去叫將軍了?”
柴九邊跑邊道:
“蕭榮跑去叫將軍了,想來馬上就能到。”
阿煙聽著又問:
“知軍大人呢?”
柴九頓時一副苦不堪言的神情:“知軍大人根本不在府裡,誰知道去了哪兒呢,如今隻能去叫他手底下幾個參事了。”
阿煙一邊上了馬車,一邊不免皺眉:
“這裡經常有這種打鬥?”
柴九從旁翻身上馬:“也不經常。”
阿煙點頭。
柴九卻補充道:
“不過三五日一次而已。”
阿煙:“……”
是不太經常。
阿煙深吸口氣,又問道;
“平時知軍大人可管?”
柴九道:
“管啊,通常都是派人把兩撥人圍起來,各打幾十大板扔出去,不過這樣下來,大家彼此都心不服口不服的,大昭和逯人西越人還有一些北狄人一個個地互相罵,恨得都牙癢癢!”
阿煙臉色越發不好看起來,想著這可真是一個多事之地。三國交彙之地,各群混居,再加上北狄和大昭彼此征戰連綿不絕,這些隻能加深了彼此矛盾。
正說著間,卻見已經到了客棧旁,客棧前方已經圍了一群人,這些人男女老幼都有,一個個群情激昂地拿著棍棒,叫囂著什麼,跟一群虎狼一般。其中有個小孩子還爬到了他爹的肩頭,舉著棒子大吼一聲,其他人紛紛振臂高呼。
柴九因怕傷到阿煙,便帶著阿煙來到一旁的酒樓裡從上面往下看。
阿煙趴在那裡,皺著眉頭望著這一切,轉身問柴九道:
“剛才那個西越的小孩喊了什麼?”
他們說的雖然也是大昭的語言,可是地方口音太過濃重,她聽不清楚。
柴九忙道:
“這小孩喊著說,敢欺負我大伯,我揍死你們這群野雜種。”
阿煙放眼望過去,卻見那個小孩不過六七歲的年紀而已。
小小年紀,也實在是夠彪悍啊!
此時那群西越人已經越發氣憤,群情激昂地要開始砸客棧的門窗,顯然客棧裡的人也知道禍事臨頭,嚇得仿佛拿了桌子櫃子等堵住門窗,可是西越人便一群人拿了棍子去鑿門,眼看著那木門都是搖搖欲墜。
孟聆鳳看著這一切,皺眉道:“這群刁民!有什麼事兒不能去公堂上說,就這麼械鬥起來,實在是目無王法!”
柴九聽了,苦笑一聲:“什麼王法,咱在這錦江城裡,知軍大人的話就是王法,知軍大人無非是把他們痛打一頓,又有什麼好辦法呢!”
孟聆鳳握著欄杆,挑眉冷道:“把他們關起來!統統關到地牢裡!”
柴九無奈搖頭:
“關到地牢裡,地牢裡有那麼多空地嗎?再說了,關到地牢裡總不能活活餓死,總是要給他們飯吃的吧?這群人是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進了地牢還有飯吃呢,人家才不怕進去呢!”
柴九沒說出的話是,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把械鬥鬨事的人抓起來放到地牢裡狠狠地打,然而這件事造成的後果是西越人去堵了知軍府,鬨得滿城風雨,死了不少人,當時知軍府門前都是血啊,洗了兩三天才洗乾淨。
當然了這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後來的知軍們一個個都學乖了,知道老虎的屁股動不得,不就是在這裡乾五年嗎,熬一熬就過去了。平平安安地熬過五年去,該升職就升職,該調任就調任,離開這鳥不拉屎狗不下蛋的地方,從此後算是天下太平了。
於是如今的知軍,才延續了這麼個辦法,出了事兒,各打五十大板以作懲戒,反正打不死人,就是屁股腫幾天,那些人也不至於真痛恨了你。
阿煙自然也想到了柴九沒說的話,不免越發皺眉,想著這錦江城還真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那邊孟聆鳳也犯了難,黑著臉一句話都不說,隻是低頭盯著那群聚眾鬨事的人群。
就在這個時候,蕭榮急匆匆地趕來了,身後卻隻是跟著幾個軍中的老弱病殘的樣子,並沒有就阿煙以為的大批人馬過來平定這一場鬨劇,更沒有蕭正峰隨之而來。
蕭榮苦笑一聲,和一旁的幾個參事說了點什麼,幾個參事也是愁眉苦臉,紛紛後退幾步,唯恐引火燒身。
阿煙招手,讓蕭榮過來,問道:“將軍呢?”
出了這種事兒,按說他應該迅速趕過來,將這事兒平息,免得真出現什麼死傷。
蕭榮卻是氣喘籲籲地歎了口氣:
“夫人,不好了,原來軍中的軍士們因為飯菜中摻雜了沙石,有人吃得肚子疼,不知道怎麼就出了人命,如今一群軍士把駐軍處圍起來了,說是要給個說法!將軍正在那裡處理這件事呢,根本沒辦法□□!”
孟聆鳳聽得都呆了,很快想明白了此種關鍵,她握了握手中的大刀,咬牙切齒地冷道:
“軍中的飯菜怎麼會有沙石?又怎麼能吃死人命?!”
她是十幾歲就入了紅巾營的,自然看不得這種拿著沙石當米糧給軍士們濫竽充數的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