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眯了下眸子,也跟著蕭正峰走出了茅屋。
此時蕭正峰的朋友第五言福早已經起床了,正在一旁院子裡修理著昨夜被風雪壓壞的籬笆,見到他們二人從屋子裡出來,仿佛完全沒聽到一般。
阿煙環顧四周,卻見這裡果然是大名山下的一處山坳,正是她上輩子曾經走到過的地方。
白日裡的陽光驅逐了昨日的黑暗,蕭正峰厚實溫暖的懷抱也讓她逐漸忘記昨夜的寒涼,此時的阿煙開始冷靜地思考著這件事。
殺了自己的那個人,到底是臨時起意還是彆有用心?而這個人又和茅屋的主人第五言福有什麼乾係?
想著這個,阿煙忍不住去看了看第五言福的鞋子,隻是一個山裡人家最常穿的牛皮靴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彆,更不是昔日那個殺了自己的人所穿的朱靴。
就在她想著這些的時候,忽而聽到“呦呦”的聲音,仿佛鹿鳴,隻是十分稚嫩,聽起來倒是幼鹿的聲音。
抬頭望過去,卻見籬笆外面的殘雪之中,一隻通體白色的幼鹿昂著長了樹枝一般鹿角的頭顱,正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眸子好奇地打量著自己。
她隻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發出驚歎之聲,當下邁步過去,笑望著那白鹿:“你是個小家夥呢!”
說著這話時,她伸出手來,忍不住隔著籬笆去摸小白鹿那一對支愣著的小耳朵,小白鹿倒也不怕她,歪著腦袋溫馴地任憑她去摸。小白鹿的耳朵毛茸茸的嬌軟,摸起來是彆樣的觸感。
此時晨間的陽光從山坳裡投射過來,稀薄的霧氣在山下小院中繚繞,為眼前的一起蒙上了仙境般的神韻。而那在朦朧的霧氣中,清雅嫵媚的女子綻開一個溫軟的笑,抬起手來,輕輕地撫摸著那隻在她面前低下鹿角頗為乖順的小白鹿。
林間有過冬的雀兒,在那裡上竄下蹦嘰嘰喳喳的。陽光透過樹林灑在她身上,把她一頭烏發抹上了淡金色的邊緣,她伸出的手指如玉,在這晨霧之中猶如透明的一般。小鹿濕潤的眸子閃著溫馴的光芒,在她手底下乖巧地磨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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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正峰從旁望著這一切,竟有些不想開口,唯恐驚擾了這一刻的靜謐。不過最後他還是邁步過去,半蹲下來,望著那小白鹿道:
“它和你倒是有緣,昨日個若不是這白鹿,我也不會在山溝裡往前一直走,更不會發現你。”
阿煙聽到這話,不免詫異,越發憐愛地撫摸著那鹿:
“它果然是個有靈氣的小東西。”
蕭正峰唇邊微微綻開一個笑來,眸中也溫暖起來:
“我原本還要捉了它來送給你,不曾想如今它倒是自己過來了。”
阿煙啞然失笑,望著那小鹿兒,軟聲哄道:
“小鹿兒,你可願意跟著我離開這裡?”
小鹿兒眨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卻並不說話,隻是用嘴巴在她玉白的手心裡親昵地磨蹭著。
阿煙手心裡發癢,忍不住發出清脆的笑聲:
“你既不反對,那我便認為你應了呢!”
蕭正峰但凡見到阿煙,便會看到她在笑,隻是那笑總是如同煙霧一般,極為清淡,如今倒是難得見她笑得這麼好聽,一時不免越發凝著她不舍的放開。
這邊正說著話間,卻見蕭正峰原本含笑的眸子微變,轉首看向山林間。而一旁的第五言福也皺眉看向山坳間的小路。
片刻過後,便是阿煙也聽到動靜了,緊接著,便見幾個渾身狼狽的人穿著六扇門的官服出現在眼前。這幾個六扇門衙役正是幫著前來尋找阿煙的,如今見這裡有個茅屋,茅屋前又有個女子,形容倒是和顧家姑娘極為相似,當下不由大喜。
阿煙見了他們,便也猜到這是前來搜尋自己的,怕父親擔憂,當下忙過去問起如今燕京城的情景。
一時那群衙役自然是喜出望外,派了人前去聯絡顧左相家的藍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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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燕京城裡,顧齊修雖然心急女兒,不過這早朝還是要上的,當下胡亂套上官服,匆忙去上早朝。早朝上恰好商議起那群武將派遣的事,威武大將軍呈上一個奏折,正是由軍部擬定的各將調遣安排。
永和帝看了,便分給身邊幾位大臣參閱,當下幾個人便討論起來。正說著間,那威武大將軍忽而道:
“此番調遣,其他也就罷了,隻是其中一位四品將軍的,大家可是要格外看看的,可彆不小心把這位將軍派遣到什麼苦寒之地,那樣咱們未免太不厚道!”
他這話一出,其他人都不免詫異,笑問道:“不知道威武大將軍說得是哪位?”
威武大將軍笑看著一旁心不在焉的顧齊修,朗聲道:“自然是四品征遠將軍蕭正峰的。”
眾人面面相覷,有幾個素來和威武大將軍相投的,頓時意會,不免哈哈笑了起來,連聲稱是。其他顧齊修一派的,見此情景,頓時覺得威武大將軍分明是落井下石,不免冷笑一聲。
顧齊修原本心中擔憂女兒阿煙安危,如今被威武大將軍意有所指,眉目間便有著不悅,當下沉聲道:
“我顧齊修素來公私分明,這蕭正峰雖則為我顧齊修未來女婿,可是斷斷沒有徇私之理,如今這等玩笑,可是開不得!”
眾人見他不喜,一時也覺得威武大將軍這個玩笑開過了,紛紛收起笑來,連聲附和道:
“左相大人說得是,說得是。”
永和帝在龍座上看著這番情景,一直不曾開口,如今卻忽而笑道:
“朕也是看著阿煙長大的,如今既為她賜婚,又怎麼忍心讓她隨夫前去苦寒之地。”
永和帝這麼一說,當下顧齊修也不好說什麼了,其他人也隻好連聲稱是。
君臣一群人又在早朝上討論了其他幾件大事後,便宣布退了朝。
顧齊修因心中有事,也沒有等其他大臣,便急匆匆地走出大殿,往正和門前行去,誰知道威武大將軍等人很快從後面追上來了。
這大將軍身後跟著一群武將,在那裡眾星擁簇地過來,笑嗬嗬地和顧齊修打了招呼後,卻是故作詫異地道:
“左相大人,這才下了朝,怎麼也不和咱們一起出恭,卻獨自走得如此匆忙,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顧齊修心中冷哼一聲,想著這孫開英分明知道一切,卻故作不知,分明是有意落井下石,不免想著此人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貨色!
當下他陰著臉,挑眉笑道:“怎麼,大將軍有事?”
威武大將軍哈哈笑著道:
“也沒什麼事兒,不過是想說句,如今才下過雪,外面天冷,一個姑娘家的,孤身寡人,可千萬彆遇到什麼歹人。若是左相大人實在尋不得人,有需要的地方,儘快開口就是。”
顧齊修冷眼掃過去,涼涼地道:
“這個倒是不必了,大將軍若是有這閒情逸致,不妨沒事多翻翻燕京子弟名錄。”
說到這裡,他微一停頓,笑望著大將軍,壓低了聲音道:
“姑娘家總是留在府中,若是哪日肚子都大了,總是不好。”
說完這個,也不待大將軍回話,徑自揚長而去了。
威武大將軍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來明白過來那話中意思,頓時氣得眼睛都快瞪出來了,粗聲罵道:
“這個老匹夫,太過囂張!”
一旁的某個武將是他心腹,見此情景,低聲道:
“大將軍不必氣惱,顧家的那姑娘如今在外面過了一夜,我們已經連夜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隻說這顧家姑娘不願意嫁給一個莽漢,跟著身邊的仆人私奔了。如今便是他將顧家姑娘找回來,這清白名聲也毀了。”
威武大將軍聽此,眸中泛冷,陰聲道:
“便該如此,這老匹夫實在可恨,竟然設下陷阱,辱及我兒閨譽。”
若然不是雅蔚和太子的事弄得人儘皆知,太子那無能小兒竟然懦弱地放棄了雅蔚,那麼雅蔚的太子妃之位是十拿九穩的。而待到太子繼位,自己便是國之嶽丈,自己的女兒也將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到時候,自己再不是如今這個受窩囊氣的大將軍!
想到這裡,威武大將軍越發憋悶:“總是要他們一家身敗名裂,方解我數年來之鬱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