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097(1 / 1)

天光明明,乾坤郎朗。

太子昊的視線從周圍一刻不停巡邏的天兵上滿意收回,又將視線放在了屋內。

因為事發突然,狄山山腳的竹屋都是臨時搭建的,自然不可能有穹蒼天宮那般悍如城牆的防禦體係。太子昊在屋內踱步兩圈,還是覺得不夠妥當。

這裡將來思幽的惡鬼。聽說來的還是當初殺到令天兵膽寒的破軍弟子、瀝雪槍主的繼承人。

太子昊年幼時,為了積攢威望,更好地坐穩太子位,曾跟隨天吳將軍去過一次戰場。為了保護他的安全,神將天吳自然不會讓他真得進入前線,可即便留在後方,日複一日見到不斷傷重被抬回的士兵,聽他們□□哀嚎著敵人的可怕,太子昊還是感到恐懼。

他知道自己不是最合適的繼承人。比起他的父親、他的兄弟,他實在過於平凡庸懦。實際上,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他的父親非要選他當這個太子,他又怕血又怕惡,與穹蒼曆代英主相差甚多,以至於這個太子位做得實在艱難,如今甚至還需豁出命來,參與著勞什子狄山探險,拿回什麼鈞天劍。

要他來說,帝鈞天是什麼人物?穹蒼立國之主,英豪中的英豪。他的陵寢乃是由他最忠誠的追隨者按照他的遺願修建,而他的追隨者無一不是遠古的強者。這樣一座陵寢,萬千年來穹蒼都沒有人打開過,即便如今因緣巧合能打開了,裡頭能太平嗎?依他看,隻怕比刀山火海好不到哪裡去,都是一不小心就能丟掉性命的險地。

如今可好,不僅要進鈞天帝陵,還得和思幽的惡鬼們一起進去……裡面就有那位聽著就不好惹的七殺尊。

太子昊在屋內踱來踱去,他四下看看,覺得還是不夠安全。在如今勢力繁雜的狄山腳下,按道理說,最安全的地方應當是晏清的身邊。可他又本能害怕晏清。為這件事,天帝發過幾次火。可他每次見晏清,都會想起他剛剛被從穹蒼鎮魔塔放出來時的樣子——

那可是鎮魔塔啊!

裡頭不知道關了多少從上古時期被曆代天帝天將鎖進去的怪物,被關了那麼久,鎮魔塔打開時他還能活著出來就已經足夠震驚眾人了。

太子昊永遠都忘不掉那天見到的晏清。他自幼容貌就生得好,鎮魔塔打開,他迎著光走出來時,穹蒼七彩的霞光落在他被血汙染滿的皮膚上,連纖長濃厚的睫毛都是棕紅色的。

起初所有人都以為那是他身上的傷,直到他有些適應不了直射入瞳孔的日芒,伸出手去擋。殘破的衣袖從他手腕處滑落至手肘,暴露出一片乾淨完好的皮膚,眾人才恍惚意識到他身上大半都不是自己的血。

走出鎮魔塔的晏清偏偏對大部分人驚愕的目光毫無察覺,他渾身血汙,甚至還黏著些妖魔的肉塊,整個人看起來比鎮魔塔裡的怪物還要可怕——他走進了陽光裡,在適應了天空的光線後,於穹蒼做出的第一個表情,竟然是輕輕的笑。

他笑得很輕柔,很自在,沒有一點曾被關入鎮魔塔的陰霾,與他襤褸的衣著形成了鮮明對比。

太子昊想不明白,在那樣的環境裡待了近乎有一年之久,他怎麼還能笑出來的。就在他疑惑之時,晏清的視線終於落在了塔外等候他的眾人身上,在掃視一圈後,發現在場的人裡隻有他與他年紀所差不大,他便又向他露出一抹友好的笑。

應當是友好。太子昊記得他的眼睛比穹蒼的日芒還要澄澈,微微笑起來的時候,身體也是放鬆的,沒有將任何人當做敵人的意思。

可太子昊太害怕他周身的氣息了。

誰也不知道他在鎮魔塔是怎麼活下來的,隻是他正面迎著光,背面連同影子都仿佛還與鎮魔塔糾纏在一起。死在他手下的妖魔不甘嘶吼著、殘留的怨念不願歸於歸墟仍舊糾纏著他,以致他的周身氣息暴戾,光之後的陰影裡,仿佛隨時都會掀起一場驟風,轉眼將一切撕碎。

他在微笑。可太子昊卻被那些妖魔的怨息嚇得躲去了天吳的身後,連一眼都不敢再看了。

好恐怖的人。

他怎麼活下來的?他又怎麼還能笑出來?

周圍人觀察半晌,見晏清氣息穩定,隨有怨氣纏身,但心誌堅定,神魂瞧著仍然澄澈清透沒有受到鎮魔塔的半點影響,終於再也壓不住平靜,躁動了起來。

太子昊聽他們講什麼“天星地魂”,“天命所歸?[]?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說什麼“隻有帝鈞天曾出入鎮魔塔無事”。他見大人們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激動,連他父帝的表情都從一開始的淡然漸漸凝重起來,十分不解。

這個人身上全是大妖魔的怨恨啊,大家怎麼不怕他,怎麼瞧著他的眼裡還有狂熱?

太子昊不明白。他生怕這個渾身都是血的“怪物”會靠近。

好在仙域的人很快到了。

應君和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晏清在鎮魔塔,他領著庚子學府戰後剩下的三名金仙殺了過來,一改往日溫吞作風,尤為強硬地要求帶走晏清。而那位被稱作“蓮華君”的女金仙,更是解開了自己的披風直接裹在了晏清滿是血汙怨恨的身上,另一名年輕的金仙——太子昊曾在戰場見過的,似乎叫做顧清笙,正一言不發地跪在地上,用帕子替他先清理眼部與唇部的血汙。

大人們吵了起來,為晏清的去留。

太子昊待在殿上,膽戰心驚地等著結果。

好在他父帝最終沒有認可天吳一派的話,給了庚子學府足夠的面子,允許他們將晏清領去仙域撫養。為表寬濟,也為了嘉獎晏清年少即勇於入鎮魔塔鎮魔的行為,天帝賜了他封號“瑤”。

晏清是穹蒼曆史上最年輕的神君。他也是有記載中,樣貌最為美麗的神君。

那些不曾見過晏清從鎮魔塔走出的,後來大多都會被他看起來不錯的性格與皮相欺騙,熱衷於追隨他、吹捧他。太子昊每每見到,隻覺得這些人膚淺。

他們沒有見過鎮魔塔前,無視幾乎凝結成實質的怨念,迎著光走出來的晏清。沒有見過他渾身滿是妖魔血肉,仍然能露出微笑的樣子。

太子昊雖庸懦,但他從那一刻就比他父親還明白一個道理——在

穹蒼,隻要晏清願意,能從鎮魔塔安然而出的他,能憑心意殺掉任何一個人。

在長大後,太子昊知道了晏清入鎮魔塔也不是自願的。他父親剛死,天帝就以驗證“命格”唯由將他硬塞進了鎮魔塔——太子昊以常理思考了下,覺得如果有天晏清要算總賬,他這一脈恐怕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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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帝不能理解他為什麼畏懼晏清,他也不理解為什麼他父親能如此理所當然地欺壓晏清。

大家難道看不出來,晏清的修為和他們根本就不在一條水平線上嗎?他是神君,有直入九天之權。若是有天他真發了“瘋”,提劍殺向他和他的父親,也不過是百米距離。這大殿離寶座的百米,即便布滿了天兵天將——太子昊覺得也不妨礙晏清殺了他們。

就好像現在,他父親還毫無所覺地派他與晏清共事,打得主意還是從晏清手裡截胡鈞天劍。太子昊一時都不知道到底是晏清身邊更危險,還是沒有他但防不住思幽惡鬼的竹屋更危險了。

太子昊在屋裡轉了好幾圈,還是拿不定主意。

就在這時,屋外天兵通稟:“殿下,人界帝姬王姬琰來了。”

太子昊正煩心著自己安慰的事,沒心思見沒什麼關係的人界。正要一口回絕,天兵又補充說:“她說想與殿下談談圍繞在狄山附近那些散仙小妖的事。”

一提這個,太子昊更心煩了。

除了思幽,狄山如今也是個篩子,什麼人都有。最近聽說交界地的九靈王也在搞事,誰知道這些人裡有沒有他的亡命之徒。聽說在交界地他為了逼迫穹蒼開狄山,甚至還養了一隻檮杌在裡頭啊!

太子昊思來想去,想著人界王姬琰以智計聞名,或許她對這危險的現狀真有什麼辦法也不一定。想了想,又和士兵說:“好吧,讓她進來。”

頓了一瞬,他又補充:“隻讓她一個人進來。”

士兵領命而去,然而還沒王姬琰來。太子昊忽然聽見極細微的聲響,他猛一回頭,隻見原本半關的竹窗不知何故突然打開,他直覺不妙,可還沒來得及喊人,一道白影已經從窗外直竄入室內!

隻見銀光一閃,太子昊發現自己脖子前多了一把匕首,身後更是多了個挾製住他的人。

劫持他的人故意做了易容,聲音也模糊著雌雄莫辨,分不出特點,不過說話倒是挺清楚。這人說:“九靈王下了死令,要我等進入鈞天陵。我知曉你是穹蒼的大人物,有辦法放我進去,你給我辦法,我就放了你。”

太子昊:“……”我就知道這裡不安全!

他欲哭無淚,天知道他根本就不想進鈞天陵。

劫持者等了一會兒,見他一動不動,好奇道:“……你,不喊人嗎?”

太子昊謹慎道:“我曉得規矩,喊了你會割斷我的聲帶。我不想受皮肉之苦,所以你放心,我不會叫的。”

劫匪,也就是和王姬琰商量好來恐嚇太子昊的佘褚:“……”

她陷入沉默。即便王姬琰提前說過太子昊是個膽小鬼,但親眼見到對家下一

任領導是這個性格,她心底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劫匪不說話,太子昊反而慌了。

他低聲說:“我有辦法放你進去的。進帝陵需要赤影珠,赤影珠在晏清手裡。我可以替你拖住所有人,讓你拿到赤影珠先進去。”

對方這麼配合,佘褚反而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

按照她和王姬琰的想法,太子昊雖然膽小,但也不至於會輕易讓出鈞天陵。他八成會想辦法招來晏清,佘褚要做的就是在晏清來前給他留下足夠的陰影,再加上王姬琰巧言,讓他徹底打消進入帝陵的想法,把名額讓給思幽。

但現在這算怎麼回事?

對方上來就配合著要讓她偷赤影珠,難不成穹蒼對鈞天劍其實並不在乎嗎?

太子昊想得更簡單。

帝陵和鈞天劍他都不想沾手,對方想要,他完全可以給對方引路去晏清那兒,正好把自己摘出去。被人以性命脅迫,晏清也說不出他什麼毛病,即便回了天界,那也是挾持他的人大膽,他是無辜的。

這麼想著,太子昊往身後靠了靠,想要離匕首遠些。

她一動佘褚下意識一讓,恰巧踢開了一把放在角落的椅子。

椅子被踢開時發出了輕微的聲音,佘褚卻從中聽出了不妙的聲音。

同一時間,原本正與北囂圍爐煮茶打發時間的晏清小指忽然一動。他擱下杯子,忽然站了起來。

北囂:“師兄,怎麼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晏清看了看自己的小指,若有所思道:“隔壁出了點事,我去處理一下,稍後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