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天字甲號房,屋內坐了對暌違日久的“朋友”。
摩侯柔黎出了個頭,如今在場無人不知他的身份。即便是北囂,也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他身份不凡,在他將目光對準佘褚時,差點兒就要拔刀相向。也虧得摩侯柔黎反應及時,避開了北囂突襲的同時,還不忘向他解釋:“閣下誤會了,我沒有惡意。隻是單純覺得你的朋友面善,這才想要請他喝一杯茶。?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頓了一瞬,他看著樓下的佘褚含笑道:“當然,如果你的朋友不介意,我也樂於邀請你一同喝杯茶。”
北囂被摩侯柔黎的反應給弄得怔住。
他再欲出手,摩侯柔黎身邊的護衛已經架住了他。
這會兒佘褚也已安頓了好了樓下諸事,終於騰出了功夫給了摩侯柔黎一眼。
她神色未變,撩袍上樓,見到北囂沒事,這才開口說:“你要請我喝茶,是否先該對我的人態度更好點?”
病弱的白發青年聞言,即刻微抬了抬雙指,他身後的侍從即刻放開了北囂,退至一側。
北囂重獲自由,他極為警惕地看了摩侯一眼,握著刀就站去了佘褚身後,低聲說道:“師姐,他好像猜出我不是戎溥了。”
關於這點佘褚並不意外。
沒碰上就算了,以摩侯柔黎的精明,暴露是早晚得事。不過——
佘褚也很了解北囂。北囂既然答應了她要好好扮演戎溥,必然不會輕易露出馬腳。這些時日來,連星辰閣裘漁都沒懷疑過北囂的真實身份,摩侯柔黎憑什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斷定他是假的?
除非,他一早就見過真正的戎溥。
想到戎溥說過,他人生的轉折點是一個衣著繡著星辰閣紋樣的黑衣人,佘褚對摩侯柔黎的懷疑便更上一層。尤其是在這個當口,他不好好地待在思幽,出現在星辰閣,佘褚很難相信他與藏寶圖一事無關。
眼看摩侯柔黎確實很想同她聊聊,佘褚垂眸吩咐北囂:“你師兄在後山,你去幫幫他。”
北囂警惕著眼前諸人,他原本是很聽佘褚話的,在這一刻卻有些遲疑。
“他們很厲害。”
佘褚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她告訴北囂:“沒關係,我更厲害。”
哄走了北囂,摩侯柔黎站在一旁請她入內詳談。
兩人進屋後,他的護衛即刻持刀守住門扉,隔絕了所有投向這裡的視線。
坐進鋪著軟墊的屋子後,佘褚掃了一眼。
屋中除了地面上有些因先前地動而撒下的碳灰未來得及清理外,其餘一切都已經歸於原樣,好似什麼意外也沒發生過一樣。
“我的親衛你知道。”摩侯柔黎親自為她倒了一杯茶,“因著我身體不好,所以他們總是喜歡小題大做,屋裡即便摔碎了隻茶杯,也要擔心我會不會劃到手。”
佘褚接過茶杯,瞧見茶湯清澈、茶葉細長,認出這是思幽才有的金葉。
金葉特供思幽權貴,
流通在外寥寥無幾,摩侯柔黎在她面前還敢把這茶葉擺出來,其心昭然。
佘褚晃了晃茶杯重新放了下去。
她說:“你不打算和我解釋解釋嗎?”
摩侯柔黎笑道:“解釋什麼?你都瞧見了,還派了靖女來,難道是我廢兩句口舌就能打消的?”
“倒是你。”摩侯柔黎輕咳了幾聲,伸手握緊了懷中的暖手爐,“我們的七殺尊出現在仙域一方,你不該對我解釋解釋嗎?”
佘褚沒想到摩侯柔黎這麼坦蕩就承認了他與星辰閣之間有聯係,還被對方反將了一問。她沉默片刻後,公事公辦地回答:“我是奉了長老院之命,特意潛入庚子學府調查密探失蹤一事。”
摩侯柔黎“哦”了一聲,他複問:“那事情查清了嗎?”
佘褚:“……”
她尋了個理由:“三界突然出現狄山藏寶圖,我懷疑此事背後所圖甚大,所以——”
摩侯柔黎很會抓重點。他點點頭說:“所以是查清了。你查清了,仍然選擇待在庚子學府,而不是回思幽。”
說著他還看了看窗外天色:“沒幾日就到冬節了。要是魔主知道你寧願和仙域的待在一起查他們的麻煩,也不願意回去陪他過節,不知道扶桑宮會是什麼個光景。”
佘褚一聽,怒從心中起。
她冷聲冷語:“貪狼尊這是在威脅我?”
摩侯柔黎見她惱怒,臉上浮出無奈。
他因佘褚的到來而打開了窗戶,如今窗戶內飄進夾雜著雪花的風,摩侯柔黎嗆進去了幾口,捂著嘴不住咳嗽。
佘褚見狀,雖然惱火,還是先起身替他關了窗。
摩侯柔黎見狀,連開口道:“屋裡燃了炭火,你不是怕熱嗎?”
佘褚沉默一瞬,還是關上了窗戶。
她回頭說:“可你不是怕冷嗎?”
說完這一句,兩人齊齊安靜下來。
摩侯柔黎撫摸著懷中的暖手爐,眯著眼回憶感慨道:“自從你成了攝政王,你和我好像已經有許久沒這樣坐下來說說話了。”
“小時候,你還會叫我兄長的。”
不錯。
論私交,兩人幼時關係不錯,即便到了現在,也不能說是交惡。
隻是摩侯族在立後一事上已展現了十足的強硬,他們可以接受烏陵行為國事娶王姬琰,卻要求佘褚嫁入摩侯族,為摩侯族帶來烏氏的血脈。這樣完全罔顧烏陵行和佘褚意願,全然將他們當做繁衍血脈棋子的行為惹怒了羽驚、也惹怒了佘褚。
雖然這件事最終沒能成,可也給佘褚提了個醒——即便他們的族長表現地再淡泊名利,摩侯族想要掌控思幽的野心從未減弱過。
摩侯族作為曆代魔後的母族,勢力一直居於思幽四族之首。曆代魔主也頗為防備著他們,最典型的做法,便是數萬年過去了,夜叉、羅刹和修羅這三族不知娶過多少烏氏的公主,唯有摩侯一族,從未擁有過含有烏氏血脈的後代。
很奇妙、
也很諷刺。作為曆代魔後母族,在地界被默認為最能代表烏氏的一族,實際上才是唯一不曾擁有過烏氏血脈的種族。
在這件事上,曆代魔主的意誌驚人的一致。原因也很簡單。摩侯族已經足夠榮耀了,若是他也有了烏氏的血脈,那這地界,往後到底是烏氏的,還是摩侯的?
佘褚並不想表現地太過不近人情,可摩侯族身份太特殊,她不得不防備著。
摩侯柔黎見她沒有接話,低聲笑了笑,配合著轉移了話題。
他問佘褚:“我先前聽說天字乙號裡是戎王世子和她的未婚妻,假的戎王世子我見到了,你這個未婚妻又是怎麼回事?”
佘褚立刻回答。
她反問摩侯柔黎:“你對星辰閣的事情知道多少,藏寶圖這件事上,摩侯族又參與有多深?”
摩侯柔黎歎了口氣。
他摩挲著暖手爐,低歎道:“你還是一如既往,半點沒變。”
佘褚毫不退讓。
摩侯柔黎見狀,隻好先將他來這裡的緣故告訴佘褚。
“正如靖女看見的那樣,星辰閣曾找過我。他們告訴我,他們打算打開狄山的鈞天墓,隻要我幫個小忙,他們就能保證我魔族有進去的機會。”
“阿褚,那可是鈞天墓。當年帝鈞天憑借鈞天劍迫得我思幽居於地界數萬年,又奪了我思幽至寶靈虛環,我會想要將東西拿回來不對嗎?”
“我想要思幽重臨三界之巔,不行嗎?”
百年過去,摩侯柔黎終於展露出鋒芒。佘褚猜想的不錯,他確實有野心,隻是他的野心並不在摩侯,而在整個思幽。
談到君臨三界,青年淡銀色的瞳孔裡有光,他毫無回避甚至是直視著佘褚道:“我知道你母親的死令你投鼠忌器。你不想再打仗了,我理解,我尊重。”
“可是阿褚,思幽也是有尊嚴的,我們明明有這一代的天星地魂,為什麼不能去爭一爭?”
說了那麼多,還不是想要奪權,領著思幽重新走回老魔主的路?
若佘褚還是當年的孩子,或許會被唬住。
但她不是孩子了,也並不懼怕摩侯柔黎。正相反,摩侯柔黎懼怕著她,所以才隻敢等她離開才有所動作,被她發現後又立刻懷柔示好,不想被她視作敵人。
可能的話,佘褚也不想三尊鬨內訌。
所以她接受了摩侯柔黎的示好,順著他的話頭說:“你竟然真相信天星地魂的傳說?”
銀發的魔族聞言微微笑了起來。
他問佘褚:“我信不信重要嗎?重要的是三界都信。隻要鈞天劍在烏陵行手裡,三界都會認為他是天星照命、地魂托生,我們的魔主無需一兵一卒就能成為三界生靈心中的共主,這不好嗎?”
——這不好嗎?
——這當然不好!
佘褚冷冰冰地問:“你問過烏陵行了嗎?他想要鈞天劍嗎?你這般強加給他,到底是你想坐這三界共主,還是真想助他?”
摩侯柔
黎輕笑了聲:“聽起來,好像你還真是個為他著想的好朋友。”
他半點沒有退讓的意思,反而看著佘褚意味深長:“他倒是有想要的,你給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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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褚惱怒,她差點脫口而出一句臟話。
廢話,她對烏陵行還不算有求必應?他要娶晏清,她都替他跑來庚子學府了!
然而這句話佘褚偏偏不能說出口。
更何況,她還有彆的要問摩侯柔黎:“星辰閣讓你幫的什麼忙?是告訴烏陵行晏清會經過火海嗎?”
摩侯柔黎聞言挑眉,他輕聲細語道:“雖然我是給了星辰閣一點東西,但是誆騙魔主這事我可沒做過。九靈王的使者找上我的時候,你已經離開思幽了。他隻是請我幫他在思幽傳遞藏寶圖,這東西滿世界都是,我幫一把,也算不上什麼把柄。”
“……隻是散播藏寶圖?”佘褚有些難以置信,“他沒問你要生靈息或者迷魂枝嗎?”
摩侯柔黎聽得好笑。
他歪了歪頭看這佘褚:“阿妹,我隻是身體不好,不是腦子不好。這樣思幽才有的東西我怎麼會輕易給出去,生怕穹蒼察覺不到,不起疑心嗎?”
佘褚知道摩侯柔黎沒有說謊。
他都當了一百年的無害族長,沒道理在這會兒把話和她說透後,還再為些細枝末節遮掩。
如果摩侯族沒有交出生靈息或迷魂枝,那就說明,摩侯族不過是星辰閣在思幽立出來的假象,用來遮掩它真正密探的幌子。
不愧是能創立星辰閣的九靈王。
事情到現在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她竟然還是找不到他埋在思幽裡的釘子。
摩侯柔黎觀察著佘褚的表情,他開口問:“你和戎王世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佘褚正好想問:“你認識他?”
摩侯柔黎說:“未曾。但我聽他的使者提起過,說他是個強種,是九靈王這輩子唯一的賠本買賣。”
“既然是強種,那脾氣自然好不到哪裡去。你那個朋友——”摩侯柔黎選了個詞,“耐心好了些,不太像。”
佘褚聽到這裡,又問:“這麼說來,你也隻是見過他的使者,沒有見過他本人?”
“他的使者是什麼模樣,是山魅模樣的少女嗎?”
摩侯柔黎聞言詫異,後又恍然:“原來你也見過。”
佘褚心中微沉。在思幽的事情上,她多少可以相信摩侯柔黎,於是便將生靈息和迷魂枝的事情也告訴了他。
“九靈王並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幫思幽恐怕沒幾分真心。你最好日後也少與他交道,以免被算計進去。”
摩侯柔黎聽後卻是若有所思。
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卻沒有與佘褚更深的交流,甚至也不在追問佘褚與戎溥的事情了。
倒是佘褚把摩侯柔黎問了個乾淨,見他不問了,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你不好奇了嗎?”她端起茶杯到底抿了一口。
摩侯柔黎聞言面露無奈。他伸手
阻止了佘褚喝冷茶,同時說:“你回避了兩次,顯然是不想與我多說。我何必問這第三次。你不如直接告訴我,我應該怎麼稱呼你,關係又要怎麼算。”
佘褚輕咳一聲,指了指自己說:“我現在借用的是占氏女的身份,叫做占浮玉。你可以說曾在岐覆舟身邊見過我,反正他和思幽熟悉天界皆知,沒人會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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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侯柔黎點了點頭。
他原本想提醒佘褚一句什麼,後又咽了回去,隻是說:“說起來,我還有事想請你幫忙。”
“我聽你母親說過,狄山除了有夜遊神,還有畢方鳥。要破畢方火焰,需得有寒冰魄才行。我這次之所以會來星辰閣,就是看中了冰魄劍。你的朋友一直在與我競價,這把劍已經被拍到快七百萬石了,再拍下去,就算是我也會覺得心痛。”
佘褚手一抖。
她不敢置信地問摩侯柔黎:“多少?”
摩侯柔黎貼心道:“六百二十七萬九千,我再競價一次,至少也得是六百二十八萬二千。寒冰魄雖然少見,可也值不了這個價。”
“況且我也很好奇,你身上有一百萬石以上嗎?你那位朋友,為了拍一把青玉壺就拍出去了五十萬,再加上一把如意,已經叫下了一百七十萬。”
佘褚眼前一黑。
她一句話不說,轉身就要走。
摩侯柔黎見狀叫住了她:“你做什麼去?”
佘褚斬釘截鐵道:“星辰閣涉案,拍賣會結束了,所有拍賣無效!你要是想要那把冰魄劍,重新去和遊商買吧!”
說罷,佘褚頭也不回地往外衝。
生怕慢一秒,這拍賣會又開始了,誰家又拍了新的東西,讓她想結都結不了。
摩侯柔黎看著她匆忙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了笑。
屋外的侍從見狀,忍不住進屋說:“您為什麼不告訴尊上,您帶了足夠多的靈石,大可幫她的朋友一並銷賬呢?尊上她看起來原沒打算禁封星辰閣的。”
“禁封不好嗎?”摩侯柔黎微微笑了笑,他皮膚蒼白,身體也弱,說話聲輕而柔。
他慢條斯理道:“九靈王既然敢算計我,封他一個星辰閣算什麼。沒宰了這兒所有人,已經是看在阿褚的面上了。”
星辰閣一夕變天。
裘漁已沒什麼出氣的力氣,晏清終於相信他不清楚九靈王的下落,放過了他。
他出門時,北囂已經等候許久,他實在不理解晏清怎麼在知道佘褚跟一個魔族待在一塊後,還能心平氣和地做自己的事情,他難道都不擔心的嗎?
晏清看出了北囂的疑問。
他耐心道:“你想要你師姐長久地留在庚子學府嗎?”
北囂:“當然!”
晏清點點頭:“那就要學會在必要的時候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如果你摸不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機,那便不要出現,學會等待。”
北囂一點兒沒聽懂。
他茫然道:“啊?”
晏清沒輕易放棄愚笨的師弟,他將目光放在了前方匆匆而來的身影上。
他向北囂親身教學:“你看,你師姐這不就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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