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039(1 / 1)

名次結果一宣布,先感到驚訝的是詹文瑾。

她下意識看向佘褚,欲言又止。

佘褚向她微微搖了搖頭,同時主動慶賀道:“詹姑娘,恭喜你。”

詹文瑾嘴角抿直,她低聲回道:“愧不敢當。”

佘褚倒覺得,這有什麼愧不敢當的。文試的卷子又不是詹文瑾逼著她空題的,武試的咒陣也不是她迫著佘褚使用的。那她的“第一”,歸根到底影響不到佘褚什麼。不是她,也會是彆人。

考慮到她在庚子學府還需要個頗有勢力的“朋友”,是承了她情的詹文瑾,遠好過趨利避害白撿了第三的另一個家夥。

顧清笙不明白詹文瑾內心的動搖,他溫和慈愛地招呼詹文瑾:“文瑾,你過來。”

詹文瑾緊了緊指尖,她看向顧清笙,還是沒有駁了他的好意,依言上前去。顧清笙親自將代表府生的玉信在眾目睽睽下頒給她,並不懼他人察覺他對詹文瑾的偏愛,叮囑道:“晏清責重,你既成了府生,定要與他分憂才好。”

詹文瑾雙手接過這圓月玉信,低聲稱是。

顧清笙對詹文瑾自是滿意,他為詹文瑾頒了玉信,也不好太過厚此薄彼。又喚了佘褚和北囂二人,同樣為他們頒了玉信,囑咐道:“府生乃學子楷模,望爾等今後做到慎微慎獨,博學而篤行。”

佘褚自然也低頭稱是。

北囂似乎沒聽太懂,然而顧清笙威嚴,他也不敢問,跟著佘褚低頭,一同說“是”。

顧清笙自覺此次考校到此就算完美落幕。

他將名卷交給了身旁等候的弟子,又吩咐三人道:“今日你們便可以收拾行李,準備搬入內山了。”

末了,他又叫了同樣在院中的晏清:“清兒,你隨我來。”

晏清應聲,循禮跟上顧清笙。

顧清笙離開後,還有其他落選府生、但入選了庚子學府的學生要安排。

蓮華君接下了這部分工作,指揮自己帶來的弟子,分批次做好學子的入學以及未入選者的下山工作。

等到了佘褚與北囂這裡,她頓了一頓,吩咐自己在場的弟子。

“聶爾,你親自跑一趟,領你占師妹、北師弟,去內院安頓。”

聶爾躬身稱是。

他將手中原本記錄的工作交予了旁人,向佘褚與北囂走來,溫聲道:“兩位師弟師妹,我先幫你們收拾行李吧。”

佘褚哪裡真會勞動聶爾做這點小事。

她請聶爾暫侯,待她收拾好行李便來。

聶爾看向北囂,北囂依葫蘆畫瓢也這麼說,聶爾便在原地等了。

佘褚回屋簡單收拾了下,將東西以最快的速度打包好,又回了院子。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很迅速了,不想北囂比她還快,更令佘褚驚訝的,是北囂攜帶的行李。

他連包裹都沒有,用另一件外袍裹著不少這幾日膳堂免費提供的靈果,就捧在懷裡與聶爾一起等

著佘褚。

饒是佘褚見多識廣,見到北囂這樣,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聶爾倒是極自然說:“既然郡主已整理妥當,我領二位先去內山吧。對了,晚間時分還勞煩被師弟與我再出一趟門,有些府生的用具,需得你幫我一同搬回來。”

北囂聽後點頭:“沒問題,師兄隻需指路就好,我力氣大,一個人就能搬動。”

聶爾笑道:“那就謝謝師弟了。”

佘褚自然聽出了聶爾的言下之意。

說實話,她在思幽這麼多年,也從沒有見過有能力成為庚子學府府生、還窮成這樣的家夥。

他是怎麼來到天帝山的?

總不會真全靠一雙腳吧?

佘褚忍不住去看他的鞋子——一雙布鞋,磨損尚可,但也絕稱不上新。

聶爾自然比她更早發現了這些,所以才主動說有發放給府生的用具。用具或許確實有,但按照聶爾做事的仔細度,自然一早就已經備好在他們各自的院落裡了,如今再提,自然是想為北囂再準備些。

佘褚心有觸動,她走在北囂身邊,順口問道:“詹文瑾的那枚簪子,比試時你問我的,後來怎麼樣了?”

北囂提及這點忍不住歎氣:“應該是壞了,我瞧她今日都不戴了。”

想到這裡,北囂期期艾艾地問聶爾:“師兄,我聽說做府生是有俸祿的,那我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攢到三千靈石?”

聶爾聽了一耳,大概猜到了前因後果,同情道:“那恐怕得要十年。”

庚子學府發給學子的俸祿多是榮譽,沒人真會在乎那一月三十的靈石。北囂若是打算靠這個來賠償詹文瑾,那怕是真有些遙遠了。

佘褚不忍看見北囂一副天塌表情,回憶片刻,幫他問聶爾道:“聶師兄,庚子學府是不是有俠義榜?就是由天界、人界檢官收集發布的,他們一時無暇處理、委托庚子學府協助的任務。接了任務的學子若是順利完成,是能領導相應報酬的。”

聶爾點頭:“確實有。等你們成為府生後,就可以持印信去刑堂接領這些活計了。刑堂是由我師父蓮華君負責的,有些任務原本也就是打算等你們入學,便派你們去做的。”

佘褚聞言幾乎是立刻想到了晏清那句“學府需要你,我需要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沒想到這句話不是形容,而是陳述,庚子學府是真缺人乾活啊。

北囂聽到有賺錢的路子,人都精神了。

他急迫道:“那還麻煩你多派些活給我了!我不怕累。”

聶爾笑道:“任務自然是要給你的。隻是你為什麼就覺得,詹師妹一定會讓你賠那根簪子呢?你有沒有與她說過你的情況,爭取她的諒解?”

“卷雲台上本就險境重重,再說比武怎可能沒有磕碰,以她傳在外的聲名,不該向你索賠才是。”

聶爾已經暗示的很明顯,隻可惜以佘褚這兩日的觀察來看,北囂估計沒聽出來。

佘褚翻譯了一下:“詹文瑾要臉的,她

真不會要你賠。不信的話,明天我帶你去一趟。”

北囂將信將疑。

不過有不用賠償的可能,他肯定會試一試。佘褚說明日幫忙,他沒有拒絕的道理。

三人說話間,自半山到了山頂,又從山頂邁入了庚子學府的大門。

佘褚將先前跟著岐覆舟走過的路又走了一遍,隻是在最後一岔口處左轉,另入了一方獨立的院落。

院中蓮池漪漪,圍繞著蓮池,坐落著四五間竹屋。

聶爾先領佘褚去了她的屋子,她的屋子就在蓮池邊,開窗還能瞧見天帝山後的雪景,很是清雅。

“瑤君告訴我,你喜歡觀景。這屋子景致最佳,我想你應會喜歡。”

佘褚當然喜歡,她向聶爾道謝,同時也謝了晏清。

聶爾適時為自己的朋友刷了一下存在感:“你喜歡,便是對瑤君最大的謝禮了。”

佘褚聽著這話有點意有所指的意思。

可她翻來覆去的想,又琢磨不出這話還能有什麼深層意思——是指點她好好乾活?那應該說不需要道謝啊。

如果不是指點她乾活,那能是為什麼,總不是就為讓她對晏清多生點好感吧?

佘褚自己想想都覺得好笑。

聶爾與她告辭,帶著北囂去了距山最近、離他們最遠的一間屋子。

果不其然,北囂也很喜歡這安排,向聶爾連說了數聲謝謝。聶爾擺擺手示意不用,接著等北囂放好他的“家當”,又領著他出門,為他置辦其他用具了。

剩下的瑣事和佘褚無關了。

她關了屋門,打量了一圈房中擺設,基本的生活設施能滿足,衣櫃裡也放好了嶄新的紫袍製服,沒什麼需要再添置的。

佘褚坐下給自己泡了杯茶,側首看了看屋內漏刻。

算算時間,岐覆舟也該給她將信送回來了。

她又等了會兒,有一隻小鳥跳在了她的窗台上,唧唧喳喳。

佘褚隻看了一眼,便將小鳥放了進來,又關上了窗。

小鳥在她的桌上跳了幾下,還伸進她的杯中喝了兩口水。

佘褚等這隻藍羽的小鳥站定了,方才慢聲開口。她一開口,就直擊問題中心:

“——靖女到底取回了什麼口信,以至於你連見都不敢見我,居然連這種法子都用上了。”

小鳥聞言一驚,緊接著它的瞳孔完全被青色覆蓋,再然後,竟是像人一般,和佘褚說起了話。

岐覆舟無奈的聲音從鳥兒的口舌中發出,他借著這隻鳥告訴佘褚:“我也是沒辦法了,烏陵行的個性你了解,想要說服他,光靠道理是沒用的。”

佘褚屈指瞧了瞧桌面:“彆說我知道的,說點我不知道的。”

岐覆舟鳥閉嘴,片刻後,他豁出去了,一口氣道:“烏陵行不信你的話!”

趁佘褚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岐覆舟鳥一口氣道:“他告訴靖女,除非你將晏清帶到他面前,讓晏清親口告訴他他是男的,否則誰

說他也不信!”

“他說他見過晏清,認得出他是男是女!他要你彆多管閒事了,不如早些歸家,他自有辦法娶回晏清。”

砰的一聲,佘褚捏斷了桌角。

岐覆舟鳥見狀,一連三跳,跳至桌角邊緣,驚疑不定地看向面無表情地佘褚。

“……自有辦法,娶回晏清。”佘褚看向岐覆舟鳥,“他打算怎麼娶,等晏清再路過火海,直接搶回家嗎?”

佘褚怒急攻心,一時說話都口不擇言起來:“等到洞房花燭,他把晏清衣服一掀,才肯信自己看上了個男人?”

“當日夜叉族中曾鬨出的笑話,他非得在扶桑宮再演一遍嗎!”

岐覆舟鳥見佘褚把桌子都拍裂了一寸,無助道:“我倒想是想問你,你這幾年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他怎麼會覺得你幫著長老院一起騙他?”

佘褚怒道:“他要殺長老院!我不攔著,難不成真幫著他殺嗎!?”

岐覆舟鳥又小心退了一步。

他乾脆跳在了椅背上,唧唧喳喳說著風涼話:“要我說,你乾脆就把晏清騙回去給他看算了。反正如今你們關係也好,再相處相處,哄他陪你再走一趟火海也不是什麼難事。現在烏陵行是要死了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再生氣,也隻有先讓他撞上南牆才有後話。”

“我懶得管他!”佘褚說氣話。

岐覆舟鳥聽著奇怪,他問:“你來庚子學府,不就是為了替他追晏清嗎?”

事關思幽諜網,佘褚閉上了嘴。

她略熄了怒火,告訴岐覆舟:“現在看來,我還不如將這趟當成假期來享受。晏清都比他明理些!”

岐覆舟鳥敏銳道:“你與晏清攤牌了?他怎麼做的,你竟然沒有生氣?”

佘褚:“……”

岐覆舟鳥觀察道佘褚表情不愉,他聰明的掠過這個話題,轉回烏陵行的問題上。

“當成假日也好,你在思幽多久沒放鬆過了,好好休息也是應該的。”他語氣溫柔,“明日得空,我帶你好好逛逛天帝山。”

佘褚看了眼漏刻,拒絕了岐覆舟:“暫時不用了。我聽聶爾今日口風,庚子學府怕確有事急待人處理。不出意外,明日一早,蓮華君便會來安排要務了。”

岐覆舟鳥歎息:“你真是勞碌命……”

佘褚也覺得自己很可憐。

不過考慮到她本身也有想借刑堂查的事,蓮華君安排要務於她而言,也算順水推舟。

岐覆舟鳥見佘褚不說話,他又跳回了桌上,來回踱了兩步,說:“這幾日丹霄宮也有些事需我處理,我留了聯絡方式給靖女放在交界地的人手,你若是有事找我,通知交界地也是一樣。”

佘褚向岐覆舟道了謝。

岐覆舟鳥看起來還是有些不放心,他還想多說兩句,忽而閉嘴。

佘褚也聽到了遠遠的聲音,她與岐覆舟說了再見,起身推開了窗戶。青色在藍羽鳥的眼中迅速褪去,不一會兒這隻鳥有些疑惑自己為什麼會在屋中,瞧見窗戶開著,急急忙忙撲棱著翅膀衝了出去。

藍羽鳥飛走後不久,佘褚就從窗戶裡瞧見了來拜訪她的詹文瑾。

這會兒已經是日暮了,詹文瑾竟沒有先去休息,而是直接來尋了她。

佘褚開門迎接了詹文瑾。

詹文瑾向她頷首示意,開門見山道:“府生試不算完全結束。”

佘褚:“?”

她看向腰間印信,一時不太能理解詹文瑾的話。府生的玉信她都拿到了,聶爾都叫她師妹了,什麼叫做府生試還沒結束?

詹文瑾看出佘褚疑惑,她解釋道:“你我還未擇師。”

佘褚:啊,我忘了還有這茬。

她表現出著急的模樣,問詹文瑾:“入了府生,不是由我們自己去選拜嗎?”

詹文瑾搖頭,她說:“明日蓮華君會取一道刑堂的任務作為最後的考題,學府的三位金仙會結合我們任務的完成情況,挑選最合心意的弟子。”

“我知道你與瑤君有情,你應當是想拜入祭酒門下的吧?”

佘褚:“?”

“等等,”她顧不得扮演占浮玉,驚詫反問:“什麼叫我與瑤君有情?”

“我和他清清白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