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037(1 / 1)

先不提晏清說了什麼驚人之語。

佘褚提著槍走上卷雲台,原本還想借著對手接著出一出她這兩日的鬱氣,沒想到那本該做她對手的仙域世家子連台都沒上,蓮華君宣布她不戰而勝。

佘褚:“……”

佘褚隻好鬱悶地又提槍下來,詹文瑾就在台下等著她。

她昨日輸給北囂,引得不少仙域出身的學子對她指指點點,佘褚原本以為她今日是不會來的,卻沒想到她竟是頂著旁人詫異的目光,依然出現了。

她不僅出現了,還盛裝繁髻地站在卷雲台最近的地方,打算陪著佘褚一起觀看下一場北囂的比試。

那些目光如芒在刺,詹文瑾無動於衷,佘褚對她是有些佩服的。

詹文瑾站在佘褚旁邊,戎溥也走了過來。

可與詹文瑾輸了比賽後被他人指指點點的下場不同,戎溥這個一輪遊的,竟然還有不少人與他恭維攀談。

原因也很簡單,詹文瑾是華林詹氏最好的一張牌,她落下了,便是華林詹氏落下了,旁人自是彆無禁忌。而戎溥不同,他在是庚子學府學子的身份前,更是戎王世子,未來在人界擁有三洲之地的戎王。眾人在想要將他的失敗當做談資前,也要先掂量下戎王的地位。

這樣鮮明的區彆,令佘褚難免聯想到岐覆舟對華林詹氏的評價與態度,華林詹氏有個天才,所以未來的地位將會提升。

這天才自然指的就是詹文瑾,可詹文瑾在第二輪就被不知名的妖族淘汰了,這件事若是處理不好,事畢會影響到詹氏在仙域諸世家中的地位。

佘褚忍不住回想起昨夜,詹文瑾在進了她的屋子,與她一同研究探討可能會對北囂起作用的咒陣時說的話。

燭光下,詹文瑾看向佘褚,忽而問:“郡主以為我為什麼要幫你勝過北囂?”

佘褚正按她的要求取來黃紙朱砂,供她製作符籙。她忽聽聞這句,心中也有數,答:“自然是有條件。”

詹文瑾不意外佘褚如此聰敏,緩聲道:“不錯。我有條件,條件便是明日郡主需用我的符咒勝過北囂,讓眾人明白,今日之敗,並非我詹文瑾技不如人,而是他著實身法特殊,是我大意。”

說罷,她提筆沾滿朱砂,懸在黃符上空,側首看向佘褚:“我知郡主體弱,空不出多少靈力搬山移海,我的符籙可幫郡主輕易做到,隻要郡主答應,今日與我郡主所有商討的咒陣,我保證明日郡主都能用出。”

這其實是相當自信的說法。

即便是佘褚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畫出的符籙,張張都有最好的效果。

可詹文瑾卻這麼說了,甚至目的就是要佘褚用出來。

佘褚白得一便宜,還能幫她解決修為的事,當然一口答應。

她答應的痛快,反而令詹文瑾怔了怔。

詹文瑾低頭畫符,同時說:“郡主倒是不在乎會不會被搶風頭。”

佘褚卻說:“小孩子才在乎這些,

我成年了,我知道什麼是更重要的。”

詹文瑾握緊了筆??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下意識就問了句:“有什麼是比聲名更重要的?”

“有啊。”佘褚低頭去看詹文瑾的咒文,“心中所求更重要。如今我最想要的是贏,隻要能贏,自然比是怎麼贏的更重要。”

這話佘褚可沒有瞎扯。

她自攝政起,想得就是四方富足、天下太平。為了這個目標,她坑蒙拐騙什麼沒做過,連羽驚她都瞞過,更彆提當初要與她作對的那些人了。

佘褚很小就懂得面子裡子先要裡子的道理,她這麼說了,卻讓詹文瑾提筆僵了好一會兒。

直到佘褚奇怪地抬頭看向她,她才狀若無事,又重新下筆畫了起來。

待天際將明,詹文瑾完成了所有符咒,一一交給佘褚,佘褚問她要不要一起出門時,詹文瑾沒有回答。

佘褚當時以為詹文瑾要拒絕。

可她最後說:“去。但我現在這樣不行,我需要回去先梳洗。”

詹文瑾一回去就是一個時辰,佘褚久候不至,隻好自己先走。

她先走時還以為詹文瑾是後悔了,如今看來,她隻是梳洗地比較繁複。

佘褚對於詹文瑾這種時時刻刻必須要保證最好,追求最佳,即便一時失敗了,也要立刻想到彌補方式的生活態度不太認同,她自認在思幽活得已經足夠緊繃,然而詹文瑾活得好像比她還要緊張。

戎溥的到來並沒有影響到詹文瑾的持重。

台上新一輪的比試即將開始,佘褚也沒有要與戎溥糾纏的意思,她向他微微頷首便算打了招呼。

戎溥來也彆無他意。他原本是來為佘褚打氣加油的,結果佘褚輪空。左右無事,他乾脆就拉著王瓏一起過來,與佘褚一起看北囂的比試。

和佘褚那場對方直接放棄的比試不同,北囂這場,還有人想要試一試。

他這次的對手也是出自仙域的子弟。

佘褚不認識,戎溥便充當了介紹人,他這兩天特意尋人查了一下進入最後比試的幾人信息,指著台上的青年告訴佘褚:“京向遠,渝河京氏,出身與這位詹小姐倒是很像,不過沒她出名。面對北囂不退,估計是存著想要揚名的心思。”

佘褚看了眼這京向遠的動作,開口說:“鍛體修武的,難怪敢試。估計是覺得自己不善咒術,北囂的表現出的特點便克製不了他,他能撿這個便宜。”

戎溥點了點頭,複又說:“所以說他沒有詹小姐出名是有原因的,太天真了。”

詹文瑾神色未動,她隻是觀察著卷雲台上的一舉一動。

京向遠顯然是真覺得自己已勝券在握,長刀一揮,指著北囂大言不慚道:“區區小妖,你莫要以為贏了詹家的就是贏過仙域世家了,她名不副實,丟人輸給了你,我京氏可不是紙糊的!”

北囂在台上聽了個半懂不懂。

他勉強理解了一下:“你身體不好?那我過會兒下手輕點。”

台下靠得近的學子們聞言

,忍不住哈哈大笑。

京向遠自覺被當眾打了耳光④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張臉憋的絳紫。

蓮華君顯然也很看不上京向遠這種用拉踩他人來抬高自己的做法,阻止了京向遠下一步動作,直接揮手宣布:“比試開始。”

京向遠顯然是憋足了氣要一展雄風,蓮華君話音剛落,他便將手中長刀舞的虎虎生威,直衝北囂面門而去!

北囂站在原地,看著他就這般揮刀砍來,也不知是不是反應不及,竟然一動沒動。

佘褚掃了一眼,便走到了一邊,自顧活動了手腳,然後開始往她的槍上貼符咒。

詹文瑾收回了視線,提醒佘褚:“他力猛勁剛,直攻怕是不行,你得婉轉著來。”

佘褚招了招手,意為自己清楚。她會按照昨日兩人商量好的法子來打。

詹文瑾看她認真仔細地貼咒符,顯然已有章程,提起的心便放下了。

說也奇怪,這占氏郡主不過十八的年紀,遠不如她兩百多年的歲月,和她相處之時,詹文瑾卻常有尚不如她沉穩可靠的感覺。

——是人族壽短,所以成長的也快嗎?

詹文瑾想著忍不住看了一眼戎溥,心中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應該和人族沒關係,隻是她特彆罷了。

就在佘褚活動四肢時,隻聽又是叮的一聲!

那京向遠連同他的長刀一並,被北囂一拳重擊在地。

拳風帶起的力勁震碎了他的長刀,連帶著崩裂了他背部直撞上的一塊石板!

若是說昨日詹文瑾還是避開了北囂的拳風,沒受重傷的話,京向遠這正面一擊,直攪得他五臟六腑鈍痛,想要起身大罵,卻也隻能吐出一口鮮血,緊接著便歪頭過去,不省人事。

他昏了,台下嘩然。

蓮華君第一時間介入,北囂嚇得臉色發白,他說:“我還沒有昨日用勁,昨天那位小姐還沒事——我真不是故意的!”

蓮華君檢查了京向遠的傷勢,吩咐人將他抬頭,抽空回答北囂:“卷雲台不計傷損,庚子學府治得好,你不必緊張。”

北囂聞言,臉色微霽。

蓮華君瞧見佘褚已提著槍在準備了,惜才心起,又與北囂說:“下一場,你若再留力,恐怕會輸。我建議你還是全力施為,有我在,不會讓你真傷到誰。”

北囂聞言一喜,剛想要再與蓮華君確認一下,蓮華君檢查了卷雲台的受損程度後,又問他:“立刻比下一場,你有問題嗎?”

北囂搖頭:“沒有。”

蓮華君即刻道:“占浮玉!”

她叫來了佘褚,指著原本京向遠站著的位置:“你來,你們比最後一場。”

佘褚與北囂的比試,應該是今日所有人最期待的一場比試了。

說來也是有趣,庚子學府的這場府生試,本最有可能奪魁的詹文瑾與戎溥都被排除在了前三之外,最後爭魁的兩人,一個聲名不顯,另一個更是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讓這場府生試充滿了變數,無數

學子聞風而來,都想看看擊敗了烏金槍和飄零故的是何等英才,又是誰更技高一籌。

實際上,蓮華君也很好奇,所以她才在京向遠下台後,直接指了兩人來。

不過,佘褚與北囂上台後,倒是沒她想的那樣劍拔弩張。

他們倆在看見彼此後,甚至還相互道了句好。

不僅如此,兩人之間似乎還有什麼共同經曆。北囂看起來很想追問佘褚昨日的一件事,而佘褚也很耐心,竟真有答複的意思——

蓮華君聽不下去了,她虎著臉:“卷雲台不是茶館,有事下去再說,先比!”

兩人被一訓,也乖了,各自走到一邊,等蓮華君說開始。

隨著蓮華君一聲令下,北囂一改之前作風。

他目光銳利,握緊拳頭,竟然主動向佘褚攻來!

好在佘褚早有準備,她橫槍於前胸,順強勢而下腰,自下方如一隻仙鶴般輕巧閃過他這一擊。

台下有人叫好:“躲得好,這小子空有蠻力,躲開總能耗空它!”

空有蠻力?

佘褚聽得想笑,與北囂一戰過的詹文瑾也覺得好笑。

果不其然,在佘褚閃過的刹那,一拳落空的北囂並未遲疑,他轉身閃步、如白猿般靈巧,自斜邊又是一抓襲來!

這次佘褚可沒那麼好躲。

她直接揮槍迎上,有人以認出這是黎白,大叫道:“傻子,快躲開,這是黎白——”

在佘褚的控製下,一張冰咒的符文在黎白槍尖遊動一刹,緊接著,絲絲寒氣冒出,任憑是誰瞧見這架勢,都該曉得躲避。可北囂偏偏不避。

他一抓握住黎白槍尖,悍然掐滅了槍尖所有寒氣!不僅如此,他甚至沒有被黎白槍尖割裂掌心,佘褚離的近,她甚至聽見了石頭與石頭碰撞摩擦發出的嘎吱聲。

可怎麼會是石頭的聲音呢?

她眸色微深,手中長槍翻轉,一個直刺攻了北囂一個措手不及,他對這種有章法的招式果不熟悉,下意識地鬆開了佘褚的槍尖,讓她奪回了黎白的控製權。

佘褚腳下連退三步,稍許拉開了與北囂的距離,心裡想,詹文瑾的判斷還挺準。

昨夜,詹文瑾仔細與她分析北囂招式套路:

“他看起來並沒有被名家教導過,一招一式全憑本能,毫無章法。但也正因為沒有章法,他的行為才極難捕捉。加上他反應極快,要是想用以快打快的辦法,怕是難以獲勝。”

正是如此。

京向遠就是這麼覺得的,所以才一招就被比他更快的北囂掐住了刀鋒,一拳捶倒。

論速度,佘褚是贏不了這個不過腦子,全憑直覺的“野獸”的。

“所以你若用武器,便要充分利用好章法。”詹文瑾問佘褚,“你用什麼武器?”

佘褚用槍。

槍最大的特點,便是為長兵。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長兵進可封勢,退可守態。對於動作迅猛的敵人,長度的優勢,可以幫佘褚最大限度

地封住對方的行動。

北囂很快就察覺到自己的進攻被阻了。

他打架全部依靠拳腳,佘褚的長槍舞如落花,前後左右都是白色槍尖的影子。他本能去抓,才發現這些都是槍技舞出的幻影,他隻要辨不出哪一刻哪一處是真的,便永遠抓不到槍尖。

他被困住了。

戎溥瞧見佘褚的動作,忍不住道:“這是我的招式,她什麼時候學會的?難不成就前天?”

王瓏看佘褚困封北囂看的正在興頭上,沒空打理戎溥。

他低聲道:“好,表妹困住他了,表妹要贏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戎溥見狀無奈,他說:“困住怎麼可能贏?你忘了這家夥力氣有多大了嗎?”

隨著戎溥話音剛落,北囂終於惱火。

他放棄去捕捉槍尖,直接衝著佘褚而去!佘褚□□回刺——明明是快到連肉眼都無法察覺的速度,明明佘褚感覺到自己的槍尖已經刺中了北囂的胸口,這少年竟也能在這千微之際,抓住了她的槍尖,而後直往卷雲台邊的長柱上砸去!

佘褚彆無他法,隻得鬆開黎白!

刹那之間,攻守逆轉。

佘褚手無寸鐵,而北囂得了黎白。

北囂顯然也被剛剛佘褚用槍逼怕了,他想要丟掉,又怕佘褚奪回去,乾脆一手抓住這柄槍,一手仍握拳,將這槍當做了棍子來用!

眾人噓然。

可稍許懂行的人,依然沒人敢小看他抓著的黎白槍。

如果這槍是棍子,那也是這世上頂厲害的棍子之一,被這棍子打中一下,隻怕不比剛剛的京向遠好上多少。

聶爾在台上看得忍不住向前一步,卻被晏清攔下了。

晏清示意他稍安:“你看她的槍身。”

聶爾隨著晏清的話,終於注意到一直流淌在黎白槍身上,不該屬於這把槍的那些咒文陣法。

一旦注意到這點,聶爾自然也能瞧見隨著北囂一次又一次揮舞著黎白,那些咒文陣法,正順著槍尖攀上他的衣服。

詹文瑾同樣注視著符咒的進度。

當她描繪了一夜的咒法悄無聲息地爬滿了北囂的衣袍,而佘褚也避無可避,即將被北囂逼至台邊時。佘褚雙腳抵在立柱之上,雙手覆在黎白槍柄之上,在北囂以為自己將勝的興奮中,低語道:

“六合之間、四海之內,日月之照、星辰之經,皆來助我。”

話音剛落,北囂的身上忽如承載了三千山川河海!

他起先還想抵抗,可偏抵抗不得,直覺衣服如千金重,生生壓得他單膝跪地!

跪地還不夠。

石板龜裂,他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竟如山崩般直接倒在了地上!

佘褚從空中跳了下來。

她看了眼整個人被壓得動彈不得的北囂,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綜五行之法,行天命之道。詹文瑾新想出的‘飄零故’,這次困住你了嗎?”

昨夜詹文瑾道:“既然無形之物困不住他,那便借勢來。借山川河海之勢,借星行命軌之勢。若他是山,自有六合四海來壓他。若他是道,也自有日月星辰來威。”

“論他是什麼,凡地之所載,理當儘困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