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 第 352 章 名古屋(五)(1 / 1)

“不過那個時候, 你是真的有想過要殺了我吧?”神院度的手搭在膝蓋上,平靜地說道。

按理說,在神院度沒有任何背叛的跡象的情況下, 組織沒有任何理由處決掉一個即使算上所有代號成員,都是處於頂尖位置的人才,但是對於琴酒來說, 這卻恰恰是他難以接受的:神院度在忽然之間不告而彆,他不知道前因後果,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隻知道在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他沒有接到任何一封郵件,沒有聽到任何道彆的話, 屋子裡的東西也一樣都沒少, 消失的隻是一個人。

消失的隻是他的搭檔,而他對此一無所知。

聽起來挺可笑的不是嗎?

琴酒在原地站了很久,他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墨綠色的眼睛裡泛起一點空曠,隨後掀起了呼嘯的狂風。他本能的覺得是不是什麼地方弄錯了, 理智卻通過目之所及的一切告與了他截然相反的答案, 他在那一瞬間懷疑起了與神院度所有的過往:神院度在他面前表現的都是真實的嗎?難道一直以來全部都是他的一廂情願?是不是……作為“搭檔”的他,隻是一個可以隨時被拋下、被丟棄的東西?

琴酒之於雅文邑, 黑澤陣之於神院度,究竟算是什麼?

琴酒反反複複地去想, 好像在這一刻他洶湧的情緒徹徹底底地壓倒了理智, 他下意識地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電話,但是在電話接通後,裡面卻是一片安靜, 安靜得他能夠聽到對方以及自己的呼吸聲,但始終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我是瘋了嗎?琴酒的手用力地握緊了手機,他的心在一片靜默中不斷下沉,沸騰的怒火和殺意幾乎要將他填滿,墨綠色的眼睛充斥著一片血色,我竟然在期待他向我做出一個解釋?我竟然在期待……一個背棄了我的人向我做出解釋?!我還能相信他的話嗎?他所吐露出的究竟是誘人的蜜糖還是足以腐蝕掉一個人的陷阱?

雅文邑!手機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屏幕上的光亮起又熄滅,琴酒鬆開手,任憑其摔在地上,沒有去管上面出現的裂痕,然後帶著凜然而又血腥的殺氣走了出去,怒到了極點反而讓他維持了表面的冷靜,隻有細細看去才能辨認出一點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喲,這不是琴酒嗎?”愛爾蘭聽著靶場中的聲音,從一個戰戰兢兢的外圍成員口中得知琴酒已經在裡面待了一天,他的心中頓時泛起了快意來,他看不順眼琴酒已經很久了,這家夥憑什麼這麼高傲?就連面對被他當作父親一樣的皮斯克也沒有一個好臉色,而現在……嗬,活該被看笑話!

他走進靶場,看著滿是硝煙味的場地,明知故問道:“看起來你的心情很不好啊,發生了什麼?說不定我還能給你兩個建議。”

“滾。”

愛爾蘭的臉色沉了一下,他輕蔑地撇了撇嘴,乾脆卸下了表面那些假惺惺的偽裝——雖然也看不太出來,然後嘲諷地說道:“這麼暴躁可不像你,雅文邑呢?該不會是你們起了什麼矛盾吧?這可不行,要是影響了任務的成功率……我還是給雅文邑打了電話吧。”

說著,他就將手機拿了出來,故意將按鍵音放大,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摁了下去,然後按下通話鍵放在了自己的耳邊:“喂……”

“砰!”

愛爾蘭瞳孔緊縮,手中的手機被子彈貫穿,迸濺的碎片在手上和臉上劃開血痕,鮮血流淌下來,和手機的殘骸一同掉落在地上,愛爾蘭氣血上湧,面目猙獰地瞪著琴酒:“琴酒!你這家夥!”

“我已經說了……”舉起的伯/萊/塔的槍口散發著硝煙的味道,愛爾蘭看到了琴酒暴虐的眼睛,他的身體忽然浮現出了一種寒意,他有一種他要是再多說一個字,琴酒真的會不顧及他代號成員的身份,在他身上開個洞,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察覺到自己的動作之後,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中迸發出了一種惱羞成怒之感,“給我滾出去!”

“琴酒!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在外面觀察著情況的人頓時一個哆嗦,將事情上報了上去,結果是,雙方都遭到了懲處,而琴酒自那之後,也愈發的冷酷無情,行事作風從此也徹底的確立了下來。

“哼,不然呢?”想起了不愉快的回憶的琴酒臉上扯出了一個冷笑,“我可沒有那麼寬宏大量。”

“我以為你很快就會意識到裡面的問題。”

“那又如何?”琴酒低低地笑了一聲,然後用力地攥住了神院度的衣領,將他拽到自己的面前,他注視著神院度的眼睛,能夠隱隱嗅到一點他身上還未完全消散的煙味,相比較於他隻抽固定牌子的香煙,神院度本身抽煙就很少,自然也無所謂是什麼牌子,而這種沾染了他身上常有的味道的樣子……琴酒的手指收緊,湊近神院度,他的喉嚨動了動,聲音略帶喑啞地說道,“你還想要我感謝你的自作主張嗎?”

琴酒一直都知道他們同樣傲慢,隻不過神院度為自己做了一身偽裝的皮囊,說來可笑的是,大部分人從來都不這樣認為,他們覺得神院度是他們兩人中更好相處,也更好說話的人,他冷眼看著那些人在無聲無息間慢慢地遵循著神院度的意願,始終沒有想過這裡面有多少是他們自己的想法,又有多少是神院度希望他們去做的。

而更可笑的是,直到他們分開,他發現他好像也是其中的一員。

在神院度的安排下,他就好像罩上了一個堅固的玻璃罩,隔絕了所有有可能發生在他身邊的爆炸,他被堵上耳朵,蒙住眼睛,從此以後,他的“搭檔”與他再無關係。

我到底算什麼呢?雅文邑?

在你心中……

“我就是一個適合被你圈養,被你關在籠子裡安安穩穩保護起來的小動物嗎?”琴酒用力地捏緊了神院度的下巴抬起,他的犬齒咬緊,目光徘徊在神院度的嘴唇上,不知道是想第一時間捕捉到從中吐出的音節,還是想要看到在撕咬下從上面墜落而下的血珠,“你以為你是誰?”

“你的搭檔。”

“……這就是你想說的嗎?”

“你想要我說什麼呢?你根本沒有你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生氣……至少現在沒有。”神院度平靜地握住了琴酒的手,兩枚相似的戒指恍惚間仿佛靠在了一起,嵌套成了永無止境的莫比烏斯環,“但無論怎樣,我想有一句話我大概欠了你很久。”

琴酒注視神院度的眼睛,不知是嘲諷還是什麼的東西凍結在了那雙墨綠色的眼睛中,然後像是薄薄的被打碎的碎片掉落下來。他坐在原地,看著神院度的手環住了他的脖子,致命處被觸碰的戰栗和從心底升出的火焰,融彙成了一種危險而又令人著迷的東西:“抱歉,陣,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小王子》裡需要罩上罩子的玫瑰。至少這一次,我們已經約定了死亡。”

“……我不相信你。”

“但我信任你。”但你信任我。

“你就是用這種話語去蠱惑人心的?”琴酒閉了閉眼,隱隱有點咬牙切齒地說道。

“嗯……”神院度眨了眨眼,鬆開胳膊,看著琴酒笑著說道,“彆汙蔑我,我可是句句都發自肺腑……順便一提,有被蠱惑到嗎?”

“雅文邑!”

秒針蹦跳著在十二的位置與分針彙聚,露天的展望台忽然響起了音樂聲,隨後玻璃帷幕四周有白色的霧氣噴湧而出,變換的燈光照在白霧和玻璃上,顯得綺麗而又浪漫。

神院度看了一眼手機,想到自己在售票處時看到的展覽牌,了然地說道:“應該是整點的光霧表演,可惜庫斯塔和瑪克不在這裡,庫斯塔應該會喜歡這個的。”

“你這是在轉移話題?”

“大概?”神院度正了正臉色,隨後又忍不住笑了出來,“要配合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