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第 310 章 交鋒(七)(1 / 1)

如果換做其他人, 換做另外一個場合,工藤優作都不會這樣輕輕放過,但在這裡聚會的是一群斐然可觀的藝術家, 而眾所周知,藝術家不正常的情況很普遍,工藤優作已經儘力去理解了,但奈何腦回路連不上就是連不上,最終還是挫敗地敗下陣來。

雖然他也是個小說家, 也能夠被歸類在藝術的範疇內, 但推理小說家又和彆的不太一樣,他們所需要的理性思維居多, 他能夠理解在這裡的很多人神經質的表現,也理解他們充沛到毀滅他人,甚至是毀滅自己的, 有時會讓人感到恐懼的情感,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夠融入其中。

總感覺知道了為什麼有些書或者電視劇中,總會出現一個神神叨叨的、行蹤詭譎的、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的總被當成是凶手的嫌疑人了。工藤優作看著大大方方地表達著自己對玫瑰公爵狂熱的喜愛, 甚至發出了想要多看幾次的暴言的波爾多, 又看了看周圍不少被波爾多的聲音和表現吸引過來, 露出了或讚同或反對的表情的藝術界的領軍人物們——完全是出自個人的喜惡,跟大眾意義上的法律道德觀念沒什麼關聯, 選擇了默默地伸手推了推眼鏡。

要是新一那小子在這裡, 絕對會接受不了的。工藤優作如此想道,而相比之下,他其實沒有那麼強烈的正義感:“那麼克萊德先生,你覺得玫瑰公爵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這個嘛……我說的聽聽就好,可彆當真。”波爾多用手摩挲著下巴, 深棕色的表面看起來好似透露著多情的眼睛掠過了一抹難以察覺的深意,“感覺像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

“是啊,要是以畫家的身份來看的話,構圖很完美。”波爾多眨了下眼,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很符合不少人對於法國的刻板印象,風流而又多情,說起話來總給人一種曖昧的感覺,工藤優作有時候都覺得他說話好似帶上了一種詠歎調。他點了點頭,腦後紮著的小辮子一晃一晃的,像是為了肯定自己的說法,還向羅貝爾求證道,“我說的沒錯吧?”

“啊,確實是這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凶手是偽裝成了發布會現場的鋼琴家,當時彈奏的曲子是《水邊的阿狄麗娜》?”羅貝爾一邊回想著,一邊不確定地說道,“那時候我就覺得風格有點說不出來的味道,還想著發布會結束之後去詢問一下請來的演奏的人是誰來著,結果……”

羅貝爾頓了頓,沒有接著說下去,但是隨之又補充道:“塞裡奧當時還感動哭了。”

工藤優作的嘴角抽了抽,他忽然不是很想知道波爾多為什麼會被感動哭,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寫了幾個關鍵詞以及無意識中畫了一個問號的筆記本,心中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從波爾多和羅貝爾這裡得到的信息:“你們還在現場發現了什麼可疑的人嗎?”

“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有點記不太清了……工藤先生你的意思是現場除了玫瑰公爵之外,還有著幫助他的人嗎?”波爾多和羅貝爾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搖了搖頭,已經好幾年過去了,更何況他們當時的注意力都是在登台的艾弗拉姆身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周圍——羅貝爾是真沒注意,至於波爾多……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隻是一個猜測,我想就算當時艾弗拉姆僥幸逃出生天,想要殺掉艾弗拉姆的人也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應該會有後備的計劃才是……啊,這隻是我一點小小的淺見寡識,也許是我猜錯了也說不定,不用放在心上。”工藤優作合上筆記本笑著說道,“麻煩你們回答我這麼多問題了。”

“說實話,一點都不麻煩,能再回味一遍的感覺很不錯。”波爾多愉快地回答道,這是真話,他已經想要回去再欣賞一遍自己在那次事件之後所畫出來的,迄今為止的巔峰之作,就是沒有辦法展示給其他人看。

那是鋪滿了整幅畫布的好似在流動的藍色,裡面映照著人群,映照著陽光下飄落的花瓣,映照著鋼琴的一角,也映照著上面舒展的玫瑰和鮮血中開出的花,隻有拉開距離,從遠處去端詳,才能驚愕地發現整幅畫所描繪的隻是一隻眼睛,一隻將一切都儘收眼底,知曉一切的眼睛。

如果讓工藤優作看見這幅畫,一定會發現不對的吧?這樣的想法在波爾多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從來都沒有小看過工藤優作,他也是看過《暗夜男爵》的,如果工藤優作和裡面的主角是一樣的水平的話,他就必須得小心謹慎一點,但在思考過後,他決定還是拿出自己真實的態度比較好,做過多的掩飾反而會出問題,反正他平時也沒怎麼隱藏過,大家都知道他是怎樣的人,而目前看來……

波爾多看著工藤優作那像是被噎住的表情一樣,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效果拔群。

不過這麼久了,還能重新翻出玫瑰公爵的案子來,還確定了在場的還有一名“協助者”,看來他被羅貝爾帶入這個聚會確實不是什麼巧合,是發現了什麼遺漏的沒有徹底清除的線索嗎?唔,完全想不起來了。

沒錯,這個“協助者”其實就是他波爾多,要是計劃中途出現了什麼變故的話,他會作為後備手段啟用,隻不過因為整個過程過於順利,根本就沒用上。如果工藤優作真的發現了什麼的話……

波爾多的眼睛眯了眯,他伸手從盤子裡拿了一塊黃油曲奇放進嘴裡,很好地掩藏起了眼底的那一抹殺意:不,看工藤優作的樣子,他其實並不確定,當初他也根本就沒有動手,無論怎麼看他都是“無辜”的,相反,假如他去殺了工藤優作,那麼瞬間就會引火上身。

再說了,他也並不覺得工藤優作是一個莽撞的家夥,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提起玫瑰公爵,一方面是想要掌握更多的信息,另一方面也未嘗不是想要觀察在場的眾人,確認在這之後是否有人有異動……要是真的動手了,說不定才正中了工藤優作的下懷。

波爾多理清思路,決定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雖然也有可能是他多疑了——啊,我明明是一個柔弱的畫家,動腦子的事果然不太適合我,等會就把這件事告訴雅文邑吧,他可是還肩負著重要的使命呢,這個時候可不能出錯。

此時的工藤優作也一邊和彆人交流著,一邊分心思考著問題:現在看來羅貝爾和塞裡奧都不像是組織的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波爾多和羅貝爾去了發布會,不過想想也是,羅貝爾的老師是在油畫界赫赫有名的大師級人物,本人又是法國數一數二的富豪的小兒子,塞裡奧的家境也很富足,又獲得了亞曆山大盧奇繪畫獎,怎麼看都前途遠大,雖說表現出奇的不正常,但這樣反倒沒什麼嫌疑……難道是他找錯了方向?

可惜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不然他應該能獲得更多的線索才對……新一啊,你還真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

聚會結束之後,波爾多看著工藤優作離開的背影,伴隨著羅貝爾興奮的聲音,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新鮮出爐的聯係方式挑了挑眉,然後在回去之後,將沙龍上發生的事情寫了一封郵件發送給了神院度。

【工藤優作盯上我們了。——Bordeaux】

【我知道了,沒出什麼問題吧?——Armagnac】

【當然是叫我給糊弄過去了。——Bordeaux】

【……總感覺“糊弄”這個詞在你嘴裡代表的意義好像有點不一般。——Armagnac】

“誰的郵件?”

“波爾多的。”窗外的路燈隨著車輛的移動倒退,燈影交錯著映照在了神院度的眼睛裡,他收起了手機,輕鬆地說道,“遇到了一點麻煩,不過已經解決了。”

“那個家夥……”琴酒皺了下眉,眼中是明晃晃的嫌棄,他真的很難找出一個形容詞去形容波爾多,這個趁人不注意就在那裡大鵬展翅的思路清奇的家夥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還沒有被人乾掉的?“他又做了什麼?”

“不,這次還真不是他的錯。”神院度的雙手在眼前交叉,後背靠在車座的椅背上,微笑著說道,“非要說的話,隻是一點曆史遺留的小問題被人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