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曲的章魚腳浸沒在料汁中, 裡面點綴著兩片檸檬，散發出酸甜的味道，裡面彆出心裁地加進去了兩顆山楂, 章魚煮得恰到好處, 吃到嘴裡的時候彈牙的感覺好像是在跟牙齒打架，彆的不說, 至少是一道很好的開胃菜。

“看不出來啊，波本。”看在晚飯的份上, 基安蒂決定今晚暫且拋卻對安室透的成見，“你什麼時候去進修了？”

“這還用得著進修？”安室透故作詫異地說道, “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基安蒂決定收回自己剛才的想法, 這家夥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你真適合去當一個廚子。”

“既然是收集情報，自然要各種偽裝都信手拈來。”安室透的眼神輕飄飄地從基安蒂的身上掠過，“不像你，隻用動動手指就行了, 想必腦子都用不到吧？真令人羨慕。”

……艸！他是在罵我吧？他就是在罵我！基安蒂恨得牙根癢癢，她“騰”的一聲站起來，就想要去拿武器好好教訓一頓這個說不出人話的神秘主義者, 結果被科恩眼疾手快地抱住了腰拖了回來：“科恩, 你放開我！我今天絕對要讓他見見血！”

“基安蒂, 波本。”琴酒聲音低沉地警告道，神院度單手下壓，無奈地打了個圓場，“好了，好好的跨年夜，都少說兩句……白蘭地，工作什麼時候都可以做, 過來吃點東西吧。”

白蘭地正在打字的手停住了，他想了想，將已經寫下的文字刪除，重新打了一句表示離開的話上去，然後合上了電腦。

神院度往旁邊挪了挪，給白蘭地讓出了位置，順便遞給他了一個乾淨的杯子：“要什麼？葡萄酒？我看到了一支羅曼尼康帝。”

“可以。”白蘭地點了點頭，因為喝酒誤事，更是為了保證頭腦清醒，他喝酒喝的很少，也很難見到他喝高度數的酒，葡萄酒算是他喝的最多的，最起碼還有點助眠的功效。

紅色的葡萄酒大概倒了三分之一的樣子，散發出馥鬱的香氣，白蘭地喝了一口，然後稍稍放鬆了一點，年底結算很麻煩，即使他從一個多月前就開始準備了，到現在還是忙的頭昏腦脹的，連中午飯都是草草應付了兩口，也不知道他好好一個後勤部的負責人怎麼過的好像一個被壓榨的勞動力一樣……果然是手底下的人太不頂事了吧？

杜本內強自鎮定、目不斜視地吃著東西，假裝沒有看到白蘭地幽幽的目光，嗯，這個也挺好吃的，鹽燒的河豚肉火候正好，鰻魚的醬汁一點都不膩，冰糖柿子也不錯……

在這一刻，杜本內化身美食評鑒大師，企圖以此麻痹自己，忘記自己還沒有完成的工作。

杜本內：工作應該勞逸結合，而不是勞逸勞勞勞勞……更何況這不是過年嘛，白蘭地大人也沒有說什麼，所以應該沒問題……吧？

白蘭地：嗬。

瑪克端著烤好的牛肉從廚房裡走出來，放在了桌子上，新鮮的海膽被取出用在了手卷裡，上面還點綴著魚子醬，金槍魚的刺身擺放在冰上，往外飄蕩著寒氣，旁邊還配著醬油和山葵泥，鍋裡燉著鬆葉蟹，腿已經被卸下來切開外殼，露出了晶瑩的蟹肉……不一會就是滿滿一大桌上齊了。

“好豐盛。”神院度夾了一筷子牛肉，然後看著伏特加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即使有著墨鏡的遮擋——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室內也戴著墨鏡，也能夠看出他的眉飛色舞。

他瞥了一眼電視，發現是衝野洋子出場了，伏特加的表現十分令人側目，感覺就差手裡拿著個應援物原地揮舞，跟著將歌曲唱出來了……原來追星追得這麼情真意切嗎？

“我記得……好像有點股份來著。”神院度含糊地說道，他用手機查了一下衝野洋子，發現衝野洋子背後的經紀公司他有點眼熟，再一想，白蘭地貌似有些股份在裡面，雖然不算特彆多，但是想要到一個特簽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吧？

“彆理他。”琴酒的眼中飄過一抹嫌棄，雖然他並不在乎彆人在私底下的興趣愛好，但並不代表著他不會因此而感到丟臉，尤其是伏特加還是跟著他的那一個。

伏特加還不知道他錯失了什麼，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可惜一首歌的時間實在太短，他恨不得將之後的都換成衝野洋子的單人節目，他不滿足地咂了下舌，準備上網去看看評價，要是誰說洋子小姐的不好，他都能上前去大戰個三百回合。

他劈裡啪啦地在手機上一頓讚美，一抬頭，卻發現有好幾雙眼睛正盯著他看，眼中充滿了古怪和詭異。伏特加腦海中頓時被“被發現了”刷屏，他一直將自己的愛好掩飾得很好，去看演唱會也是偷偷摸摸的，外人也想不到他凶惡的形象下會有這樣一個愛好，他停頓了一下後，欲蓋彌彰地說道：“那個……今年的紅白歌會辦的不錯嘛。”

“彆解釋了，伏特加。”基安蒂想笑又沒笑出來，表現在臉上的就是一副抽搐扭曲的表情，甚至連一向面無表情的科恩嘴角都勾起了微小的弧度。她用力地拍了拍伏特加的肩膀，聲音中透露出了兩分顫抖，“沒想到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伏特加的眼中失去了高光，帶著一種強烈的心虛和羞憤，他機械性地往嘴裡塞著東西，連具體是什麼味道都沒嘗出來，他現在恨不得有一個地縫能讓他鑽進去，好像已經看破紅塵，無欲無求。

神院度輕咳了一聲，為了防止伏特加真的陷入自閉——雖然現在也差不多了，他舉起杯子示意了一下：“不來碰個杯嗎？”

“我也想這麼說來著。”庫斯塔興致勃勃地舉起了手裡的氣泡酒，“新年快樂。”

“這句話應該等零點過後再說吧？”杜本內這樣吐槽道，但他的動作卻完全不是這麼表示的，幾隻杯子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在燈光下反射出一點亮光，裡面顏色不同的酒和飲料一陣搖晃，“新年快樂！”

“希望明年可以輕鬆一點。”庫斯塔發自內心地說道，“總感覺今年發生了好多事。”

瑪克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說實話，他看了一圈在場的人，隨便拉任何一個人出來，估計都比庫斯塔乾的活多，他的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出聲，算了，這麼多人，還是給庫斯塔留點面子吧。

“我是輕鬆不了。”白蘭地歎了口氣，很難說他要是給自己放個假，一些向來隻出不進以及三天兩頭給他闖點禍的家夥能不能把天都給翻過來，“對了，琴酒，計算機軟件方面的人找到合適的了嗎？我受夠這套破係統了，我前一天好不容易做好的東西，第二天一來就發現它給我格式化了，找都找不回來，害得我隻能重做，平白無故增加我的工作量。”

“正在找。”琴酒也很煩心，這種頂級人才哪是那麼容易到手的，“就算找到了，光是開發也需要一段時間。”

“你算算就這一年都出過幾次問題了，朗姆還能不能行了？連個大致的名單都沒有嗎？”白蘭地若有若無地看了安室透一眼，將杯子裡剩下的葡萄酒一飲而儘，低聲說道，“該死的朗姆。”

他們現在使用的這套係統是由格拉帕開發維護的，雖然他的專長並不在這方面，但也要比大多數人強得多，係統一直以來的使用體驗也不錯，可是在幾年前，係統中出現了一個bug，組織的程序員勉強將其修複好之後，就陸陸續續大毛病小毛病不斷，造成了不少麻煩。

組織已經開始物色更換掉這套係統，但這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決的問題，一方面人才難得，還要確定對方是不是在虛與委蛇，有沒有跟官方有什麼聯係，是否在係統中埋下什麼隱患，另一方面，開發一套係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有原先的係統可以進行參考，加上後續的測試，怎麼也得用上一年半載。

這也是後勤部看朗姆不爽的原因之一，畢竟要不是朗姆做手腳乾掉了格拉帕的話，他們根本就不用耗費精力做那麼多重複的工作，每天都膽戰心驚地祈禱係統不要出問題，有時候即使加班加點，也是在死線上徘徊，一旦出了什麼錯，最後還落得埋怨……誰會喜歡一個給自己添麻煩的家夥呢？

“過年就不要說這種不開心的事情了。”神院度放下筷子，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於是輕描淡寫地說道，“基安蒂，你不是想玩牌嗎？玩什麼？”

“嗯……我們就不玩太複雜的了。”基安蒂眼珠子一轉這樣說道，“抽鬼牌怎麼樣？”

果然是這樣。神院度和琴酒的心中同時飄過這樣一句話，神院度輕鬆地說道：“可以啊，你們都有誰要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