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 142 章(1 / 1)

屋子裡一片漆黑, 隻有月光和燈光流淌進來,帶來了些許光亮。

琴酒死死地盯著神院度,提起了全身心的戒備, 他看不清神院度的表情,隻能看到鮮血從神院度的指尖淌下,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然後他對上了一雙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的無機質的眼睛。

他放緩自己的動作, 無聲地後撤一步,手在背後去觸碰放在桌上的箱子, 琴酒謹慎地注意著神院度的動作, 手指在箱子的鎖扣上輕輕一抬,鎖扣打開發出了哢噠一聲, 寒氣頓時從箱子的縫隙中冒了出來。

下一秒。

琴酒猛地偏過頭去,神院度的手擦過他的耳畔,洞穿了他的頭發,然後直接變向朝著琴酒的腦袋掄了過去。

琴酒的身子一矮躲過了攻擊,隨即眼前一花, 被一腳踹了出去。桌子被撞倒,箱子摔在地上, 蓋子被摔開,露出了裡面冷藏著的三管試劑。琴酒向前一撲,抓起箱子就地一滾,神院度如同幽靈一般出現在他剛才的位置上,然後靜止了下來, 看表情甚至還有點茫然。

最糟糕的情況。琴酒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在心中暗自想道,他和神院度擔心的從來不是身上的傷勢——雖然這也很嚴重, 而是神院度本身在使用超出身體界限的能力之後,所存在的副作用。

APCL-3615,這種在神院度的血液為基礎上研製出來的藥劑,能夠將人的“潛能”釋放,隻不過代價是死亡,無一例外。而作為“原料”的提供者,神院度自然也擁有相似的特性,用最簡單的話來解釋,如果神院度願意,他可以讓時間在他的眼中呈現出一種放緩的狀態。

這並不意味著其他人的動作是被減慢了,而是神院度的神經反射得到了全方位的加強,以至於他能夠無比清晰地看到你的表情動作,然後做出反饋,甚至隻要注意力集中,完全能夠達成躲子彈的成就。

但這不是沒有代價的,要知道身體各部分之間長期是處於一種平衡狀態,而驟然的提升完全是在給身體平添負荷,造成的問題是,如果是短時間內自然沒有大礙,身體有自動的調節機製,頂多是會不太舒服,但如果時間過長,後果就十分嚴重了:首先軀體的溫度會升高,其次免疫力會下降到一個十分危險的程度,引起身體崩潰,以致喪命。

幸好組織在後來的研究中,得到了階段性的成果,其中一種就是APCL-3615,這種藥劑對於其他人來說,是用來同歸於儘的“毒藥”,但對於神院度來說,這居然能夠稱得上是一種抑製劑:它能夠壓下神院度身體的負面反應,隻不過它的作用時間隻有8個小時,也就是說在神院度完全清醒之前,每隔8個小時就需要重新注入一次,以保證它的效用。

而在那之前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需要解決。琴酒冷靜地想著,在能力使用過後,假如神院度失去了意識(這已經是很嚴重的情況了),沒有在第一時間打入APCL-3615,那麼為了保護自己,他會本能地對周圍一切他所感知到的危險事物出手,因為此時的神院度並沒有理智和邏輯的存在,所以他自然也不會管你究竟是敵人還是朋友,在這種情況下……

他必須想辦法製伏神院度。

琴酒緩緩地將一支試劑拿在手裡,因為表面的低溫凝結的水珠潤濕了他的掌心,他打量著神院度,目光重點落在了他受傷的左手臂上。既然是本能,那麼自然會有生物趨利避害的那一套,受傷之處會被下意識的回避,不管是因為疼痛還是避免受到二次傷害,而這就是他所能夠抓住的機會。

琴酒的眼中綻放出了興奮和嗜血的光,他舉起伯/萊/塔,毫不猶豫地一槍打出,神院度小幅度地挪動了一下步子,子彈落空,他“看”向了琴酒,像是發覺了獵物的美麗的怪物,不緊不慢地跨出一步,身影消失,朝著琴酒攻擊過來。

如同狂風過境,安全屋中的所有東西都被掀翻打碎,琴酒吐出一口血,臉上是一股帶著興奮的猙獰,受傷帶給他的除了疼痛之外,還有刺激和極度飆升的腎上腺素,讓他的每一個細胞都感到了顫抖和戰栗。

匕首從他的袖口滑進他的手中,帶著凜冽的寒芒直接朝著神院度捅了過去,神院度的手臂擋住了琴酒的胳膊,他的指縫間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枚尖銳的殘片,似乎是某個被打碎的物體上的,然後朝著琴酒拿著匕首的手腕捅了過去。

琴酒的手指靈活地轉動著匕首,殘片撞擊到刀刃上,發出了“叮”的一聲,神院度一低頭,向前撞進了琴酒的懷裡。

琴酒的後背重重地落在牆壁上,一道寒光在他的眼中閃過,他下意識地一偏頭,殘片落在了他耳旁的牆面上,留下了一條深刻的劃痕。

琴酒抬起一隻腳,落在神院度兩腳之間,然後重重地向外一踹。神院度失去平衡,身體一晃向一側倒去,但他卻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琴酒的衣領,迫使他與自己一同摔在了地上,同時抬起手對準了琴酒的眼睛,乍一看就像是琴酒要主動撞上去一樣。

然而琴酒好似早就有所準備一樣,一隻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愣是讓其手中尖銳的殘片以差之毫厘的距離停在了他的眼前不得寸進,而另一隻手死死地壓住了他的左臂。

琴酒看著神院度的睫毛顫了顫,臉上浮現出了痛楚的神色,連手上都有一瞬間失去了力道,產生了些許退縮,他趁此機會奪走了神院度手中的殘片,臉上帶著充滿了血腥味的笑容,大手卡住了神院度的脖子,將其拖了起來,向後用力地摜到了牆上。

“唔——”神院度眼前一黑,他雙手緊緊地抓住鎖住他脖子的手,試圖將其掰開,但卻隻能讓琴酒愈發加重力道。琴酒喘著粗氣,雙眼注視著神院度的掙紮,手上感受著血管的跳動,在心中冷靜地默數著,直至神院度的反抗逐漸變得微弱,他才緩緩鬆開手,轉而用一隻手摟住神院度的腰,讓其緩緩地倚靠著牆滑落坐在地上。

琴酒拿起藥劑,將其密封的開口處打開,從箱子裡找出針筒,將藥劑灌了進去,然後擼起神院度的袖子,將長針紮入了皮膚之中。

隨著藥劑的注入,神院度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琴酒將試劑瓶和針筒隨手扔到一邊,平靜地注視了神院度一會,然後抬手扶起了神院度的臉,低聲喚道:“雅文邑。”

“咳咳咳……”神院度發出了一陣咳嗽,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他的眼神一開始毫無焦距地落在了虛空之中,隨後定格在了琴酒的臉上,好半天才有了神采,聲音沙啞地說道,“琴酒……真高興第一個看到的是你。”

“哼,你這是確定自己死不掉?”琴酒站起身,不一會,一個醫療箱落在了他的身邊,琴酒重新席地而坐,撩起衣服開始處理身上淌血的傷口,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留手,讓人在恍惚間覺得他們分明是生死仇敵一般,“麻煩的家夥。”

神院度勾了勾唇角,他拆開領帶,將其折疊了兩下咬在嘴裡,然後解下衣服的扣子,將幾乎已經變了個顏色的衣服脫了下來。

入目是讓人有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左臂上的傷口讓人疑心他的胳膊已經廢掉了,神院度接過琴酒遞過來的醫用酒精,毫不猶豫地傾倒了上去。

登時,他咬緊了嘴裡的領帶,從喉嚨中發出了忍耐的悶哼,身體不受控製地有些發抖。琴酒看著他額頭上冒出冷汗,深海藍色的眼睛有些失神,汗珠在眼睛的快速眨動下掉落下來,落在領帶上,留下了濡濕的痕跡,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口乾舌燥。

“轉過去。”琴酒忽然出聲道,神院度依言轉過身,他的後背上除了模糊的血痕之外,還有著大面的青紫。琴酒將剩餘的醫用酒精倒了上去,酒精混合著血液淌下,神院度的身體頓時繃緊,垂下頭緊緊地攥住了拳頭,好半天才聽到了他隱忍的吐氣聲。

藥膏被塗在了繃帶上,琴酒的身體略微前傾,將繃帶一圈一圈地纏了上去。神院度弓起身,用手背擋住眼睛,藥膏觸碰傷口所帶來的長時間的蔓延的痛苦讓他分不出精力去思考更多,琴酒從後面攬住他的腰往後扯了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覺琴酒單手控製著他的肩膀,他隻要稍微向後一倒,就能靠到琴酒的胸口上。

“感覺好久都沒有受這麼嚴重的傷了。”神院度開口說道,嘴裡咬著的領帶掉到地上,裡面的衣服顯然已經不能穿了,神院度隻是勉強將外面的西裝外套披在身上,然後轉過身屈起一條腿疲憊地說道。

“發生了什麼?”琴酒分出了一半的心思發出了疑問,“如果僅僅隻是回收資料的話,應該奈何不了你才對。”

“隻能說是‘天災人禍’全都聚在一起了。”神院度昏昏沉沉地說道,他已經開始感到自己的體溫逐漸上升,眼前的世界都變得模糊,在短暫的清醒過後,後遺症以極快的速度爆發,或許也是他本能的意識到了自己在安全的地方,所以不再強行抵抗,“具體的等我醒過來再說吧,接下來……”

他的身體晃了晃,向著一旁倒去,正好被琴酒接入了懷中:“暫且就要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