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1 / 1)

被遮擋得嚴嚴實實的房間裡一片安靜, 光線被阻隔在厚實的窗簾之外,勉強露出一點微末的亮光, 隻有床上隆起的被子昭示了有人的存在。

床上的人幾乎全部埋進了被子裡, 隻從被沿冒出了些許金色的發絲,不知過了多久,被子忽然動了動, 安室透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起, 像是發呆一樣直視著牆壁,目光虛無沒有焦距, 一副還沒緩過神來的樣子。

他慢吞吞地抬手抓了抓頭發, 下地套上衣服, 然後走進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再睜開眼時,紫灰色的眼睛中已經滿是清醒, 隻有眼下的一抹青黑表明了他這一個多月過的是怎樣顛三倒四的生活。

安室透拍了拍自己的臉, 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在神院度那裡養成的還算良好的作息被徹底打破, 原先雖說也有夜間的任務, 但頻率並不算高,哪像現在這樣,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來,他已經快三天都沒合眼了, 好不容易抓到機會, 他就乾脆痛痛快快地睡了一整天。

他果然是被慣壞了吧?這樣可不行, 得儘快適應才是。安室透拿起放在一旁前兩天買好的面包, 取出一片叼在嘴裡, 慢慢咀嚼著。他的肚子很餓, 但卻沒有什麼進食的欲望,更沒有什麼開火做飯、吃點熱乎東西的心情,他面無表情地走到桌前坐下,隻覺得周圍空寂得有點嚇人,於是他用遙控器打開了電視,也算是為周圍的環境填充一點背景音。

他知道朗姆並沒有完全相信他,或者說朗姆本來就不可能信任任何人,但不要緊,他本來需要表露出的就是他的價值與能力,然後成為朗姆的“心腹”,更何況他比其他人還多出了一點優勢,那就是在朗姆看來,他除了這裡之外根本無處可去,所以自然認為自己可以全盤掌握他。

他自然不能浪費這樣的大好條件,為了不讓朗姆產生懷疑,自從搬出彆墅,他就連神院度的面都沒再見過,再加上可恨的萊伊,以及那些……那些……

安室透有些說不出來話,他想到那些流言,表情頓時一陣紅一陣白,他是真不知道那些腦子有坑的家夥在想些什麼,什麼因愛生恨……你們是沒有正事乾了嗎?他現在隻希望這些事情彆被神院度聽到了——雖然他們都知道其中的內情是什麼,但是這也太羞恥了吧?

不過能這麼快散布開來,其中肯定是有能夠取信於人的部分的……難道他以前真的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安室透懷揣著一種不知是憤怒還是隱秘的期待與糾結,既希望神院度不要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又隱隱有點想要知道神院度的反應。

“……這是我們的責任,我們將來依舊會對民眾的安全負責,貢獻出屬於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過雅文邑應該並不會當真……嗯?

安室透一下子卡住了,他緩緩抬起頭看著電視,鬆田陣平那張看似嚴肅正經,實則魂飛天外,連眼睛都失去了高光的臉頓時映入了他的眼簾。周圍的閃光燈一直不停地閃,鬆田陣平目視前方,話裡話外沒有絲毫的感情,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念台詞的機器人,而身旁的萩原研二一隻手還吊在脖頸上,脊背挺得筆直,好一副輕傷不下火線的警界精英的面容,隻有熟悉的人知道他就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安室透:……

安室透:?

鬆田!你在做什麼?鬆田!安室透簡直要驚呆了,他的同期怎麼會出現在電視上?他趕緊看了看頻道和電視播放出來的畫面,這是……警方的新聞發布會?他難道是睡了一個月而不是一天?這是發生了什麼?他為什麼什麼消息都沒有接到?

安室透拿起手機,發現手機早就因為沒電而關機,於是他迅速找來充電線插上,剛一開機大量的信息就像是突降的大雪將他埋了個徹底。

因為上一個任務剛剛告一段落,再加上提前通

知過,所以組織的信息反而不多,更多的是來自於他發展的“下線”、結識的情報販子,以及他的下屬風見裕也和……諸伏景光。

安室透的心提了起來,還沒等他進行查看,新聞的推送彈窗就出現在了屏幕上,配合著的是一張冒著滾滾濃煙和火光的摩天輪的照片:“新世紀遊樂園遭受炸彈襲擊?”

安室透的手猛地一顫,他快速抬頭看了電視上的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一眼,然後調出了諸伏景光和風見裕也的信息來,隨之心中泛起了驚濤駭浪。

隻差一點,鬆田就……安室透的手指緊緊地攥著手機,幾乎要讓人認為上面是不是出現了裂痕,諸伏景光將自己從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那裡得到的消息合並自己的猜測也一五一十地寫在了上面,安室透定定地看著上面的文字,一遍一遍的,好像這樣才能記得清楚,然後用手臂遮擋住了眼睛。

像是咬了一口還未成熟的柿子,先是嘴唇,然後是舌頭,最後甚至連心臟的跳動似乎都帶上了一股澀意。安室透很難說出自己在想些什麼,他隻是抿緊了嘴唇,有點後怕,有點慶幸,有點喜悅……抑或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忽然露出了一個微笑。

Hiro、萩原、鬆田,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所帶來的是毀滅還是拯救也早已混淆在了一起。安室透拿起手機對準電視,紫灰色的眼睛像是彎起的月牙,裡面盈滿了斑斕的光彩,如同春日清晨的陽光落在開花的花瓣上,暈染開一層淺淺的薄光:“哈,看以後我怎麼嘲笑他。”

“阿嚏!”鬆田陣平打了個噴嚏,然後狐疑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他剛才忽然感到了一陣惡寒,好像有誰在不懷好意地打算看他笑話一樣,然後瞪向了像是漏氣了一樣不斷發出憋笑聲的萩原研二,心塞地露出了陰惻惻的眼神,“你還好意思笑?”

“哈哈哈哈,對不起,小陣平。”萩原研二瞬間破功,他笑得身體發抖,用還算方便的左手抹去了眼角的淚花,然後豎起了大拇指,“不過小陣平剛才說的話真不錯,感覺一下子就讓人安心下來了呢。”

“鬼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說啊。”鬆田陣平嘴裡嘀咕著,有點不自然地轉過頭去,原因是長官昨天讓他們回去做準備後,他鬼使神差間給神院度發去了詢問的郵件,反正當初建議就是這家夥提出的,而且他和萩原研二已經下決心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建立聯係,所以問問也沒有什麼關係吧?

結果……鬆田陣平光是想到自己在說出“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之後,那驟然激烈起來的掌聲,和下面記者接連不斷地按動快門的聲響,就感覺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是效果不好,而是效果太好了!尤其是他知道一些記者為了能讓報道更加出彩,會在語言上進行“潤色”……要命,他的名字該不會傳遍整個日本吧?

“放心,小陣平……噗。”萩原研二咳嗽一聲,帶著浮於表面的同情拍了拍鬆田陣平的肩膀,“也就是這段時間,等發生更新鮮的事情,他們的注意力就不會放在你身上了。”

“希望如此。”鬆田陣平一臉的無欲無求,看破紅塵,他閉了閉眼,然後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眼中閃過一道利光,“不說這個了,那個炸彈犯呢?弄清楚身份了沒有?”

“我剛想跟你說。”萩原研二的表情嚴肅起來,“石井直人,他跟之前的那兩個炸彈犯根本就沒有關係,他是在三年前那起事件三個月前出獄的,正好看到了當時那起新聞,於是就將自己偽裝成了他們的同夥,為的就是誤導我們,怪不得不管我們怎麼調查都找不到線索。”

“他為什麼這麼做?”

“他在入獄前是一個化學老師,據說他當時被捕入獄是因為學校裡的另一個老師搶了他的晉升名額,於是懷恨在心想要用自製炸/彈解決掉對方,不巧被當時巡邏的人發現了。”萩原

研二嘲諷道,“結果在出獄後他非但沒有絲毫悔改,還偏激地認為他自己沒有錯,再加上當時的炸彈是我們的一位前輩拆除的,所以就恨上了我們,覺得我們是一丘之貉。”

“哈,就因為這種原因?”鬆田陣平的眼中燃燒著熊熊烈火,他轉頭看著萩原研二,開口說道,“等你傷好了我們打一架吧。”

“等等?為什麼要打無辜的研二醬?”

“因為那個犯人再打就要死了吧?”鬆田陣平冷漠地說道,目光上下審視了萩原研二一番,磨著牙說道,“正好我們也可以算算總賬!”

“小陣平你這是遷怒!”

“哦。”鬆田陣平慢條斯理地戴上了墨鏡,他已經決定最近一段時間除了家和警視廳兩點一線之外,哪都不去,“沒錯,你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之間的情誼呢?就這麼脆弱的嗎?”

“這跟我想揍你有什麼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