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 / 1)

大門在眼前關合, 室內一時間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之中,壓力逐漸蔓延,像是源源不斷地往不大的空間內灌入水泥,要是有其他人在, 想必此時早就兩股戰戰, 冷汗津津, 想要奪路而逃。

“這是怎麼了?這個表情……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一樣。”神院度的聲音打破了凝重的氛圍,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琴酒,像是一點都沒有感受到琴酒周身迫人的氣勢,“如果是為了雪莉的行蹤,我想應該早就有人報告給你……”

“不。”琴酒打斷了神院度的話, 像是一隻已經盯緊了獵物的狼一樣, 侵略性的視線鎖定了他的每一個動作, 一字一頓地說道, “隻是為了你。”

他滿意地看到神院度的表情停頓了一下,他和神院度都不喜歡被彆人掌握習慣,雖然神院度看起來症狀要稍微輕一點, 一些無傷大雅的喜好他並不介意被人所知,但他還記得在他們最初成為搭檔的時候,兩個人被迫共處一室是多麼折磨人的狀況:任何一點輕微的響動都會令他們條件反射地清醒過來,最後神院度甚至發出了“要麼我把你打暈, 要麼你把我打暈”的崩潰發言, 即使後來他們能夠搭建起淺薄的信任來, 這種情況也沒有多大的改善。

說到底,凶獸或許會允許倉鼠在自己的身上爬上爬下, 因為他知道這對自己造不成威脅, 但絕對不會允許另一隻凶獸出現在自己的領地附近。他是這樣, 神院度也是這樣,隻不過因為彼此之間的經曆與關係,他們對對方都有著一種奇異的忍耐,很容易就讓不知內情的人滿頭霧水地發出“琴酒是不是被調包了”的震撼發言,雖然這些後來就被他與神院度關係不好的傳言所掩蓋過去了。

“好吧,下次我會記得換一個實驗室。”神院度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這個實驗室確實是他在離開日本之前比較常用的,再加上格拉帕在這裡的布置最多——雖然後來朗姆對其進行了全面的改造,但是格拉帕留下的後手不是那麼容易被發現的,沒想到……“我怎麼記得有人曾經說過‘我從來不記死人的名字’,結果在這方面記得這麼清楚?”

“哼,你的事情可不在這個範疇。”琴酒冷言嘲諷道,“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自然知道。”神院度閉了閉眼,臉上竟然還露出了一絲笑意,重複著確認道,“這種事情再清楚不過了。”

“清楚?”琴酒卻仿佛被激起了怒火,殺意再也不受拘束地膨脹開來,他一步一步朝著神院度逼近,伯/萊/塔出現在他的手中指向了神院度,“你應該知道藥物研究是Boss的自留地,即使是朗姆也不敢怎麼染指,那麼你告訴我,你在打著什麼主意?”

“什麼主意?一個身體檢查,我不過是讓雪莉提前知道了一些事情,她遲早都要知道的不是嗎?”神院度的眼神冷了下來,“這麼長時間那群廢物研究出了什麼成果?我隻是為了儘早達成Boss的願望,還是說你覺得雪莉能夠逃脫你的監管,逃離組織的掌控嗎?”

“詭辯的話術。”琴酒完全不為所動,這種話騙騙彆人還可以,但對他來說,他從未有一次在神院度的身上看到過所謂的“忠誠”,那麼這些話語中的真實性可想而知,“彆讓我發現你背叛了組織。”

“我自然是忠於組織的。”神院度注視著琴酒的眼睛,緩緩抬手握住了幾乎要頂到額頭的槍口,金屬的冰冷和彌漫著的硝煙的氣息滲入手心,就好像琴酒這個人帶給彆人的感覺一樣。神院度的手指鎖緊黑色的伯/萊/塔,如同在角力廝殺一般,槍口被一點一點偏移了方向,耳邊恍惚中似乎響起了令人牙酸的咯吱的聲響,“莫非你有什麼不同的意見?”

“我親愛的搭檔。”

琴酒墨綠色的眼瞳中倒映一片深不見底的海洋,頭頂蒼冷的燈光落在看似美麗而又平靜的

海面上,在眨眼間就被吞噬殆儘。琴酒的瞳孔收縮,感覺自己的喉嚨發癢,他緩慢地咧開嘴,臉上露出了森然的笑容低笑出聲,雙眼死死地盯著神院度的表情手指下壓。

槍膛滑動帶來了輕微的震動和聲響,神院度沒有鬆開手,寂靜的室內回蕩著扣動扳機的空響。琴酒抬手按住了椅背,然後俯下身來,濃重的陰影像是烏雲下烏鴉張開的羽翼,鋪天蓋地地將他包裹在其中。

銀色的發絲擦過神院度的面頰,與黑色的頭發親密地交織糾纏在一起,呼吸縈繞著他的耳畔,所帶來的卻是料峭的寒風和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嗬,希望你說的是真的。”琴酒拿著槍的左手微微用力,神院度順勢鬆開了手,然而琴酒卻並沒有就此放棄的打算,他的手一收,然後突然向前擋開了神院度的手腕,槍口抵上了神院度的太陽穴。

致命處被威脅的警兆像是攀爬的螞蟻,神院度的身體條件反射般的有了一瞬間的緊繃。琴酒嗤笑了一聲,槍口下移,掠過側臉,最後抵住下頜,另一隻手鬆開椅背,狠狠地壓住了他剛才采血的手臂。在墨綠色眼瞳的注視下,神院度有些不適地蹙了下眉,被迫抬起頭來,露出了毫無防備的脆弱的脖頸:“你以為你能掌控一切?”

他的手順勢下滑,一寸一寸地撫過襯衫的衣袖,探向了袖口的袖扣,然後反手被神院度一把扣住,強行製止了他的動作。琴酒的面色一沉,左腳輕微後撤半步,壓低身體,渾身的肌肉緊繃,完全是狩獵和應對襲擊的姿勢,目光若有若無地望向了能夠在第一時間令神院度喪失行動能力的部位。

“掌控?我從沒有這樣想過。”神院度斂去了眼中那一抹鋒利的色彩,略微勾起唇角,他注視著琴酒眼中倒映著的自己,身體緩緩放鬆靠在椅背上,仿佛沒有感受到琴酒身上流露出來的陰冷的殺氣一般,從容地說道,“這不是有你在嗎?”

氣氛仿佛凝滯住了,琴酒審視著神院度,他也不明白,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煩躁,為什麼自己在得知這件事後的第一反應是去填補一下漏洞,順勢坑上朗姆一把:

他特意面色不好地去雪莉的研究所轉了一圈——雖然他並不太會演戲,但隻要沉下臉放出殺氣,誰都會認為他心情欠佳,在得到宮野誌保不在的消息後,他從牙縫中磨出了“雅文邑”三個字,然後急匆匆地離開了。

本來他幾天前就想要找神院度,這下也算是湊了巧。琴酒直起身,拿著槍的手自然垂落下來,在心中冷漠地想著。他凝視著神院度,在一瞬間似乎權衡了很多,然後緩緩地收起了槍,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所以……”神院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琴酒的腳步停頓了下來,“我們這算是達成一致了嗎?”

“我不相信從你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琴酒冷冷地偏頭投過來一瞥,衣擺在空氣中劃過,銀色的頭發消失在了門後,室內安靜無聲,“彆讓我發現你的小動作。”

“我可不是那些令你深惡痛絕的神秘主義者,我這應該算是陽謀來著?”神院度似乎理解了什麼低笑出聲,心情看起來居然有些愉快,“不過……”

他向後靠在椅背上,腳下一踩,椅子旋轉了起來,天花板上的燈似乎扭曲成了一團模糊的光輪。神院度緩緩地抬手用手背遮擋住了眼睛,隻剩下了細微的無人聽到的聲音:

“有一件事你可能說對了,我或許忠於組織,但自始至終的前提都是……”

“我隻忠於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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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野誌保一路回到了研究所,在她開門的刹那,原本還在說著話的人一下子停下了話頭,或心虛嫉妒,或幸災樂禍,或諂媚討好的眼神頓時朝著她飄了過來。

宮野誌保沒有理會他們的動作和趁著她不在說了什麼閒言碎語,她腳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

的研究室,然後“嘭”的一聲將大門緊緊關合,將他們探究的目光全都擋在了門外。

“切。”一個中年男人低頭啐了一口,看到宮野誌保安然無恙地回來,臉上露出了一抹失望,虧他看到琴酒氣勢冰冷還以為宮野誌保終於要得到教訓了呢,“不過是個小屁孩,還真把自己當成什麼人物了!”

“行了,少說兩句吧。”另一個人用手肘懟了一下他,他知道中年男人對宮野誌保充滿了嫉妒和惡意,但除了私底下排擠難道還能做什麼嗎?宮野誌保可比他們加起來都要重要得多,“人家有代號,明顯上頭更看重她,你收收你的小動作。”

“哼,算她走運。”

研究室內,宮野誌保疲憊地坐在電腦前,她的手還控製不住的有些發抖,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琴酒發現了?不,不可能。宮野誌保在心中驚懼地想著,然後拚命搖頭否決了自己的猜測,不對,她有聽過傳言說是琴酒和神院度的關係不好,上次的外出琴酒還來敲打警告過她一番,難道琴酒隻是接著這個由頭去找麻煩的?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心虛來。宮野誌保想到神院度,強壓下自己心中對於琴酒的恐懼,轉動腦筋開始思考起來。她的目光轉到了放在一旁的手機上,然後靜止不動,陷入到了激烈的抉擇之中,對,沒錯,我才十四歲,未成年這個身份有時候很好用,情緒激烈不理智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也就是說……

宮野誌保一咬牙,拿起手機,編寫好了一封言辭激烈的告狀郵件,然後在收件人那裡輸入了一個陌生的郵箱,然後顫抖著手指點擊了發送。看著界面上顯示的“發送成功”的字樣,宮野誌保長出了一口氣,心中莫名的安定了下來,反正已經這樣做了,再想其他的也沒用了,現在的重點是APCL……等等!

宮野誌保看著身邊的冷藏箱,眼中浮現出了猶疑的神情,她記得神院度當時說的是APCL有兩種比較成熟的產品,但他們之間交流的一直都是APCL-3615,之後就被琴酒的闖入打斷了,那另一種又是什麼?既然用兩種名字命名,效果肯定有所不同。

而更關鍵的是,另一種APCL究竟是因為沒有來得及說,還是說神院度在刻意隱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