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透出一絲泛紅的霞光。
客房挨著街道,隨著太陽緩緩升起,路上的行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攤販的叫賣聲穿過薄薄的窗紗③_[]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清晰地落在耳畔。
楚玉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涼意絲絲縷縷,從肩膀傳來。
師尊的聲音並不大,可奈何客房離街道太近,集中精神時,連屋外的腳步聲都聽得一清二楚,甚至能聞到後廚炒菜的味道。
在這種情景之下,要回答私密的問題,就有種置身於鬨市之中,還被人圍觀的羞恥感。
……雖然除了師尊,也沒有彆人在看她就是了。
可此時的師尊與往日,似是有所不同。
楚玉一直都知道:她這個師尊,實際上並不能用好相處或和藹來概括。
哪怕他對天下之人都懷有憐憫之心,也願意出手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但在他的眼中,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仙君平等的庇佑著每一個弱者,他的目光,從來都不會為任何人停留太久。
他是溫柔而又淡漠的。
世間仰慕仙君者猶如過江之卿,但饒是如此,一千年來,也僅僅隻有琴仙與清雲道人,能同他多說上幾句話。
作為仙君唯一的徒弟,她站得比所有人都近些。
因為她的出現,殷晚辭學會了何為更加細致的關心、也懂得了付出與牽掛。
仙君對關門弟子的溺愛舉世皆知。
楚玉也早已習慣成為他的特例。
哪怕是生氣,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半點沒有疏遠。
仙君會表現出除了淡然之外的情緒……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在乎。
……
可現在,他的語氣與先前都不同。
沒有疑惑,沒有憤怒,甚至也沒有失望。
仿佛隻是平靜的陳述事實,將真正的想法壓抑在築起的厚厚冰牆之下。
這種顯而易見的疏離感讓楚玉感到無所適從。
——她寧願殷晚辭罵她兩句。
“他一點也不好,我知道的。”
少女不知所措地開口。
哦。
這樣啊。
“那你喜歡他什麼。”
殷晚辭神色沒有絲毫波動。
“我……”
楚玉被問住了。
她真的不知道原主喜歡宋承瑾什麼。
見她眼神閃躲,仙君言辭鋒銳,甚至帶了些攻擊性。
“你不會真的被他的花言巧語所打動了吧。”
仿佛輕柔的薄雪隨著時間推移,在不知不覺中,凝為難以融化的堅冰。
“還記得他說了什麼嗎?”
殷晚辭按住朝後退的少女,毫不留情地提醒她。
“一邊說著心悅與你,一邊又要與傾心於他的女子做親人。”
“他所謂的感情,難道就這麼隨便麼?”
注意到她似乎在怯怯地向外張望,仙君順手築起結界,將屋外的聲音與氣味儘數隔絕在門前。
……現在好多了。
楚玉小小地鬆了口氣。
但很快,新的問題又出現在眼前。
完全封閉的環境裡,對方的存在就格外明顯。
尤其是這種,從未見過的模樣。
“記得。”
楚玉將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我不會答應他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補充道。
那現在這樣算什麼。
哪怕說了如此不像話的言論,也無法磨滅在她心中的影子嗎。
都沒有辦法,讓她在看著自己的時候,不再想著另一個人嗎。
“他們曾經也情投意合過。”
殷晚辭嗓音冷冷:“倘若你執迷不悟,下場不會比另一位女子好半分。”
少女將腦袋越埋越低,露出柔軟的後頸。
那能怎麼辦嘛,她想。
黯然神傷三日的任務,還差最後一天呀。
“師尊……”
看好了,究極戀愛腦要來了。
少女眼一閉,心一橫。
“我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也知道在他眼裡的愛情完全就是可以隨時改變的廉價東西但是我喜歡了他這麼久就算是養條狗也會有感情。“
“所以再次幻滅時,我才會如此難過。”
她如是總結道。
說完長長的一段話,楚玉小口小口地喘著氣。
不知是緊張還是句子太長,總感覺像是跑了一個八百米。
……
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喜歡了他這麼久。”
殷晚辭重複她的話:“現在也是?”
講道理應該是的。
不然接下來的劇情沒法解釋。
但饒是楚玉平日裡膽大包天,這會兒也沒那個膽子真的點頭承認。
她盯著自己的腳尖,努力把自己當成一顆不會說話的巨型白菜。
有些時候,沉默就是無聲的回答。
殷晚辭漠然地注視著眼前的劍修少女。
她又長高了一些,原本是到自己下頜,可現在,那顆毛絨絨的腦袋不敢看他似得低下頭,將臉埋在自己胸前。
她領口處的皮膚有一道淺淺的紅痕,是兩年前練劍時,逞強做了高難度的動作,才失手被劍鋒所傷。
她的發間帶著極其淺淡的香氣,說不上是什麼香,卻與盛夏時節意外的適配,仿佛盛在冰瓷碗中的桃花釀。
她的指尖在袖口下不自覺地打著旋,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小動作,每次做了錯事或撒謊心虛時,都會無意識地扯著自己的手指。
……
他看起來仿佛很了解她,就像她這些年來揮的每一次劍,看的每一場雨,所有所有,他都陪在身邊。
就連她其實沒那麼乖,他如今也一樣心知肚明。
可是
,有什麼用呢。
有什麼用呢?
殷晚辭從少女的無言裡聽到了答案,卻好像如一道難解的術數題:隻曉結論,不知道理。
——但情之一字,又哪裡會有道理?
他緩緩放開按住她肩膀的手,輕輕笑了。
明明胸口的傷勢已然愈合大半,仍奇怪地體會到,小刀細細戳著心臟的感覺。
此時此刻,心中的憤然、悲傷、絕望……
都遠遠超過了,師徒之間的感情。
……
殷晚辭全都明白了。
世人都說,一段感情的最開始,應該是甜蜜而又幸福的。
可他卻在醒悟的那一瞬間,墜入不斷下沉的深淵。
叫住昭昭的那一刻時,殷晚辭其實想了很多很多處理方法。
比如把她帶回師門嚴加管教,用繁重的課業和重複的生活填滿她的大腦。
此後未經允許,他不會再讓她下山,連出淩雪峰也不行。
——直到她的心裡,再也沒有那個人影子的那天。
但看到少女心碎的模樣,殷晚辭怔然發現:或許想要的越多,反而越會將她越推越遠。
罷了。
反正本來就是,他先有了無法宣之於口的感情。
“……”
仙君輕攏衣袖,神色淺淡地收回手。
窗前的帷幔將金色的晨曦放進屋內,有幾縷灑在他的側臉上。
他的眼眸內勾外翹,仿佛倒映著點點細碎的光。
楚玉抬起頭,看見殷晚辭微抿著的唇,還有略略緊繃著的下巴。
這算是不生氣了嗎?
她不確定地開口,小聲喚了句師尊。
“嗯。”
殷晚辭面色如常地回應道。
他仍在笑,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
是熟悉的師尊耶!
徒弟鬆了口氣,揚起小臉保證道:
“我有預感,再過一段時日,我一定會徹底封心鎖愛的。”
“好。”
仙君如是說。
她就知道,師尊舍不得凶她的!
楚玉更加覺得方才的疏離感,或許隻是自己的錯覺。
兩人在客棧中逗留了兩夜。
太陽落了又升,又是一個清晨時,她仍然處在悲傷狀態。
仙君敲門進來,放下尋覓到的特產點心。
少女早就起床了,她軟軟地趴在桌案上,雙目無神望著前方。
見到有人來,她的腦袋緩慢偏了偏,說了聲:“謝謝師尊。”
“……”
殷晚辭在心中輕輕歎息。
是的,看著少女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又一次妥協了。
他依舊想讓她隻看著自己。
可更重要的是,他更想讓昭昭開心。
……
如果這幾日所做的一切,都不能讓她開心的話。
許是與琴仙一敘,讓仙君記起了對方曾經的建議。
正所謂:堵不如疏,解鈴還須係鈴人。
“千面”靜靜躺在儲物袋底層,殷晚辭曾經用它偽裝過另一個人。
那次雖然出了些許意外,可效果卻是顯著的——昭昭知道對方所愛另有他人後,不是果斷下定決心要放棄了嗎?
說不定,這次也能如法炮製,讓她早日死心。
帶著這種隱秘的期盼,殷晚辭好心情地摸摸少女的頭發。
“我要出去一下。”
他輕聲說:“去隔壁鎮見一位故友。”
“師尊的哪位朋友?”
楚玉好奇:“我認識麼?”
“是慕容羨。”
仙君頓了頓,繼續說了下去:“可能要傍晚之後才會回來。”
好呀好呀!
楚玉在心中猛點頭。
今日太陽下山以後,就正式過了三天。
等任務完成後,她決定放飛自我,和師尊在鐘寧鎮玩它個三天三夜。
隻是有一點小小的遺憾——因為新的任務發布了。
【和男主重修舊好(0/1)】
畢竟是重要的感情線,和好還是要和好的。
她在心中歎息,決定找個機會隨便應付一下。
……嗯,一下就好,不讓師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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