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師弟,師尊被他……” “他誹謗我!……(1 / 1)

沈映宵遙望著天上的人, 心情有些複雜。

這個小師弟,竟然真的出現了。雖遲到了幾日,但這反倒說明戚懷風上一世遇到師尊, 純粹偶然, 並不是刻意算計。

“而且他的修為是怎麼回事。”沈映宵記得劍靈感知很強,“我記得戚懷風明明剛到分神,可現在他的氣息竟和合體期也差不多了……他對我隱瞞了修為?”

劍靈細細感應了一下:“應該是用了什麼提升修為的功法。不過有一件事倒能確定, 他原本的修為, 定然不是分神初期——你這個大師兄對他很不了解嘛。”

“……”沈映宵眼角微跳, “氣運之子給自己留一套底牌, 不是很正常?”

這話也不知是在對劍靈解釋, 還是安慰自己。

和大多氣運之子相似,戚懷風也小小年紀就被滅了滿門。被淩塵不知從哪領回宗門的時候, 他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可愛小孩。

這孩子生得實在好看,再加上兩人相似的經曆, 那時沈映宵是真心把他當做小輩疼愛。

然而修真界總會面臨一個難題:隻要有足夠的天資和機遇, 小輩總是長著長著就變成了平輩, 後面甚至還會變成前輩。

沈映宵也不知是戚懷風的叛逆期到了,還是自己先前在宗中遇襲重傷, 讓這個小師弟覺得丟了臉面,總之隨著戚懷風長大,兩人意見分歧漸多,能說上話的時候越來越少。

再加上戚懷風著實天賦異稟, 沒費太多功夫,他的修為就已經超過了沈映宵。這下沈映宵是徹底照看不了這位小師弟了。他於是也沒硬往上貼,自己專心做自己的事——總歸戚懷風常年不著家,幾年也見不上一次, 有沒有這個人都差不多。還不如少見幾面,讓那個年幼可愛小師弟的印象,在他心中活得更久一些。

“隻是沒想到他竟然長歪到了這種地步。”沈映宵每每想起前世最後的事,總會覺得痛心。不光是精神上的痛心,還有物理上的痛心。

或許是上一世的經曆太過慘痛,如今一看到這位小師弟,想起他那狠厲的穿心一劍,沈映宵就想從本命洞府裡摸點速效救心丸出來嗑。

“好在這人勉強還有點良心。”沈映宵遠遠看著天上那道人影,對劍靈歎了一口氣,“我前世以為他…以為他以下犯上,才能修為大漲,可如今看來,這倒的確是他自己的底牌,總算是沒愧對師尊的救命之恩。”

這樁沉甸甸壓著的前世心事,總算有了初步的答案。

沈映宵於是移開視線,沒再看這讓人心梗的孽徒。

此時他反倒更在意另一件事。

沈映宵用著分身,潛在暗處。趁遠處那兩人打得火熱,他沿著大殿的陰影穿行,無聲來到了殿後。

剛到他就忍不住蹙了蹙眉:“好重的血腥氣。”

剛才本體中了毒,靈力混亂,又跟楚傲天挨得極近。除了那位傲天宗主身上的王霸之氣,彆的什麼都沒能感覺到。

如今換了分身,他才發現楚傲天這宗主大殿,很不對勁。

沈映宵緩步上前,靈力卷起細風拂過地面,雜物被掃到旁邊,露出了地上刻著的一處陣法。

這陣法長約十丈,陣紋並不複雜,沈映宵仔細辨認了一下:“這是……保鮮用的陣法?”

藏在殿後,外加血腥氣極濃。這恐怕不是用來給蔬菜瓜果保鮮的,倒更像是……

劍靈跟他想到一處去了:“地上這些陳年堆積的血痕都是人血,這裡難道是他用來儲存屍體的地方?用著這麼陰邪的手段,楚傲天不會是個魔修吧,可他身上又沒有濁氣……”

沈映宵細細感受,沿著陣法殘留的氣息,往前走了一陣。

出了後殿,前方就是綿延廣闊的後山。

沈映宵極目遠望,然而這山被層疊的陣法籠罩著,像層層蛛網保護著蜘蛛的珍寶,讓人難以窺看。

無數人命血祭,又藏得這麼嚴實……

沈映宵沉思片刻,忽然有了大膽的猜想:“你說魔源會不會就藏在這裡?”

劍靈遲疑:“如此關鍵之物,應該沒這麼好找吧。”

“萬一我運氣好呢。”沈映宵思來想去,頗為心動,“就算不是,這種屠宰場似的地方也不該存在——得想個辦法進去看看。”

……

話雖如此,這地方的存在,肯定不止一天兩天了,就算要處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而且萬一真是魔源,自己一個人去,事情也易生變。

所以……那位小師弟來都來了,不如也乾點活——身為氣運之子,幫忙拯救一下世界,豈不是天經地義。

而且沈映宵還很憂心自己的本體:萬一那兩個人打上頭了,忘了旁邊還有一個手無寸鐵的人怎麼辦?

自己的本體,隻能自己好好照看。

沈映宵於是扭頭又回了傲天宗的宗主大殿。前後殿相隔不遠,他這一來一回,並沒有耽誤太多時間。

……

到了地方,就見兩人似乎已隔空過了幾招——宗主大殿先前就已經被那一把從天而降的長刃,狠狠橫切了一道。如今沈映宵一回來,發現它變得更破了。殿前的地面到處都是裂紋破口,像有一場流星火雨在此席卷。

楚傲天剛才一門心思想著如何采補,面對突然的襲擊落了下風。如今他回過神,倒也終於有了幾分合體期的威勢,他隔空攝劍在手,磅礴修為反壓過去。

然後對著上面那小輩冷笑:“擅闖他人宗門,且一來就打斷主人好事,你們天行宗的人,還真是毫無規矩。”

戚懷風聽到天行宗被罵,也沒什麼反應,隻是略微低頭,掃了一眼闔眸躺在榻上,怎麼看狀態都很不對的沈映宵。

傲天宗宗門的陣法,反倒要比後山薄弱不少。

方才戚懷風剛到這裡,就隱約察覺了沈映宵的氣息,他一劍劈開陣法,尚未來得及靠近,便已便察覺到下方兩道氣息勾纏,竟隱約有了交融之兆。

想起剛才削斷房頂後看到的景象,以及沈映宵那特殊的體質,戚懷風劍身重新纏上幽青火焰,他淡淡道:“再沒規矩,也總比你這擄人的強盜好上許多。”

楚傲天劍尖一轉,身形詭譎閃動,避開了迎面而來的一片火網:“你情我願的事,也輪得到你這小輩置喙?”

他的靈力以風為主,行動極快,又有宗中陣法輔助。

戚懷風見一時半會兒打不出結果,於是在楚傲天狼狽躲避時,他穿過燒焦的殿頂,落入大殿,停在了床榻旁邊。

沈映宵眼睛半睜不睜,疲憊至極地靠在榻上。察覺到有人靠近,他不安地動了動,費力地往這邊看過來。

戚懷風低頭看了一會兒,輕聲道:“跟那種東西你情我願,你的眼光可不怎麼好。”

若在平時,沈映宵聽到這種話,少不得要被氣出幾縷活氣,板著臉訓斥他幾句。

然而此時,這位一貫事多的師兄卻沒給出任何反應。他眼中含著水霧,微蹙著眉好像在聽戚懷風說話,可又迷迷糊糊聽不懂語句裡的意思。

戚懷風從未見過他露出這種神態。望著那皮膚上不正常的紅暈,他心裡覺得不對,蹙眉去探沈映宵手腕。

沈映宵抽手躲開。

然而腕上還是一重,被戚懷風握住。

這個不知尊老愛幼為何物的黑衣修士一邊探他的脈,一邊冷笑道:“把自己折騰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蝸牛似的慢,躲得開誰?”

剛才神智已撤回本體的沈映宵:“……”

……這小混蛋果然還是這麼沒大沒小,很有孽徒的該有的風範。

他懶得搭理,頭轉到另一邊,不再往這邊看。

……

戚懷風雖不是醫修,但常年在外走動,見多識廣,稍一探查,便很快明白了狀況。

他臉上連嘲諷的微笑都不見了,面沉如水,再沒有了一絲笑意。

然而沈映宵這副樣子顯然說不通道理。好在罪魁禍首就在附近,戚懷風回過頭,目光遙遙落在楚傲天身上,平靜的眼底殺意暗湧。

他放開沈映宵的手,正要上前。然而卻被從後一把扯住了袖子。

戚懷風一怔,略微側過臉,看向身後床榻。

就見沈映宵好像模糊認出了他,然後這強起來活像一頭驢、從不對任何人服軟的師兄,居然唇瓣微張,神誌不清地低喃道:“師尊,他……後山……”

……竟像是在對他求助。

遠處,楚傲天耳聰目明。聽到被風靈力送到耳邊的聲音,他怔了一下:“……”什麼師尊?什麼後山?

……這小美人在胡亂念叨些什麼?聽起來竟像是他擅自把淩塵扣在了後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