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四人宿舍(18)(1 / 1)

宋吟緊急補救了一下,餘光看到裴究拿起了手機。

他頻頻回頭觀望,看不出裴究臉色有哪些變化,也沒收到回信,但好歹好感度是止住了沒再掉。

宋吟覺得此刻自己就像是長著八隻爪,肩上三個擔子一樣重,這個要顧,那個也不能落下,要讓每一個都感覺到獨一份的在乎。

但他人就一個,這麼壓榨下去怎麼得了,宋吟現在就很累了,看到蘇祖之的好感度還是一條杠,意思應該是暫且對他沒有想法,更覺得未來很憂愁。

裴究和蘇秋亊還能算正常人,蘇祖之……很難說。

宋吟監察完作業的進度,頂著一張疲憊的臉,喝了口水上床休息,他實在很累,陷入混沌的時候也說不清蘇祖之到底有沒有回來。

不過蘇祖之自己就是學校的背後老總,這些校規對他而言有也跟沒有一樣,攔不住他的腳,哪怕天亮了再回也沒人敢置喙。

早上六點半,天將將亮,窗戶上還糊著一層霜,外頭的一個個山頭模糊又朦朧。

宋吟夾著一個被子翻了個身,挽起的簾子外伸來一隻手,扶住他的肩頭要把他叫起來,手很滾燙,人也高大,宋吟不用撩眼皮也知道是蘇秋亊。

來叫他起床的。

宋吟煩躁難當,他明明和蘇秋亊說過他沒睡飽就彆來喊他,蘇秋亊還是沒聽進去,他琢磨出來蘇秋亊這個人有時候有些爹味,宋吟學習不好可以,但態度要端正。

可問題原主吃不了苦,也不在乎學業有沒有長進,他夾緊被子將蘇秋亊甩開,一個轉身,側趴在枕頭上,蹭開的衣角把肚子和腰一起暴露出來。

床側的人影凝滯了一下,似乎偏頭往哪邊看了幾l秒,良久,他把宋吟壓住的被子扯出來,連人帶被將人罩住。

早上冷,蘇秋亊將床架上掛的外套拿下來,給宋吟的一條胳膊套上,動作有輕有重,但外套的粗製料子仍然時不時擦過宋吟的臉頰。

宋吟的耐心隻夠他被擺弄一分鐘,時間過完他開始掙紮,不配合,將蘇秋亊好不容易套上的一隻袖子飛快脫掉扔到一邊,重新趴回床上。

蘇秋亊彎腰撿起那件衣服,又把宋吟蹭開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接著,隔著空調被揚手落下一個巴掌。

宋吟:“……”

宋吟發怔,不可置信撐起身:“你?”

隻撐了一小會,他的胳膊就仿佛被抽了骨,撐不住地跌回了床上,面頰向前擠壓,耳朵連著側臉都被擠紅,但他哪怕趴下,眼中也透著一分驚嚇。

他不敢信蘇秋亊敢打他?想起昨天才答應蘇秋亊,還在車上經曆那麼驚心動魄的一遭,宋吟瞪著眼道:“蘇秋亊,你現在是不是得到了不珍惜……”

那舌頭捋不直一樣沒睡醒的發軟語調,根本戳不痛蘇秋亊的脊梁骨,他又把人撈起來,把袖口往宋吟的手腕上套,這一折騰下來蘇秋亊本來齊整的校服也變得有些淩亂。

宋吟還困,那一巴掌對他就是個小插曲,因

為根本就不痛。

他見蘇秋亊又要給他穿衣服,故技重施地把袖套扯掉,這一回,蘇秋亊沒有低頭撿起衣服,修長的指尖從宋吟腕子上下滑,在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一疊紙。

蘇秋亊將那疊紙攤開,折了一晚上,這張紙多了很多彎彎道道,不過畫上的人一目了然,這是蘇禦橋昨晚給宋吟畫的那一張。

蘇秋亊把紙重新疊好,放回宋吟的口袋裡,嘴上卻低聲道:“以後不要隨便收彆人的東西,看看就好。”

宋吟收就收了,彆人畫的是他,而且畫得很好,他沒有不收辜負了彆人心意的道理,“那是你弟弟。”

蘇秋亊起得早,聲音還帶著沙,“假如他今天借我名義送畫,明天就能送更不合規矩的東西,你不能挨個收,名義並不重要,誰的弟弟也不重要。”

宋吟聽厭了:“你怎麼那麼多大道理?”

不知是不是蘇秋亊來回折騰,宋吟身上躥出了一點精神,不那麼困得不想動了,自己拿過衣服穿上。

蘇秋亊落在床側一步遠等著,監督他不賴床一樣,宋吟懶得說什麼,把兩個袖口都套好,腳尖剛要套上拖鞋,一根警鐘猛然在腦中敲起。

想起蘇秋亊剛才時不時的扭頭看,他腦子歸位,將掌心貼在床沿兩側,扭過腦袋看向了身側的鋪位,他轉得猝不及防,就那麼對上了蘇祖之的眼神。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宋吟眼睛睜大,眼角的線也拉得更圓潤,顯得驚嚇。

蘇祖之年齡上是十八歲,實際上他的雍蓉和寬和使得他看起來更像二十七八。

他們蘇家坐姿一脈相承的端正,蘇祖之此刻也挺著背坐在凳子上,左手拿著熟悉的茶杯,似乎已經喝過一壺熱水,蒼白的面容卻沒有被暖出血色。

一根根搭在杯子上的有力手指,讓宋吟想起那天翻飛的觸手。

“早上回來的。”蘇祖之昨晚去蘇家包辦的布料廠子視察了一趟,解決了一些糾紛,並加大了做工量,寒秋在即,要多做些棉衣出來,他是話事人,要料理的東西多,全部弄完回來就天亮了。

他明顯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場賴床,卻沒有多說,嘴角標本一樣勾著弧度,將茶杯擱下,“辛苦你昨天幫我拿藥。”

“沒事,我該做的,”不這麼做就被封口了,宋吟倉皇地站起來,“我去洗漱了。”

仿佛後面有猛虎在追,宋吟收著一根尾巴逃之夭夭到了浴室。

宋吟跟時間賽跑,剛才還賴床,現在突然變得很急很想早點到教室,洗完漱用毛巾拭過一張臉蛋子,抬著兩條細腿往外跑。

蘇秋亊照常看了課表給宋吟拿好課本,準備到樓下給他,臨走前他不忘和蘇祖之交代道:“哥,我去上課。”

蘇祖之沒有回頭,似是而非地說了一句:“你是個聰明人,比禦橋肯吃苦,我也一直看重你,不要在這個時候做不該做的事。”

蘇秋亊沉默了一下,“知道了,哥。”

一道輕微的關門聲後,宿舍裡重歸一個人,

蘇祖之背靠椅子閉上眼,再次睜開,眼角撐出一條紋路,他是個頂好修養的人,心裡想什麼不會在臉上表達出情緒。

他臉上無所波動,腦中卻在回想著剛才宋吟的黏糊樣……一個兩個,都挺喜歡那個孩子。

昨夜在工廠監察,蘇祖之遠道聽說家中雞飛狗跳,蘇父將蘇禦橋痛打了整整一晚,弄清原委,他擔憂蘇禦橋身體扛不住,抽空回了一趟祖宅。

去的時候宋吟他們已經取好了藥,折騰的,勸阻的,都回到了自身原位,蘇禦橋一身血沫地跪著,其他傭人管家在宅子窗中都隻敢看不敢伸出援手。

胡聶最先看到他,哎呀呀地跑過來問他怎麼這會來了,他說來看一下禦橋。

胡聶便又驚又怕地說禦橋今天倒黴,他爸爸今天起了兩趟夜,回回都撞見禦橋在外站著,本來今晚跪完就算了,硬是多抽了兩回。

蘇祖之一問,便知道兩回都和宋吟有關……倒是稀奇,他那弟弟愚鈍,一貫沒什麼誌向和擔當,過往十幾l年中倒是有過喜歡的人。

但那份喜歡並不是情和愛,那些人對他來說大概和院中的花花草草是一樣的,因為渺小所以才起了憐愛。

宋吟明顯是不同的。

那孩子……有什麼特彆?

……

蘇秋亊一直知道宋吟多變,情緒變化快,從宿舍樓上下來,他將宋吟落下的書遞給他,宋吟蔫眉接過不說話,他就知道宋吟又生氣了。

蘇秋亊在蘇家萬事都做得好,沒惹過誰生氣,所以該怎麼哄宋吟就變成一個難題,宋吟走在前面,他落後兩步跟著,目光貼在宋吟後頸上。

宋吟被毛巾擦過的面容濕潤,緋紅,他走著走著忽然低頭蹙了一下眉。

蘇秋亊走過去,“想要什麼?”

宋吟看向他,眼裡彙著一汪水波,“想要你。”

蘇秋亊一怔,喉嚨有些癢。

宋吟明明看上去是生氣了的,是他想多了嗎?想要他……什麼意思,他想不明白,同時又回憶起那天小腿肚捧在手心裡的柔軟。

這時,宋吟慢慢補充完:“想要你走開。”

蘇秋亊:“……”

宋吟又捧著書低下頭,生氣談不上,但他確實有些不好意思,蘇秋亊在他哥眼皮子底下打他屁股,蘇秋亊下得去手,他卻沒臉回想。

匆匆讓蘇秋亊趕緊去上課,自己一拐彎拐上了教學樓,從兜裡拿出手機。

他剛才是突然想起一個要緊事。

古往今來每一個重要的墓附近都設有重重機關,有些墓存在了上百年,時間一長恐怕就會有些常人無法想象到的臟東西。

昨晚他去了祖宅,其他得空的玩家便跑去附近的店買了台攝像機,趁著吃飯時檢查鬆懈,他們溜到宿舍樓後面的空地上找了個合適的角度安插了攝像機。

他打開玩家群,想看看群裡有沒有說拍到什麼。

沒成想,群裡已經炸開了鍋,宋吟甚至沒空看裴究私人回複他的一個好,就

被一個個艾特拽進了群裡看錄像。

錄像是剪輯過的,隻有兩分鐘,是玩家想要他看到的重點,教學樓裡信號不太好,宋吟點開了視頻,卻遲遲沒有加載出來。

教室裡烏煙瘴氣吵得腦袋嗡嗡響,宋吟坐到了椅子上,把書放到左上角,盼望著老師早點來治一治這些人,明明他才是校霸,這些人比他還鬨騰。

一分鐘之後,老師拿著教科書大步走上講台,手機的視頻也加載出來了。

班長嗓音洪亮地喊了一聲,宋吟跟著一幫子人站起來問好,眼神卻沒有移開過視頻一秒。

背景是他熟悉的空地,周圍烏漆墨黑,隻打著一捧微弱的光,樹影婆娑,水面靜謐,讓人聯想到會不會有盜墓賊穿著老鼠衣在挖掘洞穴。

將近有兩個學校大的湖面一片平靜,花好月圓什麼事也沒發生,宋吟不確定要不要開一點聲音聽聽。

他左手握著無線耳機,右手的拇指放在音量鍵上,剛調高了一點,宋吟看到畫面中的水面突然波動了一下。

這個時候錄像已經快結束,宋吟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吊了起來,跳得飛快。

他一邊握著手腕想這會去量血壓會不會爆表,一邊看到水面左右大晃起來,如同吃撐了清理腸胃,往岸邊吐出了一個人。

那個人躺在岸邊默了一會,突然站起來無聲無息朝這邊走,他頭發潮得像海藻,面容蒼白,氣質儒雅。

慢慢的,宋吟的臉色也變的一樣蒼白,他見過這個人,隔壁宿舍死人的那天,這個人在走廊上給他遞過紙。

那個……死了半年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