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詭異債主(12)(1 / 1)

宋吟撐著兩邊的地板,有那麼幾秒萬念俱灰,他轉過頭去看沈懷周,想尋求同感。

結果卻發現,好像隻有他一個人在害怕。

沈懷周的臉俊美如儔,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就好像來的人不是來要他們命的羊頭男。

宋吟一點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能不害怕。

他難道以為自己能打得過羊頭男嗎?

也許平時真的能不分勝負。

但沈懷周現在手還被捆著,靠腳打?

沈懷周不會真的以為自己不用手也可以和能輕輕鬆鬆拔掉人腦袋的羊頭男過招吧。

宋吟隱隱約約覺得,不能依靠沒有危機意識的沈懷周,他顫了顫濕潤的眼睫,趁羊頭男走過來以前,不死心地又解了解沈懷周手上的繩子。

還是沒有解動。

陸長隋手底下的人應該不止一次乾過這種事,捆綁的麻繩係了非常複雜的結,要非常有耐心才可以一下一下解開。

但現在宋吟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門口的羊頭男已經發現有人偷溜了進來,想要無聲無息放走樁子上的人質,他頭套下的呼吸逐漸緊促,想要奔過來抓住宋吟。

他一開始的勢頭非常猛烈,然而在跑到中間時,那股不要命的勁兒,在看到宋吟的五官後如同按下了暫停鍵。

他和宋吟對上視線的那一秒,雙方都想起了洞穴後面的事。

宋吟的臉上爆發出不可忽視的尷尬和恥意,一點點卷翹的睫毛也開始閃動,而羊頭男卻是在原地駐足半秒之後,興奮地拔起腳,跑得更快了。

如果遮住他的羊頭,光看他繃出一根根肉筋的大腿和手臂,真的就像野外紀錄片裡不會說話的野蠻人。

宋吟看著看著更感覺自己今天會喪命於此,羊頭男的腿根本不是人腿,有他兩根粗!

宋吟絕望地閉了閉眼睛,就差要把雙手主動伸出去的時候。

剛剛一直沒停下的解繩子動作有了進展,沈懷周手上的麻繩被解掉了。

沈懷周甩了甩麻脹的手臂,垂著眼皮直起身,順便把後面一直勤勤懇懇解繩子的宋吟也一起扶了起來,宋吟過於欣喜,沒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失望。

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這時羊頭男也近了身,他徑直伸出手要去摟宋吟,卻被半途中的不速之客擋了一下,沈懷周皺著眉接住羊頭男的手臂。

沈懷周在國外的時候遇到過不少蠻力大到可以說恐怖的人,但他低頭看了眼被震得發麻的胳膊,認為以前那些人和羊頭男相比,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媽的,陸長隋是怎麼搞定這些怪物的……”

宋吟從一開始就沒有要和羊頭男硬碰硬的打算,他拉著沈懷周跑到一邊,趁羊頭男還傻在樁子旁邊,伸出手一把抓住沈懷周的衣角。

沈懷周腹部被迫晾出來時,說實話真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明顯一怔。

宋吟的手粗蠻地落到他

衣角上,急切地要把他衣服脫下來,沈懷周對自己要求高,以前還挺潔身自好的,他本能地想推開宋吟的手。

但他觸到宋吟的手,感覺著那養尊處優好幾年卻養不胖的皮膚,動作停下,卻不忘垂著眼皮欠了下:“乾什麼呢。”

後面又跟了一句:“耍流氓也不分時候。”

宋吟:“?”

宋吟回味過來他的行為確實容易惹人費解,不過眼下沒來得及解釋。

他拿著沈懷周那件短袖,又拿出口袋裡有先見之明帶出來的打火機,一把火把衣服燒了起來,揚起衝跑近的羊頭男扔過去。

“跑,”見羊頭男怪聲嘶叫著後退,宋吟拉起沈懷周的胳膊朝木屋外跑,邊跑邊斷斷續續:“羊頭男怕光,木屋裡沒有彆的東西可以燒,隻能用你衣服了。”

沈懷周見他認真說明,被唬住般應了聲:“哦。”

但亦步亦趨跟著宋吟跑了幾步,沈懷周挑起眉:“不對啊。”

宋吟心虛地一顫,就聽沈懷周直擊要害地開口:“我的衣服是衣服,你的不也是?你怎麼不就近原則脫你自己的。”

宋吟被問住了,如玉琢般的臉上一點一點的,露出一些不自然神色。

宋吟其實是有想過要用自己的,但臨到最後一點保守性子占了上風,他不想衣不蔽體,放過了自己的衣服。

他想了想,逼迫自己發出聲:“你剛剛說的,你是知恩圖報的人,這件衣服就是你的報答。”

說完宋吟清楚地聽到上方傳來一聲笑,沈懷周還尤嫌他不夠尷尬似的,“我可沒說要報答衣服,你彆看那衣服一身白什麼都沒有,買來的時候開銷可不小。”

宋吟軟手軟腳,沒想到一件衣服被沈懷周直抓著不放,而且聽沈懷周的語氣,是不是還要他賠?

身無分文的宋吟思慮了一下,覺得以目前窘境,應該當做沒聽到:“往左邊跑,那裡可以直接上三環橋。”

沈懷周還想說上兩句,如果不是後面的羊頭男緊追不舍,他能揪著這個事說到宋吟想刨個坑躲起來,他還會把事態放大到是宋吟用心不純,故意想看他身體。

但現在不是時候,羊頭男繞過火勢熊熊的衣服,朝他們追了過來,並且因為被扔了最討厭的東西,他的呼吸更嘶啞,顯然是被激怒了。

有好幾次羊頭男都快要追上來,抓住宋吟。

好在沈懷周一直分神盯著他,時不時就伸手拉上他一下,快跑到三環橋的時候,因為那邊亮著十幾盞強光手電,羊頭男心有不甘卻不得不停止了追逐。

宋吟大鬆一口氣,扶著膝蓋臉色白白地喘了好久,在腦袋嗡嗡間他聽到熟悉的聲音,便朝亮著光的橋邊看過去:“那邊……是不是艾克和虎鯨?”

“是他們,估計是來找我的,”沈懷周氣息很平,這點距離根本不算什麼,隻是由於體力消耗唇色微白,他站得直挺挺的,看了眼宋吟,說道:“我們跑出來了。”

好不容易逃脫魔爪,他覺得這個時候應該來個擁抱

,宋吟再小聲小氣跟他說好怕。

隻是宋吟直起身,僵掉的身體慢慢回暖後,眼睫瞬間顫了起來:“沈懷周……我好想喝水。”

好渴,跑的時候有緊張吊著,還沒有太大感覺,現在沒有人追了,什麼不良反應都在此刻回籠,小腿那兒很酸,腳踝也一抽一抽的疼。

原本伸出手做出擁抱姿態的沈懷周神色不變地收了回來,見宋吟聲音沙沙的,隻能帶他先到艾克那邊。

自從沈懷周被陸長隋叫走,一天一夜都沒回來之後,艾克便察覺到事情沒那麼簡單,又苦於不知道去哪找人,隻能開著車在三環橋邊等。

皇天不負有人心,在他等了足足一天後,他終於見到了沈懷周的身影。

艾克臉上湧著欣喜,情真意切地要叫上一聲“沈”

時,看到沈懷周上半身不著一物,在寒風呼嘯的晚上風騷地露著身體,眼神瞬間變了變。

馬上替換了一種“你沒穿衣服,是不是出去亂搞了”的神情。

沈懷周沒搭理他,一把拉開後備箱,從後面拿出件衣服套上,又從紙箱中拿出瓶純淨水塞到宋吟手中。

沈懷周接下來的安排是先回家,吃飽喝足再好好商討怎樣對付陸長隋和那幫羊頭男,但宋吟喝完水,再看向他時,第一句話說的就是:“我要再下去一趟。”

……

宋吟看不出來,但被稱作沈懷周肚子裡蛔蟲的艾克知道,此時此刻臉上神情如常的沈懷周,其實心情很不好。

尤其是當他知道宋吟要重新下去,是要救一幫他不認識的人的時候。

聽說裡面還有好幾個男的。

潮濕陰暗的水洞裡,一艘小船乘著六個人,艾克背著一包緊急藥品和救援物件,手裡拿著手電幫虎鯨照著前面深不見底的通道。

其他兩個是沈懷周的人,自從上個世界見識到副本警察的無用之後,宋吟想也許應該要另擇良選,叫沈懷周身邊的人更穩妥一點。

宋吟安安穩穩坐在船尾,盯著水面思維發散。

昨晚他被帶走之前,楚越他們的物資還夠撐三天,食物目前應該不成問題,就是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那個洞穴裡。

大晚上的水洞溫度很低,洞裡又常年不見陽,又陰又寒,有綿綿的針在骨頭裡紮一樣,宋吟抿唇搓了搓手臂,一聲不吭地聽著洞裡唯有的劃水聲。

沈懷周最先打破沉默,他本來也不是話少的人,不知道因為什麼半天不說話,此時見宋吟縮成一團,挑挑眉還是出聲道:“叫你穿上我的衣服也不穿,現在怕冷有什麼用。”

宋吟瞥他一眼,欲言又止。

還是前面的艾克替他把話說了出來:“沈,你給彆人穿也要考慮實際,你那衣服能塞下兩個他,叫彆人怎麼穿?”

沈懷周一眼刀就掃過去:“有你什麼事?”

見這麼多人在場,而這鬼氣氛又很需要活躍,艾克死豬不怕開水燙,硬著頭發說:“我這還不是怕人家靦腆,不敢反駁你。”

“靦腆?”

沈懷周冷冽的眉毛挑了一下,下意識又去看宋吟,想起那天在車上宋吟不怕死地就開車門,又意味深長地重複一遍靦腆這兩個字。

宋吟一聽就知道他又在陰陽怪氣。

宋吟不搭理他,沈懷周多看了他兩眼,收起不正經表情,頭一次有點認真地出聲道:“你說那幾個人都是路過三環橋掉下去的,你覺得有那麼巧的事麼?”

沒有。

宋吟想,這個副本一定是有靈異色彩,隻有這樣才能夠解釋,隻是這些不能和副本裡的人說,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艾克實在無法忍受在陰森森的洞裡討論這些怪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遞給他們這一夥人裡最小隻的宋吟,喏了聲:“吃點兒墊墊,我出來也沒帶其他吃的。”

宋吟說了一聲謝謝,沒拒絕好意地接過了糖,他小心瞥了一眼沈懷周,見男人沒有要跟他爭的意思,打開塑料袋將那顆糖含了進去。

宋吟是這艘船上唯一知道路的,他記性還很好,準備地將那天羊頭男的行駛路線告訴了虎鯨。

大約五分鐘後,小船靠了岸,沈懷周托著宋吟的胳膊往岸上送,宋吟剛上了岸,沈懷周就見他突然猛頓了一下,並且整張臉蛋上所有的血色都急退消失。

沈懷周扶了他一下,皺眉問:“怎麼了?”

宋吟還是和剛剛那樣搖頭,但是臉白了不少。

就是,好像、忘了點什麼。

忘了——

他舅舅還在木屋裡。

也許還在想等醒來之後,和自己纏人的小侄子一起去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