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詭異債主(6)(1 / 1)

宋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他在腦子裡瘋狂回想,昨天自己到底做了多出格的事情,以至於沈懷周要給他帶這種東西。

他是咬了沈懷周嗎?

咬了很多傷口,所以不得不穿高領衣服?

宋吟有一瞬間想上前去弄開沈懷周的衣領看一看,但他又不敢,怕真的看到不該看的。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於是本能地想離那止咬器遠一點,不由自主往後面的地方退了幾步,結果絆到了地上的墊子,愣是一屁股摔坐下去。

幸好他身後就是一張大床,沒掉到地上去,隻穩穩坐到了床墊子上。

身下的床比加油站那鬼地方的硬床板軟了不止一倍,宋吟摔下去又被彈起來了一點,按理說應該是不疼的,但他一早上沒吃飯又被那東西嚇了一跳,睫毛忍不住顫動。

天生泛圓的眼睛冒出了許多水,懸懸地蓄在眼眶下邊,看上去就好像,沈懷周真的怎麼他了一樣。

沈懷周眉梢皺了皺。

他在看到宋吟往後仰的時候,臉色就似乎變了一下,右手也抬了起來要去扶,但看到宋吟好端端坐到床上後,僵了僵又把手放回身側。

宋吟緩了幾秒鐘,覺得有必要問清楚,暗自抓著床邊抬起頭問道:“我昨天是不是做錯了事?就比如,對你做了不好的……”

沈懷周沉默了大概有很長一段時間,半晌,他把止咬器放到了一邊的架子上,曲了曲被金屬凍得有些冰的手指,神態自若道:“沒有,不是給你帶的。”

短短幾個字,讓幾乎已經認定自己闖了大禍的宋吟怔了怔,也讓門口的艾克險些吐出一口血。

“是給艾克帶的,”說這話時,沈懷周適時表現出嫌惡,“他這幾天晚上都夢遊咬東西,咬壞了我很多寶貴物件,給他帶上這個能好好防住他的嘴。”

艾克猛地抬頭看向沈懷周,卻隻看到了沈懷周沒有溫度的一張冷臉,那雙眼睛中流露出的頭疼和厭惡近乎真實,仿佛他真的是這麼做了。

不是、你他媽的……

就算要找人背鍋,也不用把他形容得跟饑不擇食的畜生一樣吧?

艾克被扣了好大一頂帽子,還隻能忍氣吞聲,拿錢辦事的從來都沒有人權,雇主高興,他可以什麼都是。

但是艾克背了鍋,宋吟卻沒有領情地全部輕信,他狐疑地抿抿唇,“我還能記起來一點,昨天在車上的時候,我趴到了……”

他記得他趴到了沈懷周身上。

他記得他用一隻手撩開了沈懷周蓋著脖子的礙事領口,他還記得……

宋吟劇烈不安回憶著,沈懷周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他略紅的鼻尖,他身上的臟衣服被處理過,沒有昨天破破爛爛的洞口,也沒有蹭上去的灰和泥。

特彆乾淨,乾淨到他臉上的任何表情都格外明顯。

隻是這裡沒有合適他的一雙襪子,他的腳空無一物,微微蜷起來的腳趾,可以昭顯出他對昨晚未知事件

的恐懼。

這腳有虎鯨的一個大嗎?沈懷周盯著那粉白的腳面,突然就冒出了非常強烈的求知欲。

腦子不由自主岔了一下神,好在善於偽裝的男人即使是走神,面上也體現不出來。

但壞就壞在,他走神的這一會沒聽到任何聲音,抬起頭時,隻聽到宋吟的最後一句話:“後面發生了什麼?”

沈懷周撞上宋吟詢問的眼神,頓了頓,居然罕見地接不上話。

眼神也有些複雜,長期在外的中外混血,根據他為數不多在中國學習的禮儀,模糊知道這樣長久注視彆人的身體部位,是不得體的。

沈懷周沒顧上有些長的金發遮了眼,他扭過臉,露出一點線條流暢的下頜,避而不答:“我呢,下午還有個事要辦,暫時沒空聽你的夢話。”

“這部手機你拿著玩,可以出房間,但最好不要離開這棟彆墅。”

男人往過遞了一部手機,宋吟看過去,看出那部手機正是在荒野中奇跡般能直播的那部,他們三個能平安無事回來,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它。

宋吟下意識接過了手機,但就是接的這一個動作,讓他錯失了向沈懷周提問的機會。

沈懷周已經走了,連帶著艾克一起,他們臨走前甚至貼心地給他關上了門。

宋吟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過了會兒,他低下頭。

他沒有上前去擰門把確認沈懷周有沒有再次把他鎖起來,他第一時間就打開了手機,憑借著記憶給某個號碼發去短信。

這條短信他發給的是遠在加油站的楚微微。

宋吟昨晚沒睡著的那一小時,看到車子從三環橋一路向北走,途中就經過了國道加油站,當時天黑,他還看到了嬌巧玲瓏的楚微微。

女生紮著活力滿滿的辮子,戴了個輕便黑帽,一點也不見疲態地站在燈光昏暗的加油站中值夜班。

沈懷周的這輛車沒有在任何地方停留,於是宋吟看到了楚微微,楚微微卻沒有看到他。

但這不打緊,宋吟發短信的目的是想讓楚微微調取一下昨晚加油站往北那段路的攝像頭,十二點到一點的監控給他。

隻要看到監控,他就能知道沈懷周含糊其辭蓋過的事實是什麼。

楚微微這姑娘踏實能乾,辦事也從不拖拖拉拉,和楚越除了性格方面都一樣令人貼服,這一點體現在不多時就發過來的監控視頻中。

說起楚越,宋吟想到在出事之前,楚越因為他睡了下床就大動乾戈要把被褥全洗一遍,唇瓣輕輕抿了抿,他其實很愛乾淨的,也沒人說過他臟……

宋吟抱著一點點委屈打開了視頻。

這條國道很少有車輛經過,胖子經常抱怨這地方鳥不下蛋,這極大方便了宋吟的觀看,將進度條前後拖動了兩次,他看到了那輛外觀奢華的房車。

拖到這裡的時候,宋吟還沒有睡著,他看到車裡的自己還警惕地和楚越保持著涇渭分明的楚河漢界,一點也不敢闔眼。

怕一睡著,沈懷周就真的

拖著一條猛獸和他拍下三濫的mv了。

沈懷周雖然救了他,

但並沒有和電影中有苦衷的反派一樣,

在他心目中洗白,他知道原主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但因著債務,提出拍攝影片的沈懷周也同樣不是。

想到這裡,宋吟看到視頻裡的自己腦袋稍稍傾向了一側,靠在車窗上。

按照對自己的了解,那時的他應該快要睡著了。

宋吟手指有點抖地摁住屏幕,有些無法等待地又把進度條往後拖——

直到如願以償看到自己跨上了沈懷周的身體。

他身上還是那件臟兮兮的衣服,沈懷周卻已經在開車後換了身新的。他灰撲撲地擠到沈懷周身上,沒管有些詫異的金發男人,一隻手按到他筋肉成塊的胸膛上。

宋吟看到這裡已經不太想看下去了,但眼神移了一下又迫不得已挪回去。

如果從外表來看宋吟,首先的感官一定是瘦巴巴的,但仔細看看就知道他的肉都藏在很合適的地方,柔軟的腰部,後面的圓潤,以及腿中間的軟肉。

這一點並不難看出來,因為視頻中被跨坐的男人,平時不易近人的沈懷周,就好似被吸引似的,垂了一下頭。

儘管下一刻,他就因宋吟扯開他領口,還有後面艾克的鬼哭狼嚎抬起了眼皮。

宋吟一開始還為兩個人的近距離而無法直視屏幕,但慢慢地他死死盯住了沈懷周的領口。

他看到沈懷周的領口在他嘴巴湊上去的一瞬出現了大片面積的暗塊。

他還看到了扒著座椅墊要跳過來的艾克,悠悠轉醒隨之也要上躥下跳拯救雇主的虎鯨,還有事情的源頭身體無比僵硬的沈懷周。

攝像頭照下的短短幾秒的片段,竟然有種兵荒馬亂的感覺。

宋吟大氣也不敢喘,反複拖拽看了好幾次,確認是真的。

他真的咬了沈懷周,而且那架勢,簡直要把男人吸得血儘人亡……

中文很標準,但隱隱能聽出外國腔調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你舅舅,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東西?我和你說了那麼多,你還認為你舅舅是個正常人?”

當時宋吟隻顧著猜想陸長隋,卻沒想過自己。

都是一個窩出來的,舅舅不是正常物種,原主難道就可以脫離血脈牽扯,變成正常人了嗎?

……

宋吟一激動皮膚就容易變紅,他看完視頻耳朵紅紅的,活像彆人衝著他耳朵咬了一口。

略微平靜了一下,宋吟關掉頁面切到了屏幕。

這時的他感覺既難以置信,又有一種詭異的安心,因為劇情開始慢慢鋪展了,關於他的人設也在完善。

宋吟低下頭,正當他要將短信毀屍滅跡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後台中的直播程序竟然一直都沒有退。

也就是說直播從昨晚播到了現在,點進去一看,裡面還有不少人在蹲守,在線人數達到許多人夢寐以求的高度。

儘管宋吟什麼都沒做,在荒野那

晚連臉蛋都不曾多露。

但就是他那張符合很多人審美的臉,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讓許多人留到了現在。

【這就是早八人的福利!我們該的。】

【昨天跟了一晚呆瓜,感覺身上發臭了,現在看老婆淨化一下味道。】

【從今天開始平等地恨一些44碼鞋的笨比,如果手機在當事人手裡,昨晚就可以看到一場香豔的追債畫面,笨比毀了這一切(】

宋吟並沒有細看直播間的彈幕,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叫的是他,他目光短暫停留在“追債”兩個字上,有些好奇直播間發生過什麼事。

他眨了一下眼,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見一陣從外面響起的腳步聲——

隔著一堵牆,模模糊糊傳過來。

與此同時艾克開著油量岌岌可危的車,停到了國道加油站,他下車丟了一遝錢讓前面肥頭大耳的胖子給他加滿油,接著站在樁子旁邊,看向前面絕對算得上簡陋的服務區。

本來想在這小解一下的欲望,被前面的老式廁所搞滅了一大半。

虎鯨從車窗裡探出頭,大著嗓門催促:“你不是說要上廁所嗎?趕緊去,時間不多了。”

“我知道,”艾克翻了個白眼,感覺胃裡又翻騰了些,最後還是屈服於生理反應,往廁所那邊走,邊走邊在嘴裡嚷嚷著對虎鯨的不滿:“催什麼催!”

看見艾克進了廁所,虎鯨重新坐回到副駕駛上,他厚重的眼皮一翻,餘光瞥向後面懶懶坐著的沈懷周,有些欲言又止。

沈懷周連眼都懶得抬:“有屁快放。”

“沈,你感覺……”虎鯨是這三個人中中文最不好的,他剛說幾個字就切換了語言:“感覺身體怎麼樣?醫生說你失血過多,最好多補補,要麼今晚就我和艾克去,你回家休息。”

沈懷周狹長眼睛微微眯起,聲音微有些不虞:“沒點血就要回家裡躺著,你當我是什麼,柔弱的小朋友?”

虎鯨連忙說:“不是,哎,我是覺得。”

他想起昨天就在後面那個位置,身材柔軟的東方美人匍匐在沈懷周身上吸食鮮血,而完全有能力推開他的沈,卻一動不動地任由施為,導致自己差點失去性命。

他不能理解,但想了一晚隱隱約約又感覺,好像也能理解。

不過最讓他擔心的還是宋吟的去留問題:“沈,你還要留著宋吟嗎?”

他和艾克所憂慮的是同一件事,都怕宋吟會再次失控,要是下次沈懷周再被吸血,有沒有那麼好運活著,那可不是說不準的事情。

沈懷周用手撐著額頭,金發陷入指縫之中,還有幾根垂落在眼前,他神情不變地望了一會窗外,正要啟唇回答虎鯨關心的問題。

簡易廁所中一個人高馬大的白種人忽然跑了出來,他一溜煙跑到車旁邊,舉起一個銀光閃耀的玩意兒:“瞧我發現了什麼。”

“一枚戒指,”艾克克製不住聲音中的高昂,很是激動:“女

款的,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看這樣式不便宜啊,沒人回來找?”

以艾克的眼光隻能看出這戒指不便宜,如果是識貨的、懂行的,就能認出來這款女士戒指至少也要幾十萬。

虎鯨有一種正肅之風,對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看不上眼,他橫著眉道:“可能還沒發現丟了吧,你交給這裡的工作人員,趕緊上車。”

艾克倒不是真的要卷著戒指跑路,他的心態類似於,出門撿到了一張鈔票,今天運氣不錯,單純覺得有了好兆頭,他悻悻說:“行吧。”

扭頭就是在加油站工作的胖子,他把戒指交給人家,囑咐了幾句必要的話之後,在虎鯨的催促下準備轉身走。

然而沒等他走遠,胖子把戒指放到手心掂了掂,神情有些異樣:“可能不會回來找了呀……”

聽出他話裡頭的未儘之意,艾克當即停下了腳步:“什麼意思?”

胖子摩挲著光滑的戒面,右邊眉毛有些抽搐地挑了挑,他做出一個在艾克看來非常陰森的表情,“你沒聽說嗎?最近有一隊結伴的驢友路過國道加油站——”

他抬起下巴指了指前面茂密的林子:“被殺了,前幾天剛從林子裡挖出屍體。”

“那幾個人還是風華正茂的年齡,聽說都是主播,播久了想出來走走看下世界,沒想到就出了這種意外,哎,世事無常啊,不過你放心,這戒指我不會私吞,而且說不定這戒指不是那幾個人的。”

胖子鮮少碰見有願意和他閒聊的人,楚越是個鋸嘴葫蘆,楚微微有閒暇時間也不願意多給他,他隻能逗逗鳥,這會好不容易有人聽他說話,他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你說嚇不嚇人?那殺人魔說把人殺了就殺了,要不是有人進去林子裡排解,這屍體不知道多少年可以重見天日……”

……

艾克聽胖子絮絮叨叨了兩分鐘才回到車上。

他轉了轉酸脹的脖子,啟動車子時看到後方的沈懷周在閉著眼睛休息。

他探身,把空調的度數調高了一些。

車子慢慢駛了出去,在路過下一個服務區的時候,艾克忽然想起一件可有可無的小事:“沈,你說的家政上午就來了,我把他放了進去,現在應該打掃完了吧。”

“不過那男的很高,我覺得他去當運動員更合適。”

他說前面一句,沈懷周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微皺的眉代表著他認為艾克很聒噪。

艾克經常不合時宜地開口講話,認為自己其實是在活躍氣氛。

直到聽到後面艾克的褒獎,沈懷周倏地抬起眼:“男的?”

“啊?”艾克沒料到沈懷周會理他,愣了下道:“對,是男的……”

他吹著空調,吹了一會兒,慢慢從這句問話中品出不對味來,看向後視鏡,果然看到沈懷周一張如墜冰窖的臉。

沈懷周眯起眼:“我叫的家政是位阿姨。”

艾克很難想象一秒鐘內,自己居然能在開著空調的車裡狂出了一身冷汗,聽胖子講殺人魔的事兒時心跳都沒有這麼快。

他猛地刹車停下來:“上午我看到有人傻站在家門口,問他是不是家政,他說是,我就把他放進去了,當時太急著出門,其他什麼都沒問。不、不過會是誰那麼無聊……”

沈懷周幾乎一瞬間就想起昨晚三環橋邊向宋吟走來的那個人,他眸子裡溫度全部消失,臉上表情冰冷,一字一頓地問:“現在家裡都有誰?”

艾克在沈懷周手下辦事以來,已經很少看到這副樣子的沈懷周。

他舌頭打了下結,慢吞吞地說:“好像……”

“就隻剩下宋吟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