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快速行駛返回, 必須趕在四十八小時內將王鳴的魂魄送回去。在車上,瑞和打電話將這件事跟五師兄說了,“李洪說他是趁著王鳴上廁所照鏡子的時候將他的魂魄攝走的,之後王鳴的身體就倒在了廁所裡, 李洪沒有去關注他,等他再看的時候王鳴的身體已經不見,所以它也無法提供有效線索。我問過王鳴的同學,他們隻說王鳴進衛生間的時間不長, 出來的時候也沒有異常。”
李洪就是瑞和從鏡子裡綁出來的男鬼的名字。王鳴是一個外表清秀斯文的男孩,雖然喜好驚險活動,但其實很內向少語,這也是為什麼熊茂竹幾個人都說沒看出王鳴有哪裡不對頭, 當然了, 一般人也不會往這上面想。
“這件事有一點麻煩, 很有可能是在李洪攝魂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虹闞穩重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可能是當時彆墅裡有彆的鬼, 或者是王鳴身上本來就有彆的孤魂野鬼在伺機而動, 反正出廁所的王鳴, 已經不是原來的王鳴了。”
瑞和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擔心那幾個學生以及當時他們坐的那輛客車上的其他乘客的安全。”
王鳴的同學說, 在客車到站的時候,王鳴就已經人事不省了。他們原以為是睡著了, 畢竟坐車回校要一個多小時呢, 睡熟了也不一定, 結果總也叫不醒,那幾個學生才趕緊將人送到醫院,再報告給學校老師,王醫生夫妻這才接到學校的電話。
“占據他身體的鬼也可能在客車裡就轉移了,但也可能在王鳴的同伴身上。”瑞和說出自己的猜測,“今天早上我見到了包括熊茂竹在內的六個學生,從外表看是看不出問題的,但需要進一步查證。如果這六個學生沒事,那麼當時坐同一班車的乘客可能就有問題了。”
就看野鬼上王鳴的身,這件事就不是小事。雖然它上身王鳴的時候並沒有做壞事,甚至還陪著熊茂竹等學生一起玩了一通,但鬼的善惡之念是完全沒有法律以及社會道德秩序束縛的,它現在沒做作惡,不代表下一秒不會改變念頭。
這是一顆定時炸彈,他們需要做的是將它找出來,妥善處理。有時候天師做的事情就是為了防微杜漸。
“沒錯。”虹闞道,“我會立刻趕過去跟你彙合,不過這件事我們沒辦法自己兜,篩查客車上的乘客需要當地警局的配合,我們做不了。”
“我已經報警了,李洪的屍體就在鏡子後面,他說他是彆墅原主人的遠方親戚,殺他的凶手就是彆墅的主人,我已經跟當地警方反應了這件事情,也許現在他們已經抵達彆墅在挖屍體了。”
“那就好,萬事你都要注意安全,有什麼不能拿主意的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很快就能到。”
車裡,熊茂竹的臉一直都白白的,他還覺得冷,抱著手臂鎖在座位上,擠著輔導員,時不時地還發抖。輔導員也被嚇得不輕,不過他到底沒有和那個王鳴接觸過,再恐懼也有限,他拍拍熊茂竹的手:“彆怕,都過去了還怕什麼。”
熊茂竹幾乎又要哭:“就是過去了才後怕啊。”
臥槽!
臥槽啊!
一想起自己和那個假王鳴勾肩搭背地一起爬山、唱歌,甚至回程的客車上,自己就和假王鳴坐在同一排,天啊!不能回想,一回想他就覺得恐懼害怕,似乎當時車上睡著的假王鳴在車子顛簸的時候靠過來的手臂都是冰冷的。
當時怎麼就沒發覺呢?
熊茂竹陣陣後怕,總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瑞和見狀實在覺得好笑又無奈。這幫孩子!以後一定不敢再去探什麼險了,這一次是真的運氣好,不說彆的,隻說如果上王鳴身的是李洪,那他們幾個學生就危險了。
想到這裡,瑞和將乾坤袋裡的兩隻玉瓶拿出來,一隻裝著從鏡子裡抓來的鬼李洪,另一隻裝著王鳴的魂魄。為了滋養凝實王鳴已經有逸散跡象的魂魄,如何還在玉瓶外面再畫了兩個聚魂咒。
李洪已經交代,彆墅之所以會傳出鬨鬼的傳聞,都是因為它,不算王鳴,他已經嚇傻了兩個人了。俗話說的“嚇傻”,其實就是失魂,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魂魄離體,人有三魂七魄,少了哪一個都不成。不過它也狡辯:“我和他們玩耍,玩夠了就會放回去的!”
它說的玩耍,用王鳴的話說是虐待,鏡子裡是李洪的地盤,王鳴特彆淒慘地被困在裡面陪李洪玩遊戲,被打得死去活來。李洪說自己沒害人,振振有詞:“我就跟他們玩兩天,就算你們今天不來,今天我也是要將他放走的。”
放屁!
熊茂竹為朋友打抱不平,聞言重重地“呸”了一聲。
“徐大師,王鳴沒事吧?”輔導員關切地問,盯著瑞和手中的玉瓶看稀奇。哎喲喲,王鳴現在就在那個玉瓶裡,他本就不堅定的唯物主義價值觀徹底破碎。
“沒甚大事,興許回魂後會有一些後遺症,調養一陣子就能好。”
“那就好那就好,唉。”
車子突然減速,瑞和抬頭看向前方,周雄說:“有人攔車,可能是要坐順風車。”
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路邊,靠著一輛小轎車,腳邊放著一個小巧的行李箱,瑞和眼力好,隔得二三十米遠還能看清他穿著黑色西服外套羊毛大衣,招手攔車的手腕上的名表在日光下閃爍著奪目的光。
“停不停?咱們車上已經坐滿了。”周雄問瑞和。
瑞和說:“停下跟他說我們車上沒位置,問他需要彆的幫忙嗎。”
車子停下,周雄拉下車窗探頭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男人露出笑容,微微彎腰和周雄說話:“我的車拋錨了,能不能搭我一程?到前面加油站放我下來就可以。”
“我們的車滿載了,我幫你叫個車吧!”周雄是個生意人,深諳助人為樂結善緣的道理。
男人忙感激點頭:“那太謝謝了,我的手機也沒電了根本聯係不上人。”
“小意思。”
車再次啟程,周雄笑著說:“二十年前我在創業的時候條件特彆難,那時候買不起車,有時候我——徐大師?徐大師你怎麼了?”
副駕駛座上,瑞和的臉白得像鬼。
“徐大師?”周雄也被瑞和的臉色嚇到了,忙踩刹車關切地問,“你哪裡不舒服?暈車嗎?”
“……沒事,突然肚子疼。”瑞和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對周雄安慰地笑笑,“現在不會了,你繼續開車吧,我休息一下就好。”
“這裡有整腸丸還有風油精,我老婆給我準備的。”周雄彎腰從屜子裡將醫藥箱拿出來給瑞和,“你拿藥油擦擦肚臍眼,把整腸丸吃幾顆,立刻就能見效。”
瑞和接過放在一邊,周雄欲言又止,到底沒再勸。
車子再次行駛起來,瑞和靠著椅背閉上眼睛。
他的耳邊仿佛還回響著剛剛那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單純從聲音上來說,陌生男人的聲線比較低沉,聽起來像是從胸腔發出來的,咬字是非常正宗的普通話,還挺好聽的,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事業成功的優秀男士。
可是在聽到陌生男人開口的那一刻,瑞和的心一顫,不屬於他的情緒湧上心頭。
憤怒!
恐懼!
恨意!
複雜的暴烈情緒來得猝不及防,這是屬於原主的情緒。
原主短暫人生的記憶裡,最不堪回首的就是被綁架時的記憶。事實上,對於這段記憶瑞和接收得並不完全。瑞和能夠看到原身被綁架時的經過,看到原身被囚禁地點周圍的環境,也能記得綁匪對原身說的那些話。
但是,瑞和並沒有原身死亡之前的記憶,陸明聰的記憶隻停留在綁匪幸災樂禍地、滔滔不絕地說出他的身世,之後呢?陸明聰是怎麼死的?他到底有沒有變成鬼?他最後被利用去反噬生父沒有?
這些通通都沒有記憶。
為此,瑞和還問過係統460,係統460說:“這不是係統異常,應該是原身特地遺忘的。”也許是出於自我保護,也許是不想記住,原身陸明聰留給瑞和的關於這段經曆的回憶是不完整的。
但是那段缺失的記憶,在聽到陌生男人的聲音時忽然塞進瑞和的腦子,就像沉壓在河底深深淤泥下的腐物突然被挖開,掀起的不止是塵封的過去,還有渾濁的汙水。
現在的瑞和就是這種心情。他因為原身缺失那部分記憶的突然覺醒而頭痛,又因為這部分記憶蘇醒時帶來的副作用而心情激蕩——如果不是他自製力好,剛剛在陌生男人面前的時候差點就表現出來了!
凶手在原身面前一直戴著兜帽和面具,原身不知道對方的長相,也因此這幾年來瑞和完全沒有線索。
但是!凶手的聲音與剛剛遇到的西裝男的聲音,兩人的聲音幾乎一模一樣!
“徐大師,你真的沒事嗎?要不我拐去醫院吧?”
瑞和再次搖頭,拿出手機將一個車牌號記下來,他的記憶裡很好,雖然隻是瞥了一眼,仔細回想仍是能想得起細節。
他將號碼發給五師兄讓他幫忙查,這才開始仔細查看新得的這段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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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早!!!
竟然又降溫了,我還著涼了,五月再次入夏失敗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