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星總會順手乾些活。
或是洗衣裳,或是清掃院子。
有太陽的時候,她渾身上下似乎也能多些乾勁,手腳也不至於被凍得冰冷。
這天她便端了個繡籃出來,蘭嬪撇見那破舊的繡籃裡面霽色的布料便微微眯了眯眼睛,“給男人做的?”
聽到這話,正闔眼休息的靜嬪也看了過來。
見她們如此,長星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給魏侍衛的,算是新年賀禮了。”
“不錯。”蘭嬪臉上多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這顏色挺襯他的。”
長星沒有多想,隻是下意識點頭道:“魏侍衛一身貴氣,我也覺得這顏色襯他。”
蘭嬪又是笑了笑沒再說話,借著那帶著暖意的陽光閉上眼,不多時,便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了出來。
長星背過身去擋著略有些刺眼的陽光做起了針線活,正做得入神,忽然聽到靜嬪輕聲問道:“你喜歡魏清嘉?”
她原以為靜嬪已經睡著了,此時忽然出聲也是將她唬了一跳,拍了拍胸脯之後方才緩過神來道:“魏侍衛可是魏尚書的嫡子,又是雲妃娘娘的侄子,就好似是天上的月亮,哪裡是我這樣的宮女能肖想的。”
“是這樣嗎?”靜嬪有些怪異的反問了一句。
長星捏了捏略顯酸痛的手腕,隨口應道:“當然了,魏侍衛不僅身世好,樣貌人品更是不差,怎麼會同我這樣的宮女扯上關係。”
靜嬪沒應聲,卻在邊上盯著長星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可到底沒開口。
而長星一心一意的做著針線活,也未曾注意到她的目光,更未曾注意到她悄悄掩進袖子的鮮紅。
***
隨著周景和越發得到聖人的重視,孟丞相對於孟娉瑤與周景和的這樁賜婚也變得越發滿意。
大約是為了讓周景和能更加名正言順的坐上儲君的位置,聖人甚至讓周景和認了孟皇後這個母親,理所當然的得了個嫡出的身份。
也是徹底的堵住了一些人的嘴。
當然,這也少不了周景和同孟皇後的推波助瀾。
周景和需要一個身份高貴的母親,而孟皇後需要一個能派上用場的兒子。
他們一早便達成了合作。
這些日子以來,周景和刻意讓聖人多次聽到貶低他身份的言論,而孟皇後又多次提及那個斷了腿的周景亭,每當說起,定然是神色淒苦,讓聖人越發歉疚。
於是一切水到渠成。
讓孟皇後有周景和這個兒子既撫慰了孟皇後,又讓周景和有了更適合坐上儲君之位的身份。
孟丞相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下明白此事應當很難再生變故。
於是也讓孟娉瑤閒暇時多去文陽殿走動,孟娉瑤明白父親的心思,心裡雖然不願可也不敢忤逆父親,隻能勉勉強強的去了幾回。
孟娉瑤自小是被驕縱著長大的,不說旁人,就連皇宮裡的皇子對她也是客氣有加,從前她與周景文的婚事還未生出變故時,周景文也都是順著她的心意來。
她理所當然的以為身份更是低微的周景和見了她應當是一副諂媚作派,可卻不想周景和見了她卻是極為冷淡,大部分的時候隻是自顧自的做他自個的事,隻有她主動開口時才偶爾應聲。
甚至於她待得久了還會主動提醒她該走了。
孟娉瑤心裡愈發不滿,覺得周景和實在是沒腦子,根本不明白自個的身份對於他能有多麼大的助益,又忍不住在孟丞相面前提了這事,“那七皇子實在愚蠢,他能有如今這一切也就是他運氣好重陽那日救了聖人一回,又恰好遇上五皇子被狐狸精勾了魂,不然,我的婚事哪裡輪得上他?”
“管好你自個的嘴!”孟丞相聽孟娉瑤這樣口無遮攔,頭一回發了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倒是這些年太過縱著你讓你一點規矩都不懂了!”
孟娉瑤嚇的臉上一白,囁嚅的解釋道:“父親我隻是……隻是見那七皇子對我態度實在冷淡……”
畢竟是疼愛了那麼多年的女兒,見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孟丞相的聲音也不自覺軟了下來,無奈道:“那你更應該多去他跟前走動,娉瑤,他是你未來的丈夫,也會是大周未來的儲君,就算隻是為了那個位置,有些事兒你也得學會忍耐。”
孟娉瑤眼眶微紅,可到底也還是隻能點了頭。
再去見周景和的時候,性子也收斂了許多,可周景和依舊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她眼底的鄙夷。
他並未戳穿,隻是覺得有些可笑。
畢竟能讓一個看不起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低眉順眼,也算是一種本事。
***
日子過得極快,一轉眼就已經到了年關。
長星將要送給魏清嘉的衣裳做好,在除夕的前兩日送到了他的手中。
見他有點回不過神來,長星便笑著解釋道:“是新年賀禮。”
魏清嘉一愣,“可是我沒來得及準備……”
長星連連擺手,“這些日子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了,這……也算是謝禮。”
她可不能再收魏清嘉的東西了。
“好。”魏清嘉難得沒有同她客氣,反而是笑著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長星見他收下,臉上也多了些笑意,“若是不合身,便再拿回來改改。”
臨近除夕,魏清嘉手頭的事也多,這會兒在長星跟前沒來得及說幾句話就聽不遠處陸陵西正喊他過去,魏清嘉便沒多客氣,應了個“行”,然後就跟著陸陵西匆忙走了。
東西送了出去,長星也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她知曉光是一件衣裳是無論如何都還不了魏清嘉這些日子的照料,可能償還一些總是好過什麼都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