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星將渾身找了一個遍都未曾見到那封信的蹤跡頓時著了急。
想到倘若那信被旁人撿了去定然是要生出事端來,她的心裡不由得一緊,也顧不上同蘭嬪解釋,胡亂找了個理由便又轉身踏進了雪地裡,沿著回來時的路細細尋找。
可來回走了兩遭卻依舊沒找到那封信,眼見天色已經是徹底暗了下來,長星隻能憂心忡忡的先回去了。
連著幾日長星凡是得了空隙便在那日經過的道上來回走,可惜始終未能找到那封信,不過好在這幾日倒也安靜,並未真的因為這封信生出什麼事端來。
長星心裡便想著,許是撿到這信的人並未細看,隻見上面字跡難辨便隨手丟了,心底也是安定許多。
或許上天也不想讓自己再留著那封信,是想讓她斷個乾淨。
正值冬日,周景和給的那些銀子確實合時宜,長星手頭一下子寬裕起來,先是給蘭嬪和靜嬪添置了過冬的衣裳,連著爐子炭火也換了新的,冷宮難得有了些暖意。
長星有時候覺得就這樣陪在蘭嬪和靜嬪的身邊似乎也挺好的。
她從那日之後就再沒有去見過周景和,她覺得人還是應當有些骨氣,那日他所言字字傷人,就算過往情分深厚,可到底也已經是被他糟蹋了個乾淨。
長星雖說偶爾還是會想起從前同他在文陽殿的日子,可卻也總覺得那好似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明明不過才兩三個月而已。
好在冷宮也並不冷清。
這幾日魏清嘉也時常過來,有時候是隔一日便要來一回,大多時候會隔上兩日,來的時候手裡也不空著,或是帶些吃的或是帶些用的。
長星不好意思收下,可蘭嬪卻沒客氣,甚至還提前同魏清嘉說好冷宮裡頭缺了什麼,讓他下回記得帶來。
長星勸了幾回,可見他們似乎都不曾將自己的話當一回事便也隻能由著他們去了。
不過見魏清嘉總是這樣清閒也是有些奇怪,一問方才得知是雲妃生了病,他這些日子總要去照料,便順路來看她。
雲妃身子原本是不錯的,幾十年來都未曾有過什麼病痛,連前些日子周景文那樣鬨騰,也生生挺了下來。
可後邊周景和同孟娉瑤的婚事定下,雲妃原以為周景文會因此稍稍清醒些,卻不想周景文知曉了這個消息,反而覺得高興,甚至借著這個機會到雲妃面前說什麼,既然這事兒已經成了定局,便也就不必再去爭了,這才將雲妃氣得生了病。
蘭嬪同靜嬪聽說雲妃生病的消息似乎都很高興,連帶著那天夜裡用晚膳的時候還多吃了兩碗飯。
顯然是極為厭惡雲妃的。
可一提及魏清嘉卻又是變了神色,口中都是讚許之意。
對於兩人之間的親緣關係也是全然不在乎。
長星見此情景也是無奈。
***
文陽殿也在這幾日修繕完成。
說是修繕,其實同拆了重建也是沒什麼區彆了。
畢竟原本的文陽殿早就破爛不堪,幾乎是沒幾處好的地兒了,如今聖人這樣重視周景和,自然是不會讓他受了委屈,所以在修繕文陽殿這事上邊也是費了不少心神。
等修繕完成的時候都瞧不出來幾分從前文陽殿的模樣了。
周景和也不在意。
他之所以堅持要回到這兒來不過是想借機算計雲妃,其實本來住在哪兒也都是無關緊要。
隻是搬回文陽殿也確實讓許多事兒都方便了許多。
他同孟娉瑤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
這幾日前來道賀的人都幾乎要踏破了門檻,周景和總是面帶笑意的應承著,其實也明白這些人無非是奇怪罷了。
奇怪明明原本的周景和隻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存在感的皇子,怎麼在兩三個月的時間之內就讓聖人這樣看重。
隻是因為那日重陽,他不顧安危救了聖人一命?
自然不僅於此。
那些人也是這樣想,便存了試探的心思。
可惜卻也試探不出什麼來。
而孟家似乎對於這樁婚事也是沒有什麼意見的。
隻是周景和的心裡卻也知道,像孟娉瑤那樣驕傲的人,即便是與周景文退婚的事已經成了莫大的屈辱,她也依舊是看不上周景和的。
即便如今的他再怎麼得聖人重視,可他的出身,誰也不回忘記他的生母不過就是一個上不得台面的粗使宮女。
孟娉瑤妥協,那是因為沒有辦法。
丞相府的嫡女不是那麼好做的,孟家要占一個皇後的位置,便隻能如此。
周景和也不在乎孟娉瑤到底願不願意,更不在乎她是否厭惡著他有著那樣的生母,畢竟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從來都是不帶著分毫感情的。
隻要最後能達成目的,就夠了。
可他忘記了,他到底是個活生生的人。
周景文的事鬨騰得聖人連帶著對著雲妃也是生出了些厭棄的心思來。
已經是連著兩個月未曾去見過她了。
可今日夜裡卻是破天荒的去了華宜殿。
雲妃病了的事聖人自然是知曉了,原來他隻當那是爭寵的手段,畢竟這種算計雲妃從前也是有過的。
聖人喜歡雲妃的時候,這種算計落在他的眼裡便隻是耍小性子,可若是不喜歡的時候,這種算計也就成了讓他厭惡的心機。
所以聖人初時並未將這事放在心上,甚至覺得有些可笑,隻是今日太醫照例來請脈時他正好瞧見眼前的王太醫也是往日雲妃所看重的太醫,於是便多問了一句,這才知曉雲妃積鬱成疾,竟是已經有好幾日未曾下過床塌了。
聖人聽了這話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忍不住去了華宜殿。
畢竟是幾十年的情誼,周景和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其實並不意外。
隻是在他聽到元堯說起聖人同周景文的對話的時候,他那從來靜如死水一般的眼眸中才有了波動。
“聖人問五殿下倘若是皇位同那個女子之間,他隻能擇其一,他會如何選。”
“五殿下答,江山不及美人,故,他選清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