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心中一顫,神色也有些恍惚。
是啊,不論如何,他們可是血脈至親。
他不顧安危救下自己性命,難道自己竟還要疑心於他?
可他沒瞧見,周景和低頭的一瞬,眼底那些光亮儘數碾滅,隻剩下一片灰暗。
***
華宜殿。
太醫來瞧過周景文,隻說是前幾日淋了雨身子還未曾好全,又是大悲大喜,一時才暈了過去,隻需開個安神定心的方子,再好生休息方可。
聽了太醫的話,雲妃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可想起今日之事,心又不自覺提起。
今日鬨了這樣一通,婚事退了,儲君之位就更難了。
先帝早就許了孟家嫡女後位,可偏偏自個這個兒子不長進,為了個花樓女子如此莽撞。
想到這,雲妃心下更是憂慮。
遣去打聽消息的桃月這會兒才匆忙趕回來,雲妃見了她,連忙問道:“如何,那周景和可救回來了?”
雲妃好歹是握著協理六宮之權的人,重陽宴之時,情況極為混亂,她一心隻撲在了周景文的身上,也顧不上細瞧周景和。
隻是覺得好似有幾分眼熟。
後來遣人一問,方才知道他的身份。
原來是聖人的第七子,頂了個七皇子的名頭,但卻因為生母身份低賤又不討聖人喜歡所以一直不受重視。
沒想到卻借著這個機會出了頭。
雲妃心裡自然憋屈,本來她是想著讓周景文借著這次重陽宴好好跟孟家道個歉,孟家人識趣,應當也知道如今幾個皇子之中,最適合繼任皇位的也就隻有自個的兒子。
就算前頭那些事情鬨得也讓他們孟家丟了顏面,隻要今日重陽宴他們稍稍給個台階,孟家的人也隻能咽下那些委屈。
卻不曾料想周景文根本沒有道歉的念頭,反而是將退婚的事鬨到了文武百官面前,孟家顏面掃地,讓這樁婚事不退都不行了。
這倒還算了。
偏偏還在此時冒出個周景和來。
讓雲妃怎麼想都有種為他人做了嫁衣的感覺。
卻也無法,隻能是先遣人過去盯著。
桃月見雲妃著急,隻能支吾道:“那七皇子運氣好,那刀子差一點就紮進了心窩裡,現在卻生生被救了回來,應當是無恙……”
一邊說著,桃月還小心翼翼的看著雲妃臉色,瞧見她臉色越發難看,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隻能是閉上了嘴。
雲妃死死揪著手中錦帕,直到在指尖已經扯出道道紅痕,她咬牙道:“真是便宜這個賤種了!”
“娘娘不必如此憂心。”桃月小心寬慰,“那七皇子身後無人扶持,就算是得了聖人重視也不過轉瞬即逝,哪裡能與咱們殿下相爭?”
雲妃氣惱的把桌上茶盞掃落,恨恨道:“你懂什麼,聖人原本早已將他忘記,如今他在百官面前演了這一出,不就是想提醒所有人,能坐上儲君之位的,除了景文,還有他嗎?”
桃月被瓷器落地碎裂的聲響嚇得臉色發白,卻也還是戰戰兢兢道:“娘娘放心,咱們還來得及,聖人那樣寵愛您,定會再給咱們殿下機會的。”
雲妃大約也是想起聖人對她的寵愛,臉色這才稍稍緩和,又轉身進了裡間去照料周景文。
外間,桃月也悄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