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我想要出國留學。”江芷蔓紅著眼睛看向何美麗。

當時，何美麗就愣住了！

何美麗不是沒有錢，但是江芷蔓突然間說要出國留學, 都沒有給她準備。

“你不是說，我可以出國留學的嗎？”江芷蔓道, “那麼我現在就可以，現在就去。”

“出國留學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何美麗道, “我們還是得……”

“是不是因為我不是你親生, 你就不想我出國留學了, 你就隻是嘴巴上說說？”江芷蔓氣憤啊。

江芷蔓今天去找向柏軒，她就看到彆的女子跟向柏軒走得很近，向柏軒還接過了那個女子手裡的毛巾。江芷蔓很生氣, 她就衝過去，要讓向柏軒解釋。

向柏軒不願意解釋, 他就說大家是同事, 說那個女的也是在教導向柏軒一些知識。

江芷蔓不相信, 真要是同學，哪裡可能走得那麼近。還有, 電焊工不是基本都是男的麼, 那個女的能教導向柏軒什麼東西啊，教向柏軒的師傅是一個男的, 而不是女的。

“得從長計議。”何美麗在江芷蔓高考結束之後，她就說過，江芷蔓後面調劑的學校不好，讓江芷蔓出國留學。

這個時代，很多人出國留學，有自費的, 也有公費的。像江芷蔓這樣的基本就隻能自費了，就算江芷蔓是烈士子女都沒有用，她的成績不夠好。現在也不是說誰的成分好，誰就能去公費留學的年代。

何美麗最近打算收購一家工廠，她跟合夥人都已經商定好了。她手裡的資金緊張，哪裡能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讓江芷蔓現在就出國留學的。

“我們學校跟國外的學校能互換學生交流。”江芷蔓道，“我可以去的，我真可以去的。”

江芷蔓緊緊地抓住何美麗的手，“媽，你就讓我去吧。”

“你不是喜歡那個小混子嗎？”何美麗道。

“我不要喜歡他了，不要喜歡他了！”江芷蔓氣憤，她努力去打工要給向柏軒買東西，要為他們的未來努力，而向柏軒卻跟彆的女人這麼靠近，那她之前的付出就白白付出了嗎？

“……”何美麗不相信，江芷蔓分明就是胡說八道。

何美麗能看得出來，江芷蔓是吃醋了，必定是向柏軒那邊有些情況。要是何美麗沒有其他的計劃，她確實可以直接送江芷蔓出國留學，但是她不能在關鍵的時候跟合夥人說她不買工廠了。

他們跟工廠那邊都已經商量得差不多了，就等著簽合同交錢。

“先回去。”何美麗道。

“媽，你是不是不肯答應？”江芷蔓問。

“不是我不答應，而是……這裡頭還有一些事情。”何美麗道，“我今天答應你，你明天又不願意出國，那也是白費。乖，先進去啊。”

江芷蔓想要逼著何美麗答應，但是何美麗就是不肯答應。

何美麗還是想擁有自己的事業，想要賺更多的錢，想要以後不再被人說她曾經依靠著江大海如何如何。她想要讓彆人說江大海依靠她如何如何，她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給江芷蔓安排好了路，江芷蔓自己不去走，到了現在，江芷蔓竟然說要出國留學。

這讓何美麗怎麼辦，她就隻能先拖著。

江芷蔓不高興，她直接進屋，嘭地一聲甩上門。

何美麗無法，她今天已經很疲憊了，為了江芷蔓暑假工的事情，她很努力。

何美麗回到臥室，江大海又問她，“芷蔓怎麼這麼生氣？”

“她要出國留學。”何美麗道。

“這是好事情啊。”江大海道。

“出國留學就得有錢啊。”何美麗真想翻白眼，“她要是早點答應，早點出去，我們再運作一下，也許還不要這麼多錢。她說當交換生，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出國就是得要錢。”

“那就準備一下。”江大海道，“我們攢的那些錢……”

“江大海，你知道出國留學要多少錢嗎？”何美麗道，“她現在就是在氣頭上，真要是讓她出去，她後面又回來，那錢就白費了。”

“不至於，她爸也是為了我們這些人……”

“就因為你這一句話，你說芷蔓的親生父親是為了救你們這些人死的。”何美麗道，“你覺得你欠她的，我就一直幫襯你照顧她。她高考沒考好，還不願意去省外，就隻能被調劑到省內的大專。我當時就問她了，要不要出國留學，她說不要。”

何美麗當時就想著江芷蔓出國留學了，江芷蔓和向柏軒之間的關係也能斷了。結果江芷蔓死活不肯出國，何美麗特彆無語，彆人都幫薑芷蔓安排好了，隻要江芷蔓出國留學再回來，那身價就不一樣了。

“我都沒有說讓曉雅出國留學。”何美麗道，“曉雅她自己高考分數高，也上的好學校，現在還要保研了。你再看看芷蔓，我們對她這般好，什麼都為她打理得妥妥帖帖的，她這個時候說要出國留學，我一下子沒有答應她，她就生氣？”

何曉雅今天搬出家裡，何美麗的心情本來就不是很美妙。

後來，江芷蔓還要讓何美麗去縫補店鋪裡開線的衣服，何美麗也都點頭，她這麼晚回來，都是為了給江芷蔓收拾爛攤子。為了江芷蔓這個養女，何美麗對何曉雅差很多，何曉雅跟她何美麗才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啊。

“她之前不去，現在去也是一樣的。”江大海道，“之前有錢讓她去，現在就沒錢讓她去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要買工廠啊。”何美麗道，“現在形勢大好，在這個時候買廠子生產服裝，還能多賺點。你是不是覺得我的眼裡就是錢錢錢？”

“不是，就是她……”

“反正我不可能拿收購工廠的錢讓她出國留學，我已經跟人說好的了。”何美麗道，“要是你自己那邊能有存款，要給她，那你給她。”

“……”江大海沒有想到何美麗會這麼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今天，我親妹妹搬出去了！”何美麗的聲音有些啞，“我媽沒有在電話裡多說我什麼，可我知道，媽在責怪我。我為了養女給我妹妹臉色看，我利用我妹妹去給芷蔓找更好的相親對象。”

何美麗知道自己有做錯的地方，可她真沒有對不住江芷蔓的地方。江芷蔓今天坐在門口哭，何美麗一來，江芷蔓就說要出國留學。

江芷蔓也不關心何美麗累不累，她就關心她自己能不能出國。

“我做得還不夠多嗎？”何美麗今天的心情真的是很壓抑，彆看她今天白天表現得很輕鬆的樣子，那都是假象。

何美麗的心情就是被壓製著，等待著一個爆發點。

“那是我的事業啊。”何美麗道，她真的不想犧牲自己的事業。

“緩一緩不可以嗎？”江大海問。

“不可以！”何美麗道。

“又不是一下子得給很多錢，可以一年一年的給。”江大海道，“她今年去，我們就給今年的錢，明年的後面再給。你開工廠，也不需要一下子就要那麼多錢吧？”

“當然要那麼多錢，工人要工資的，機器設備都得買。”何美麗道，“那些舊機器又不可能一直用下去。”

“為什麼不能用？”江大海疑惑。

“……”就是這樣，江大海經常聽不懂何美麗在說什麼，何美麗就很無奈，她就隻能解釋，“機器舊了會壞，就跟人老了會死一樣。”

“真的不能緩一緩？”江大海再一次問。

“不能！”何美麗回答，“要不，你就去找你的那些戰友借錢。我們養了芷蔓這麼多年，也不曾找過他們拿錢，都是我們家拿的。以前，他們不是也說，有問題可以找他們嗎？”

江大海以前硬氣地跟人家說他能養得起江芷蔓，不需要其他戰友再給錢。其他人家裡也有各種各樣的困難，他們還就沒有多給錢，頂多就是寄一點東西給江芷蔓。

這也不能怪他們，他們幫襯了江芷蔓就夠了，江芷蔓不該成為他們的累贅。

“美麗。”江大海察覺到何美麗很生氣，否則，她也不可能說出這些話，“這些事情，也不好找他們的。”

“不好找，那就先讓芷蔓等一等，等到她畢業之後再出國也來得及。等到那個時候，工廠也走上正軌了。”何美麗真的不想一直犧牲自己，她犧牲了，江芷蔓也不當一回事情，“我今天這麼晚回來，你們也沒有問我吃過了沒有，你們就知道我沒有答應芷蔓。”

“……”江大海看著何美麗，“彆說了。”

“要說，我就是要說。”何美麗道，“我是不肯答應她嗎？凡事都得有個先來後到。她都這麼大了，也該為她做的決定負責的。她之前不答應，現在要去，你要我從哪裡拿出那麼多錢。江大海，你一個月的工資才多少，你自己心裡沒有一點數嗎？”

何美麗氣得跑出了臥室，她今天也不在這邊睡了，她去了何曉雅住的房間。何曉雅搬走了，被子那些東西也都搬走了，但是床鋪、桌椅這些東西都還在。

妹妹搬出去了，何美麗的心裡空落落的，她就覺得妹妹遠離她了。不隻是空間上的距離，還有心靈上的距離。

這個晚上，何美麗沒有回到她的臥室，她就躺在何曉雅睡過的床。她在思考自己曾經所做過的一切，妹妹那麼肆意，而自己呢，倒也不是妹妹的錯，而是她長期壓製自己的性子，讓自己不能去跟彆人爭，讓自己必須對彆人好。

就好比何美麗對江芷蔓，她何嘗喜歡江芷蔓的所有作為，可就是因為江大海那些人都說他們得對江芷蔓好，何美麗就得牢牢記著。

那些年，何美麗稍微對江芷蔓不好一點，彆人都在說她。江芷蔓的成分好，何美麗不能欺負她，多說一句重話都不行。

何美麗很累啊，她想著江芷蔓找一個好對象，或許她就不用管那麼多了。可是江芷蔓就是不肯聽她的，江芷蔓就非得找向柏軒。

第二天清早，何美麗沒有做早餐，她故意晚一點起床。她沒有做早餐，彆人也沒有做早餐，江大海又去工作了。

也對，江大海能直接在路上買吃的，沒有必要就得吃她何美麗做的吃的。

江芷蔓還待在屋子裡，她沒有去工作，她不想打暑假工了，就想著早點出國，那麼她就不會控製不住自己的雙腿，也就不會跑去見向柏軒。

而何曉雅根本就不去管江芷蔓他們，她就覺得搬到屬於自己的家好，有保姆給她做飯，有人打掃衛生，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不像是她待在姐姐家裡的時候，她坐在飯桌上，還不能多夾一道菜。何曉雅多吃一些菜的時候，何美麗還得叫江芷蔓多吃點，姐姐還得給江芷蔓夾菜。

這樣的日子太過美好了！

何曉雅就是跟譚彥之出去約會，再寫寫稿子。

江芷蔓沒有去店鋪，老板娘還找上門來。她怕江芷蔓真的是帶著那些衣服跑了，那些衣服還是值點錢的。

何美麗見老板娘上門，她都要羞紅了臉，隻說馬上就要弄好了，就要讓人送過去。

“就要做好了，那就成。”老板娘道，“芷蔓還要去打工嗎？”

“她啊，不去了。”何美麗道，“她就在家裡讀書。再過一陣子也要開學了。”

“行，那成。”老板娘道，“那等衣服送過去了，我就給她結工錢。”

當何曉雅再一次見到她姐姐的時候，是她姐姐和江大海吵架離開家裡的時候。原來是江大海偷拿了何美麗的存折，把何美麗用來買工廠的錢用來給江芷蔓出國留學。

江大海說戰友已經把江芷蔓出國的事情安排好，隻要他們把錢給江芷蔓就行了，也不是把錢打到彆人的賬戶上。

江芷蔓說出國就出國，那也是因為何美麗早早就幫著江芷蔓辦過簽證，現在江芷蔓再出國留學，又有其他人給江芷蔓開綠燈，江芷蔓就順利出國了。

何美麗沒有想到丈夫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她都已經說過，說那些錢十分重要。那是她用來跟合夥人開工廠的，那是她一輩子的事業啊。

丈夫之前說一年一年的轉錢，可丈夫拿了她的存折，轉的可不是一年的費用。

特麼的，殺千刀的！

何美麗真的沒有想過江大海的動作會這麼迅速，掩耳不及盜鈴之勢。

何美麗不願意住在家裡，就來到了何曉雅這邊。何曉雅也不好說不讓何美麗過來，這一處宅子是何父何母的，宅子還沒有落在何曉雅的名下。

“你姐夫真的是太過分了！”何美麗咬牙。

“那你打算怎麼辦？”何曉雅道，“是打算賣房子開工廠？還是要賣其他的東西？”

“房子能值幾個錢啊。”何美麗不是沒有想過賣房子，可是他們還得住。

“對，你們不能賣房子，房子不值錢。”何曉雅連忙道，“對開工廠，那就是杯水車薪。我可得把話說在前頭，爸媽已經給你宅子了，你們就彆打這邊宅子的主意了。你們要是賣了房子，我也不想跟你們住在一起。我好不容易從你們那邊搬出來，你們還要住到這邊來，那我搬了個寂寞啊。”

“……”何美麗感覺到了妹妹對自己的嫌棄。

“要麼，你就直接離婚，以後，你是想要開工廠，還是想要做彆的，都沒有阻攔你。”何曉雅道，“你想想啊，你當一個女強人，頂呱呱的。你以後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會沒有，那些男人必定也甘願捧著你的臭腳，還會說一句：真香。”

“可是你姐夫……”何美麗想江大海也曾經保護過自己。

“你要是不離婚，他們以後就更加得寸進尺。”何曉雅道，“不過離婚不離婚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想想啊。”

“……”何美麗沉默，她有些動搖。

“他今天能拿你的存款去給芷蔓出國留學，改天就能拿你給外甥準備的房子送給芷蔓當婚房。”何曉雅道，“離婚又不是不能複婚的，要是姐夫以後表現好，你們再複婚也可以啊。你這一次離婚，彆人也不能說你的不是。姐夫那是拿你的錢嗎？那是偷！不能因為你們之間是夫妻，他就能隨意去動那一筆錢！”

何曉雅想姐姐既然到她的面前說這些話，那她就好好說一說。

“姐，我不是很建議你到我這邊來的。我比你小了那麼多歲，我們兩個人的想法也不一樣啊。”何曉雅道，“我說離婚，你在這邊遲疑。要是你們離婚了，又複婚了，你們是不是還要說我折騰？到時候，又成了我的不對了。”

何曉雅不想多說，還是得姐姐自己看明白。

“離婚啊。”何美麗想或許自己確實應該做一個抉擇。

最近一段時間，何美麗活得實在太壓抑了，她感覺自己不像是一個人，而像是一個傭人，一個下人。因著江大海曾經對她的好，她就得無私奉獻。明明她也幫助婆家很多了，那些人都不說她的好，就說江大海曾經對她的恩情。

她受夠了！

“離，這個婚必須得離！”何美麗咬牙。

“那就去啊，早早地去。”何曉雅道，“房子是爸媽給你的，你不能給他。讓外甥跟著你，你有手藝，能賺錢，以後還能給外甥更好的學習環境，免得外甥輸在起跑線上。外甥的年紀也不小了，十歲的孩子了，他也明白事理了。”

“好。”何美麗起身，她應該學習妹妹，前一天說搬家，第二天就搬家了。那麼她也應該那樣，她說要跟江大海厲害，她就得馬上去說。

於是何美麗快步回到家裡，江大海正在跟朋友喝酒吃花生米、鹵肉，何美麗還聽江大海說，“沒事的，美麗就隻是生一下氣而已，等一會兒，她自己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