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1)

第46章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蕭九峰離開辦公處的時候, 天已經不早了。

他面無表情地往回走。

走到街道上的時候, 又遇到了蕭家二奶奶,二奶奶拄著拐杖:“九峰,你這算啥事啊,我還以為她早就是你媳婦了, 我也沒說啥, 結果敢情你都沒碰!”

旁邊看熱鬨的很有幾個, 大多旁觀,也有人湊上來問:“九峰,神光真得不是你媳婦啊?那等她滿了十八歲, 你打算把她嫁給誰啊?是怎麼挑啊?你看看你打算提什麼條件啊?”

蕭九峰聽到這話,望向了那個人。

那人是本生產大隊的光棍陳砣子, 陳坨子三十歲了, 到現在也沒說上媳婦, 這麼大年紀說不上媳婦, 家裡條件又不好, 以後怕是沒指望。

陳坨子隻覺得蕭九峰那一眼看過來的時候,仿佛一腳踏進了閻羅殿, 周圍都是冷森森的戾氣, 他腳底下一軟, 差點直接栽倒那裡。

不, 不就問一聲麼,至於嗎?

周圍人看蕭九峰這臉色,頓時沒聲了, 面面相覷。

蕭九峰卻抬腳,繼續進了家門。

推開大門的時候,就見灶房裡冒著煙,神光已經回家了,正在灶房裡做飯。

他抬腳,走過去。

神光看到他,頓時有些心虛。

她當然知道現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了……

其實她就是和師姐請教了下,可師姐是個大嘴巴,嚷嚷的滿世界都是。

但她想了想,又覺得犯不著心虛,難道心虛的不應該是他嗎?

明明娶了自己,卻根本不把自己當媳婦,他這是要乾嘛,難道真要等到自己十八歲就把自己嫁出去嗎?

這麼一想,神光的心虛化作了小小的委屈,哼了聲,故意不看他,繼續使勁地推拉著風箱,風箱發出呼呼呼的聲音,吹出來的風把灶膛裡的火扇得撲棱撲棱的。

蕭九峰默站了一會後,才開口:“外面那些男人,一個個不安好心,你防備著點。”

神光攥著風箱把手的手緊了一下,她微微扁嘴:“是嗎?”

蕭九峰:“對。那些男人,無非就是想沾你便宜,你離遠著點。”

神光:“那你呢?你想沾我便宜嗎?我要離你遠著點嗎?”

蕭九峰揚眉,沉聲道:“如果你想,也可以。趕明兒我睡西屋的炕——”

又來了!

神光突然憤憤起來,也不燒火了,回過頭來控訴他:“你是故意的,你故意不要我!你根本不把我當媳婦!你明知道我不知道,你還故意不告訴我!”

她好苦啊!

她以為她已經生是蕭家的媳婦,死是蕭家的鬼,鬨了半天都是自己一廂情願,他根本就是個騙子,大騙子!

她一下子想起來她曾經在人家王翠紅面前說我是他媳婦之類的這種話,羞愧得簡直是無地自容。

她這算是哪門子媳婦啊!

要登記沒登記,要做那種男女的事也沒做,兩個人除了同睡一個大炕,敢情就沒半點關係啊!

蕭九峰神色淡定:“我一開始就和你說了,你忘了嗎?”

神光聽到這個,簡直像是充滿氣的皮球一樣差點蹦起來,她揮舞著燒火棍:“你一開始是說了,但我那以為那是一開始,我,我,我!反正你好過分,你騙我,我一直以為我是你媳婦,原來根本不是,你都在騙我啊!!”

蕭九峰伸手,就要從她手裡接過來燒火棍。

神光哼了聲,當然不給,打死也不給!說不給就不給!

蕭九峰:“柴火要掉出來了。”

神光微驚,趕緊回頭看,果然看到一根燒著的柴正在往下掉,火星子都要出來了,估計是她剛才匆忙之中抽出燒火棍帶出來的。

她忙道:“哎呀,趕緊救火!”

蕭九峰接過來燒火棍,利索地將那點火星子重新挑進去了,又把柴火往裡面捅了下。

危機解除。

神光鬆了口氣。

鬆了口氣後,她再看蕭九峰,還是怎麼看怎麼氣鼓鼓的。

一直到了晚飯擺上桌,她都不想看他一眼。

就連“九峰哥哥”她都不想叫了,直接說:“喂,給你筷子。”

蕭九峰挑眉,看了一眼小姑娘。

才多久功夫,自己從軟糯糯的“九峰哥哥”成了冷冰冰的“喂”。

不過他沒說什麼,低頭吃飯。

夥食還是很好的,因為蕭九峰隻拿了一半的細糧去換粗糧,家裡還有相當一部分麥子,那些麥子都偷偷地磨成了白面粉,白花花的白面粉,怎麼做怎麼好吃。

神光並不舍得直接這麼吃,都是摻和著高粱面紅薯面或者玉米面來吃,即使是摻上粗糧,有了白面在裡面,也比隻吃粗糧要細膩多了,至少不會像高粱窩窩頭那樣剌嗓子。

再說蕭九峰這裡又會想法子,家裡有醃的灰灰菜,也有之前逮的蚧螻和蚧螻爬,還有鮮菜疙瘩。神光把鹹菜疙瘩切成細絲條,又用一點點芝麻油拌過了,在雜糧餅裡夾幾根這麼吃,也是香噴噴又有韌性,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肉絲絲呢。

神光當然知道,彆人家可不舍得這麼吃,至少芝麻油一般人不舍得用,有人家炒菜的時候直接拿一團擦著油的棉花往鍋裡擦擦就得了,哪可能像自己日子過得這麼滋潤。

一想到自己能吃到這些好東西,神光突然沒氣了。

他對自己確實很好,就算隱瞞了自己這些事,可他……也不是惡意。

他就是不想娶自己當媳婦而已。

神光想到這裡,說不上來自己心裡的滋味,失落還是知足,還是一種道不明的不舒服感?

蕭九峰抬眸,看了她一眼,卻突然開口了:“你覺得我是故意騙你的?”

神光無精打采:“好像也不是,你一開始確實說明白了。”

蕭九峰凝著她那失落的小臉:“你當時看著就很瘦,很小,年紀也不大,在我看來還沒成年,我確實做不到把你當妻子看待。”

確切地說,當時蕭九峰覺得自己領回來一個小丫頭片子。

神光聽到這個,心就縮了一下。

他看不上自己,看不上自己,覺得自己又瘦又小,給他當媳婦都不夠格。

她想起來她昨天打聽到的,原來男人和女人做那種事要興致的,如果男人對那個女人沒意思,男人提不起興致,就不會做。

她心裡本來就有疑惑,如今聽到蕭九峰這麼說,那個“又瘦又小”真是像荊棘上的刺,輕輕地刺到了她的心尖上。

蕭九峰見她不說話,又道:“你不要多想了,我當時那麼做,也是為了你好。等你滿十八歲,想法成熟一些,你就可以自己選擇了——”

說到這裡,他語音頓了頓:“你想怎麼著都可以,留下或者離開,都可以。”

神光耷拉著腦袋,卻不說話。

突然覺得雜面餅配上沾了香油的鹹菜,它也不香了。

蕭九峰凝著她:“神光。”

神光覺得他的聲音低沉嘶啞,裡面透著絲絲溫柔。

如果是往常,她會很喜歡的,會像小狗一樣撲過去,抱著他的胳膊,甚至歡快地將腦袋在他肩窩裡蹭,不過現在,她意識到,曾經以為的理所當然,其實並不是的。

他不是自己的男人,自己不是他的媳婦,兩個人甚至沒有任何關係。

他並不一定非要對自己好,兩個人說沒關係就沒關係了。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她眼中所見耳中所聽,不過是一片雲煙,過後便無。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起來庵子前杏樹下的小螞蟻,經書上說,修煉七世佛仍為蟻身,因為他們愚癡、執著。

她抬起眼,看向蕭九峰:“九峰哥哥,你要對我說什麼?”

蕭九峰望著眼前的小姑娘。

他曆經兩世,早已經看透人心,眼前的小姑娘又澄澈的猶如山澗裡的水,心思透明浮在眼睛裡,按說應該是一眼看透的。

但是現在,蕭九峰突然有一種感覺,他並不能看透。

當她用那麼單純又頹然的目光望著自己時,蕭九峰不知道她怎麼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這是兩輩子第一次,他看不透一個人。

他凝著她,半響,才說:“神光,你有什麼想問我的。”

姑娘家潮濕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她重新仰起臉來看他,之後才問:“你剛才說我滿了十八歲就能自己選擇去留,那我還有多久滿十八歲啊?”

蕭九峰:“我不知道你的生日,不過當時根據你的說法登記了一個日期,按照那個日子,再過九天,你就滿十八歲了。”

九天,才九天?

神光抿唇笑了:“行,那到時候再說吧!”

蕭九峰:“哦?”

神光:“到底要不要繼續留下,我還沒想好呢!我得先看看再說!”

蕭九峰垂下眼:“可以。”

聲音平靜淡漠。

作者有話要說:  就問你急不急,是不是急死了?急死了還要憋著不能說!啊啊啊啊啊是不是好氣?

蕭九峰:滾。

小車車後天就能修好了,大家不要急,這是黎明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