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晚炕上的交流”
神光喝了水後,總算不渴了,身上也覺得有勁了,她就繼續低頭拔草。
乾了一會,其它婦女歇過了,也都過來繼續乾活了。
旁邊寧桂花家的看著她,突然說:“你咋也不歇歇,多累啊!”
神光抹了一把汗,輕笑了下:“其實也還好……”
寧桂花歎了口氣:“你倒是還挺勤快的。”
旁邊幾個乾活的婦女也都讚同,一時大家拔著草,就和神光說起話來,話題自然還是圍著蕭九峰轉。
一個婦女打聽說:“剛才他過來給你水喝,都和你說啥了?”
神光看了一眼旁邊,王翠紅就隔著她一茬地,在那裡低著頭拔草,一根草捏在手裡,也沒見怎麼拔,這肯定是聽著這邊的動靜呢。
神光想了想,就說:“他誇我勤快,能乾。”
寧桂花:“還說啥了?”
神光:“還有就是讓我喝水了。我渴了,他讓我喝水,我就喝水唄!”
大家那眼神就落在神光背著的那水壺上,大家都用玻璃瓶,最廉價便宜的二鍋頭喝了後剩下的酒瓶子灌水,這個肯定和神光那種軍用綠鐵水壺沒法比,那種水壺看著多風光多體面啊!
關鍵是,那綠色鐵水壺還是蕭九峰的,現在挎在這麼一個小尼姑身上。
寧桂花噗嗤笑了:“他對你可真好,還挺疼你的!”
神光其實是吹牛了,吹牛的她面上泛熱,有些心虛地說:“嗯,他對我挺好。”
旁邊幾個婦女聽到這個,都笑起來:“他剛才這是特意灌了滿滿一鐵壺的水,過來給你送水喝的,這是多疼你啊!”
也有人眼尖,捂著嘴笑:“你們沒注意嗎,剛才小尼姑過來拔草,那邊九峰動不動抬頭看一眼,他臉上好像隨便看過來,其實就是特意要看他家小媳婦!”
大家聽到這個,更加哈哈笑起來,有人越發開始打趣,甚至有人開始猜:“剛才他乾嘛對小媳婦這麼凶,你們猜為啥,我突然想到了!”
幾個婦女都問:“為啥啊?”
那女人賣了一個官司,才得意地說:“小媳婦雖然瘦,但是那眉眼還是挺好的,你看人家這臉上長得多白淨,那邊幾個乾活的漢子也不是傻子,都看到了,那眼睛一個個黏小媳婦身上不放開。你說九峰那裡能不急嗎?他這是不舍得彆人看他媳婦!”
她這一說,大家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情境,好像還真是,一時恍然大悟,又打量著神光,一個個嘖嘖嘖地歎。
神光聽了,心花怒放,管它是真的假的,反正之前蕭九峰凶她的所有不快已經煙消雲散,她暗暗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王翠紅,隻見王翠紅那眼神就跟蒙了一層灰一樣,低著頭,手裡攥著一根草,好像要把那根草掐爛了。
神光看到她那個樣子,簡直是想直接告訴她,不要惦記了,我才是蕭家的女人,就算死了也要當蕭家的鬼,你沒份了!
不過她拚命忍住了,佛曰,若以諍止諍,諍竟不見止,唯忍能止諍。
她要忍住,忍住!
而這個時候王翠紅也恰好抬頭看過來,當她眼中的黯淡無光對上了神光眸中的心花怒放時,她一下子怔住了,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之後捂住嘴,突然說:“我先去那邊看看。”
說完,人就一下子跑了。
她突然跑了後,幾個婦女都愣了下,之後面面相覷,再之後都笑起來。
“她也真是的,這麼多年了,竟然還惦記著!”
“勸也沒用,白搭!”
“就這麼鬨騰吧,回頭她家鐵栓知道了,還不給她急眼?打起來鬨起來,日子也過不消停!”
“就是,都已經嫁人了,總不能離婚吧,咱花溝子生產大隊,這麼多年還沒見離婚的女人!”
“離婚了又咋,人家九峰這裡小媳婦都領進門了。”
就在這種七嘴八舌中,大家終於意識到了,小媳婦就在旁邊,大家還是避諱一下吧,於是大家就笑:“神光,這些和你沒關係,你可彆往心裡去,我們也就是說說。”
神光眨眨眼:“嗯,我知道!我不在意!”
反正王翠紅已經跑了,難過的不是她。
雖然師太說,人不能苦了彆人悅了自己,要舍我度人,可是神光覺得,她還想吃蕭家的飯呢,還沒吃夠。
吃飯是大事,不能隨便讓給彆人。
正想著,幾個婦女的心思卻又轉開了。
寧桂花湊過來:“他晚上……厲害不?”
神光想了想:“其實也還好。”
這話說得,周圍的幾個婦女全都好奇地問:“到底是厲害還是不厲害?”
神光;“看著厲害,其實一點不厲害!”
幾個婦女瞬間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覷。
寧桂花不敢相信,要知道在她們年輕那會子,蕭九峰就是全村打架最狠的主兒,那身體又高又壯,哪怕後來他離開了村裡,村子裡也總是會提起當年蕭九峰如何如何。
說實話,那個時候的姑娘,或多或少都會惦記蕭九峰,畢竟他和彆人不一樣。
後來多少年過去了,大家都嫁人了,他回來了,已經嫁人生孩子的婦女心裡不會起什麼波瀾了,但還是忍不住好奇打聽下,打聽下當年那個能一個人打敗好幾個漢子的少年,現在到底怎麼了。
特彆是就在剛剛,那個曾經刻在她們心裡的後生脫掉了褂子,露出來男人健壯的胸膛,一舉一動都是力道,讓人看得挪不開眼。
神光:“是真得啊……他其實人挺好的,我開始挺怕他,後來就不怕了。”
神光說的是確實是掏心窩子的大實話,然而在場幾個婦女的心思原本就是歪的,神光的“不怕”也被她們想歪了。
小尼姑瘦成那樣,遇到一個勇猛的漢子,晚上她哪受得了,現在她竟然說不怕?
幾個婦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了。
雖然那個漢子永遠不會屬於自己了,但是想到自己曾經覺得無所不能的漢子,現在竟然連個小尼姑都降服不了,她們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神光看著她們失望的樣子,有些不能明白了。
難道她們喜歡厲害的?
不會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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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快要收工的時候,大家陸續走了,神光便過去找蕭九峰。
她過去的時候,蕭九峰正在和人說話,半蹲在田壟,拿樹枝在地上比劃著,神光聽了一耳朵,好像是在說什麼澆水計劃,意思是他們花溝子生產大隊的地有多少,哪些棉花地在哪裡,能不能夠得著水井。
要知道塑料管子就那麼長,能夠得著水的田地就那麼多,不是每個都能顧上的,這個時候就得挖水溝了。
“明天先把咱們大隊裡能用的水井都統計下,然後再規劃下,通往各處的水溝怎麼挖,要提前規劃計劃好,不能隻顧著今年的棉花地,還得考慮其它的地,如果計劃得好,咱們生產大隊想辦法再要兩台發動機水泵的指標,到時候全生產大隊的灌溉問題都可以得到自動化解決,不用人力,這樣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蕭九峰望著眼前幾個人,這麼說。
蕭寶堂自然是沒話說,彆看他這叔比他還小幾歲,但是他從小就是一個大寫的服氣,心服口服,他家這堂叔乾起架來狠,做起事來也有想法,如果不是這堂叔離開老家多年,這大隊長的職位肯定輪不著他,怎麼也得給他叔準備著。
現在堂叔回來了,那見識,比年輕時候當然高了一截子,做事說話不太一樣了,但他叔永遠是他叔。
這事他一聽他叔講,就覺得行。
其它幾個乾部聽著,也是連連點頭,都覺得如果這件事能做成,那以後大隊裡的莊稼產量肯定能提高不少。
於是蕭九峰又開始說,這溝應該怎麼挖,這灌溉計劃應該怎麼做,說得那叫一個頭頭是道,聽得周圍幾個乾部除了點頭,都不知道說啥了。
一時驚歎不已,想著原來以為蕭九峰出去參軍,現在退役回來,無非是增長了一些見識,現在才知道,人家那見識,簡直是比山高!
蕭九峰正這麼說著,就聽到蕭寶堂突然說:“叔,要不然咱今日個先說到這裡吧,明天我把咱大隊裡的耕地和水井分布圖都拿來,到時候咱再劃出來一個道道。”
蕭九峰抬頭,見自己堂侄子正望向自己身後。
順著他的目光,他看過去,是神光。
神光正在那裡,抱著他給的那軍綠色水壺,乖乖地等著他。
就像一個等著哥哥放學的小乖娃娃。